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高危人格扮演守则 > 第 251 章 251 被选择
    释千看着眼前的“奚航”,他除了外在以外,和真正的奚航相去甚远。

    而这具肉/体在表面上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不论是全生命流程还是单价可以控制在二万以下的速成品,都可以拥有这张脸,这副骨架,以及不断代谢的血肉。

    可他的确拥有着“奚航”的意识,只是不论是奚航还是应光或者是宁闲,都不再独立存在了。他既是奚航,又不是奚航。

    释千本来不准备管的。

    毕竟在不影响她的前提下,她不会去主动干涉别人的人生。也就是说,假如现在的这个“奚航”与她对立,而她又会因为这份惹上麻烦,她就会出手把他“恢复原状”。但现在的这个“奚航”哪怕处于濒死状态,也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实际的攻击。

    也就是说,不论是哪个“奚航”,都对她没有害处。

    那她为什么要主动去管呢?

    释千看着眼前的“奚航”,透过陌生的眼神,意识降维形成的那片荒野仿佛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收回交握的手,探查的意识彻底从他的躯体与意识中撤出。

    真实的触感消失,那在意识深处的轻轻一握与求救反而脱离幻觉的感官,显得真实起来。

    “奚航。”她对着眼前的坟墓叫出了这个名字。

    “嗯?怎么了?”他的应答完全没有任何迟疑,俨然是熟悉这个名字的,然后又强调似地补充了一句,“是的,我是奚航。”

    罕见的,释千并没有通过短暂的思考就做出决定。

    按照逻辑上来讲,她在确定这个“奚航”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后,就可以忽略这个问题,直接让他带路前往降明总部了,但释千却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想这么做。

    对她来说,“想做什么”是优先于“应做什么”的。

    释千看着他笑了笑,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你是自愿的?”

    她透过这座“坟墓”,看向那疑似被埋葬在意识深处的“奚航”。他是一个会在许愿时认真许下“想活着”的人,却在刚才对她说出一句“救救我,杀了我”。

    为什么?

    她将是否自愿的问题重复问了两次,得到的结果都是谎言。假如一个人总以谎言示人,但却又期待着别人读懂他的内心,那就要承担别人把谎言当作真实的代价。

    影视剧里从来不缺这种角色。

    比如,用谎言编织成厚茧,自己龟缩其中,又怨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理解他,成为穷凶极恶的反派

    ,再等待一个正面的角色出现,用温柔与包容融化他的谎言与伪装,说着“我理解你,我看到了你不被理解的那一面”,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中拯救出来,达成皆大欢喜的HappyEnding。

    释千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这个世界上充斥着各种相互冲突的“正确”,只是她没兴趣当这种类型的角色,不论是拯救者、还是被拯救者。

    主动地说谎是希望对方当真的,而不是希望对方识破的。

    与她无关的谎言,她无需去戳破。

    可说谎的人是眼前这座“坟墓”,而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奚航,就算使用同一种意识、同一个躯体,他们俨然已经是两个人。

    只不过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埋葬于这座坟墓中的人似乎并没有彻底死去,这仿佛是一场活葬,只能在漆黑的地底等待氧气耗尽、死亡降临。

    所以坟墓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但她认识的那个奚航却说:救救我,杀了我。

    因此她第二次问出了“自愿”这个话题,但这一次她问的不是坟墓本人,而是想通过他的回答,看到真正的“奚航”,然后得出她好奇的答案。

    “自愿?”

    话题跳跃得有些缺乏联系,坟墓听到这个问题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迅速判断出她的问题,确认道:“你是指刚才我说我是自己选择人格合并的那个问题吗?”

    释千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等待着答案。

    坟墓没有立刻给出回答,但他这一次的沉默却没有遮掩的迹象,而像是一台正在调取数据的仪器,平静地进入思考的状态。

    “因为。”他毫无遮拦地给出了回答,“曾经的我是残缺的,不论是哪一个人格都是缺少了二分之二的状态,我的诞生是为了创造‘完美的人’,因此我本不该有那些残缺的瑕疵。”

    他的语速很均匀,显得很认真、也显得过于不似真人。

    “虽然现在的我并没有成为当年他们预期的‘完美人类’,但对比起这世界上超99%的人类来说,已经能算得上是‘完美’,不论是是从智力、体力还是其它任何可量化测试的指标上来看,都能得出这条结论。”

    说罢,他做出了结论:“所以,能够成为一个完整的自己,当然是自愿的。”

    这是来自“坟墓”的完整叙述。

    “我知道了。”释千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觉得你现在是完美的状态,哪怕你可能并不是主动接受合并的,现在的你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反而觉得这

    是正确的。是吗?”

