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 > 第 143 章 正文番外4
    人间云城。

    从半月前起,天空就一直阴沉沉的,昨天半夜还下起雪来,一直到今天傍晚还不见放晴。

    灰蒙蒙的云层还在往下飘着细细的雪粒,一整夜的雪积在一起,压得枝头往下坠。

    从森林深处蜿蜒而出的小土路上也铺了层雪,零星布着几l个脚印。

    少年深深地喘了口气,擦干额头上的汗,捡起地上掉落的药材。

    叶子细细长长,只有一指宽,青翠欲滴的颜色,中间藏着一串小指大小的花,米白色,头往下坠着,像是一串小铃铛。

    在他不远处,一头豹子倒在地上,脖子上分布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少年在他身边半跪下去,把镰刀拔出来,琢磨着,这头豹子能卖多少钱?

    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吃豹子肉,但这身皮还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这样的话,养父母下个月的药就有着落了,还有弟弟……

    李终程年纪越来越大,养父的意思,还是要让他去上学,以后挣个好前程,不用和养父母一样,烂在这小山村里。

    但学堂的束脩不便宜,还有各种各样的杂费,光是一个月,需要的钱加在一起,估计就比养父一年的药钱还要贵,进学堂也要打点关系……到处都要钱。

    原本还想把家里的院子翻新一下,有几l间屋子都漏雨了,冬日里很麻烦,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要是着了凉就更危险了,只是现在想翻新也困难了,只能先把这件事情搁置。

    书店和码头的工作很稳定,老板大方,看他年纪小,平日里也多有照顾。

    但就是一点,报酬太少了。

    对比家里的开销,两处给的钱远远不够。

    墨寻感到愧疚,他可能要和老板辞去这份工作,山上的山珍多,虽然危险了一点,但青山一趟,就能有不菲的收益。

    他在心里算了笔账,不用纸笔,就把家里一年来的开销算的清清楚楚。

    墨寻站起身,找了个好下手的方向,把地上的豹子拖起来,本想就这样拖回去,又怕伤到豹子的皮毛,卖不出好价钱,他拎起柴刀,打算临时削两块木头,做块木板在下面垫一垫。

    这一片人迹稀少,树木都长得茂盛,他很快物色好一棵树,一刀下去,两人合抱的大树留下深深一道印子,树叶嗖嗖往下落,伴随着积雪,下了一场暴雨似的。

    他的力气一直远超常人的大,对很多东西的耐性也完全不像一个十来岁的

    少年,就连养父母都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墨寻想,可能是跟他亲生父母有关吧。

    又是一刀落下去,木屑飞溅,被劈开的树木摇摇欲坠。

    他眼角余光中突然出现一抹银色。

    这颜色在森林中可不常见,金银两个颜色往往意味着值钱。

    墨寻停下动作,回头看去。

    刚刚从树上落下来的积雪和一团杂乱树叶中,软软耷拉下来一条银色的尾巴。

    看着像是蛇尾,大约只有小指粗细,布满了细细的鳞片,一动不动瘫软在地上,银色分布的极为漂亮,有种冰晶的质感,半透明澄澈,外面刷了一层银粉。

    墨寻扒开叶子,从里面剪出一条晕过去的银色小蛇。

    这是……

    在树上冬眠,不小心被他震下来的吗?

    墨寻把蛇拿在手里,翻了个身,喃喃自语,“不知道蛇能卖多少钱?听说有人很喜欢吃蛇肉,这种颜色的少见,长的也好看,卖给人当宠物的话,应该能卖的更贵。”

    原本还在等着他心生愧疚,然后把他带回家好生安置的顾随之:“……”

    这说的是人话?

    软趴趴晕过去的蛇垂死病中惊坐起,嗷呜一口咬在少年虎口上。

    他动作太快,几l乎是眨眼间就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墨寻连看都来不及看清,更别提躲,心中当时就是一凉。

    蛇这种东西,外表越是色彩鲜艳好看,毒性就越强,这条蛇长成这样,要是带着剧毒……

    等等。

    “嗯?”

    不痛?

