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笙的效率很高,来了趟学校，再去了趟宋澄家，事情就解决了。
宋澄的所作所为被归结为青少年和家庭难以调和的矛盾,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同学老师伸出了援手，承担了她高中的衣食住行。
宋荣剑和倪芸提前从抚养宋澄的义务中解放了出来，大约还没明白过来这同时意味着宋澄从家庭脱身,正忙着欢喜。
李常笙把他们的言行转告给了温向仪,眼见温向仪的面容上闪过凝实的冷色，那瞬间的姿态神情竟让她把眼前人错看成骆颜。
解决了阻力，宋澄从宿舍搬了出来,和温向仪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两辈子加一起，宋澄还是头次在高中走读。
第一天走读是在12月末雪化完了的那天,温度在慢慢回升，但夜里总起风，吹得人脸疼。上完两节晚自习,宋澄监督着温向仪围好围巾，才和她走出教室。
路过五班，视线越过温向仪的头顶，她看到座位上等着下节晚自习开始的同学们，恍惚间,宋澄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出了三中，宋澄跟着温向仪走到马路边时听到晚自习的铃声，回头看了眼。
今晚她不用再走进校门了。
当初为什么办了住宿来着？宋澄有点回忆不起来了。
好像，她高中住宿这件事是和她来三中读书一起敲定的，天经地义,像事情本该如此。
甚至长到20多岁，宋澄都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不去想，大概是因为家里肉眼可见地拥挤。
她和倪光共用的房间放了张上下床就少了一半空间，倪光越长越大，房间属于宋澄的部分就越来越小。
温向仪看到了她的动作：“不习惯这时候出来？”
宋澄回忆着上辈子高中生宋澄的生活：“嗯，这时候要么在教室，出去也是去操场。”
“你从高一就住学校，难免的。我记得你初中没住宿。”
温向仪连以前她随口提过的初中的事都记得。
宋澄有点说不出的开心，应了声后补充：“大学也没住多久。”就被温向仪喊去同居了。
她们一同居就是十年，眼下又要继续了。
这一比，她住校的时间也没多长嘛！
先前的些许低落一扫而空，宋澄眼疾手快地拦下辆空车，转头朝温向仪扬声道：
“打到车了，我们回家。”
宋澄拉开了车门，却没有上去，仍站在车边等
温向仪一起上车，路过车辆的前灯照亮她昳丽眉眼，有神的眼睛里盛着等待。
温向仪笑了起来，宋澄摸不着头脑，问她在笑什么，温向仪却不肯告诉她，轻易地转移了话题。
因为太像是种示弱，所以温向仪从没有说起过，她有多喜欢走在前面、带自己回家的宋澄。
那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宋澄比自己更喜欢属于她们的家。
-
家务请了阿姨做，宋澄要做的是把家收拾成她和温向仪喜欢的模样，不算累，但很琐碎。
高中实在太忙，等宋澄用挤出来的时间把家里布置得初步满意，寒假也到了。
寒假她们更忙了。重生带来的优势不能白费，温向仪早就拟定了章程，有时都忙到深夜，宋澄看不过去，放下寒假作业去给她当帮手，变成两个人一起忙。
在搞事业的状态下，新年这个大节日都显得没那么突出了，还好宋澄记挂着，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她中午就在宿青路的小厨房一展厨艺，抢在温家之前跟温向仪吃了年夜饭。
吃完饭，温向仪回了趟家。
前面的事是让李常笙办的，骆颜自然有所耳闻，见了她没聊几句就问起宋澄的事：
“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女同学关系很好？”
温向仪转了下手里的水果叉，将橙子送入口中：
“李阿姨和你说了。”
骆颜笑着说：“她还说你这个同学很上进。”
温向仪不置可否，视线扫过骆颜的周身。
骆颜忙，她自己也不着家，因而这次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和骆颜坐下来聊天。
