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暮衣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就自己在溪边坐下,手感知流水潺潺。
    罗暮衣很少有这般闲情逸致的时候,潺潺溪水萦绕她的手指,她仰头,十分舒服,她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生命力,这是家的感觉。
    她回头,唤了唤风颂:“你也来。”
    风颂乖乖过来,也随她把手放入溪流中。清风拂过。
    少许,一只沾着清澈溪水的手,撩起他的乌发,牵起来绕在指尖,扯得他不痛,但就是在恶劣地扯他。
    风颂耳朵红了。
    他凤眸扫她一眼,眸光潋滟,又低头。
    罗暮衣哪里受得了这般场景,想和风颂回到了神行舆上玩乐一番,不想风颂又垂眸,眸中有几分压抑的黯然,转瞬即逝。
    他似不想让罗暮衣发现,这神色被遮掩了下来,之后若无其事地随罗暮衣走。
    但罗暮衣还是发现了。
    ……他怎么了?
    罗暮衣是发现风颂回来后不大对劲,对她还是亲近,但每次阴阳怪气之后,总是小心翼翼看她,似有几分后悔,还藏着几分不想让她发现的伤心。
    罗暮衣没有细问怎么回事,只不过观察风颂的行为和他身边的人。
    直到一夜她在风颂的案上看到被他藏住的留影珠,里面映着那个石碑,上面是她狂乱的字迹,写满了“师兄”。
    她还去套了风漾的话,得知风颂回来后去细查了她和凡毓的往事,知道她曾唤过凡毓“师兄”,瞬间知道怎么回事了。
    按风漾的原话:“师尊当时还在养伤,知道此事后,非常失魂落魄,但也不让我告诉您他知道了,也不让……我来问您。”
    “……”罗暮衣十分无语。
    她回去想了一夜,纠结了几时,终是起来写了封信,留在了风颂的案上。
    而风颂又一日打开信,震惊地瞪眸。
    [风颂,我写的‘师兄’不是凡毓。
    ‘师兄’是你。
    百年前,我曾拜入万剑山,得你教诲一年,唤你师兄。
    罗暮衣]
    ……
    风颂急急忙忙冲去找罗暮衣时,她正坐在殿后花园石台的秋千上。
    秋千摇晃,她也心中有几分乱,抬眸,只见风颂t z满脸震惊,急步冲过来。
    他看着她,半晌无话。
    罗暮衣也垂头无语。
    风颂才问:“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罗暮衣道。
    “你说你是谁?”
    “……”罗暮衣抬眸望天,手紧攥秋千,淡声道,“你看不懂字么。”
    “……你当过我‘师妹’?什么时候?哪位?”风颂却紧紧盯着她,似要确认什么。
    罗暮衣却差点被风颂的话气吐血。她都承认了,他问她是哪位“师妹”??
    怎么,她记了一百年,他把百年前那段事都忘了?
    她站起来,恶狠狠地道:“行,你师妹多,不记得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风颂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紧紧抓住。
    他呆呆望着她,愣愣道:“是不是她。”
    “……是不是,‘她’。”
    他没说是谁,但罗暮衣回首,见到风颂眼眶泛红,目光恳切震惊看她,正如当年,罗暮衣反应过来……他认出来了。
    她默默点了点头。
    风颂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
    却说当年,风颂为万剑山二公子,一人偏居明月山,满门豺狼虎豹,他只有谨慎行事,不让人挑出错处。
    但一日,其他峰之人送来了许多中毒的外门子弟和凡仆,风颂心善,挪功救了所有人,耽误了青云试炼。
    而他峰中不养闲人,便遣这些人离开了,大多数人都是谢过他的恩,被他的人安置走了,偏偏有一个脾气古怪的凡人少女,行事不同。
    她说自己无家可归,气势非常凶,还威胁他如果他不收留自己,就去外传他伪善。
    风颂自然对这般忘恩负义、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十分厌恶,但后来去查过,这少女的确是无家可归,天天只能在一些不入流的地方挣扎,他心软,留下了她。
    后来,其他人都说她难以管教,他便亲自教导她礼义廉耻,教诲她善恶分明。
    他渐渐发现,少女虽然初时无德,但心肠很热,有一颗赤子之心,恩怨分明,也有天赋,便和她亲近了几分。少女也从开始如狼一般凶狠看他,变成逐渐步步黏在他身边。
    但她太出格了。
    一次风颂闭眼养伤,却发现少女悄悄走过来,突然拿手按上他的嘴唇,她以为他睡着了。
    风颂暗暗心惊,装没醒捱过后,便开始不动声色地疏远她。
    她常失落地坐在门外,风颂心硬没理。
    后来,风颂和他大哥相斗,少女有一天却突然全身是血回来,风颂看出是他大哥的血,心惊之下,对她强硬施展了真言术,不想暗杀大哥之事她交代是交代了,真言术之下,她却还对他说了些不敬之语,全是爱慕之情。她羞耻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