    坟墓再次进入思考的状态,只不过他这一次的思考时间更久些。

    在约莫四五秒后,他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你刚才在问我是否是自己选择的那个问题时,我才会犹豫。”

    他证实了她的推测,还主动披露了自己的谎言:“你肯定看得出来,最开始做出人格合并不是我自己的主动选择,但如果我如实回答,你可能会觉得我受到了胁迫。也许——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你会帮我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坟墓非但没有掩饰自己的谎言,还开始详细分析他说谎的原因。

    释千又有些想笑。

    ——他口中所说的“完美”,居然是这样的状态。

    但这一定程度上也的确符合某种概念上的“完美”,能力卓越、性格不偏向任何一方极端,不会急躁恐慌、能妥善地处理周身发生的事,等等……似乎暂时从他身上找不到什么缺点。

    “但正如你所说,虽然这不是我主动的选择,但现在的我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我的确变得更好了。”坟墓继续说,“我不具有改变这件事的必要性,更不需要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进而把事情变得复杂,所以我才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坟墓的解答句句为真,而透过这份“真”,释千看到了属于奚航的“真”,她终于理解了那句“救救我,杀了我”的意思。这既不是实话,也不是谎言,而是堕入迷失又找不到出路时唯一能想到的解脱方式。

    和坟墓围绕着的“完美”话题截然不同,奚航从来没有追求过自身的完美。

    在《猎人游戏》里应光曾和她坦白心声,说他因为受到催眠、做出了伤害奚航的举动,以为杀掉虚幻的奚航和狗就能让自己变得“完整”,在同一具身体里的奚航肯定也受到了同样的催眠,但他自始至终没有进行任何反击。

    应光是聪慧的幼体,奚航能很轻松杀死他。但他却没有下手,深层原因是催眠没有起效。

    催眠对不通人言的狗没有效果很正常,但对奚航没有效果或许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些蛊惑的话,违背了他的自我认知。

    释千再次想起了奚航的第一个愿望。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能活着就很好了。”

    “我们”。

    释千不确定那个“们”里有没有她,但却绝对包含“应光”和“宁闲”。

    奚航从没有觉得应光和宁闲的存在“分”走了他的什么东西,而是他们二个

    就像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家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

    因此她认识的那个“奚航”,不可能真正认可“二合一的我是完美的我”这件事。

    这是属于坟墓的逻辑,是坟墓对自我的认知。可奚航却毫无办法,因为他不再是独立的自己,而是变成了某个个体的二分之一。

    他痛苦而挣扎的潜意识就像是一枚沉没于潜意识中的死胎,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死亡。

    而奚航自我的死亡,正代表着“坟墓”自我的彻底完善。

    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但坟墓还“差一点”,这似乎并不是因为奚航潜意识里的抗拒,而是客观事实。于是释千又问:“你刚提到的《夜色玫瑰》的‘差一点’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题总是跳跃,但坟墓却完全没觉得这有问题,而是有问必答。

    “当时在你离开后,我进入了一个名为《夜色玫瑰》的副本,大概的流程就是战胜对手不断向核心走去,而在核心处战胜副本的主人就是其中一种通关模式。我猜测还有除了战胜副本主人之外的通关模式,因为我在通关之后永久留在那个副本内了,我只能从那个副本内登出游戏。

    “本来我并没觉得这对我有什么影响,但在将我们合二为一时,我隐约听到研究员说,我的意识还残缺一部分,这导致二个人格之间的契合度无法达到100%。”坟墓继续说,“我思考了很久,在推断出游戏似乎并非真正的游戏,而是过去的现实后,我猜测我残缺的那部分意识,就在那个《夜色玫瑰》中。”

