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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4 章
    幽暗的房間內沒有點燈, 窗戶和門緊閉,像是為了防止他逃跑。
    晏衡坐在床上,還帶着些許稚嫩的俊秀臉上血跡已經擦幹淨了, 黝黑倔強的眼眸在黑暗中也不失淩厲,就像是蟄伏在暗處, 下一刻就要撲上去咬碎獵物喉嚨的狼崽。
    晏衡,名動北地的定北侯獨子,意氣風發少年英雄的小侯爺。在北地幾乎沒有人沒有聽過他的名號。可是在這江南水鄉的錦州, 自是沒有人認識他。要不然也不會在他一踏入錦州,就被黑心的店家下了蒙汗藥, 搜刮去全身財物, 被賣給人牙子淪為階下囚。
    被打得奄奄一息之時,是一個小女孩指名道姓要買下他, 救他脫離苦海。
    他曾經在心底發誓, 若有人能救他脫離苦海,來日他定銜環結草以報恩德。
    可失去意識之前, 他隐隐聽到了那個小女孩的名字。
    他長居北地,只去過京城一兩次,更不知錦州風土人情, 可是……謝, 乃國姓,他如何不知。
    看來那兩個孩子是皇親國戚,地位比他只高不低, 大概是不需要他報恩的。
    晏衡被照料了兩日,身上被鞭打出來的傷口已經漸漸愈合了, 聽守門的侍衛說,再過兩日便要送他回北地。
    若不是他這一身的傷不好動身, 本來早就要送他走了。
    果然是皇室,一眼便認出他是定北侯的獨子,來人必不簡單。
    可是他不能回去。
    捂着嘴咳嗽了兩聲,晏衡敏銳地發現安靜的門外忽然傳來一點細微的動靜。
    這個時候除了當值的侍衛基本都睡了,誰還會過來?動作雖然很小,但是依照侍衛的敏銳不會發現不了。既然發現了卻還不阻止,那便是阻止不了之人或者不能阻止之人了。
    想到這裏晏衡默不作聲躺到床上,閉上眼假寐。
    果然沒過一會兒,門被人從外面輕手輕腳地推開。或者說不是輕手輕腳,而是來人就只有這樣的力道,甚至因為力氣太小了,還有人幫了他一下。
    門被推開後,外面的侍衛還幫他把門重新關上。
    房間裏出現小小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來,很快便有人站在了他床邊。
    來人并不高,晏衡即便閉着眼也能感覺得出來。
    屏息凝神想看看那人要做什麽,這時候,那人好像擡起了手,要往他喉嚨處伸過來。
    殺人掐喉,是最不驚動人的方式了。
    晏衡迅速睜開眼,利落出臂要反制将來人擒下,一睜眼,卻看見一個睜着黑溜溜大眼睛,玉雪軟糯,漂亮至極的小女孩無辜懵懂地站在他床頭,還伸着白皙的小手指。電光火石之間,晏衡趕緊偏開出拳的方向,将手掌險險擦過她的小臉,才沒有傷着她。
    她的小手指還定在空中,原來是想戳他的臉,因為太矮了所以才伸到了他的喉嚨處。
    “大哥哥,你幹嘛呀?”小女孩看着他的動作,奇怪地問,“娘親說你傷口還沒好,不能亂動。”
    是那個當初要死要活都要買下他的小女孩。
    這麽晚了,她來他這裏做什麽。
    雖然還是個小屁孩,但是晏衡還是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同時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慕雲哼哧哼哧地想爬上他的床,但是因為腿太短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有爬上來,反而‘啪叽’一下摔了個四腳朝天。但是她竟然堅強地沒有哭,還伸出手要他拉,“大哥哥,你拉我一下。”
    晏衡看她就像只翻了殼的小烏龜一樣,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險些笑岔了氣,才好心伸手拉了她一把,一只手臂就把這小孩拎上了床。
    “你不會想跟我睡吧?”晏衡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我可不跟尿床的小屁孩睡覺。”
    “慕雲才不尿床!”慕雲小臉都氣紅了,不服氣地說,“而且慕雲才不是小屁孩,你才是小屁孩。”
    這個大哥哥,也沒比她大幾歲吧。
    說着慕雲就往床裏面爬,跨過厚厚的被子,拱了好一會兒終于拿到那個藏在被褥底下的鍛造精致的一柄短刀,剛想拔出來,就被身後的晏衡搶走,他不悅地說,“這刀很鋒利的,你這個小鬼偷我刀幹什麽。”
    慕雲坐起來,眼巴巴地看着他拔出的那柄刀,刀尖都閃着冰冷的光芒。
    母後說她年紀太小了,從來不讓她拿這種鋒利的武器。
    看着小孩眼饞的目光,晏衡得意地炫耀,“這把刀可是我母親送給我十歲的生辰禮,經過了鐵匠師父十天十夜的鍛造,鋒利無比,見血封喉,世間僅此一把。”
    果然他這話一說,給這小孩饞的,水汪汪的眼睛都看直了。
    小孩子就是好騙。
    “你想不想要?”晏衡把小刀收起,故意放在小孩眼底下勾引。
    “要。”慕雲立刻伸出手想拿。晏衡卻把手一收,聲音非常柔和,哄騙小孩,“大哥哥可以把這個送給你,但是你得答應哥哥一個要求,好不好?”
