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又一刻钟后，高专众人也匆匆赶到了天空赌场。
他们来后，先是发生了类似的事。
听又有陌生人的脚步声,泉雅再次提前躲进了池底。
不过这次,已经经历过侦探社的一次,泉雅这回没有在水下躲很久。竖起耳朵听侦探社众人似乎认识对方并开始交流着什么，他很快就按耐不住好奇心悠悠地游了上来，照例先探出一半的脑袋出来瞧。
谁知，泉雅刚于水面露出眼睛还没看清来人，眼前就陡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五条悟倒立悬挂在半空中，抬起墨镜挑着眉毛兴致勃勃地注视着他。
“！！”泉雅被对方突然的出现吓到脑中一片空白,都忘了往后躲，身体率先下意识做出反应，一个巴掌已经扇了过去。
五条悟单手结印。六眼的无限于周身展开，泉雅的手距离那张欠揍的脸很近的地方停住无法向前了。
接着,他又解开无限握住泉雅的手腕，脸凑了上去，“呀，好热烈的欢迎,想我了吗？”
人类的体温对于泉雅来说温度过高了,泉雅不舒适地甩开他,气鼓鼓地向后远离着这个没有边界感的白毛人类。
五条悟还想追上去。
“……五条,你够了,给我回来。”七海无语至极地出声制止,然后又及时拉住旁边一脸愣神跃跃欲试的胀相，“胀相，我知道你想但你先别想,先不准过去。”
“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泉雅现在很难受。”
“是啊，学学女士的沉稳。”野蔷薇在一旁附和道。
虎杖观察了一会儿，叹气：“泉雅是完全不记得我们了吗，怎么会……”
“似乎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惠在池水边坐了下来，“返祖？”惠一语道破，接着抬了抬手指召唤出式神玉犬。
“先分散泉雅的注意力，然后我们赶紧找出他感到难受的原因。”
看到突然出现在池水边的白色毛绒绒，感到新奇，泉雅果然暂时把身体的不适和刚刚的不快抛到了一边，尾巴一晃游了过去。
接近了，玉犬低头温柔地舔舐起泉雅的手心和脸，泉雅头发和脸上渐渐沾上了犬毛。
“做得不错嘛，惠！”见此，五条悟竖着大拇指夸赞道。
“哼。”惠撇了撇嘴。不靠谱的成年人，他要是不做点什么，对方指不定又会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来。
“……”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能上前贴贴
，一直隐忍着，这边，胀相看上去快要死掉了。
最令他绝望的是，可能因为他的五官天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泉雅好像有点怕他。看着一旁已经和泉雅熟络起来的虎杖等人，胀相一蹶不振，独自蹲在边上画圈圈。
温和的欢声笑语中，虎杖注意到了一脸悲痛欲绝的胀相，“大哥。”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拉着胀相到泉雅面前。
见泉雅再次怕生地退开，胀相身体愈发僵硬起来。
“没关系的，他很快就能感受到你。”虎杖已经通过接触发现，人鱼形态的泉雅是非常会察言观色的、温和的生物。
果然，不出一会儿，泉雅感受到了什么，又慢慢游了回去，虎杖让胀相把手放进池水中，泉雅游过来用脑袋拱了下他的手背，然后若无其事地游开了。
小小的举动对胀相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又一刻钟过去了。
泉雅再次肉眼可见地蔫巴下来。
他的脸已经红的发烫，眼神渐渐不够清明了，不舒服地哼唧着，有些自闭，不再愿意接触任何人。
一堆人再次无计可施，后面，只好把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
安吾，芥川，中也，……
“……是这么一回事。”知道了来龙去脉，中也看向泉雅的神情十分复杂，“很难受吗？”中也开启重力蹲在水面上，手放在泉雅的额头上试着温度，声音低沉地问他。
泉雅蔫蔫地哼唧一声，尾巴也无精打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水面，看上去好像连游泳的力气都快没了。
“又不能叫医生来。”收回手前，中也用重力的异能让泉雅在水中变得更加轻盈，尽可能地减缓他的不适，然后没好气地看向太宰：“太宰，你这家伙也没有办法吗？”
“别说人鱼了。”太宰紧着眉心，遇到了人生中的头一个难题，“这辈子还没有养过任何活物呢。”
大完蛋。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一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即便是把能来帮忙的人都找来了，可依旧没人能解决泉雅的问题，又不知道让泉雅变回来的方法，再这样没有进展下去的话……
这时，西格玛的通讯器不合时宜地响起。
西格玛果断板着脸挂断，又响，再次挂断，再响。
西格玛只得接起：“什么事？”
“……经理！”通讯器中传来了武装警卫焦急的声
音，“有客人闯进上层了！”
