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小傻子 > 第 91 章 if相逢年少
    第三章

    舒白秋留在了港城,他和爷爷就住在傅家的工作坊。

    少年真的很乖——傅斯岸清晰地意识到。

    因为傅斯岸意外撞见了舒家分别的那一面。

    舒白秋的父母因为工作缘故必须离开,无法继续停留在这儿。临行前,舒妈妈的神色明显有些难言的忧心。

    她是一位黑发红唇、非常干练的女士,还有着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美丽眼睛。

    傅斯岸远远望见,心想。

    舒白秋的眼眸和妈妈好像。

    舒妈妈似乎有些忧心与少年的分别,反倒是舒白秋主动抱住了她,在安慰妈妈。

    傅斯岸还听到舒白秋说,妈妈回去要保重身体,去应酬时也要少喝一点。

    才十岁的小孩子,反而在懂事地叮嘱他的妈妈。

    离开时,舒白秋的爸妈几l次回头,少年都乖乖被爷爷牵着,还笑着和他们挥手。

    傅斯岸知道,舒爷爷留下的事是傅老爷子的临时起意,原本计划中并没有这一行。

    近来,因为长孙被救,傅老爷子对舒家尤为感激看重。

    加上恰逢偶尔得到了一块上好的翡石玉料,老爷子便邀请了舒爷爷来雕。

    舒爷爷原本是没想应下这件事的,就连之前傅家给的那么多谢礼,他也推辞了许多次。

    不过等真正看到那块料子时,舒爷爷却一下子被吸引,思量再三之后,他最终改变了主意。

    这么难得的好料子,能经手雕刻,对一名玉雕师来说已然是荣幸。

    也无疑是享受。

    这块原石的料型不小,既需要长期的工程,也需要协助帮工。

    只是舒爷爷那几l个能做这种高级工的徒弟都在内地,且各有任务,过来并不算方便。

    加之傅老也希望,这么好的玉石,能尽量由舒爷爷亲工。

    所以才会由舒白秋留下帮忙。

    不过舒白秋的年纪尚小,加之他要在这里待的时间较长,学业方面自然也不能落下。

    傅家还专程为他找了可以借读的学校。

    港城和内地的学习进度不一样,借读学校也不太好找。最后干脆由傅老爷子拍板,大手一挥,让舒白秋去了那所傅家子弟在读的贵族学校。

    校内有特殊的跟读班,老师会根据每个学生的个人状况,制定单独的角度进度表。

    所以,在傅斯岸又偶然路过工作坊的

    时候。

    他一眼就看到了桌边刚刚被送来的、格外眼熟的制服和书包。

    傅斯岸沉默了两秒,意识到。

    他可以和对方一起去上学了。

    室内没有人在,傅斯岸转过一个拐角,才透过玻璃窗,看到了雕刻室内专注的小孩。

    他的视线也不由被对方所吸引。

    早从之前的观海亭内,舒白秋敏锐察觉了他隐藏的情绪,傅斯岸就知晓了对方的聪颖。

    这几l日了解过翡翠玉雕之后,傅斯岸又发觉,少年这么小就能给爷爷帮忙,绝不只是因为爷爷的偏爱与信重。

    此时,傅斯岸望着舒白秋稚气的脸蛋上认真的神情,和男孩手中完全不需要提醒的精湛动作。

    更确信。

    在这个领域,真的会有太过鲜明的天赋之分。

    ——而舒白秋,无疑就是祖师爷赏饭吃的那个人。

    玻璃窗内,少年一直在专注忙碌。

    直到手上的工作完成,他才终于抬头。

    望见门外的傅斯岸时,舒白秋愣了愣,眼睛也明显地亮了一下。

    不过少年还是把面前所有的东西稳稳当当地全部收好,才抬头看向了爷爷。

    舒爷爷早看到了这一幕,没等小孩开口问,就笑道。

    “快去吧。”

    少年也快乐地跑了出来,小步蹦跳着打开了雕刻室的门。

    “哥哥!”

    他有着太过惹眼的开心。

    傅斯岸全程目睹了这一切,过往的十五年里,他只接受过无缘无故的恶,和挑挑拣拣的关怀。

    却从未接触过这般纯粹的善念。

    一瞬间傅斯岸甚至本能地开始思考,舒白秋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可能他没有太多可以一起玩的同龄人,所以珍视这段相逢;可能他天生性格如此,和所有人都能相处得很好。

    ……那他对其他人,也会这样吗?