    他去掐蛇七寸的手一时僵住,没敢妄动,那獠牙可就抵在他手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没咬进去,但要是激怒了蛇……

    顾随之拿他的大拇指磨牙,磨完牙还不解气,扬起尾巴,啪啪给了他两下,松开口,直立起来,对着他一通骂:“你要卖我!你居然要卖我!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苦吗?好不容易找到,你居然就想要卖了我!”

    墨寻:“?”

    蛇……开口说人话了?

    墨寻风中凌乱。

    他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修仙这种事,隔着一片沧浪海,还有无数妖族繁衍栖息,动物开口并不奇怪……才怪。

    墨寻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活生生的妖族。

    他抓住这条蛇说话的重点,“你找了我很多年?”

    “是啊,不是你让我来找你的吗?”银蛇盘

    踞在他手上,大拇指大小的蛇头支棱起来,凑到他脸面前,“你让我往前走,活下去,然后来见你。”

    墨寻怔了一下,是他的错觉吗?他从这条蛇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欢喜。

    “我找到你了。”

    蛇自顾自凑近他,亲昵地贴到他脸上,蹭了蹭,“你说这里是个幻境,我回来之后仔细研究过了,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可以调的,所以我直接来到有你的时间啦。”

    “小雪人。”

    “不是,”墨寻还没理清楚,用手挡了一下,垂下眼帘看着他,“我不认识你,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清楚,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全世界只有两个人长成这样,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你母亲,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是女扮男装。”

    “我母亲?”

    “对呀,你长的很像她,”银蛇皱了皱鼻子,虽然墨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用这张蛇脸做出这种表情的,“我看过长大之后的我的记忆,才能这么快找到你。”

    墨寻听得更迷糊了。

    这条蛇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什么找他很多年,什么长大后的他……听起来怎么都不像真的。

    要是成年的顾随之在这里,看到这么懵懂年少的墨寻,肯定要往死里调戏一通,但这个顾随之本质上也才十多岁,强行加快时间流速来到这里,心智并不比墨寻要成熟多少。

    银蛇尾巴卷上少年小臂,拍了拍,耐下性子,从头到尾给他解释。

    墨寻沉默下来。

    这故事未免太离奇,比话本子里面写的还要让人难以相信。

    “我的母亲……她生了什么病?”

    顾随之问:“你就关心这个?现在的你应该还没见过她吧?”

    “世界上可能有人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应该还没有人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墨寻说,“至少出生的那一刻,我见过她。”

    尤其是……根据这条蛇的说法,他母亲并不是故意遗弃他,不想要他,才把他丢在这里,十几l年不闻不问。

    而是迫不得已,她也生了病。

    “我不懂你。”银蛇看了会儿他,“你和你长大之后一点也不像。”

    他不是今天才找到墨寻的,半个月前就找到了,只是名字没对上,他没有贸然出来认人,悄悄观察了半个月,才确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一个。

    他在那具身体里的时间太短,能看到的记忆有限,更多的是离开这座人间小城之后的事情,但那

    时候的墨寻……那时候他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那时候的林慕也已经不是这个模样了。

    眼前这个,单纯好骗得他都不敢置信。

    墨寻也没问他哪里不一样,“不方便说吗?”

    银蛇把尾巴一扭,“方便,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除非……

    眼前忽然出现一棵新鲜的,还带着土壤的草。

    是墨寻今天才捡到的那株玲珑草。

    墨寻把草递给他。

    人间这边灵气稀薄,这种品级的药材已经极为难找了,算得上是价值高昂。

    顾随之盯着他手心的东西,“你就拿这个和我换?”

    墨寻:“那边还有一只豹子,可以都给你,要是还不够的话,我再想想办法,或者你告诉我,你要什么?”

    他有些担忧,能开口说人话的妖族,想必品阶不会低,真的会缺这点东西吗?

    但他又找不到更值钱的东西。

    顾随之憋气。

    但他看着少年那双清澈不染纤尘的眸子,心里的火又灭了。

    小银蛇别别扭扭地用尾巴尖绕上他的小拇指,“我……我没地方住了,你收留我,我就告诉你。”

    墨寻:“只是这样?”

