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星想起来小时候她在乡下,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曾合力帮助过一只被钢丝缠住脖子的母猫脱困，第二天他们每人的院子里都出现了一份母猫送来的谢礼。
——一人一只被咬死的老鼠。
当时洛天星负责抱着母猫不让它乱动，还被它咬了一口,大概是因此它心存歉疚,分给洛天星的那一只老鼠品相最好——油光水滑，又大又肥。
看得院子里被开膛破肚的肥老鼠，年幼的洛天星眼前一黑。
长大的洛天星看见盒子里那对游动着阴阳鱼的眼球，又一次回想起了童年那时的感觉。
赫连殊看着洛天星抽搐的嘴角，似乎有些疑惑，“你不喜欢吗？”
洛天星对上那双满是专注和不解的绿瞳,“为什么.送我这个？”
赫连殊奇怪道：“自然是吃。”
洛天星受惊似的微微睁大双眼。
赫连殊的头微微歪着,耳朵轻轻抖动一下，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率先往后撤了一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了。
“你的眼睛很漂亮，”赫连殊突然说道，“几千年前，我见过一个和你眼睛一样漂亮的人，她当时跟我说了一些话，我现在还记得。”
他这话说的十分跳跃,洛天星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她深吸一口气,将盖子合上后下意识的看了黄授一眼,却发现黄授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黄授感受到洛天星投过来的目光，还有闲心向她凝神静气地微微一笑。
洛天星都有些佩服黄授的淡定了。
她虽然不太明白赫连殊的话和这份礼物有什么关系,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话？”
“心眼琉璃,天道所赐。”
赫连殊似乎没注意到剩下三人微妙的气氛,他兀自走在前方带路，一边慢悠悠地说道：“那个人曾告诉过我，拥有这种神通的人，使用的次数越多，对他人影响越大，自身叠加的因果也就越复杂。当宿主的身体难以承受所带来的因果时，这神通会自己帮助你做减法，也就是渐渐减轻你身上的因果。一直到你自身不再存在任何因果。”
洛天星皱眉道：“什么人能不存在任何因果？死人？”
赫连殊摇摇头，“准确说不是死，是回归天道，但是和凡兽们常所说的死也是无异，唯一的区别就是魂魄散去，不再轮回。”
“东莲子洲黄氏是阴阳术大族，这双眼睛是我令手下从他们那里夺来的，目中的黑白鱼天生阴阳调和，你吃下去它们便会来到你的身上，帮助你调节身上的因果，虽然不能彻底解决你双眼的问题，但是也能改善许多我以为这些鹤小独跟你说过。”
洛天星回想起在咫尺学宫时，鹤小独跟她提过一次东洲黄氏少爷眼睛被挖的传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过，只是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两眼。
她可以理解鹤小独为什么没有说这件事，一是因为他要隐藏自己妖族的身份，二则是他离开兽族，在人类的世界里待了太久了，的书皆是人类学者所著，深知没有哪家圣人典籍
会去教唆人吃人.至少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洛天星不会这么做。
说了也是白说，又何必多浪费口舌？
鹤小独天生一副伶牙俐齿，玲珑心肠，但他更可贵的是知道哪些话说了有用，哪些话是说了没用的废话，只需要闭嘴就好。
“.多谢你的心意。”
这匣子里面就是黄授的眼睛，洛天星不能吃也不能将东西推拒回去，只能谢过便要将匣子先收起来。
走在前面的赫连殊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她，他化成人形后也保持着一些猫咪的习性，比如思考时总爱微微歪着头，眼神却无比专注的盯着眼前的那个人。
“怎么了？”
洛天星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为什么不吃？”
赫连殊疑惑道，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黄授，“是因为他在吗，当着它原来主人的面你不好意思？我可以现在就帮你除掉他。”
洛天星：“.”原来他知道这是谁的眼睛啊！
更尴尬了！
她十分艰难且手忙脚乱地解释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人类一般是不吃同族的肉，而且他也算是我的朋友，所以.”