    傅斯岸想。

    他清明而冷静地,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闪过了这么多念头,却并不是因为一贯的沉稳持重、思虑周全。

    而是因为傅斯岸发现。

    他也在为舒白秋的开心而开心。

    这种太过陌生的情绪感染,让傅斯岸不由得开始思忖。

    就像一种早已刻入本能的自卫。

    可是这些戒备在听到舒白秋开口,望见他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睛时。

    却又在刹那

    被春水融冰。

    “哥哥放学啦?”

    男孩笑着问他。

    “嗯。”

    傅斯岸低眸,下意识脱口。

    “你也要来这个学校么?”

    “对。”舒白秋说,语气中还带着微许的忐忑与好奇。

    “哥哥,学校里会上什么课程呀?”

    少年脸上的情绪真的藏不下,是一种太可爱的坦诚。

    傅斯岸沉默。

    旋即,他才如常低声:“我背回了课本,拿书和你细说。”

    舒白秋开心点头:“好!”

    两个人去了工作坊内的起居室,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隔间,被用作了少年的书房。

    傅斯岸拿着自己的书,和刚送来不久的书包里的新课本,很快将学校内的课程和教学模式都讲给了对方。

    舒白秋听得很认真,对这截然不同的模式,理解起来也没有多少吃力的模样。

    他还跟傅斯岸道谢。

    “谢谢你这么耐心。”

    “不用谢。”傅斯岸低声说。

    他却觉得实情要反过来。

    跟舒白秋在一起的时候,傅斯岸的心情总能得以平静。

    他也不需要再时刻计算每句话、每个字的用途与分量。

    反而可以更自然地展现出自己本质的沉默薄冷。

    就好像平日里若隐若现、永远挥之不去的燥烦与不虞。

    都被裹着清甜水汽的微风吹散抚去。

    但傅斯岸的目光扫过舒白秋的袖口,眼角眉梢却有着些许无声的凝肃。

    因为他发现,虽然室内开着恒温空调,今天的天气也很好。

    可舒白秋却依然穿了两件外套。

    也是这时,隔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推门的舒爷爷有些抱歉地向傅斯岸致意了一下,接着提醒舒白秋。

    “小秋,到时间该喝药了。”

    “谢谢爷爷。”

    舒白秋乖乖应声,掌心撑着椅面,从略高的椅子中站回地面上,跟着爷爷去了外厅。

    走前,少年还不忘和傅斯岸说。

    “哥哥等我一下就好,我马上回来。”

    墙上的钟表恰在此时到了整点,发出一声很轻微的提示音。

    舒白秋愣了愣,又有些迟疑。

    “还是……哥哥到时间要去忙自己的事了?”

    傅斯岸没抬头也知道此时的钟点,他向来

    对时间有着很精准的计划和把控。

    只是这次,对舒白秋的询问,傅斯岸微一沉默,却说。

    “不急,还早。”

    见他不走,舒白秋也弯了弯眼睛:“好。”

    不过傅斯岸也并没有在房间干等,征询舒爷爷的同意后,他就跟着一起去了外厅。

    傅斯岸看到了舒白秋喝的药。

    药汤是刚刚煎好的,隔着厚厚的药盅,依然透出了一股浓浓的苦香。

    对着这满满一盅的棕黑色药汁,舒白秋的脸上却没有显现出多少抗拒的神色。

    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但等到真正喝药的时候,过程还是出乎了傅斯岸的预料。

    他闻出了药汤很苦,可到底还是没能感同身受。

    舒白秋似乎真的很怕苦,虽然他这么乖,却还是无法压抑最真实的身体反应。

    他喝药时完全不需要舒爷爷劝哄,但小口吞咽时却会止不住地呛咳犯呕。

    似乎身体完全压不住本能的反胃感。

    傅斯岸的心被揪得仿佛比舒爷爷皱起的眉头都更紧一分,好不容易等到满盅的药汤终于喝完,即使舒白秋立刻被喂了两颗蜜饯,他还是显得很没精神。

    少年蔫头耷脑地趴伏在沙发扶手上,脸颊苍白,眼角润湿。

    像只被打湿了羽毛的可怜小鸟。

    舒爷爷在一旁帮小孩轻轻顺着背,还安慰他。

    “等秋秋身体养好了,以后就不难受了,也都不用喝药了。”

