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做过决定,离开的进程很快,新的一年来临前,白芷文所有的行李均已打包。

    退学、退房、道别一气呵成。

    机票定好,日子一到,白芷文便安静离开,轻如无痕的风,北城这十余年,弹指就过,仿佛从未存在。

    私下议论同门这种事,可大可小,放在平常就是小事一桩,无人在意,被议论的主角偶然知晓,大多一笑置之。

    但白芷文退学并非小事,走前还特意同武剑毅“告状”,细数小团体一行的作为,气得武剑毅在组会上厉声批评数小时,肃清这股嘴碎歪风,难看脸色持续好几周。

    武剑毅气了多久,组里气氛就僵了多久,不过最尴尬的,当属莫哲林,一改风发的态度,夹着尾巴,对谁都卑微不少。

    白芷文走后,段司宇更是谨慎,一旦找到机会,就跟着颜烟去学校。

    为防跟太紧,显得不正常,段司宇还以兴趣之名,只挑特定的课跟,计划安排得有模有样。

    颜烟清楚,段司宇的惊惧并未减少,只是刻意藏起来,表面淡然而已,颜烟没戳穿,选择了纵容。

    跟课次数一多,段司宇也懒得戴口罩,有次说着太闷,一摘,从此脱了。

    粉丝只知道颜烟入学,段司宇经常进校蹭课、接下课,偷偷戏说两人跟磁铁似的,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

    直到录取的公示释出,粉丝才后觉,段司宇竟也跟着入了学。

    【入学×谈恋爱√】

    【我看分开几个小时都是要段哥老命】

    【你们说三专会不会齁甜?】

    【段哥,三专速发!】

    ......

    大致浏览过群里的对话,颜烟熄灭屏幕,在铃响时,视线扫向窗外。

    高挺的身影隐在树旁,段司宇正微垂头,半张脸缩在围巾里,缥缈的白汽随呼吸飘出,缭绕眉眼。

    蓦然,有一女生靠近,双手合十,似拜托了什么,段司宇闻声抬起下巴,眼神淡淡扫过去。

    也许是粉丝,在拜托拍张合照。

    不过,段司宇答应的次数屈指可数,多数时候懒得搭理,除非心情实在好时。

    所以,段司宇最近心情好么?是否会答应?

    颜烟托着脸观察。

    楼下两人似乎在商量什么,一人一句,有来有往。

    片刻,女生后退到数米远外,从包里掏出一台卡片机,调整镜头,抬高对准窗户。

    嗡——

    手机震动,段司宇的语音。

    颜烟点开接通,不解,“怎么了?”

    “擦擦玻璃,用纸,别用手。”段司宇说。

    颜烟随即照做,抻平一张纸巾,擦掉玻璃上的薄水雾与灰。

    “头再往外转三十度,往下看。”段司宇又说。

    余光扫过远处的镜头,颜烟后觉,女生是在给他们俩拍照,而非拜托与段司宇合照。

    寒气透过玻璃,鼻尖碰上冷意。

    颜烟吸了吸鼻子,并不催,只问:“你冷不冷?”

    “不冷。”段司宇唇角微勾。

    “把围巾戴好,别着凉。”

    “嗯。”

    一时无言,仅有风声的沉默。

    因为时时待在一起,有话就当面说,他们并不常语音,现在长时间接通不挂断,竟少见地没话说。

    远处的女生朝颜烟招手,凭空呵一口气,又画了个心。

    颜烟了然,往前呵口气,指尖触上玻璃,一顿,从画心改为段司宇的名字。

    “手冷不冷?”段司宇似怕他冷。

    颜烟没答,一笔一划细细写。

    最后一勾成型,颜烟视线放远,再茫茫一片枯枝里,对上段司宇的眼睛。

    “你现在开心么?”颜烟脱口问。

    对方明显一怔。

    从前总是段司宇这么问他,如今竟反过来。

    “怎么?”段司宇似又在谨慎。

    颜烟轻呼气,“我也不在意那些流言,因为本就是假的,我也不会被戳痛脚;白芷文选择退学,我有些惋惜,但并不觉得孤独难过,因为......”

    颜烟一顿,“因为我有你。”

    为将肉麻的话盖过去,颜烟又急忙说:“这半年以来,我适应得很好,所以你不用时时紧张,担心我发病。”

    平时难开口、数次斟酌的话,在隔着电波时,竟说得如此顺畅。

    听筒中静默良久。

    一声呼吸后,段司宇声音发沉,“再说一次。”

    没说是哪句,但颜烟知道,段司宇想听什么。

    “因为我有你。”

    话尽时,白点从高空降落,从零星几颗到白絮纷飞,全打在玻璃上,印下斑驳的划痕。

    下雪了。

    几乎没有犹豫,颜烟收起电脑,抖开包里的伞,疾跑下楼。

    远远望见他急切的跑姿,段司

    宇不禁低笑,“急什么?你要和雪赛跑?”

    他只是怕对方被雪沾湿。

    颜烟急着跑,到段司宇身前,才察觉自己还傻傻举着手机,正要挂断。

    “别挂。”段司宇先制止。

    还在拍?

    颜烟侧头瞥镜头的位置,原处空空如也,在他下楼时,女生已经离开。

    “还有什么话憋在心里?慢慢说,我想听。”段司宇接过伞举高,又将颜烟搂近,两人紧贴在伞下。

    距离蓦然拉近。

    段司宇额发上的雪已化湿,乌黑反光,晶莹似夜海上的荧光。

    颜烟抬手抹去湿润,“你在时,我很高兴,但如果你不在,会有其她师妹和我吃饭聊天,我不孤独。”

    “还有呢?”

    “这段时间,我并不焦虑或恐慌,你能感受到么?”

    “......嗯。”段司宇抿紧唇。

    “我保证,我不会发病。所以你别再为这些事紧张,也不准再小心翼翼观察我、迁就我。”最重要的心事,颜烟终于说出口。

    雪花簌簌下落,啪嗒落在伞面,几句话的时间,树枝尖就蒙上皑皑雪尘。

    静等片刻,颜烟没听见回应,主动问:“我想说的结束了,你的呢?”

    四目相对。

    颜烟的眼睛极亮,希冀明媚,柔软地请求,仿佛他的回应至关重要,重要到排在首位,谁都不及。

    心软到不可忍。

    段司宇凑近,给了个无关回应,“我想吻你。”

    大庭广众接吻,还是在学校。

    对此,颜烟一向心虚,下意识侧瞄,观察是否有行人注意。

    视野里的白茫只持续一瞬,便被黑色的伞面遮住,是段司宇拉低了伞,将颜烟的脸罩在伞影里。

    “我想吻你。”段司宇低声重复。

    颜烟抿唇,犹豫片刻,终是闭上眼睛。

    照顾到颜烟的心虚,温热的呼吸未落在唇上,而是在额头,只得体地轻触。

    “以后再有难开口的事,就像今天这样,语音告诉我。”段司宇说。

    声带的震动传到鼻尖,激起零星麻意,颜烟头向后仰,又凑近,主动吻在段司宇下唇,“别总迁就我。”

    柔软轻触时,耳畔冷彻无声,风雪似乎寂静。

    段司宇想,雪在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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