她们面对面坐着，隔着没什么温度的一张矮桌。温向仪想起骆颜教她谈判时说过的话：
“向仪，面对面的交谈才能看到对手的全部。”
骆颜十多年的言传身教和后来的历练让温向仪把这项技能掌握得无比老练，以至于对面的人变成她17岁时的骆颜的当下，她竟觉得眼前人和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出入颇大。
原来记忆里的骆颜没有圆滑到无懈可击，每句话的意图都如此露骨。唯一不变的，大约只有面对自己时稀薄的感情。
她说这些不是因为关心自己，只是在展示一位母亲对女儿该有的关怀。自己小时候竟然会被这么拙劣的技巧哄住，温向仪想到这笑了声。
对面的骆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温向仪笑吟吟地看回去。
她并不会因为骆颜的
态度难过，那很没必要，她只会因为看清骆颜的孱弱而感到由衷的愉悦。
温向仪神情不变，意味深长道：
“是啊，宋澄很好，我很喜欢她。”
骆颜讶异了下，温向仪从没有这么直白地夸过什么同龄人，但她对女儿的朋友实在没什么兴趣，很快换了话题。
骆颜再听到宋澄这个名字，是在四月。
清明节，骆颜问过温向仪要不要和自己一起祭扫，温向仪拒绝了。
后来李常笙在电话里告诉她，她去墓园祭扫温向仪的姥姥姥爷时碰到了温向仪，陪她的是宋澄。
清明节凄清的小雨里，宋澄为两人撑着伞。温向仪站在她左侧，低眉将一束白菊放到冰凉的墓碑前，宋澄知道她正在心里和姥姥说话。
她不知道温向仪说了什么，只知道温向仪准备离开时，初春的风将朦朦细雨吹进伞底，将两人的黑色衣服沾湿。风柔和爱惜，身上洇开的痕迹像依依不舍的送别。
离开墓园，两人回家。
如今宋澄已经对宿青路非常熟悉，再想起这是已逝老人留给温向仪的家，虽然和她没关系，但刚陪温向仪去和老人说过话，又因为主角是温向仪，她好像也感受到了那份小雨般慢慢浸润人心的眷恋。
下车后，宋澄看着眼前的老小区，心里觉得很奇妙：“我以前都没怎么来过宿青路。”
而现在，宿青路不止对温向仪很重要了。
温向仪：“没怎么来过么。”
宋澄点头。她家里穷，高中时候就是个穷学生，哪会像同学一样周末吆五喝六地来市中心玩啊。
温向仪看着宋澄，一时没有说话。
有那么几秒，她决定像从前一样再也不提，可随即推翻自己。
“宋澄，陪我买点东西。”
温向仪要买东西，宋澄毫不迟疑地陪同。
她跟着温向仪走进小区门口的24h便利店。这家店她们常来，温向仪喜欢的牛奶这里有卖，其它东西也全。
不甚宽敞的走道让她们一前一后，温向仪走在她身前一米多的位置。雨天没什么人的便利店中，温向仪的声音随着她们的距离变得悠长而轻渺：
“宋澄，你以前来过这家便利店，你还记得吗？”
宋澄微怔，环顾四周。
她来过吗？
宋澄皱眉去想，可十多年前一桩琐碎小事，早就了无痕迹。
连她都毫无印象的事情，温向仪又怎么
知道？
宋澄：“不记得了。”
背对着宋澄，温向仪了然地扯动唇角。
宋澄不记得了，她不意外。
这个给她拥抱的人，做事全凭心意，从来不懂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引发什么，在她的世界横冲直撞。
所以她忘不了。
温向仪带着宋澄走到便利店成片的玻璃窗前，平静地注视着玻璃中映出的两个身影。
上一世被雨痕划破的玻璃窗里，是不是也有她们狼狈的影子呢。
“那天也下雨了，你买了东西，给一个趴在这儿的女生捡起外套，披到了身上，还给她买了牛奶，准备了热水。想起来了吗？”
雨天，外套，帮人披到身上……
关键词终于触发了宋澄早已遗忘的记忆，啊，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因为太模糊，甚至像是她根据温向仪的话语凭空捏造的记忆。
那个女生身上是不是还有伤口来着？
她不太确定，抬头看向温向仪，当温向仪的身影映入眼中，宋澄的瞳孔传来一阵后知后觉的胀痛——
同样的场景天气，和过于相似的位置角度，让她终于在这个瞬间了悟温向仪知道一切的原因。
温向仪转过身，在十年后，宋澄看清了便利店中奄奄一息的女生的脸。
“宋澄，东西买完了，回家吧。”
“温向仪……怎么回事？”
“回家后告诉你。”