    小银蛇大力点头,“对,就是这样。”

    他想了想,列出条件,“你要给我做好吃的,就像你给那户凡人做的那样,一顿饭换一个问题,睡觉之前要跟我说晚安,一句晚安也可以回答一个问题,还要拍着我的尾巴哄我睡觉。”

    墨寻总觉得这些条件有点怪,但不算过分,他答应下来。

    “还有,最后一点,”顾随之说,“我讨厌那户凡人,不想跟他们住在一起,你必须跟他们一刀两断。”

    墨寻为难,“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没听我说吗,他们将来还会做很多恶心人的事情,就算不提将来,现在不也是可劲的压榨你,让你给他们家里当牛做马,伺候他们家的土太子吗?”

    墨寻淡淡道:“他们好歹养了我这些年,现在两个老人都卧病在床,没有就这样一走了之的道理。”

    顾随之气结。

    但也知道这才是正常的,他和墨寻今天才认识,非亲非故,墨寻根本不可能全然相信他,而且他说的全是一面之词,李家的养育之恩却是实实在在的,墨寻根本不可能听他的。

    他换了个方向劝说,“你亲生母亲还在等你,你难道要为了这一家

    子吸血虫,不管你亲生母亲吗?”

    这就是墨寻为难的原因了。

    他需要从这条蛇那里得到信息,但他又很难完全听从这条蛇的话。

    “这样,他们养你花了多少钱,你就给他们留多少,然后我带你去找你亲生母亲。”

    墨寻看着他,“这样做的话,要不了一个月,李终程就会把钱全花光了吧?”

    他那个便宜弟弟向来只知道花钱,几l十几l百两花出去眼都不眨,但要是让他去挣,估计连一吊钱都能要了他半条命。

    顾随之要被这小古板气死。

    他松开尾巴,从墨寻手腕上啪嗒掉在地上,在地上爬来爬去。

    好想打人。

    但是不行。

    男人不能打妻子,何况还是小时候的妻子。

    等等,他想到办法了。

    “你可以留下,但你必须按我说的做。”他支起头,“当然,你也可以自己评估,看我是不是在害你。”

    手和腿都长在自己身上,这蛇应该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除非这条蛇会蛊惑心智,但他要是会什么摄魂术之类的法术,也就不用和他商量了,直接动手就是。

    墨寻思考片刻,答应下来。

    只要他不同意,这条蛇就没办法。

    ……

    “哥,你回来了?”一道粗噶怪异的公鸭嗓由远及近,大力推开门,看见院子里的东西,当即发出一声怪叫,“你怎么把这么血淋淋的东西拖回来了?搞得院子里这么脏,赶紧打扫干净。”

    他说的是墨寻用木板拖回来的豹子。

    墨寻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集市也早已收摊,好在这是冬天,放一晚上也没关系,等明天再去卖就行。

    墨寻擦了擦手,“只是放一晚,明天就会卖掉。”

    “那也很恶心啊,你这么放在院子里,我半夜起床放水,要是看到了,不得吓到我吗?我说你现在就去卖了算了,为什么非要拖到明天?”说着李终程狐疑,“明天就到给我交束脩的日子了,你该不是故意拖着不办,想让我上不成学吧?”

    墨寻冷淡道:“没……”

    “就是让你上不成学,你能怎么样?那么大一个豹子躺在这里,又没长脚,又不会张口咬你,那么想把它卖了,自己怎么不去?”

    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嗓音突然出现。

    李终程从出生到现在,最多也只是被兄长教育过几l句,还没这么被骂过,被劈头盖脸这

    么一通骂,人都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墨寻。

    那道声音嘲讽拉满,“那么会支使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爹呢,摊上你这么个没教养的儿子。”

    墨寻眼皮一跳,差点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声音传来的方向。

    归家前自告奋勇、变小了挂在他头发上当发簪的蛇捏着嗓子,继续嘲讽:“瞪什么瞪,爹是你能瞪的?滚!”

    墨寻:“……”

    墨寻眼前一黑。

    只要他不同意,这条蛇就没办法——才怪。

    这条蛇不会摄魂术,但他会骂人。

    骂完还不算,还提醒他,“快,你也骂两句,等会他发现你哪里不对了,你按照你的语气骂两句,骗一下他。”

    墨寻:“……”

    墨寻脸颊都在抽,好半天,才在李终程逐渐怒气升腾的目光中说了一句,“东西给你带回来了,想要束脩就自己去卖。”

    这一句就颇有他平日里冷淡的风味,和刚才阴阳怪气截然不同。

    李终程找到点熟悉的感觉,嘴唇哆嗦,“墨寻,你疯了吗?今天都说的什么话?你还跟我自称爹?”

