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if線(3)
推拉門半開着,客廳裏是三個小學雞叽叽喳喳和電影背景音,套間廚房裏燈光大亮,邊邊角角都被照得清晰。
氣氛暧昧又大膽。
“叮——”
是微波爐加熱完畢的提示,這一聲也像是好戲開場前的某種宣告。
兩人視線交纏在一起,眼中倒映着彼此身影。
一個比一個淡定,李京屹怎麽樣居可琳無從得知,但她手掌心已經冒出細密汗珠,潮濕濕的。
李京屹眼眸下垂,目光好争議落在居可琳嘴唇。
他不加掩飾,居可琳下意識抿唇,心跳不自覺變快。
下一刻,他突然朝自己靠近,距離迅速縮短,苦檸香鋪天蓋地向她席卷,僅剩咫尺時,李京屹稍稍彎腰,頭微偏,姿勢像準備吻她。
居可琳克制着自己不閉眼,故作從容地等待他下一步動作。
一聲輕笑插進來,居可琳看見李京屹唇角挑了挑,表達出的意思很多,或許是覺得挺好玩,或許是看穿她面具之下的緊張。
“咔嗒”一下,微波爐扇門打開,李京屹轉臉,呼吸恰到好處在她唇上掠過,觸感輕柔。
不是接吻勝似接吻。
他拿出她放進去加熱的烤串,站直身子,一句話沒說,走出廚房。
餘光裏再也沒有他的身影,居可琳屏住的一口氣緩緩舒出來,藏在頭發紮的耳朵泛起熱。
揚言要撩他,結果自己反被他弄得七葷八素。
有點跌份。
居可琳用手比作扇子在臉頰揮兩下散熱,又将頭發攏起來紮成一個小啾啾,露出纖細脖頸。
随後從冰箱裏拿一瓶冰水,出去。
李京屹正對廚房門口坐着,她一過來,倆人又無法避免對視一眼,但只有一眼,就默契瞥開。
客廳沙發是L型,李京屹單獨坐在短邊,三只小學雞其中有兩只盤腿坐在地毯上,鄭朝亦葛優癱在長邊沙發上。
剛才多少有些丢面,居可琳暫時不想挨着李京屹,踢掉拖鞋,晃到鄭思莞那邊,鄭朝亦從旁邊撈起她手機遞給她:“薛姨給你打電話來着,我手快給接了,你回一個。”
李京屹聞言,懶懶撩去一眼。
原來都已經見過家長。
也不奇怪,他們這個圈子,還沒出生就定下婚事的大有人在。
擰開瓶蓋又喝一口水,才想起這瓶水被居可琳喝過,她嘴巴好像塗了唇膏,甜滋滋的。
李京屹含着那口水,慢騰騰往下咽。
摸過手機,單手反撐着沙發,挑着未讀消息回。
那邊居可琳接過手機,準備去陽臺給母親薛女士回個視頻,正常情況下,她應該選擇在茶幾前那條路線去陽臺,空間也大,但她惦記着怎麽扳回來一局,非要在茶幾和沙發之間那條窄窄巴巴的縫隙擠。
捏着邊角,拍拍蔣慕風肩膀:“讓讓。”
蔣慕風忙着吃串,啥都沒多想,收起腿,人也側着,騰出空間讓她經過。
居可琳貼着茶幾邊走,沒和蔣慕風碰到一點。
有男生在,還要喝酒,喝完指不定鬧成什麽樣子,居可琳洗完澡沒穿睡裙,而是找出件幹淨的T恤搭配五分運動褲,寬松舒适。
快到李京屹跟前,她邊走邊低頭滑着屏幕,全神貫注盯着手機,然後赤腳踩在李京屹腳背上。
李京屹也是一身運動裝,坐着的姿勢,短褲上縱,露出膝蓋。
居可琳運動褲邊擺在他膝蓋掃過,小腿若有似無蹭了下他小腿。
都才洗完澡,皮膚幹燥清爽,這麽一貼,電流酥酥麻麻蔓延開來。
李京屹懸在屏幕上的手指不着痕跡一頓,擡起眼。
居可琳沒搭理他,但是在他這個角度能看到她翹起的嘴角。
狡黠又挑釁意味十足。
沒做停留,居可琳若無其事繞過這一圈,薛女士接通視頻。
李京屹聽見她脆生生又帶點撒嬌地喊一聲“媽媽”。
回過神,微信聊天框裏,朋友彈出一個問號。
幾秒鐘前,他發出去一條中英混雜的消息:【明顯破了minsx】
應該是無意中按到。
他定定神,解釋:【不小心按錯了。】
朋友回:【還以為你魂沒了。】
……
不出居可琳所料,只要有酒,場子就不會安靜消停。
