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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if線(4)
    九月一,四中準時開學。
    夏季還未徹底過去,高溫卷土重來,高一新生每天頂着炎炎烈日在操場一二一、向左向右轉,學校也沒有安排錯峰下課,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鈴打響,就會出現一大批綠油油從操場狂奔沖向食堂的畫面。
    操場離食堂比教學樓要近得多,等到高二高三這些舊生趕到食堂,各個窗口早就排起長隊。
    直到一周後新生軍訓結束,這種亂象才稍微得到平息。
    第一場秋雨灑下,驅趕掉大部分暑熱,空氣中漸漸多出幾分清涼。
    今天周三,九月已經過去多一半,鄭思莞一周前就應該坐上前往美帝的飛機回去讀書,但是她就讀的那所高中暑期進行全校大翻修,結果半途工程出現些問題,導致現在學校還處在未完工狀态,學校發布通告延期回校,課照上,只不過改成網課。
    鄭思莞現在身在國內,魂在國外,過着美國時間,每天大半夜別人沉浸夢鄉時,她要爬起來上課。
    最後一節課上完,國內時間早上八點,她人有點亢奮,索性撐着不睡,等到中午,過來四中,找居可琳和鄭朝亦吃飯。
    鄭朝亦學習比鄭思莞好得多,家裏給他安排的路與鄭思莞自然不同,他跟居可琳讀一所高中,一個班。
    三個人的飯局,其中一人心不在焉,單手托着腮,有一搭沒一搭嚼着嘴裏的食物,另只手拿着筷子在盤子裏亂畫,偏頭望着窗外。
    今天天氣好,陽光明媚,成束穿透玻璃窗落在她肩身,她穿着黑白相間校服,頭發紮成高馬尾,特有青春校園劇裏的女主範兒。
    鄭思莞胳膊肘怼怼弟弟,指着對面出神游離的居可琳:“她又想什麽呢?”
    “不知道。”鄭朝亦用漏勺撈起幾片肉,平分給她們兩個女生。
    “真是巧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插進來,人也随之站到他們這桌桌邊。
    鄭氏姐弟倆聞聲看過去,是司琮也和杜思勉。
    居可琳也懶洋洋睨去一眼,沒什麽反應,夾起一片肉放嘴裏嚼着,又扭頭看窗外。
    “拼個桌?”杜思勉說:“沒地兒了。”
    司琮也和杜思勉比他們大一屆,今年高三,幾人從幼兒園就混在一起,一路上到高中,鄭思莞中途最先出國,近兩年跟他們見面次數少了,但感情還都在。
    “來啊。”鄭思莞爽快點頭。
    她拖着椅子往裏面挪,鄭朝亦也随着挪,空出兩個人的位置,服務員過來加兩把椅子、兩副餐具。
    鄭朝亦問他們怎麽這麽晚才來吃飯,杜思勉大吐苦水,說他們班今天室外衛生區沒打掃幹淨,不知道是值日生忘了還是怎麽,衛生區有一大包垃圾,正好校長經過,又正好校長今天閑的沒事幹,回去查了下是哪個班負責,這不就叫他們班主任去辦公室一頓數落,然後班主任第四節課故意教訓他們這群兔崽子,專門等下課後壓着他們批評教育。
    磨磨蹭蹭到現在放行。
    他們這個年紀,還算無憂無慮,每天日常就是讀書考試,吐槽一兩句老師校領導,八卦三四句學生之間的戀情。
    話一起個頭就能天南海北聊個沒完,由衛生區衛生到兩個月後鄭思莞生日怎麽慶祝,中間不知道跳轉過幾個話題。
    居可琳一個都沒參與。
    坐在角落裏,獨自思念着。
    杜思勉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勁,問鄭氏姐弟居可琳咋了。
    鄭思莞聳肩攤手:“我也想知道。”
    司琮也撈肉的同時抽空瞥居可琳一眼,随口猜:“得相思病了吧。”
    “哈!”鄭思莞立刻笑出聲:“她相思誰啊,母單一個。”
    司琮也發散着思維:“你們前段時間不去港城玩了嗎,沒準她來了段豔遇呢。”
    鄭思莞否定:“扯吧就,她碰上假期就出去浪,一年去八百個地方,這心裏得裝多少人。”
    她這邊剛說完,那邊好姐妹就啪啪打她臉。
    居可琳總算擺正歪半天的腦袋,屈尊降貴,親自給他開一瓶汽水,兩手拖着放到他手邊:“你懂我。”
    “……”
    “???”
    飯桌上一靜。
    或許是自己猜的,司琮也只愣了一秒,這一秒還是驚訝于自己的超強第六感。
    其他三人則是驚訝于居可琳這朵“牡丹”開花。
    杜思勉忙不疊問:“誰?誰誰誰?”
    居可琳眼神遞向鄭氏姐弟:“他們倆知道。”
    “你——”
    辣椒猛地嗆進嗓子眼,又疼又麻,鄭思莞捂着脖子側過身咳嗽,另只手顫巍巍指着居可琳,活像她謀殺自己一樣。
    居可琳給她杯子裏倒滿果汁,讓她平複平複。
    鄭思莞肺都要咳出來,鄭朝亦回神:“李京屹?”
