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媞蓦地?好像明白了?一点,她身在府中,皇后派人来请她入宫这?件事,她都一点不知,裴闻璟若有心隐瞒,便不可能透出半点风息。
一切都明了?起来,贺兰川出征,他道?没什么,现在一看,或许并不是那么回事。
至于为何不直接派裴闻璟去,她还不清楚。
逐渐回过神,月媞感觉到疼痛,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小指上的指甲断了?一截,相连处带着一圈血丝,触电一般松开,手?却止不住颤抖,极力控制,又是徒劳。
“不知道?你们乌苏许的诺,有几分效力?这?还不足一年呢,就开始喊打喊杀,夫人和亲而来,可有什么感想?”
“能有什么想的,乌苏不要?她了?呗,说不定呀,这?和亲也是阴谋,想叫咱们放松,他们再暗中准备,趁我们不备,好打个措手?不及。”
七公主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众妃面前,脸上带着惊骇。
“之前听说,她还出入军营,一个敌国公主,去兵事重地?,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图谋……”
她平日都是无害的形象,又跟月媞没有什么来往,众人不知月媞去军营的事,自然信了?七公主,一时叽叽喳喳的声音四起,惊于月媞竟然敢做这?种事。
位置在月媞旁边的人,都悄悄往远处移了?移身子?,生怕被她牵连。
谣言似风起,吹到每个人耳朵里,都当了?真,无人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已经先开始定罪了?。
在太阳底下晒过的晕眩,又进?入脑中,殿内的声音像蚊虫嗡嗡鸣响,愈演愈烈。
“她既然有此?等大罪,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妃子?带起了?一阵议论,皆未将她放在眼里。
“诸位娘娘,清者自清,若我真有罪,将军难道?不知道??”月媞扫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妃子?,语气冷淡,“两国之事,非我一个女子?所能掌控,若娘娘们有何想法,应该说与前朝的大臣们听。”
律法都未处置她,怎么轮得?到她们来说,后宫无权干政,这?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事情。
“皇后娘娘,臣妇身子?不适,便现行告退了?。”
主位上沉默许久的人开口了?,指了?指两边的婢女:“裴夫人身子?不适,便先在宫里住下吧,免得?回去走一趟,病得?更重了?。”
两个婢女过来,作势要?来扶她。
月媞微挑眉目,这?是不让她走?
“皇后娘娘想做什么?”
“本宫乏了?,夫人先去歇着吧,云儿。”
“奴婢在。”
一个婢女立即应道?,看到皇后的眼神后,点头朝月媞这?边来,伸手?抓住月媞的手?臂,她力气大,月媞竟觉得?挣不开。
阿依着急闯过来,被旁边的人制住。
云儿冰冷道?:“夫人,走吧。”
月媞手?上发力,她捏的更紧。
“夫人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夫人,怎么比得?过她这?个习武之人。
手?被死死钳住,月媞也放弃了?,看向云儿。
“你们这?样做,便不怕将军来?”
云儿笑了?。
“只是扶夫人去休息,哪有这?么严重。”
长春宫后面有处荒凉的偏殿,两人被带到那儿,外?面有棵早就枯死的大树,灰白的蛛网爬到红墙上,地?上都是残枝败叶,甚至还有断瓦,青石的地?板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低洼处积聚成水坑,一片荒凉悲戚的景象。
两人被大力推进?屋,阿依不小心在门槛上拌了?一下,好在月媞搀着她,随后殿门“啪”的一声关上,又传来落锁的声音。
“夫人怎么样?疼不疼?”
刚才?那妮子?掐的那么使劲,活像跟她有什么仇似的。
月媞看她着急,有心缓和气氛。
“疼,可疼啦。”
“奴婢快瞧瞧。”
说着,就要?折她的衣袖看看伤口。
月媞牵住她的手?,不让她瞧,她更有点着急了?。
“不会死的。”
阿依怔怔抬头,发现夫人眼里像闪着光,一点不担心的样子?。
“夫人……”
“别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
“嗯……”
殿内杂物乱堆,随便一动都是漫天灰尘飞,阳光从?闭死的窗格中透进?来,一束一束的,宛如?见到了?光的模样。
一时半会儿可能出不去,两人好不容易找了?两个稍微好点的椅子?,其他的不是缺腿,便是歪歪的放不平。殿内没有水,将就用落在地?上的帷帘擦了?擦,也算有个地?儿歇着。
“我们今天就待在这?了?吗?”
环境这?般差,一块儿干净的地?都难得?找出来,一呼吸,感觉口鼻中都沾满了?灰尘,要?咳好半天才?舒服,这?要?是躺到哪,衣衫怕都是要?脏的见不得?人了?。
“给将军留了?信,或许会来救我们出去。”
但他能不能想到,她们现在在这?儿呢?
月媞往门口的方向转头,突然双脚离地?,神色惊恐,一动不敢动。
“怎么了??”
阿依发现不对,忙起身到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三只形状丑陋的黑红蜚蠊拍成一列,避开阳光,慢慢从?墙角爬过……
第42章
傍晚, 窗外的暮色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泥沙,一片灰蒙,空中的灰尘都?看不透彻了。
年久失修的屋子就是这样, 除了人, 可能什么小动物都?有。
继几只蜚蠊后,又跑出来两只硕鼠, 身体加上尾巴, 少说也有半只手臂的长度,表皮乌湫湫的, 身材虽肥大,动作极是敏捷,到处乱窜。
好的一点就是有人的地方, 它们不会来,阿依尚有能力驱赶。
月媞从小害怕这些小东西, 生理上泛出恐惧与恶心,看两眼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等?视线内看不见老鼠了, 阿依把她扶着坐下, 自己去找了个椅子?搬到门口, 盯住了大门,狠狠发?力往门上撞,发?出一声一声闷响。
大门随着她的举动晃了晃,落下来一片灰尘,她费劲撞了老半天,手上一阵阵痛麻,布满花纹的红门, 也?没有如期盼中的那样打开分毫。
“有人吗?外面有没有人?”
阿依在门上使力拍了半晌,耳朵贴在门上, 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她泄了气,回?到月媞身边。
“不知?道这皇后哪来的胆子?,敢把夫人关在这儿,等?将军来,定要她们好看!”
月媞静了静心,从刚才的混乱中冷静下来,不得不思考二人现在的处境。
最开始的时候,不进来,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但当面忤逆皇后,那么多人看着,太容易给她们留下把柄,也?没预料到,皇后会把她们关到这来。
若一直将她们关到晚上,到时间没回?去,府内肯定起疑,除非皇后能给出让人一定信服的理由?,不然,将军来要人,皇后要如何应对?或者他们确定将军不会来。
人有所为,必有所图。
皇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白日殿内他们说的那些话?,无外不是想讨伐她,但没有合理的途径,杀不了她们,所以?将她们关起来?
这算什么行为?
月媞头有些疼,越想越觉得乱。
若一直关着,想让她们自生自灭不成。
从长路和亲起,一直与乌苏没有什么联系,他们是不是真的已经忘记了,异国他乡,还有一枚棋子?、弃子??
“夫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很轻微的,不知?道是不是。”
阿依刚才便想说,见夫人在想事情没有打扰,只是这声音好像越来越明?显了。
室内静谧,她说的声音小,但要刻意捕捉,还是不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