“你说什么？”本来心情就不佳，这下赌场又闹出了乱子，西格玛眉头紧锁，训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拦下来？”
“回经理，打……打不过。”
深呼吸沉下气，西格玛冷静下来低声询问情况：“几l个人，带着什么武器。”
“一……一个人，没有武器。”
“哈！？”西格玛掏出终端查看起监控，一番查找后锁定了入侵者的位置。
对方看上去很年轻，黑发黑瞳，已经进入了通往最上层、也就是这里的电梯。
……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很快，入侵者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需要帮忙吗。”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没事。”西格玛想起对方是谁了，压了压眼睛抬脚离开，“我先去会会。”
西格玛刚来到走廊，就和对方遥遥相望。
“抱歉打伤了你的人。”静默地对视了会儿，权琊率先开口了，拿出手机亮起屏幕晃了晃，“不过，泉雅从很久之前就没再回过我消息了。”
“打电话也不接。”他蹙眉，继续说，“他最后是跟你一同离开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啊。”西格玛淡淡回应，他并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于是只回复说：“但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权琊不在意地微笑，“所以，就在里面对吧？”
半分钟后，西格玛阻拦失败，权琊闯入了中央嵌有巨大水池的大厅。
然后，他看着里面的一群人愣住了。
“……你们在这里聚众干什么呢！”权琊完全不认识这些装扮奇奇怪怪的人，但就是本能地察觉到与泉雅有关，“想对他做什么！？”
。。。
没人回答他。
接着，权琊就望见了在池水中央病怏怏地随波逐流着的泉雅，即刻瞳孔地震，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到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那条在日光与水光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漂亮的尾巴……与梦里梦到过的一模一样，精确到每一个细枝末节。
……这怎么可能？
“这是谁，你们有人认识吗？”来了个身份不明的人，中也抱着手臂冷下脸。
“都不认识的话，为了以防万一果然还是除掉吧。”芥川静静地出声提议说，“毕竟……被看到了啊。”
“是啊。”太宰也微笑着附和他们。
“……醒醒，太宰先生！你现在已经不是黑手党了。”敦和安吾无力吐槽。
“可恶……”这时，西格玛扶着门进来了，见泉雅已经被发现，刚想说什么，权琊已经垂着头从地上站起身。
碎发向前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的表情藏匿于阴影之下，就这么无视了在场所有人一步步地朝池水的方向走去。
众人一时间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这么多人在，对方不可能做出什么来，也无法逃走。
权琊顺利地来到池水边，先是四下张望了下环境，最终把视线落在一脸红晕状态不佳的泉雅身上，观察了一会儿后再弯腰蹲下，把手伸进池水里去试探温度。
几l秒钟后。
“……你们是白痴吗！”
权琊站起身，不客气地数落着在场的所有人道，“水温啊！水温。这么基本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
“他中暑了，很难受。”权琊无语至极，表情不友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想把他烫死吗？”
虽然还未毕业，但因为专业素质缘故，权琊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海洋生物专家。
西格玛听后赶紧去调试水温，在权琊的强烈要求下降到十度以内。
池水很快凉爽下来，泉雅脸颊两侧不健康的红晕也随之慢慢褪下，他终于渐渐恢复了精神和活力，舒服地嬉起水来。
人鱼果真喜凉。
最初的好心办了坏事，西格玛心里难受极了，来到池边耷拉着脑袋，“……都怪我。”
泉雅虽听不懂，但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西格玛的低落情绪，于是游近后学着对方之前的样子伸出手，也有模有样地摸了摸西格玛的脑袋。
此举让西格玛差点失态，不顾弄湿新换的衣服紧紧拥抱住泉雅。
好热。
眨了眨眼睛，泉雅低头开始啊呜啊呜地咬起西格玛的肩膀，表示抗拒。
问题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解决了。后面，一番交流后，彼此解开了一些误会，权琊也与众人相互信任下来。
“没想到学弟还真有两幅面孔呢？”这会儿，权琊正在伸手逗弄着泉雅，边触碰他的脸颊边轻声细语地哄他道：“……看看，谁是最漂亮的小人鱼？”
被西格玛听见后扯了扯嘴角，吐槽：“……没想到你也有两幅面孔呢。”