话说到一半她都有些解释不下去了，没想到自己不仅会有一天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吃人肉，还要小心措辞尽量不伤害到他人的这份“心意”。
赫连殊倒是没有过分纠结，他在明白洛天星不是不好意思吃后就点了点头，无所谓道：“随便你吧。”
说完他又将身子转了回去，若有若无地瞥了边上的黄授一眼，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重要。”
万妖殿北方，此时暮色苍茫，整座宫殿都被黄昏的光芒勾勒出一层金边。
妖族建筑没有人族建筑那般精美巧妙，大多直接取材于自然，仿佛与西无量洲的山川岩石共生，跟随着这片土地不规则的起伏而建，高低不一，好像用石堆和树木描绘出了这片土地的呼吸，十分古朴大气。
越跟着赫连殊往万妖殿深处走，气温就越是炎热。
或许是因为西无量洲常年烈日炎炎，暑气逼人，洛天星有些喘不上气来。她看了闻人照夜一眼，他似乎原本在想什么事情，注意到洛天星在看他，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由于龙血的缘故，闻人照夜对环境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可以自动调节体温，冬暖夏凉，且他为人很有自觉性，只需要一个眼神就会乖乖走过来。
洛天星刚握住闻人照夜的手，却没由来的一愣。
太凉了。
几乎不像是人类正常的体温。
洛天星小声询问道：“你怎么了？”
闻人照夜抿了抿唇，他双眉微微皱着，向来沉静的双眼难得出现了一丝迷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自从上路之后，闻人照夜还一句话没说过。
洛天星感觉有点想笑，感觉很多年没见过闻人照夜这个样子了。在他们很小时候，每次洛天星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儿，自认有责任来督促她的闻人照夜就经常露出这种表情，就是一副想来跟她讲讲道理，但是又怕被打的表情。
后来随着两人亲近，闻人照夜无论是心态还是抗击打能力都上了好几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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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发现有些小事儿洛天星是不会太计较的，他管就管了，顶多在嘴上埋怨他几句，有些事是他就算比手语比出火星子，洛天星也全当看不见，是绝对不会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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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星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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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照夜其实想说：不要再往前走了，我感觉不好，前面很危险，我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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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非是面对强敌时战力被碾压时的恐惧感，而是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之物的恐慌。
恐惧这种情感是人人都会有的，闻人照夜不是因为耻于开口承认自己害怕所以没说出来，而是知道洛天星是不会因为这句话而停住脚步的。
于是他干涩地说道：“没什么.等离开西无量洲，你陪我回一趟闻人家，好吗？”
洛天星一愣，“闻人家？怎么想起回那里。”
闻人照夜在闻人家受尽冷眼欺凌，应当留下了许多惨痛的回忆，他鲜少提起闻人家，更别提故地重游了。在原著里要不是有闻人苏苏的情分在，洛天星怀疑他想过要将那个地方彻底灭掉。
不过这次回去，应该没人敢恣意打骂他了。反而要恭恭敬敬的迎接他，奉他为尊。
这难道是很经典的龙傲天返乡剧情？
洛天星没有多想，一口应下，“好呀。”
闻人照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他们这一路上不停有逃难的小妖匆忙经过他们，似乎是昆吾君所带来的人马冲进了宫闱之内。一群长相各异的小妖哭天喊地的逃命，有的在高声喊“老祖救命”，有的在大叫“大王饶命”，不过这也只是他们慌不择路时候随口喊出来的，不少妖和赫连殊擦肩而过，都没有认出来他是谁。
整座万妖殿内，真正服侍过赫连殊的妖怪屈指可数，见过赫连殊容貌的更是少之又少。
看着这些四处逃窜的妖怪，洛天星忍不住问道：“你座下几位妖王打起来了，你不管吗？”
赫连殊闪身躲过一只差点撞在他身上的文鸟妖，随手将它丢了出去，“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吗？”
洛天星从昆吾君和鹤小独的口中听说过，这好像是妖族内部派系的斗争。赫连殊听了她的话却摇了摇头道：“因为我要退位了。”
洛天星一怔，“为什么？”
赫连殊平静道：“我快飞升了，现如今只差一个机缘。”
洛天星：“飞，飞升？！”
这个词对她来说还相当遥远，没想到自己还卡在大乘期不上不下，曾经差点收养的猫都快飞升了！
她没注意到，赫连殊说完这句话后，闻人照夜握着她的手似乎又冰凉了几分，他双眉紧皱，似乎有什么地方在隐隐作痛，下意识的十分抵抗继续向前走。
走在最前方的赫连殊在这时突然停住脚步，说道：“到了。”
映入他们眼帘的并非是什么宝库，而是一片被阳光炙烤的干涸龟裂的大地，一颗树干赤红色的巨大树木矗立于此，树冠直达天际，每一
片树叶都有婴儿般大小()?()，
青叶之上火红的花朵犹如一团团发着光芒的太阳()?()，
树枝上站着几只闪耀着金光的鸟儿。
纵使见过无数美景?()_[(．)]??来?小_?说?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洛天星还是被眼前的壮丽景象惊到了：“这就是若木？”
赫连殊摇了摇头()?()，
他望向赤红的树木，微微眯起眼睛，“真正的若木已经消失在数千年前，这颗树是后人用几根残存的木枝和种子重新培育出来的，远不能比拟真正的若木，就连树上停留的鸟儿也不再是纯血的金乌鸟仙神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他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轻若呓语，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赫连殊指向那棵树，碧色眼眸中映出着若木赤色光芒，“无论你是想要带走一根木枝，还是整颗树木，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洛天星：“什么要求？”
她松了口气，若是赫连殊一直什么要求都不提，予取予求的话，她反而会觉得奇怪，如今主动提出要求倒是正常了许多。
但赫连殊的下一句话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赫连殊认真道：“和我一起走，回到你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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