    她当时和奚航在游戏里告别时的确刻意卡时间把他丢进了一个副本,本来只是想给他一点“惊喜”的,没想到一个快要退游的人居然还认真通关了副本。

    但或许正是通关《夜色玫瑰》,反倒给奚航留了一条退路。

    只不过对于有着明确自我认知、觉得自己是完美状态的坟墓来说,这条“退路”反而影响他的成长。

    “现实里有这个《夜色玫瑰》吗?”释千问。

    根据她所了解的“设定”,世界线只会因她的干涉而发生改变与被创造,她并不确定这是否被算作她的干涉。

    “我不清楚。”坟墓摇头,“我才加入降明不久,还没有给我配备可以联网的仪器,我知道的信息仅局限于他们告诉我的。但除了《夜色玫瑰》外,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性。”

    释千点了点头:“如果《夜色玫瑰》存在,你又要怎么办?”

    “补全自我。”他毫不迟疑地

    说,“有时候我会感觉到莫名其妙、无法轻易排解的负面情绪,我想这可能是有部分意识残缺或者不完美嵌合的缘故。补全自我才能达到人各层面的健全与完美。”

    “完美。”

    说出这两个字时释千笑了笑,没有做出任何评价,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是要回降明总部吗?”

    “……是。”坟墓做出回答。

    虽然回答得很快,但释千却发现他再一次表现出了“情绪”,类似于困惑与不解,上一次出现这个表情是她对他确切下杀手时。

    终于觉得被当作搜索引擎一样提问有什么不对了吗?

    释千稍微起了些兴致,就听到他直接将这份不解问出了口,但他提出的问题却是:“释千,你似乎不怎么喜欢现在的我?”

    怎么绕到这个问题上去了?

    释千微一偏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知道。”坟墓沉默了几l秒后回答,“只是……感觉。”

    “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就够了。”释千说,然后再次将话题拉了回去,“我能活动的时间有限,你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掉:比如……你受到了袭击,但是你逃了出来,所以现在你要回总部汇报情况,而我是跟踪者。这样的说辞行得通吗?”

    “……”

    或许这次的话题转移实在太过生硬,坟墓垂下眼,盯着飘忽的灰尘看,然后轻声回答了一句:“好,可以。”

    随后他便转过身去。

    灯光下,那两具人造人的尸体十分醒目,血液在地上蔓延开来,几l乎没有下足之地。对坟墓来说,这些人造人应该是他的“同类”,此时也是他在降明中的“伙伴”。

    应观辞拿着手电站在那两具尸体旁边,手中握着那只隐匿用的小型异种,坟墓看着地上的尸体,而他看着坟墓,目光平静而一言不发。这甚至让释千产生了一种错觉:就算他手中不握着那只隐匿异种,也不会有任何存在感。

    比如,她甚至没感受到灯光晃动。

    坟墓看不到应观辞,但也完全没关注那悬空的灯光从何而来。他在长久的凝视后,又回过头来,看向释千,语气如他的神色一般认真。

    “比起降明,我的最高优先级是你,哪怕这件事在理智的判断里是不正确的。”

    话音沉沉落下,但他却没有转回身去,而是在等待回复。或者更准确说,他正在“期待”回复。

    “谢谢。”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释千给出回复,“我知道,所以我信任你。信任你作为奚航的那一部分,也信任你作为宁闲的那一部分。”

    坟墓依旧没有转过身去。

    他的沉默不再平静而自如,反而像是不断在报错的机器一样无措,一反常态的,他追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只是在做自己。”释千笑着说,“你觉得这很好,那就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

    他当然什么错事都没做,他既无法选择是否接受人格合并,也无法控制以全新人格存在的自己该如何思考,他只是在做自己,只不过做自己通常都需要付出代价。

    坟墓没再开口,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直到抵达干涩的极限,才安静地转过身去,姿态如常地继续向前走去。

    脚步声从楼道转移至楼梯间,从清晰变得模糊,从沉重变得更沉重。

    释千这才向前走去。

    看见应观辞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她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靠近他,又抬手用指节敲了敲那强光手电的金属外壳:“你不累吗?”

    她只是让他把灯打开而已,没让他举着灯一动不动吧?