泉雅表情懵懵懂懂。某刻，他揉了揉眼睛，经过前面的一番折腾他这会儿困倦了，接着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着尾巴
沉入水底，安心地睡去。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是时候思考新的问题了——
那就是万一泉雅以后都会是这个样子了该怎么办？
“不会不管的。”
“那是当然。”
一番商议后，有人提议：“这样吧，我们轮流来照顾他。”“一人半天。”
“每过半天就换人，这样的话总会有人在泉雅身边，其他人也能放心下来。”一天由四个人来轮番照顾，“有问题随时联系。”
“不错呢。”
“可以。”
“就这么决定了。”
把前几l天的饲养顺序确定下来后，权琊率先起身离开，“我先走了。他学校那边我先去糊弄过去。”
“……咿呀，话说看着你我总是莫名联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太宰望着权琊离去的背影幽幽说。
“忘了说，我也是。”权琊回头瞟了他一眼。他也奇怪呢，刚进来那时就莫名看太宰不太顺眼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按照大家提前安排好那样每隔六个小时换人轮班照看泉雅。
一开始，泉雅还很疑惑失落，老是望着门口心不在焉，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只剩一个人在这里了。后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慢慢明白过来。
那些人类并不是离开了，只是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单独陪他。
相处时间一长，泉雅早就熟悉了所有人，并在心里给他们大致分成了四类。
宠溺且对他好的人类：织田作，西格玛，中也，乱步，胀相，权琊，……
温和且对他好的人类：敦，国木田，安吾，虎杖，野蔷薇，……
高冷但对他好的人类：芥川，惠，七海，……
讨厌但对他好的人类：……太宰，五条悟。
是的。所有人里，泉雅最嫌弃五条悟和太宰，因为这两个人类尤其热衷于“折腾”他。
只要跟五条悟在一起就不可能存在温情互动。恰恰相反，每次五条悟一出现，泉雅就会表现出少有的攻击性。
原因很好猜，因为五条悟实在是太太太太烦人了。他不仅没有距离感，还仗着六眼的无限效果各种招惹他。
即便是躲进水底生闷气也会被捞出来，实在摆脱不掉，泉雅干脆抱着五条悟的胳膊报复性地啃咬起来。
“哈哈哈，就这点力气。”五条悟端着胳膊任泉雅随便折腾，无情嘲笑，“再用点力
啊，加油小雅～”
至于太宰。
“先摸摸脑袋，然后像这样子揉捏他的后颈。”太宰低头总结着经验，笑眯眯地给前来取经的国木田做着亲身示范，“再一点点向后抚摸他的后背，一直到腰那里。记住动作要轻柔。”
“这样做他会很舒服，很快就能睡着。”
正趴在太宰腿上享受着周到的服务，泉雅果然舒服地眯着眼睛打起哈欠来，尾巴尖轻轻地上下翕动着。
一旁，国木田认真好学地端着小本本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接着，太宰话锋一转，“哦对了。”他维持着手下的动作，继续微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能碰尾巴，他会生气咬人。”又补充：“很痛。”
然后，国木田就看到了太宰双手上密密麻麻的牙印，“。。。”
“太宰，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太宰笑而不语起来。
……总之就是这样。
与这俩人相比，其他人就稍微正常一些。
胀相属实是把弟控的属性发挥到了极致，各种围着泉雅转，怎么看怎么喜欢，还给他带玩具来解闷，只是玩具差点被泉雅吃进肚子。
至于织田作，西格玛，权琊……这些人更不必说，就是无条件的溺爱。
反正身为一只鱼鱼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天天开心就好了。
比较有意思的是芥川这边。
泉雅发现，其他人类基本都会主动来贴贴他，只有芥川不同，对方一直高冷地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盯——
“看……看着在下做什么。”感受到泉雅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芥川目光闪躲开，偏头故作咳嗽两声。
泉雅在池边撑起上半身爬上岸，伸手够到了芥川垂在地上的外套下摆，又抬头去看他，察言观色发现对方没有露出不好的表情后，才肆无忌惮地玩起他的衣服来。
“……”见此，芥川：“……罗生门！”
然后外套下摆变化了形状。
泉雅被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扭头扑通一下钻回水里了。
刚好到了敦来交接班的时间。敦一进来就听到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隔空喊话道：“芥川！你吓到泉雅先生了。”