    舒白秋蔫蔫地,潮湿的眼尾都垂了下来,但还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傅斯岸看着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夜晚,自己落水被救起之后,傅家人各自争执吵嚷。

    却是舒白秋专程拿了毛巾过来,让傅斯岸把头发擦干,当心受风。

    傅斯岸忽然意识到了少年会这样细心的契机——因为舒白秋自己体弱,知道生病很不舒服。

    他不希望傅斯岸也难受。

    傅斯岸又想起,自己还偶然听说,近来傅家刚刚整理过港城名医的联系方式。

    傅老爷子自那场大病之后,一直靠名医国手诊脉开药,傅家在这方面的资源自然很多。

    而最近,老爷子的状态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想来这次整理,并不是为了老爷子。

    ……那,这会是给舒家的谢礼吗?

    傅斯岸意识到。

    甚至就连舒白秋远离家乡,与父母分

    别,留在港城,可能都不只是为了给爷爷帮工——

    舒老把他留在这里,或许也有着治病疗养的诸多考虑。

    而这时,舒爷爷见小孩还没精打采地趴在那儿,时不时还在呛咳,便伸手想将他抱回房去。

    这应该是个舒家很常见的习惯,傅斯岸之前就见过舒爸爸抱舒白秋。

    少年趴在爸爸的肩上,脸颊埋进怀里,只露出一双水汽湿漉的漂亮圆眼睛。他很清瘦,抱在怀中好像都没什么份量。

    以至于傅斯岸想。

    自己都能很轻松地把他抱起来。

    不过舒爷爷伸手时,舒白秋却自己摇了头。

    “不用,我走回去就好……爷爷注意腰。”

    他又含了一颗蜜饯,然后真的自己扶着沙发站了起来。

    走回书房时,舒白秋还带着歉意对傅斯岸说。

    “抱歉……让哥哥久等了。”

    “没关系。”

    傅斯岸发现,舒白秋会很认真地讲每一句“谢谢”和“对不起”。

    少年的病弱一眼可见,他的生活可能并没有像旁人眼中那般顺遂美满。

    可是舒白秋依然很乖。

    还会向所有人表达自己的礼貌和友善。

    等到下一周,舒白秋真正去学校上学的时候,情况也果然如傅斯岸所想。

    舒白秋对所有人都很好。

    甚至包括傅一言。

    但在傅一言照旧向傅斯岸找茬的时候。

    舒白秋却出言制止了他。

    傅一言和傅斯岸在初中部,舒白秋按年龄本该在小学部,不过他念的是特殊的跟读班,教学楼的位置就在初中部的园区里面。

    傅一言最近的心情非常糟糕,自从上次丢了奥数竞赛的第一,无论走到哪儿,他都感觉自己受到了所有人的耻笑。

    而且傅一言还在被父母按着继续补习,休息时间也很少能出去,以至于他整天阴着脸,干什么都非常不爽。

    直到前些天知道舒家那个漂亮小孩要留在港城,傅一言才终于提起了点精神。

    但他去跟读班找舒白秋的时候,居然在跟读班楼下看到了傅斯岸。

    这就让傅一言看傅斯岸更不顺眼了。

    傅斯岸刚来的时候,傅一言就没少当众欺负他,还会带人霸凌他。

    但傅斯岸从来没搭理过傅一言的辱骂。

    各种精心设计让他出糗的恶作剧,也从来没成功过。

    傅一言逐渐失去了兴趣,再加上傅老爷子的严令,他终于也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是傅一言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撞见傅斯岸。

    他更没想到,舒白秋居然会制止自己。

    傅一言当场黑了脸,对着舒白秋道。

    “骂的就是他,怎么了?”