温向仪浅浅笑开，安抚着焦躁着要开口的宋澄。
宋澄勉强按捺下情绪。
是啊，温向仪带她过来，就是已经在告诉她了。
不急，不急。
这次她们还有很多时间，去捡起一桩桩遗落的事。
-
清明节后，三中的运动会就要开始了。
运动会是从3月开始筹备的，报名时，班主任说高三就没有运动会了，所以这次是她们高中最后一届运动会。
但凡“最后一次”都有着让人理智出走的魔力，宋澄这种成年人尚且可以抵御，躁动的高中生们可受不了，一时之间，原本不想报名项目的人都开始动摇了，而且是一个连一串的。
就像现在何念瑶说想跑4x100，秦荔立刻说陪她，还想再逮两个人凑齐一队。
第一个看向的，就是体育课总能包她们一圈的宋澄。
“澄姐——”
“澄姐来跑接力啊！”
宋
澄对运动会没什么兴趣，上辈子在同班女生不想报项目的时候她都参加腻了！
宋澄：“你们找不到别人了吗？”
“找得到啊。”秦荔扭头就跟温向仪说，“温温，来跑接力嘛？”
怎么能喊温懒懒跑步呢？
宋澄立刻为温向仪发声：“温向仪还有事。”
段嘉：“是啊，温温要待在主席台。”
秦荔这才想起来，不过看着宋澄护着温向仪两个人宛如一家人的架势她就来劲儿了，抱住温向仪摇晃：
“你和宋澄是不是一伙的啊都拒绝我？不行，你必须陪我跑，温向仪——”
高中生闺蜜闹起来，温向仪也得头疼。
她甚至不能和秦荔讲道理，因为在青春期无敌的逻辑里，她的一切理由都会被秦荔视作“你现在有了宋澄不想跟我玩了”的借口。
三分钟后，温向仪投降了。
旁边宋澄傻眼了，看着温向仪：“那我呢？”
秦荔大小姐一声冷哼，大手一挥：“你也给我报上！”
一举拿下温向仪和宋澄两名队友，成功组建女子4x100接力赛队伍，秦荔收到何念瑶和段嘉的热烈掌声和崇拜目光，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地说话，好像已经赢了似的开心。
食堂饭桌上一派傻气的天真氛围里，宋澄和温向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无奈和好笑。
和秦荔分别的回家路上，宋澄问温向仪：“你真要跑接力吗？”
温向仪：“秦荔已经报名了。”
报了名还能改，重要的是温向仪愿不愿意。
宋澄还想说什么，温向仪的后半句传入她耳中：“而且，你不是也要跑吗。”
嗯？
宋澄的耳朵应声轻动，这话是说……温向仪决定跑接力的原因里，有自己吗？
可大人去参加高中运动会的这个举动傻傻的，为了谁谁去跑听起来更傻了，于是这个窜入宋澄的想法也显得有些不太机灵。
说不定温向仪是在说，有自己陪着丢人就还好呢？嗯，这个听起来也很合理啊。
直到运动会当天，宋澄也没想明白温向仪是哪种意思。
运动会那天，运动员进行曲回荡在三中操场上方，一个个项目过得飞快，接力赛开始检录，四人从操场各处跑出来汇合。
最先提出跑接力的何念瑶开始紧张了：“我会不会接不住接力棒？怎么办怎么办？”
宋澄：“你是第一棒，不用接。”
何念瑶：“对哦！荔荔你一定接住我的啊。”
秦荔蹲着绑鞋带：“我肯定接得住我肯定接得住，你别慌，你看我就不慌。”
宋澄：“你是不是绑第三次了。鞋带有问题吗？”
秦荔恼羞成怒：“才没问题！”
宋澄宽容地原谅了小孩子，看向温向仪。
温向仪果然不慌不忙的，嗯，临近赛前，只有她和温向仪两个大人稳得住。
检录完，走向跑道时，两个大人落在后头。
宋澄趁机说小话：“运动会办得还挺热闹。”
温向仪：“嗯。”
宋澄看她：“要跑了，你不紧张吧？”
温向仪：“你紧张吗？”
宋澄立刻摇头。她当然不会。
温向仪的目光从她身上拂过：“那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没说真正想说的话。要说吗？”
宋澄微怔，她还没彻底明白温向仪的意思，话已经脱口而出：
“温向仪，你为什么答应秦荔跑接力？”
温向仪明明可以一直待在主席台上，她上辈子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可这次，她却出现在了跑道上。
与其说宋澄在意温向仪的这份改变里有没有几分是因为自己，她更迫切的是想了解发生在温向仪身上的，属于温向仪的部分。她好想知道。