昨晚在他們自己套房,只有鄭思莞一人喝多,今天人多酒多,蔣慕風給酒店前臺打電話送上來一副撲克牌,打牌喝酒。
居可琳他們熟悉的玩法和李京屹不一樣,少數遷就多數,蔣慕風給李京屹講一遍規則,讓他跟着他們的玩法打。
居可琳牌技一般,但她今天運氣好,只輸三次,喝三杯酒,李京屹第一次上手,不太熟練,不過他數學好,腦子靈,會算牌,只輸一次,桌上大部分酒都進了三只小學雞肚子裏。
到後來酒勁上頭,三只小學雞就嗨了,一人一個酒瓶子開演唱會,酒精占據大腦,歌曲走調得不行,用鬼哭狼嚎來形容都不夠。
居可琳聽得心慌,雖然她只喝了三杯,但喝挺猛,現在上了頭,在客廳待不下去,抄起煙去陽臺,玻璃門一關,屋裏的噪音削弱大半。
她揉揉太陽穴,靠着欄杆,打一支煙。
酒店房間隔音不錯,李京屹剛才去卧室接了個電話,李政玄打來的,沒什麽事,就晚上回家沒看見他,問問他在哪,又說轉學手續已經給他辦好。
通話時間不長,一分鐘左右,挂斷電話出去,差點被客廳裏發瘋三人組給逼回卧室。
粗略一掃,沒找到居可琳。
他走出兩步,見陽臺那裏有道身影,又觑一眼跟蔣慕風勾肩搭背對唱的鄭朝亦,往陽臺過去。
玻璃門拉開,模糊的歌聲瞬間增大,緊接着又重新朦胧起來。
居可琳手臂搭在欄杆上,上半身朝前半趴着,右手指尖夾着煙,感受到身後動靜,她扭過頭。
“怎麽出來了?”她問。
“吵。”他惜字如金。
陽臺角落有一個藤桌兩把藤椅,桌面放着一盒煙,一個塑料打火機,一個玻璃煙灰缸,居可琳拿過煙灰缸,食指尖在煙身點兩下,煙灰撲簌簌掉進煙灰缸裏:“是挺吵,蔣慕風我不太了解,但剩下那倆喝多了就發瘋。”
“你們感情挺好。”李京屹不動聲色試探。
“還行吧。”居可琳轉身,背靠着欄杆,隔着一層玻璃看客廳裏那仨歌唱家陶醉其中的樣子,忍俊不禁:“還沒出生就認識了。”
青梅竹馬。
李京屹這麽定論。
于是他沒再試探,到此為止。
他扯出一把藤椅,坐下,兩條長腿大剌剌敞着,人往後靠着椅背,手機橫握在掌心打游戲。
居可琳瞄一眼,是款賽車游戲。
具體名字是什麽,她不知道。
但他操作流暢漂亮,淡着臉色,幾分認真幾分懶散。
她默默觀賞着。
第二名追他追的緊,快到終點時,居可琳不由自主替他緊張,等他操控着他的那輛車沖過終點,她才松口氣。
後半截煙都忘記抽,燃到盡頭,只剩下搖搖欲墜的煙灰。
她扔進煙灰缸。
居可琳來時頭發沒吹太幹,紮起來悶了半天,發梢還濕着,她解開發繩,抓兩把頭發,弄蓬松。
冷胡椒濃香融進夜風中,萦繞在李京屹呼吸間。
居可琳習慣性将發繩撸進手腕,心思一轉,看李京屹,趁他下一盤游戲還沒開始,說:“你手伸出來。”
李京屹問:“幹什麽?”
“你伸出來我就告訴你。”居可琳催促:“快點啊。”
人和人之間的磁場真的很奇妙,有些人認識一輩子還只是泛泛之交,有些人才見一次面相處起來就格外自然。
比如此時此刻的居可琳喝李京屹。
居可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最後一個字拖拽着尾音,像是平常跟薛女士撒嬌那樣。
李京屹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頗為無奈地順着她,伸出手。
居可琳本來只想把發繩放在他掌心,臨了改變計劃,五指撐開發繩,快速套上他手腕:“初次見面,送你個小禮物。”
冷白腕間綁着一根黑色簡約發繩。
像是手铐一樣,套牢他。
怕他摘下來,居可琳緊攥着他手腕:“不許摘,我酒喝得也不少,你摘了我就耍瘋。”
她指指客廳裏那仨:“我瘋起來一人頂他們仨。”
“……”
李京屹好笑:“威脅我?”