    晏衡最清楚了,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又單純又好騙,只要給她一點甜頭和利益,是最容易被他俘獲的。
    他想的一點沒錯。
    慕雲張着小手立馬上當,忙不疊點頭,“好。”
    “大哥哥要慕雲做什麽?”
    晏衡臉上露出笑容,指着門外的侍衛,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你看到門外和走廊的守衛了吧,只要你讓他們走開就行了。”
    “為什麽要讓他們走開?”慕雲不解地問。
    這個小鬼話還真多。
    晏衡耐着性子解釋,“他們就像個門神一樣在外面,我看到都睡不着覺。”
    “可是——”
    “沒有可是。”
    “但是——”
    “也沒有但是!”
    “那好吧,”慕雲慢吞吞地爬下了床,一步三回頭,聲音稚嫩天真,“慕雲去叫他們走開,但是大哥哥你不能走哦?”
    “我爹爹說了,要送你回去的。”
    晏衡滿口答應,“你放心,我不會走。”
    “你別騙小孩。”
    晏衡信口胡說,“我從不騙小孩。”
    看着小屁孩屁颠屁颠地走出門外,晏衡輕輕哂笑了一聲。
    小笨孩。
    不騙你騙誰。
    小孩在門外招了兩個守衛過來,在他們的耳邊說了些什麽,起先兩個守衛還有些猶豫,可不知道她又說了些什麽,兩個兇神惡煞的守衛竟然真的聽話地離開了。
    慕雲喜滋滋地走進來,向他邀功,“大哥哥,他們都走了,你可以好好睡覺了。”
    “小孩真厲害。”晏衡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毫不走心地誇獎。卻把小屁孩誇得開心得要命,小下巴都傲嬌地揚起來了。
    晏衡再接再厲,“左右沒事,我們去外面玩一玩吧?”
    慕雲這個時候卻遲疑了,“可是都這麽晚了——”
    不等她說完,晏衡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沒事兒,我們就去看一看就回來,你聽外面還有人唱曲兒呢。”
    “好吧。”慕雲一聽,果然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了。
    晏衡拉着小鬼,一步一步來到甲板上,夜晚帶着湖水濕涼的風吹到臉上,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很快,他就能逃走了。
    這都多虧了這個蠢笨的小鬼。
    來到甲板上,晏衡再次以有侍衛守着玩不自在為由讓慕雲叫那群侍衛退下。
    慕雲小手一揮,那群侍衛頓時聽話地全部退下,然後仰着小臉,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他,“好啦大哥哥,他們都下去了,現在我們要玩什麽呀?”
    晏衡看了下周圍已經沒有任何侍衛看守,甲板上安安靜靜的只剩下他們兩個,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岸上的燈火,只要他現在跳下船,往岸上游鑽入人群便有很大的幾率逃脫。
    “自己玩去吧。”晏衡手一松,變了臉直接把小屁孩推到一邊,冷笑着說,“誰要跟你這個小屁孩玩。”
    “小鬼,記住別相信任何人,即便他看起來非常無害。這是大哥哥教給你的第一課。”
    晏衡丢下這句話就準備往湖裏縱身一躍,可是剛剛起了個勢,原本空空蕩蕩的甲板上忽然跳出了兩個身手十分敏捷的身影,他還沒來得及跳下去就被這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推回,摔倒在地。
    這身手世間罕見,即便是他在北地看了那麽多的奇人異士,也少有能與之匹敵的。
    晏衡胸口中了一掌,即便她們明顯壓了力道,也還是一時傷痛爬不起來。
    耳邊傳來銀鈴般清脆童稚的笑聲,晏衡轉過頭一看,剛剛被他推倒在地的小屁孩原本還是一副受騙要哭的模樣,此時竟捂着小肚子笑個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柔嫩像是花瓣一般美好的小嘴巴裏吐出鄙夷的兩個字,“真笨。”
    一改剛才單純好騙的模樣。
    漂亮的小姑娘笑了許久,才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小短腿走到晏衡身邊,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什麽有趣的玩意兒,手舞足蹈地拍手,“真好玩。”
    “笨,這裏到處都是暗衛,你真的以為你能跑呀?”