越来越多的人围到跑道两边，等待这场比赛的开始。天空底下的风把一切搅合在一起，汗水，呼喊，追逐笑闹，橡胶跑道的味道，和随风在动的校服衣角。
温向仪的声音夹在其中依旧温和，随风扬开时，沾染了此时这片天空下无拘无束的恣意。
“原因有很多。一句话概括的话……偶尔也想试试跑偏的感觉。不过，虽然这么想，我还是更喜欢赢的滋味。”
温向仪在第三棒的位置站定，朝宋澄扬了扬下巴，微微笑起来，“比起说是为了谁来跑接力，不如说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站在这儿。宋澄，去让我们赢吧。”
宋澄呼吸微窒，同时，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温向仪说，因为有自己在，她才敢站在这儿。
是不是说，至少在接力赛短短的几十秒内，她成为了温向仪的底气呢。
“砰——”
发令枪响。
终于成为温向仪的底气的感觉太美妙，宋澄双目炯炯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接力棒，望着朝自己
全力跑来的温向仪，稳稳接住那支接力棒。
宋澄知道温向仪一定在背后看着她，她们此刻目标一致。世界在宋澄眼中塌缩成一个亟待她攻破的终点，她势在必得。带着温向仪一起，宋澄在欢呼雷动中冲破终点线。
是她和温向仪都想要的，第一。
宋澄跑过终点，当即转过身，温向仪呢？
“宋澄！”
她很快在各种喊着自己的声音里辨认出温向仪的呼喊，目光跟着找到了温向仪。
“你跑得好快，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温向仪刚跑完步，鬓发被风吹得凌乱，说话也带着运动后的细喘，脸也比平时多出很多血色，粉粉的。依旧很漂亮，但是是和宋澄认识的温总完全不同的漂亮，漂亮得有些可爱了。
宋澄忍不住弯起唇角，温向仪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宋澄弯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温向仪，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个高中生。”
温向仪反应过来了，抬手摸了摸自己头发，乱糟糟的。她睫毛颤了颤，抿唇低声回宋澄一句：
“你跑步的时候也是。”
“为什么？”宋澄不服气，“高中生体能是好，我常年健身也不差吧。”
嗯，宋澄的体能当然没差过。
只是温向仪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宋澄，她方才在跑道上的样子有多蓬勃耀眼，多清冽纯粹。
不为了任何，只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干净到了会被俗人笑傻的地步。除了宋澄，这样转瞬即逝的珍贵事物，温向仪只在学生时代的一些人身上见过。
温向仪抬手拨了拨她发丝，避重就轻：“因为你头发也乱了啊。”
有吗？
宋澄忙抬手去摸，还真是。
温向仪轻轻拿下她的手，自己替她理着，忽而发现：“你头发长长了不少。”
因为她们每天都在一起，反而难以留意这种细节。
宋澄看了眼：“嗯，刚回来时才到肩头。”
什么时候，日子一天天地就过去了呢？
握着温向仪给的矿泉水，宋澄有些不解地偏头看向自己的头发，像是它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就悄悄长长了。温向仪不由轻笑，动作温存地抚摸她的发尾。
她的宋澄又长大了一遍啊。
她也是。
成长是个漫长的过程，漫长到她们十年后回到高中，仍觉得有许多要学，许多可以尝试，许多可以修正。大概就是因为生活
里待办太多，于是无暇顾及日历的数字变化，光阴便转瞬即逝。
高二过去，她们迎来高三。
凭借自己的刻苦和温向仪的日夜辅导，宋澄成功被温总提溜进尖子班，迎接她的是更加昏天暗地的课业。
不过偶尔，三中也会给学生们松松筋骨。比如十一月，学校柚子林的柚子挂满枝头的时候，班主任接到通知，告诉大家可以去柚子林打柚子，打下来的就能带走。
宋澄摩拳擦掌，拉着温向仪就去了柚子林。