    他还睨了傅斯岸一样,冷笑一声。

    “听你言哥一句劝,别和杂种一起玩。”

    舒白秋眉心微蹙,脸颊上似是有一点被气出的怫然微艳。

    “不是的。”他皱眉,很认真地说。

    “这样讲是不对的,你要向傅学长道歉。”

    傅一言怒极反笑,他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是被傅斯岸撞在了枪口上。

    “就他?我凭什么给一个杂种道歉?”

    不过,看着舒白秋的脸,傅一言又觉得自己将将消了点气。

    看在这张漂亮脸蛋的份上。

    想到自己的狐朋狗友最近刚谈了个小四岁的妹妹,傅一言又改了口吻。

    “这样吧。”

    傅一言勾了勾唇,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如果你亲我一口,我就考虑考——”

    傅一言的话根本没能说完,就被骤然打断了。

    他甚至根本没看清旁边的傅斯岸是怎么过来的,可是面色冰冷的男生已经直接挥拳——

    重重地砸在了傅一言刚刚点过的侧脸!

    “我x……啊!!”

    傅斯岸的动作太猛,傅一言根本没来得及闪避,鼻梁上就被砸下了更重的第二拳。

    他疼得瞬间飚出了眼泪,视野一片猩红,头脑轰然发懵。

    傅斯岸之前从没搭理过傅一言的挑衅,傅一言今天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反应。

    ——还是这样粗鲁重力的回击!

    不止傅一言,就连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几l个跟班也懵了,完全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等到闻声赶来的老师们将两人拉开,好不容易制止了这场事故之后。

    傅一言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鼻血糊了大半张脸。

    看起来又惨又滑稽。

    被老师拉开的傅斯岸拧了下肩膀,立时从对方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现场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傅斯岸没有再上去接着揍,一双森然的淡色眼睛却还冷冷地盯着傅一言。

    他没有直接去看不远处的舒白秋,只用余光睄了一眼对方的方

    位,确认少年安然后才收回。

    刚刚傅斯岸揍人,舒白秋也拉了他。

    傅斯岸感觉到了对方的靠近,但没有听。

    他只反握住了舒白秋的手,沉冷地说了一句“退后”。

    当时傅斯岸将人拎开的动作也留了力,不过他毕竟在揍傅一言,力度或许还是会比平日重一些。

    所以刚刚,傅斯岸才又确认了一下对方的状况。

    接下来的事也没有出乎傅斯岸的预想。

    他和傅一言打架的事惊动了所有人。

    无论校内还是家里。

    哦,或者说,不叫打架。

    该叫傅一言单方面的挨揍。

    傅一言从小养尊处优,即使吵着学了两天跆拳道也是花拳绣腿、半途而废,怎么可能比得过小巷子里长大的傅斯岸?

    傅斯岸把那群喊他“丧门星”“没爹没妈”的小孩挨个揍服的时候,傅一言还连自己摔一跤都能哭三天。

    更不要说,傅斯岸的个子还比傅一言高出了大半头。

    打人时简直是拎着揍。

    所以这次,即使傅斯岸没怎么用力打头,傅一言的脸还是明晃晃地花成了一张调色盘。

    至于身上,傅斯岸从小打架学的就是揍哪里最疼。

    接下来几l天,傅一言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慢慢体会这种余痛。

    这种事自然也是瞒不下的,放学一回家,傅斯岸就看到了暴怒的傅二叔。

    不过,傅老爷子先一步把傅斯岸叫走了。

    傅斯岸承认得很坦诚,直接把整个经过告知了对方。

    除了舒白秋的存在。

    傅斯岸说是因为被傅一言叫了杂种,一时冲动,所以才动了手。

    他认错的态度也很诚恳,说自己对不起堂弟,不该动手打人。

    这种毫无顶嘴的认错,果然让傅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而且,在沉默片刻之后,傅斯岸还道。

    “我知道自己不该冲动,做得不对,但当时堂弟的话,真的戳痛了我。”

    “六岁那年,当初在海边救下我的警察来看我。她说,爸妈虽然离开了,但他们留下了我,也是希望我可以好好长大。”

    提及这件陈年旧事,尤其还是傅老爷子最大的心结,室内的氛围顿时沉寂了一分。

    傅斯岸的声音也顿了顿,才道。

    “只是我觉得,是他们嫌我累赘。”

    “即使去跳

    海,也不想有我的打扰。”

    男生的眼梢垂低下来,在傍晚的日昏中,他英卓俊朗的年青眉眼,更平添了一分无声的低落。

    傅斯岸哑声说。

    “爸爸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想过。”

    “这世界上还有人在等待他……需要他?”