    晏衡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小屁孩剛剛都是在耍他玩呢。裝出一副天真單純的模樣,假意被他騙,其實耍得他團團轉。
    這小屁孩,不過五六歲,如花一般的美好的容貌之下,其實就是個小魔頭。
    他真是大意了,竟然被一個小孩耍了。想到這裏,晏衡氣得咬緊了牙關,恨不得給這小屁孩屁股上來兩巴掌。
    吃得這麽肥嘟嘟的都堵不住她的小心眼子。
    小慕雲蹲下來,看着晏衡,可高興了,“大哥哥,別相信任何小孩,她看上去……唔,五害,”小慕雲忘了他剛剛說什麽了,磕絆了一下繼續說,“這是慕雲教給你的第一課。”
    晏衡懶得看這個小鬼,厭煩地轉過頭。
    小屁孩,連無害都不知道是什麽。
    晏衡不看她,慕雲就非要看,跟着他轉臉,笑嘻嘻地說,“大哥哥,我們再去玩吧?”
    誰要跟她玩。晏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推開她的小胖臉,“暗衛?你身邊怎麽會有暗衛?”
    如果他剛剛沒有聽錯的話,可是暗衛分明是……
    “為什麽沒有?”慕雲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問她這個問題,“慕雲生下來就有暗衛在身邊的。”
    “你——”晏衡剛想說什麽。
    “慕雲,又胡鬧了是不是?”不遠處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
    小屁孩轉過頭,立馬站起來高興地屁颠屁颠地跑過去抱住女人的腿,聲音這個時候又變得非常可愛和奶聲奶氣,不同的是,這次小屁孩不是裝的,是發自內心的依賴流露。
    “娘親。”只見小屁孩奶聲奶氣對着女人叫了一聲娘親,又張開小手要她抱。
    女人彎下腰把她抱了起來,無奈地點了點她嫩嫩的小鼻子,“再胡鬧娘親也要罰你了。”
    隔着岸上傳來昏暗的光,晏衡擡起頭看着抱着小屁孩的女人,小孩漂亮的長相便是出自她了,夜風吹起她的青絲,只是站在那裏,便能令人感受到她身上與小魔頭完全不一樣的溫暖安寧的氣息。
    她出現後,剛才對他視若無睹的兩個暗衛走過來把他攙扶起來。這時候小魔頭竟然也屁颠屁颠地跑過來,看起來非常乖巧,聽起來非常誠懇地對他道歉,小腦袋一低,“對不起大哥哥,慕雲剛剛不該捉弄你的。”
    哼,晏衡在心底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再裝乖他也不會相信。
    沒過一會兒,站在不遠處的女人也緩緩走了過來,關切地在他身上看了看,“孩子,沒傷到哪裏吧?你傷還沒好,不能亂走動。”
    她的話和她人一樣,溫柔卻有力量。
    晏衡盯着她看了一眼,忽然跪下,叩首,“臣定北侯之子晏衡,見過皇後娘娘。”
    雲泠親手把他扶起,笑了笑,“起來吧,小侯爺。”
    小慕雲站在旁邊啧啧了兩聲,“看來你也不是很笨嘛。”
    “慕雲。”雲泠阻止她。
    小慕雲嘟了嘟嘴,她聽母後的話,便不說了。
    雲泠轉身看向晏衡,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透,本來是打算再讓他休養兩天便派人送他北上的,卻不想他竟然想逃跑。那看來他并不是被人擄來此地,而是自己跑出來的。并且,不想回家。
    “晏衡為什麽不想回家,”雲泠徐徐問道,“方便告訴我嗎?”