居可琳指腹摩挲他腕骨:“那你受不受威脅?”
對話似曾相識。
夜色撩人心弦,冷胡椒和苦檸檬兩種味道交織在一起,說不清哪一種更占優勢。
半晌,李京屹開口:“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麽意思?”居可琳刨根問底。
李京屹言簡意赅地承諾:“不摘。”
居可琳滿意笑起來,松開他手,撥開煙盒又磕出一支煙。
李京屹見狀,挑眉::“不是才抽一根?”
“心情好,慶祝一下。”
為什麽心情好,居可琳沒明說,但都心知肚明。
居可琳對打火機不講究,随手就丢,買的都是一兩塊錢一個的塑料火機,不防風,攏着手掌點着,火光照亮她一側臉頰,她垂着眼,長發散在背後,吸一口煙又呼出,灰白煙霧模糊她面容。
十七歲的少女五官沒有徹底張開,還略有青澀,但是照樣奪目耀眼。
李京屹看她許久。
随後問她:“還有煙麽?”
“你要?”居可琳挺驚訝,因為打牌時,他們四個人手一支煙,李京屹從頭到尾都沒碰過,她以為他不抽煙。
下巴朝藤桌一點:“自己拿。”
李京屹卻沒動,等她再次吸煙,站起來,學着在廚房時居可琳那樣,腳尖抵住她的,手撐在她身後欄杆,把她困在懷裏。
低下脖頸,斜着額,湊近她唇,鼻尖也輕輕蹭着她的鼻尖,張嘴咬住她含在齒間的那支煙。
他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倆人唇沒有碰到一毫。
居可琳一下子就懵掉,輕而易舉就讓李京屹奪食。
煙接過來,李京屹吸一口就滅掉,他不抽煙,但是并不會對抽煙的女生有偏見,沒道理男生能做的事情,輪到女生做就得被評頭論足,變成判斷她人品是否過關的标尺,不公平。
只不過居可琳連着抽,對嗓子不太好,他才阻止。
進屋前,他順手撈走藤桌上那個煙,撂話:“沒收了。”
居可琳呆愣愣望着他背影,腦子混亂到極點。
操!
她又被反殺了!
*
後面幾天,三人組變成五人行,有李京屹當導游,居可琳他們四個就跟着他走。
白天聚在一起,居可琳和李京屹表現的都特正常,就是普通朋友的關系,一到晚上,兩人就暴露本性。
如果去蔣慕風套間玩,免不了喝酒,三只小學雞喝多之後他們兩個就去陽臺單獨待着,什麽都不做,就單純聊聊天,或者居可琳拿李京屹手機玩兩局賽車游戲,把他在積分榜第一拉下來,又看他打回去。
如果回酒店後不再續攤,倆人就溜出酒店去軋馬路。
那仨都是反射弧長到北極的,再加上他們倆個頂個會裝,小半個月下來,沒有一個人發現不對勁。
再愉快的旅途都有結束的一天,來之前,居可琳他們最多只打算在港城玩十天,後來遇到蔣慕風,又去澳城轉了一圈,返程日期延長到半個月。
不能再往後拖,後天就開學,他們必須得走。
居可琳是個挺感性的人,長這麽大,也去過不少地方旅游,每次離開時心裏都會生出惆悵,這次格外嚴重。
因為她不舍得不只有港城這座城市,還有李京屹這個人。
就很奇怪。
身邊接觸到的異性不缺帥的,認識時間也要長得多,都沒有人能給她跟李京屹同樣的感覺。
出去玩一圈,結果回來時喜歡上一個人,這種荒唐事兒放在以前,決計不會發生。
但事實是,她喜歡上了,事情也發生了。
臨走前一晚,洗完澡,倆人照舊去軋馬路。
李京屹一向沉默寡言,都是居可琳叭叭叭講不停,他時不時回應一下,因為馬上要分別,居可琳今晚心情低落,提不起勁聊天。
沿着他們常走的那條路溜達,路燈在地面勾勒出兩人的影子,随着他們路過一盞又一盞明燈,影子交替、重合、分離,周而複始。
居可琳悶頭邁步,呼吸都沉重。
不知走了多久,手腕一熱,李京屹拉住她,朝路邊長椅一擡颔:“坐那等等我。”
居可琳疑惑:“幹嘛?”