    墨寻不欲跟他多言,寒眸扫了他一眼,就就转身回屋去了。

    李终程的束脩是早就准备好的,但李终程这样一闹,他也不准备拿出来了。

    李终程看他当真就这么走人了,越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转头就一头扎进了旁边父母的屋子。

    顾随之从窗口看到这一幕,不屑地说:“孬种,这么大个人了,还找父母。”又问墨寻,“你那养父母不会真的管吧?”

    “不会。”养父母老实了一辈子,性格自来懦弱,没什么主见,遇到这种事会有什么反应,墨寻再清楚不过。

    顾随之不信,支着耳朵去听,他的听力可比这一屋子凡人好太多,轻松听到隔壁传来的对话。

    “爹娘,哥欺负我。”李终程进门就告状,话音委屈的不得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迟疑响起来,“你哥怎么会欺负你?”

    “哥他今天猎了头豹子回来,我明天就要交束脩,我让他今天去卖掉,他不同意,非要等到明天再去,明天哪里来得及嘛,我就跟他说了一句,他就让我自己去卖。”

    “那你就自己去卖啊,你哥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回来,你去卖一下怎么了?”

    “爹?!我怎么会做这种杂事嘛?我是要读书的,这种事让墨寻去做就好了啊,反正他

    也只是个养子。”

    “李终程!”苍老的声音染上怒意,呛咳起来,“咳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说错了吗?”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那道苍老的声音呵斥,然后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我和你娘现在这个样子,你的将来全靠你哥,你说这种话,要是把他得罪了,你将来怎么办?你还能指望谁?”

    顾随之一开始还乐呵呵的听着,心想这蠢蛋连告个状都不会告,听到这里,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一扭头,对上墨寻平静的脸,“你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墨寻喝了口水:“听到了。”

    “那你还……”

    墨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大夫说,以他们的身体,活不过三年了。”

    顾随之话音止住。

    “三年,”墨寻平静地说,“终究是亲人一场,我不能看他们晚景苍凉,等他们走了,我就会离开这里。”

    这一场父母缘分实在太薄,彼此都很仓促。

    墨寻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终程气哄哄拖着木板出门了。

    他还想着读书出人头地,害怕墨寻这个没有血缘的哥哥真的不管他,自然不敢赌。

    说到底,在他心里,他并没有把墨寻当做自己的亲人。

    受到优待的人心里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李终程就是太清楚了,才会这样肆无忌惮,但同时他也在怀疑墨寻。

    真的有人能被这样对待还不心生怨恨,半点不嫉妒他吗?

    他能上学,而墨寻只能做苦工供他,墨寻真的愿意?

    他不相信墨寻会这样无怨无悔。

    “他上不了学了。”墨寻看着窗外的雪。

    顾随之:“嗯?”

    “他不知道这种猎物该去哪里卖,又要卖多少钱,那些人看他脸生,还是急着换钱,下手只会更黑。”

    而他,把豹子交出去之后,已经算是完成了养父让他供李终程上学的任务。

    他不会再给多余的钱。

    一语中的,半夜,小院破破烂烂的门再一次被暴力推开,李终程裹着一身雪,哆嗦着滚进屋,就往床上钻。

    墨寻被他吵醒,坐起来,靠在墙边看他。

    等李终程缓过神,抹掉冻出来的鼻涕,瑟缩着靠近他,讨好地笑:“哥,豹子我卖掉了,但是只卖了五两银子,束脩是够了,但还有其他杂费

    ,请小厮,打点夫子,你看这……”

    这地方偏僻,读书人都不愿意来,束脩就更贵一些,这也没什么,多的是人愿意出,但一整只豹子就卖了五两……墨寻想,他还是想错了,李终程不是被人宰了,而是把脑子丢了。

    再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柴米油盐贵,也不至于无知成这样。

    无非是……猎物不是他猎回来的,雪夜天寒,急着回来,所以别人一出价,连还价都不愿意,或者说自持“读书人”的面子,拉不下脸为了几l两银子讲价,生怕自己染上铜臭。

    “没钱。”他道,“那只豹子是能卖出足够的价钱的,我已经给了你,你不够,就自己想办法。”