    ——
    晏衡費盡千辛萬逃出來,他當然不想回去。
    自母親去世後,那個地方,已經不是他的家了。都說了有了後媽便就有了後爹,晏衡比任何人都領悟得深刻。
    母親沒有去世前,他的父母恩愛,家庭和睦,他是北地人人羨慕的小侯爺,風光無限,衆星捧月。
    他最大的煩惱大概就是怎麽變得更強,以後像父親一樣征戰沙場,保家衛國。
    可是母親去世後,這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父親為了找人照顧他,娶了繼室進門,半年前繼室懷孕,郎中診脈得出她肚子裏是個男胎,那繼室便滋生出了一些念頭。
    父親軍功累累,封為定北侯,其家業都會由嫡子繼承。可是若他這個嫡子死了,癡了,傻了,便就能輪到繼室所生的孩子。
    為此那繼室挑撥離間,雖然不敢直接設計他,但将所有敗壞德行的事都栽贓在他頭上,惹得父親對他一再失望,幾次動用家法。
    他便是,百口也難辨。
    但他非常明白,父親并非完全被那繼室蒙蔽。一則是他軍務繁忙,沒有多少精力分辨是非,二則其實他的心早就偏了,即便是證據擺在他面前也無用。
    留在那個家裏實在沒有意思,所以他決定逃離那個家,發誓不靠任何人,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只是他終究還是太天真,不知世事,不明白外面的黑暗,所以才會一逃出來就被人下了蒙汗藥。
    遇到了微服的帝後,被救下來是他運氣好。可即便如此,他也再不願回到那個家。
    雲泠不想他竟然會有此遭遇。而且這遭遇,與某人竟然有一些相似了。
    只是不知,這定北侯在戰場上用兵如神,幾次抗擊外敵大勝而歸,更有愛兵如子的好名聲,卻不想于家宅之事上是如此糊塗。
    小公主聽着都來氣了,小腳一跺,鼓了鼓臉,“大哥哥的爹爹怎麽這麽壞,母後,你快讓父皇下旨砍了他的頭,幫大哥哥報仇!”
    此純真之言一出,雲泠也是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該怎麽和孩子說。
    想了想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認真地告訴她,“你父皇雖是君,可也萬沒有因為其家事而定臣子罪的道理。”
    更何況定北侯于家宅之事糊塗,卻軍功累累。保衛家國抗敵無數,對大晉,對萬千生民有功。
    如今的定北侯,是他一刀一槍在戰場拼殺出來的。
    臣子家事,她和謝珏也不好幹涉。
    讓侍衛将晏衡帶回去睡下,雲泠帶着吵鬧的女兒去了書房。
    門推開,房間裏明亮燭光蔓延出來,謝珏靠在椅背,手裏拿着一封書信。
    雲泠還沒有開口,慕雲就一蹦一跳地跑了進去,狗腿地抱住謝珏的腿,“父皇,侯爺壞,不疼大哥哥,你要替大哥哥做主!”
    一句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是謝珏卻聽明白了女兒話裏的意思,任由她抱着腿,将手裏的書信遞給雲泠,“定北侯千裏加急送來的。”
    雲泠接過那封信,展開來看,只見定北侯信裏先是問候了一番,再是千恩萬謝,表明孩子走丢後他這段時間憂心如焚,期待孩子歸家。
    從這不長的一封書信裏,雲泠分辨不出這定北侯有多少疼愛。
    但這是他的嫡子,孩子走丢後想必他憂心必定是有的,只是卻不知道經此一事他是否認識到自己對孩子的忽視與薄待。
    看完信後,雲泠慢慢将信收好,轉頭問謝珏,“夫君打算什麽時候送這孩子回去?”
    “再過兩日,孤會多加派人手,送他回北地。”
    多加派人手,已是他為了這孩子的打算了。
    小慕雲一聽卻不幹了,“為什麽父皇還要送大哥哥回去,他爹爹對他一點也不好。”
    “他不回去,難道跟你去皇宮?”謝珏站起來,對着女兒淡聲道,“他的戰場,不在皇宮。”
    慕雲小手叉腰,打定了主意要為大哥哥出頭,“就要跟慕雲一起回皇宮!”