    居可琳大大方方承認:“就是他。”
    *
    假期注意事項廣播完畢,安靜的教學樓裏登時爆發出劇烈響動,椅子劃過地板的刺耳聲音、男男女女的歡呼吶喊、各班班主任強行維持秩序的罵聲,接連不斷。
    預示着國慶七天假正式開始。
    當晚鄭思莞他們就攢了個局,酒吧未成年禁止入內,他們也沒想要給家裏找事,就去KTV包了個豪華大包,旗號打得特漂亮:慶祝祖國母親生日快樂。
    每個年齡段就有每個年齡段該遵守的底線,底線之下他們不碰,底線之上他們擦着邊蹦噠,所以包廂裏那張兩米長的茶幾上摞滿了各種酒,服務員過來上酒時,都是用超市購物車推來的。
    居可琳自打從港城回來就一直魂不守舍,天天惦記着幾千公裏之外,僅相處半個月的人。
    和李京屹雖然每天都有聊天,但是隔着屏幕,總是少了些什麽。
    她極為不喜歡自己現在這種因為一個人牽腸挂肚,繞着他轉的狀态,渾渾噩噩一個月,她也差不多該清醒了。
    李京屹說來找她,估計就是一時情緒上頭,當不得真。
    在心裏告誡自己最後再放縱一個晚上,睡一覺明天醒來一切都要掰到正軌,她的生活重心必須得回到自己身上。
    運氣不怎麽樣,玩骰子她輸最多,喝得酒也最多,聚會到後半程,酒精起作用,她腦袋暈乎得不行。
    退出游戲中心,到沙發角落坐着。
    點開李京屹對話框,扒拉着兩人的聊天記錄,撇撇嘴。
    鍵盤敲得噼裏啪啦響。
    CoCo:【騙子!!!!!!】
    六個感嘆號,足以證明她的憤怒。
    包廂裏光線暗,手機屏幕的亮光刺得眼疼,她反扣過手機,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過去。
    聚會結束她也沒有要醒的跡象,強行叫醒還得發脾氣,鄭朝亦這個工具人發揮作用,負責背她回去。
    每次出來聚會,他都得保持清醒,不是背鄭思莞就是背居可琳,任勞任怨國民好弟弟。
    包廂裏人都走差不多,鄭思莞去上洗手間,鄭朝亦檢查三人有沒有遺落什麽東西。
    檢查到居可琳這邊,才聽見一陣震動的嗡嗡聲,是居可琳手機。
    他剛拿起來,震動消失,電話自動挂斷。
    屏保界面顯示未接來電二十個,皆來自李京屹。
    想起半個月前那次火鍋局,得知居可琳竟然真的在一次旅行中春心萌動,他至少消化了兩天。
    說實話他是不贊同居可琳喜歡李京屹,就沖異地這點就難熬,更何況他們才認識十五天,彼此都不了解。
    雖然青春期這個階段,談戀愛就是玩一樣,但居可琳和李京屹未免太過不正經。
    不過居可琳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拽不回來,他只能寄希望于李京屹,別辜負居可琳這第一份真心。
    現在看李京屹打這麽多電話,挺緊張居可琳,他對李京屹印象稍稍加兩分。
    “嗡嗡——”
    又一個電話進來,還是李京屹。
    關系再好也得有分寸,幫人接電話這事就有些越界,但鄭朝亦又怕他打這麽多電話是有什麽急事,于是接通。
    先自報家門,再解釋:“我們今天晚上出來玩,coco喝多了,睡着了,等明天她醒了我告訴他,給你回電話。”
    對面沉默兩秒。
    “好。”
    切斷。
    鄭思莞上完洗手間回來,抽紙擦幹淨水珠:“走吧。”
    将居可琳扶到鄭朝亦背上,三人打車回家。
    鄭朝亦告訴鄭思莞李京屹打來二十多個電話的事情,評價:“這人還不錯。”
    “長得是夠配得上我們coco,人品咋樣還不好說。”鄭思莞和居可琳坐後排,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睡得舒服些:“coco喜歡就好,要是他對不起coco,你飛過去揍人。”
    鄭朝亦欣然應下:“沒問題。”
    禦林景園安保嚴格,外來車輛進不去,出租車在小區門口停下,鄭朝亦又背上居可琳。
    居父在居可琳六歲時去世,母親薛女士薛芷岚沒有再婚,一直單身,平時不是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家裏大部分時間只有居可琳和保姆阿姨。
    淩晨三天,再有倆仨小時天都要亮了,現在回家把爹媽折騰醒,免不了一頓毒打,鄭氏姐弟在居可琳家都有房間,把她送回卧室蓋好被子,倆人就去各自房間睡覺。
    三人一覺睡到中午,起床洗漱後下樓吃飯,坐在餐桌前,同款萎靡不振,哈欠一個接一個,典型放縱過頭的後遺症。
    昨晚居可琳提前給阿姨發過消息告知在外面玩,不用等她,今早在玄關處看見多出來的兩雙鞋,阿姨就知道鄭家姐弟倆也在。
    早上他們沒起來吃早飯,中午她特意給做了養胃的粥。
    “你們要不要去院子裏吃?”阿姨拿着三副碗筷從廚房出來:“今天天氣挺好,順便曬曬太陽補補鈣,才能長高個。”
    “行。”居可琳又是一個哈欠,邊起身端着一盤清炒西蘭花出去邊發誓:“我再熬夜我就是狗。”
    鄭思莞跟上腳步:“加一。”
    鄭朝亦保持隊形:“加二。”
    天氣一天比一天涼,陽光一日比一日溫和,正午時分的太陽高高挂起,照在身上暖意融融。
    三人各自捧着一碗粥,慢吞吞喝着。
    鄭思莞盯着天上飛的鳥看,機械地握着勺子舀粥往嘴裏送,一個不察,黏糊糊灑一身。
    她長嘆口氣,放下碗,回屋去找居可琳的衣服換。
    “對了。”鄭朝亦想起件大事,看向居可琳:“在KTV的時候李京屹給你打電話來着,打了二十來個,我怕他找你有急事,就接了,你趕緊給人回一個。”
    “?”居可琳活過來半條命:“你怎麽不早說?”