竹竿在她手里运用自如，没多久第一个战利品就掉了下来，宋澄喜滋滋地捡起来交给旁边站着的温向仪。
两分钟后又是一个，随着宋澄越来越熟练，没一会儿温向仪就抱不住了，只好把一个个胖胖黄黄的柚子摆在身边。
宋澄的光辉战绩引起不少同学注意，有不少人去问她技巧，问着问着，她身边人还吵起来了。
“澄姐现在又不是五班的了，少来打听。”
“俩月前还是一家呢，是吧宋澄？”
“看剑！”
“你不讲武德，快快快帮我戳她——”
宋澄抱着掉到怀里的柚子过来上交，顺带和温向仪抱怨：“她们太幼稚了。”
居然拿竹竿互相戳！
温向仪语气懒懒的：“那你劝劝？”
宋澄一想，言之有理啊。
宋澄提着竹竿步伐矫健地回去，本来是说劝架，一番努力后好像也没劝住，还被误戳了几下。
她本来还能心平气和打柚子，等战场转移、有人竹竿尾巴不长眼睛差点扫到温向仪，宋澄一怒之下戳了回去，正式宣布加入战局。
小小一片柚子林里竹竿乱动，直到老师过来，大家手里的竹竿才若无其事地去找头上的柚子。顶着老师严厉的目光，宋澄侧过头，悄悄朝温向仪眨了下眼。
弥漫开来的柚子微酸的清香里，温向仪笑完才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澄混在这群学生里一点都不显得突兀了。就连她自己，也早已身在其中。
柚子林的人气在打柚子的这几天到达巅峰，伴随着柚子林的传闻也在学生里传开。
听说谁谁就是约谁谁谁去柚子林告的白，哪个班的哪对天天就在柚子林里偷偷见面，听说还有人在柚子林里捡到过别人写满情话的小纸条。
等教导主任在柚子林里抓到一对真谈恋爱的，柚子林的粉色传闻到达了巅峰，彻底坐实了三中爱情圣地的名号。
于是有天晚上和温向仪路过柚子林时，宋澄不可避免地想起这茬：“听说教导主任还要来柚子林抓早恋。”
抓学生早恋就和去黑网吧抓学生一样，一次可抓不干净，所以这个消息还是挺可信的。
柚子林现在超级安静，宋澄也不信有小情侣这么傻：“都传开了，没人会再来柚子林了吧。”
她说完，身边的温向仪慢慢止住脚步：“那我们呢？”
宋澄转头看向温向仪，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们？”
嗯？温向仪是说她们吗？
温向仪好整以暇：“不是吗？”
“……”
一瞬间，宋澄脑海里闪过好多画面。
温向仪总拉着她在学校里做坏事。
没人的教室，空荡的走廊，甚至有次，家长会召开后，宋澄站在关起的后门旁等温向仪忙完，温向仪前脚从教室出来，转身带她挤进后门小小的门框里接吻。隔着扇门，是老师，家长，走廊还有随时可能路过的学生，宋澄心脏都要炸了。
说她和温向仪早恋，好奇怪。
可要说她们做了这么些事都不算早恋，那学校里一半被请家长的小情侣都得扯着嗓子喊冤。
等下，等下，原来，她在和温向仪谈恋爱吗？
宋澄的心率飙升，强自镇定：“……我们算吗？”
莫非传闻都是真的，柚子林真是爱情圣地，就连路过一下都会收获从天而降的爱情。
尽管对她们来说，所谓恋爱只是个名头，但宋澄觉得，她们好像一直一直就缺这么个走在前面的名头。
温向仪语气无比轻柔：“你觉得哪里不算？”
要是温向仪简单说声“算的”，宋澄还要怀疑一下真假。但温向仪这么一威胁，宋澄立刻信了温向仪是认真的。
她猛地摇头，摇完想起温向仪看不到，宋澄舔了舔唇角，一点点伸出手，等贴到温向仪的手背，她把温向仪的手紧紧攥进手心。
趁教导主任没来，她飞快凑过去亲了下温向仪唇角，用带着一点郑重的声音宣布道：
“那温向仪，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了。”
“之前不是？”
①小檀栾)
宋澄现在无比听话：“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我说了算啊……你要是不满意怎么办？”
“我不会的。”
“你不是还想过和我分手吗。忘了？”
“？”
都上辈子的旧账了，温向仪怎么现在想起来翻了？
宋澄开始心虚，但仍旧没撒开温向仪的手，反而握得更执拗坚定。
怎么能让温向仪忘记那句话呢？
躲进柚子林，再亲一口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