    “無理取鬧。”謝珏走出來,腳步毫不停留。
    小慕雲連忙邁着小碎步跑出來,抱住她父皇的大腿不讓他走,“哼,慕雲就要。”
    “就要就要。”
    小脾氣一上來,又要犯倔了,“父皇是皇帝,所有人都要聽父皇的。我就要帶大哥哥進宮。”
    眼看着兩父女又要鬧起來了,雲泠趕緊上前把女兒抱起來。
    慕雲一進到母親懷裏,立馬扁了扁小嘴,委屈地掉了金豆子,摟住雲泠的脖子哭泣。
    雲泠看得更加心疼,拍了拍她的背,轉頭看向謝珏,“你別對她這麽兇,她小有些事不明白,好好和她講講道理。”
    謝珏偏頭看了女兒一眼,看着她眼淚一顆又一顆滾落,哭得可憐巴巴的,表情也沒什麽動容。
    他的女兒才不是什麽動辄就掉眼淚的性子,即便是摔倒了,若是沒人看到,她自然就拍拍灰站起來了。
    小小年紀,就懂得利用眼淚達成目的。
    可是阿泠心軟,每每知道她是裝的也不忍心。
    慕雲哭了好一會兒,就偷偷地轉過頭來試圖看謝珏的反應。見被發現了又立馬埋起小腦袋。
    謝珏扯了扯嘴角,“她是我的女兒,會不會講道理我難道不知道?”
    和她講道理,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聽到這句話,連雲泠也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是啊,你還知道啊,慕雲的壞脾氣不都學了你了,和你一樣不講道理!”
    忽然被牽連的謝珏:“……”
    剛剛還在裝哭的小慕雲又偷偷擡起頭,對着謝珏吐了吐舌頭。
    ……
    雲泠抱着女兒回了房間,時間已經很晚了,知煜早就睡着了,還打着小呼嚕,可愛極了。
    給女兒脫了衣裳換上幹淨的寝衣,一把她放在床上,鬧了一晚上的小公主也累了,眼睛都困得快睜不開了,還要抓着雲泠的衣袖說,“母後,大哥哥可憐,慕雲要帶大哥哥回宮。”
    “母後……”
    父皇不答應沒關系,只要母後答應了父皇也沒辦法的。只要她多求求母後,母後那麽疼她一定會答應的。
    雲泠摸着女兒柔嫩的小臉,笑着嘆了嘆氣。
    原來是覺得那孩子可憐才想帶他回宮。
    慕雲實在是太困了,還不等雲泠說話,小嘴嘟嘟囔囔地說着,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等雲泠睡醒,懷裏已經空了,兩個精力旺盛的孩子一大早就起來去玩了。
    他們還要在錦州停留幾天,倒是不急着出去走走。
    謝珏一大早就被請去了錦州府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雲泠剛剛用完了早膳,兩個孩子就回來了,叽叽喳喳地叫她,“母後,母後。”
    趁着父皇不在,慕雲踮起腳尖拉了拉她的衣袖,“母後,你答應慕雲帶大哥哥回宮了嗎?”
    還心心念念惦記這這事呢。
    她這個女兒自小便是這樣的,那性子霸道的,便就是謝珏的翻版了。
    知煜已經乖乖地在他的小書桌前坐下了,提筆寫了幾個字,聞言擡起頭,“妹妹,你怎麽還沒死心啊,小侯爺是不可能和你回宮的。”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小侯爺和你一起進宮呢?”
    慕雲撐着小臉,“大哥哥很可憐啊。”然後又笑眯眯地加了句,“而且大哥哥長得好看,回宮陪慕雲一起玩。”
    謝知煜:“……”
    最主要是後面這句話吧。
    妹妹從小就喜歡長得好看的,連伺候的宮人都要挑最好看的。
    雲泠還沒說話,慕雲抱着她的腿又開始撒潑打滾起來,怎麽說都要小侯爺跟着她回宮。肥肥的小身子扭起來雲泠看得頗有些好笑。
    這個年紀的小孩确實都聽不懂道理。
    “你想帶大哥哥回宮,”雲泠溫柔地問女兒,循循善誘,“那你問過大哥哥願意和你回宮嗎?”
    慕雲不明白,眼裏有些迷惑,“大哥哥怎麽會不願意,他的爹爹對他那麽壞,跟慕雲回宮就好啦。”
    “這樣吧,那你自己去問問大哥哥願不願意。”雲泠道,“如果願意,母後就答應你。但如果不願意,那我們要尊重大哥哥的決定,好不好?”
    “嗯。”慕雲用力點頭,小臉綻放出興奮的笑容,立馬屁颠屁颠跑去找晏衡。
    雲泠看着她的小身影,笑着搖了搖頭。
    她是她的女兒,怎麽給她講道理雲泠自然也是知道的。
    大的她都哄過來了,何況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