“……”沉默了一秒，虽然知道这的确是事实，但是芥川永不可能对人虎低头：“闭嘴，虎皮地毯。”
“在下只是想改变衣服下摆的形状来供他玩耍。”
就
这样，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变故终于发生。
一次水下睡眠中，泉雅的尾巴竟然毫无征兆地又变回了双腿，但是他本人却完全没有察觉，依旧在水底沉睡，也没有呛水的迹象。
得到消息后，众人再次齐聚一堂，一齐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已经被转移到床上继续深睡眠的人类泉雅陷入沉思。
现在，先不论是怎么变回来的，是时候该思考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了——
泉雅醒来后该怎么办？
其中部分人想了想自己那些日子里对人鱼泉雅的所作所为，后知后觉地背后微微发凉。日后泉雅醒来会保留着人鱼形态时的记忆吗？如果保留了，他们应该……不会被杀掉吧？
一天后。
头好痛。
泉雅闭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过了几l秒钟才发觉身下触感不对，手四下摸了摸，似乎不是他平日里睡的那张床。
垂死病中惊坐起，直起上半身，泉雅表情呆呆地望着四周，缓慢地打出一个问号，“。。。？”
……自己为什么会在咒术高专的医疗室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啊，小雅醒了？”下一刻，门被推开，五条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与平常无异，“感觉好点了吗？”
一点点从脑海中寻找着记忆，泉雅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啊咧，不记得了吗？你放课后来帮我们祓除诅咒，途中不小心中了诅咒的术。”
“是啊。”后面，高专的大家也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一副探望的样子，“可算是醒了。”
“……术？”泉雅脑中根本没有印象，反倒是在模糊的记忆中寻到了一些难以启齿的画面。
“没错。”五条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就是那个啊。那个会让你代入你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就是那种幻术啦。”五条同时比比划划着。
泉雅还在梳理自己的记忆。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因为意外变回了人鱼，最戏剧性的是还没有人类时期的意识，然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出现在他面前轮番饲养照顾他。
泉雅使劲摇了摇头。
的确……好恐怖的记忆，泉雅潜意识里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于是自然而然地信服了五条的话，安慰着自己，这只是一场幻觉，幻觉罢了。
“我先回去了。”后面，泉雅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和众人告别后离开了咒术高专。
众人目送着泉雅的背影
良久：“你们说……泉雅真的相信了吗。”
“……就当如此吧。”五条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都被泉雅追着打。
离开高专后
泉雅回到了天空赌场。
西格玛早就将最上层发过水的地方打理的干干净净
泉雅房间里的家具也都被撤换成了一模一样的。
一切一如既往
泉雅进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手机上有权琊发来的好多条未读消息
泉雅简单回复过后
去浴室里洗脸想要清醒一下。
中途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奇怪。不是在医疗室里躺了一阵时间吗？怎么还这么有气色？
好像……也变胖了一点？摸了摸脸颊两侧的肉。
后面
泉雅重新来到飘窗前的榻榻米里坐下
拿起小桌上最近构思作品的草稿。
然后
思索了片刻
根据脑海中“幻觉”的内容
拿起笔来开始在纸上流淌下文字。
泉雅写下了标题：《如何温柔地饲养人鱼》。
……
许久后
房门被从外敲了敲
西格玛探进来脑袋：“泉雅
出来吃晚饭了。”
“来了。”把笔一撂
泉雅跟着西格玛离开了。
稿件就这么静静地摊开在飘窗前的小桌上
月光打在上面
字迹隽秀：
【《如何温柔地饲养人鱼》
第一
耐心。人鱼是心思脆弱又敏感的生物
需要层层递进的、持久的耐心和温柔以待。
其次
无条件的爱。人鱼可以体察到情感
并会因此感到开心和放松。
最后
长久的陪伴。人鱼是非常害怕孤单的生物
若长久孤身一人
最终会郁郁而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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