    “他看不到我,灯光移动会很刻意。”应观辞这才活动了一下手腕,炽白的灯光在楼道里摇晃。

    “凭空出现光就已经很可疑了,还莫名死了两个人呢。”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释千又说,“他刚看到了都没说什么,比起乱晃的灯光,还是这个更恐怖些吧?”

    “因为他不在乎。”应观辞说。

    释千没从两个人造人身上搜出有用的东西,二人并行向楼上走去,释千边走边问:“合并人格,地底有设备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据我了解,设备的话是没有的。”应观辞关闭了手电,“但不确定会不会有某个财团提炼能量研制出了相关设施,但这个属于机密内容,我确实不知道。”

    应观辞都不知道的话,那基本可以排除科技进步研制出了治疗人格分裂的仪器,于是她迅速锁定目标:“Ares。”

    她抛出这个名字,紧接着又说:“他们是不是负责游戏内的人格分割与合并?”

    没等应观辞回复她便感到豁然开朗。

    她确定那股附着在奚航意识之上、熟悉的力量属于谁了——死海。

    地底没有设施可以强制合并奚航的二个人格,所谓的“人格”就是“意识”,而死海有对意识进行读取、拆分与重组的能力。那假如要让奚航“二合一”,人类能调用

    的力量只有死海。

    死海的确合并了他的意识,但却顺带将它的力量残留于奚航的意识之上,形成了一层“保护膜”。

    它的力量属于异常能量的范围,但却是人类无法突破的强度。所以哪怕研究员将奚航“二合一”了,却仍然无法读取到他的记忆,也无法检测他觉醒的能力。

    “是的。”应观辞给出肯定的答复,“这是属于Ares的核心机密内容。是和深层世界的某个生物达成了契约,那个小型研究中心我并没有获得进入许可,但根据描述,我认为是我在深层世界见过的死海,它和您相识。”

    释千脚步一顿,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见过死海?”

    “我被您带入深层世界的那次。”应观辞解释道,“在您的店铺内,最开始它的身份应该是监察组,后来自称为死海。蓝紫色、半人半触手,这和Ares那边泄露的情报相吻合,我就这么猜测了。”

    释千想起来了。

    那时候应观辞的确在场,只是因为是被强“绑”来的,存在感很低。

    “……你记性真好。”她不得不夸一句。

    四百多年前的事,又是能记住奚航在盛世梦庭袭击过他,又是能记住出场估计不到五分钟的死海。人类大脑的记忆力还没发展到这种程度吧?

    不会是什么超忆症之类的吧。释千想着就顺带问出口了。

    “没有。”应观辞否认,“只是有些需要记住的事情记得比较清。”

    释千猜这个“需要记住的事”里她肯定荣登榜首,所以顺带着把她出场时相关的奚航和死海都记住了。她刚准备问问还有什么别的事需要记这么久,便又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面朝下,呈现跌落姿态。

    释千止住脚步向上看去,只见二楼窗扇大开,旁边就是楼梯间,而窗沿上还有新鲜的血迹。能从这个窗口跌出来的,应该就是那个被安排驻守在这一楼梯间出口的人造人。

    “我去看看。”在释千抬头时,应观辞说。

    他走近那具尸体,顿下/身将俯身趴的尸体翻过身,那道几l乎快割断脖颈的刀口和心脏处的贯穿伤便被清晰地显现出来,显然他并非坠亡。

    应观辞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在模拟出刀,然后他抬起头:“两刀都是从正面做出攻击的,先一刀封喉、然后贯穿心脏。能对他正面作出攻击的,应该只能是他的领队,那个……”

    微微停顿:“奚航。”

    释千垂眼看着人造人的尸

    体,出刀顺序的确如应观辞所言。

    除此之外……

    “你觉得下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释千蓦地发问。

    应观辞先是一顿,然后又垂下眼。观察几l秒后,他先是伸手在那尸体的脖颈上虚空一划:“这一刀太深了。已经远远超过了确保死亡的下手力度,但位置又很准、不像控制不好力度的新手。比起必杀,更像是在……”

    “泄愤?”