    李终程脸色一僵,但还忍着脾气,“我知道下午我说错话了,你生我的气,但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你就帮帮忙。”

    墨寻看着他,墨黑的眸子在夜里更显冷淡,寒星一般,“没钱。”

    李终程不甘地盯着他,腮帮子不断扭曲,最后冷哼一声,甩袖上了另一张床,动静很大地掀开被子盖上,背对着墨寻。

    顾随之给他传音:“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怎么可能?”墨寻只唇角微动,没出声,“他在威胁我,觉得我不敢不管他。”

    顾随之:“那你……”

    墨寻把他放在膝盖上,捏了捏他的尾巴,又沿着蛇身轻揉,好一会儿,他道:“可以跟我说我母亲的事了吗?”

    顾随之扭头看着他。

    “我想去找她了。”

    第二天,事情还是在李家闹大了。

    李终程一早就摆着张臭脸,磨蹭半天也不出门,有意无意到墨寻面前晃。

    墨寻视若无睹。

    李终程终于怒了,又找到亲爹告了一状。

    李父把墨寻叫了过去。

    “按理来说,是不该再麻烦你的,”他叹息,“但这小子实在不争气,昨天答应了他表哥,今天要请他舅舅一家出去吃顿饭,感谢他舅舅家给他牵线搭桥,这钱……”

    他期盼地看着墨寻,希望他能主动开口解决这件事。

    顾随之呲牙,墨寻提前一步,把他的嘴捏上了。

    “我手里只剩您下个月的药钱,给他出去请客的话,您下个月就要断药了。”墨寻睫羽抬起,直直看向床上的老人。

    李父讪讪,“这个月不是才过了一半吗?你还可以出去挣……”

    “外面在下雪,我进不去山里。”

    “码头……”

    “我手受了伤,昨天杀那只豹子的时候被他抓了一下。”

    墨寻挽起袖子,白皙手臂上赫然一道血淋淋的猛兽抓痕。

    ——伤口是假的,顾随之用灵力捏造出来的假象,但也只有这一道假的,墨寻挽起的袖子下,伤疤纵横交错,其中一道颜色最深的,从手肘延伸到了手背,增生恐怖又狰狞。

    十几l岁的少年,本该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爱,却依旧被十几l年不断的风霜磨成了沉默的石头,无声无息立在悬崖边。

    李父喉咙鼓动两下,“那……”

    “我还想问您,我的伤口有点深,如果放着不处理,可能会加重,李终程要是不上学,可以把钱给我抓药吗?”

    一旁的李终程鼓起眼睛,“你说什么呢?那是我上学的钱!”

    李父也犹豫,“小寻,你弟弟读书是大事,我和他娘两个人种了一辈子的田,实在不想让你弟弟也跟着我们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你的身体一向强壮,应该没什么大事……”

    李母也在一边打圆场,“是啊,这不是咱们早就说好的吗?你弟弟那边关系都打通了,现在不去不就浪费了吗?你忍一忍,这种伤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受过,不是什么大事。”

    墨寻挨个看过他们的脸,放下袖子,点点头:“不是什么大事。”

    李家三口脸上刚露出笑容,李父都准备开口夸他懂事了。

    墨寻道:“但我有一件大事,也想要告诉你们。”

    “什么?”三人愣住。

    “我找到我父母了,今天来,也是为了向你们辞别。”

    李家二老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一眼,都从里面看到了深深的不安,“这……怎么会这么巧?不可能,你是不是被骗了?”

    “是真的,”墨寻说,“您给我取名寻,我找到了父母,想必你们也会为我开心,对吧?”

    轻飘飘一句对吧,彻底封死了他们想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一旁的李终程忽然大叫起来,“我说你怎么昨晚就不对劲?原来是找到了亲生父母,难怪!”

    “是的,终于不用忍你了,我的心情也很好。”墨寻答。

    李终程被噎的不轻,还想冷嘲热讽两句,墨寻道:“我这里还有一百两银子,算是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就当做不相识吧。”

    李家二老还在纠结,他们知道墨寻的身世,自然也知道,墨寻归家意味着什么。

    他们的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