    撂下碗,從兜裏掏出手機,撥過去。
    “這不一醒就告訴你了。”鄭朝亦安慰她:“放寬心,應該沒啥要緊事兒,不然昨天他電話裏就說了。”
    “滴滴”的忙音不間斷,直到自動挂斷都沒有被接起。
    居可琳再打過去,還是同樣情況。
    “沒準是還沒起。”鄭朝亦說:“再港城時咱們能玩到一塊去就是一類人,你看看咱們這德行。”
    居可琳拿起一個奶黃包塞他嘴裏:“吃你的吧。”
    一聲鳴笛夾雜着一聲驚慌貓叫在安靜的別墅區響起,吸引得人不自覺望過去。
    一輛黑色賓利停在隔壁院外。
    鄭朝亦好奇問:“你家隔壁賣出去了?”
    “賣出去了,前段時間剛裝修完。”她撥出第四個電話。
    “嘭”一下,車門關閉。
    “操?”鄭朝亦驚得差點噎着,伸胳膊拍居可琳:“別打了,你看那誰!”
    “誰?”居可琳扭過頭,怔住。
    隔壁院子外,一男生立在賓利車旁,黑T黑褲,身段挺拔清健,五官輪廓勾勒出完美線條,面朝他們這邊。
    居可琳眼睛一亮,下意識上前兩步:“李——”
    她想叫他,才喊出一個姓,他就轉到另一邊。
    從司機手裏接過行李箱,拎着往屋裏走,全程沒再分一個眼神給她,冷淡到像是第一天認識那樣。
    “不是,他啥意思?”鄭朝亦生氣于李京屹的反應,大有要越過兩個院子之間去找他理論的架勢。
    “有外人在吧。”居可琳幫他找個借口,把鄭朝亦按回去:“吃你的飯。”
    ……
    禦林景園是京北數一數二的豪宅別墅區,還沒開盤,就已經全部被預定出去,居家隔壁那家人生意出現問題,別墅抵押給銀行拍賣,去年被人買下。
    居可琳聽薛芷岚提過一嘴,買主好像就是姓李。
    李京屹說來找她不是唬她玩。
    中午鄭氏姐弟吃完飯就回家負荊請罪去了,居可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下午,紀錄片追完三期,電影看完一部。
    四個小時前,她發消息給他:【你家是在我家隔壁買了房子嗎?】
    沒得到回複,像石沉大海。
    原本打定主意不再受他影響,但是一想到他就住在隔壁,她就靜不下心。
    連接藍牙音箱,随即播放歌曲,她打着一根煙。
    抽第一口,手機一震。
    李京屹回她一個嗯。
    她又不是傻子,他态度轉變她感覺得出來,只是覺得莫名其妙,找不到原因。
    一根煙抽完,她打字:【出來見一面嗎?我在院子裏等你。】
    不等他回話,她找出一件白襯當外套,特意買的男款,版型好看。
    拿上手機下樓,到院子外的小徑等他。
    低着頭,踢着一顆小石子玩。
    石子骨碌碌向前滾,最後撞在一雙白球鞋邊,受阻停下。
    居可琳順着那雙鞋擡頭,看見一張她喜歡的臉,她笑:“都收拾好了?”
    “嗯。”他語氣淡淡:“有事?”
    居可琳前邁一步,如最開始那樣,鞋尖與他相抵:“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李京屹答非所問:“剛搬過來挺忙。”
    居可琳笑容緩緩斂起,她看着他的眼睛,在裏面找不到熟悉的感覺,追根究底的欲望突然就消失。
    “好。”她又揚起嘴角,禮貌有距離:“那不打擾了。”
    轉身進去,步履從容,沒有回頭。
    李京屹目送着她離開,神情晦澀難辯。
    半晌,彎腰撿起居可琳踢過的那顆石子握在手心。
    看到嘴硬的下場了嗎?氣跑了老婆只能撿老婆踢過的石頭,有個卵用
    大噶引以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