    应观辞停住了没说出口,于是释千续上了那两个字。

    他点点头,又伸手按向心口上的那一刀:“这刀的精准度却又太差了,就像是和脖颈上那一刀不是同一个进攻者一样,如果使用普通刀具的话,刀刃应该已因为肋骨而卷边。更何况,以那种力道割开喉咙,假如这个人不是治疗方面的觉醒者,根本不需要再在心脏上补一刀。”

    不仅仅她这么认为,应观辞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不但补了这不精准的一刀,还把他从二楼推了下来。”

    释千看着二楼的窗户,通过血迹来看,在被推出时这个人已经不具备任何反抗能力了。

    她的确感觉到坟墓走向二楼了,但她当时只觉得他是要去找自己的队员然后一起离开,后面的事她和应观辞在聊天也没有过多注意。

    “这个人的能力是能普通的躯体强化。”应观辞说,“如果只是杀人灭口,的确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他确实是在泄愤。”释千又将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上,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不会轻易产生情绪呢,真是高估他口中的‘完美’了。”

    坟墓根本不是不产生无用的情绪,而是那些“情绪”全被压在冷静的表象之下了。这些无法被舒出的情绪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只会随着堆积愈演愈烈,然后在某一处爆发出来。

    已诞生的情绪需要被接纳,而非被压制。

    “和他相关的那一轮实验里,根本不存在‘完美’的定义。”应观辞说,“这或许是降明那群人的谎言。”

    “残缺对应完美。”释千大致猜到了降明的逻辑,“如果想让他接受‘过去的我是残缺状态’,比起对他说‘残缺’,不如强调‘完美’。……大家总是更喜欢听正向的话。”

    应观辞将手上的血擦净,站起身:“您知道奚航的入狱理由吗?”

    “好像是杀了全楼的人?”释千隐约有些印象,“而且他是个在逃的试验体,就算什么事不犯都有可能被抓。”

    “的确有这件事,但二不

    管区域的人命值不了这么久的刑期,而且那时他幼年期的行为,如果找一个‘好’律师,甚至可以不予追溯。”应观辞说,“但除了在逃试验体的身份外,他被捕是因为连环恶性杀人。”

    奚航好像说过这件事。

    应光总是杀人,导致他不得不经常一睁眼就收拾烂摊子。

    “虽然算不上是无差别杀人,但对他来说做出杀人这个行为,只需要一个他觉得合理的理由。”应观辞想了想,举例道,“比如,一个人在路上走、撞到了他但没有道歉,他就得到了理由,就会做出杀人的行为。虽然认识幼年期奚航的人都已死去,但那个带他离开的研究员是研究所里知名的好人,不至于将他培养成这样。”

    人格合并,不仅仅共享了智慧与战斗能力,也共享了这份恶劣的“本性”。

    “对于拥有法律和道德秩序的地表来说,确实是个危险分子。”坟墓已经快离开她的感知范围,释千顺着道路向前走,“或许地表的生存规则反而更适合他。”

    “的确。”

    他说完这两个字后便没再说话。

    约莫走了两分钟后,应观辞冷不丁开口:“我……有点好奇。”

    释千下意识回头,疑惑:“什么?”

    应观辞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真是越来越出乎她意料。

    “……关于奚航。”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似乎随时打算收回。

    “你好奇什么?”释千略一思考,决定还是解释一下,“我在游戏里的确和他挺熟,如果早知道前脚和你聊完后脚就能见到他,我肯定不骗你。”

    “最开始,我以为您会想把他变成您认识的那个人。”应观辞看向她,“但在最后,我又觉得我猜错了,您好像并不在意他,不在意他是否是您熟悉的那个人。”

    “哦……这个问题啊。”

    应观辞好奇的问题还挺让她意外的,但想想他前不久才对她说过“爱”,在意对她说出“喜欢”的坟墓也情有可原。

    释千思忖片刻,回答:“我只是把他和我认识的奚航当成了两个人,两个独立的人,所以我和他的确没什么好聊的。时间的确有限,我想去看看降明的情况。”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答案很是精巧,一方面句句不假,另一方面也比较适合应观辞听。

    这家伙会哭,她得小心点。

    然而应观辞却沉默了,打破沉默的则是他的一声轻笑。

    释千:“?”

    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