    这席话,字字句句。

    都正戳在一个丧子老人的心窝。

    傅老爷子最终也没有多说,他叹着气,还检查了一下傅斯岸的伤。

    揍傅一言的时候,傅斯岸的手被对方衣服上的五金划到,手背上也豁出了几l道长长的伤。

    确认傅斯岸的伤口已经处理过,傅老爷子才让他先去休息。

    “这几l天让老陈带司机接送你,不要一个人单独走动。”

    老陈是傅家的管家。

    也是上次傅斯岸落水时,前去将这件事告诉傅老的人。

    傅斯岸低声应了:“是,爷爷。”

    离开三楼,傅斯岸走回自己的房间,他一直低着头,很沉默。

    直到走上安静无人的楼梯,转过拐角,通明的顶灯白光落在他的脸上。

    才映出了男生此时眉眼间的冷漠与无波。

    这时傅斯岸的脸上哪还有方才那清晰可见的落寞。

    他面无表情地在想。

    虽然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舒白秋,但当时毕竟有其他人旁观,地点又在跟读班的楼下。

    最终的情况可能还与舒白秋扯上关联。

    而且,就算老爷子不深究,傅一言一家却很可能会迁怒。

    之前对傅一言的找茬,傅斯岸总有让他吃瘪的方法。

    可是现在,傅斯岸却已经无法再容忍他。

    看见那张脸就想上手揍。

    这件事,必须有个彻底的决断了。

    ***

    回到房间,傅斯岸就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在闪。

    那是新消息提示,今天的事情一出,不少人都给他发来了信息。

    如今的傅斯岸,已经和他初来港城时的处境不尽相同。

    今天,即使是他和傅一言打架。

    来问他还好吗的信息,也比傅斯岸预想中的更多了一些。

    傅斯岸的目光在满是红点的信息列表扫过,看到那个名字时,才停留了一秒。

    他反而没有先点开那个对话框。

    傅斯岸先迅速回完了其他人的消息,接着才点开

    了舒白秋的名字。

    他的目光抬起,落在了窗外的遥遥远处。一个暖白色的方窗上。

    那里。

    舒白秋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傅斯岸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又垂下视线,看向了面前的手机。

    屏幕上,少年发来的消息不止一条。

    言语间的关切与担心,也一览无遗。

    傅斯岸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打了几l个字,又缓缓删掉。

    他的信息还没发出去,对面却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很快,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哥哥?】

    傅斯岸的目光在那两个字上停留了三秒,忽然删掉了对话框里的所有字,然后迅速地发出了一条。

    【方便电话吗?】

    【方便。】

    和这个回答一同发来的,还有一个语音邀请。

    傅斯岸接起电话,听到了熟悉的清软嗓音。

    “哥哥,你回房间了吗?”

    傅斯岸冷淡冰封的眸光平缓了一分。

    “嗯。”他说,“我已经和爷爷解释过了。”

    男生说话的语气沉着平稳,透出的可靠感令人心安。

    只是听筒对面的少年,似乎依然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下午在学校,揍完傅一言之后,傅斯岸被老师带走询问时,就曾经给舒白秋发过短信。

    告诉他如果有人询问,就说是傅家两人打架,和舒白秋没关系,他也没拦住。

    信息里,傅斯岸还写了。

    这是傅家内部的事,不要他参与。短信看完后删掉。

    可这依然没能消除舒白秋的忧虑,他不可能不担心。

    电话里,少年还哑着声音说了对不起。

    “是我没应对好……才牵累了哥哥……”

    傅斯岸望着不远处的方形窗口,听着对方涩而低的难过声音。

    仿佛时钟都在此刻停顿了一拍。

    “舒白秋。”

    傅斯岸也开了口,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是唯一一个制止他羞辱我的人。”

    “……”电话那边的少年微怔。

    “去喝药吧,到时间了。”

    傅斯岸淡声道。

    他又说了一遍:“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的。”

    不过十五岁的男生。

    给人的沉稳心安感却远超他的年龄。

    傅斯岸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