李京屹解釋:“我去買個東西。”
“哦。”居可琳去長椅那邊坐下。
街對面是家便利店,李京屹過馬路時左右看看,确認沒車,徑直走去。
居可琳看着他背影,個高清瘦,連頭發絲都穩穩命中她的點。
情緒越積越多,心裏脹得難受,想抽煙排解,一摸口袋,才想起她那盒煙早就被李京屹沒收,她後來沒再買,竟然也沒再想抽。
不知不覺發起呆,李京屹都已經回來站到她面前她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臉頰一冰,她猛地激靈一下。
仰起腦袋,皺着眉,聲讨他:“你幹嘛?”
李京屹收回冰她臉的冰激淩,另只手攤開,掌心有一盒煙,二者與居可琳那晚在酒店便利店門口拿給他的一模一樣。
“有人跟我說過,煙和冰激淩都是能讓人心情變好的東西。”他一字不落重複:“我兩樣都有,你選一個,我送你。”
記憶瞬間就被拽回來港城第一天。
恍恍惚惚仿佛置身于夢中。
“我貪心。”她理直氣壯:“我都想要。”
“那都給你。”李京屹十分好說話。
居可琳擡起手,揪着他T恤下擺:“人我也想要。”
他們只是心照不宣走在一起,誰都沒有正式表白,好像都知道這份突如其來的喜歡只是旅途中的一份驚喜,旅行結束,驚喜也會随之消失。
京北到港城,飛機都需要三個半小時,太過遙遠,更何況他們還只是高中生,時間都不自由。
回京北的航班是明天上午十一點,現在是淩晨十二點半,抛去路程,他們之間還有九個小時。
居可琳不想留有遺憾,不想再跟李京屹玩什麽欲擒故縱,你追我趕,她深吸口氣:“李京屹。”
他嗯聲。
“我唔——”
喜歡還沒說出口,就叫李京屹喂過來的冰激淩堵住嘴。
“好吃嗎?”他蹲下。
“嗯。”她點頭。
于是第二口李京屹喂給他自己。
喝過同一瓶水,抽過同一支煙,吃過同一碗冰激淩。
她和他相處起來,自然又熟稔。
居可琳不知道是因為他們正處在荷爾蒙躁動的青春期,感情才能來的這麽快,還是因為他們兩個本就該如此。
但她知道,李京屹知道她剛才想說什麽,用冰激淩堵她嘴,就是制止她說出那句話。
她便沒再提起,跟他一人一口分完那碗冰激淩。
附近沒有垃圾桶,李京屹暫時将冰激淩放在長椅上。
居可琳舔舔唇,還能嘗到沾染的甜味:“國慶我還來港城。”
這是她邊吃冰激淩邊做出的決定。
沒說來找他,只說來港城。
李京屹半蹲着,居可琳就俯着上半身,手肘支在大腿,掌根托腮。
“不用。”李京屹擡額,前傾抵住她:“等我去找你。”
他把居可琳留有餘地的話直接挑明。
這是自那次他沒收她煙後,他們第二次這麽親密。
居可琳思緒又慢慢卡頓:“嗯?”
“居可琳。”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啊?”居可琳喃喃。
忍耐許久,他還是下手棒打鴛鴦:“我不喜歡跟別人分享。”
短短幾天時間喜歡上一個人,還是在對方有男朋友,或許只是抱着玩玩,尋刺激的心态找上他,李京屹自己都對這份心動匪夷所思,但是對象是居可琳,一切好像都變得理所當然。
她就是有本事讓他惦記,讓他把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以前他不信一見鐘情,遇見居可琳,他開始相信。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道德底線能低成這樣。
什麽男朋友,什麽青梅竹馬。
這個牆角他撬定。
反正是她先來招惹他,他給她進入他世界的機會,那她就別想走。
“我不管你是心血來潮還是別的,總之我當真了。”李京屹點點她心口:“所以你這裏除了我就不能有別人。”
還有一層布料,他力道也不重,甚至能忽略不計,偏偏就是這麽一記輕碰,居可琳就有點軟。
胳膊差點從腿上滑下去。
她條件反射握住李京屹手指。
得不到她回答,李京屹耐着性子問:“聽見沒?”
居可琳睫毛撲閃兩下:“嗯。”
其實沒怎麽聽清,她叫他這一系列行為弄得耳邊嗡嗡。
話音落,後頸一緊,李京屹手掌扣着她逼向自己,在她唇角一吻:“等我去找你。”
不管哪個時空的李京屹,遇到coco都沒有絲毫道德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