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隊長不能觊觎？
盛緒将那根樹枝帶回了宿舍，當着虞文知的面，塞進了自己床頭櫃的抽屜裏，嘭的一聲。
塞進去的時候，他還擡起下巴，挑釁似地看了虞文知一眼。
雖然盛緒被虞文知一句話撩的心焦氣躁，幹看着不能吃，但這根樹枝偏又代表了某種默許和承諾。
至少‘給你當貓玩’這句話是從虞文知嘴裏說出來的，虞文知并不排斥。
不管是不是逗他，只要這根樹枝在，虞文知就不可能裝不記得。
虞文知正裹着睡衣，靠在床頭看書，他掌心托着書脊，修長的手指撥開書頁，一手枕在腦後，格外閑适。
察覺到盛緒的動作，他目光微傾，頓了兩秒，看到那根樹枝，又不動聲色地收回來，微不可見地扯了下唇角。
他心道，這小倔驢就這麽想讓我當貓？
很快節目第二次錄制。
有了先導片的熟悉，大家順利進入角色，今天錄制的，就是四個隊伍在沒有訓練的狀态下表現出的競技水平。
職業教練會在觀戰室裏，指出每個人的不足。
按綜藝的一貫套路，人物都需要明确的成長路線，所以首次對戰教練們的用詞會嚴厲一些，尤其對那些處在風口浪尖的流量明星。
這樣才能在後期做出反差，比如展示這些明星經過了專業的訓練和個人努力，一躍成為能跟職業選手較量的大神。
虞文知隊對陣的是故晉隊。
比賽前，韓曦緊張的直搓手：“虞隊，就靠你們了，我就是鑽一水平，和你們比太菜了。”
虞文知微笑，溫聲溫語：“鑽一已經很厲害了。”
韓曦被誇得有些羞澀：“真的嗎？”
虞文知目光真誠：“嗯，我們職業選手也經常掉到鑽一，想打上大師也沒那麽容易。”
盛緒快速将頭扭過來，面無表情地看着虞文知。
虞文知對誰都溫柔随和，他用那種眼神看人，用那種語氣說話，這些女明星在面對他時語氣都不由自主的細軟一些，怕唐突了他。
男狐貍。
盛緒腦子裏突然冒出這麽個詞。
韓曦：“AD哥，你那是什麽眼神？”
盛緒直白道：“假的，別信，鑽一就是菜。”
韓曦嘴角抽了抽：“......謝謝，不然我還蒙在鼓裏。”
盛緒扭回頭，對着屏幕，語氣冷淡：“不客氣。”
韓曦：“TT。”
另一邊，阿鳴既激動又興奮，停不住嘴：“怎麽辦，兄弟們我很虛啊，對面是LPL現下最強下路陣容了，預感我要被虐死。”
他原本是打AD的，但因為故晉要玩AD，所以阿鳴‘通情達理’的将這個位置讓給了故晉。
不讓是不可能的，因為故晉才是這個綜藝的主角，滿足他的願望才是第一要務，阿鳴表現的大方點，還能搏一搏好感，如果真跟故晉争，估計會被粉絲噴死。
但其實，他的游戲勝率和游戲時長都比故晉高，在他看來，故晉的成績有點花架子，明顯隐藏分比別人高很多。
故晉：“怕什麽，世界賽看了沒，我們就模仿QZ的戰術打，事實證明QZ針對茶隊陣容最有效，我昨天特意研究了一晚上。”
立刻有隊友恭維道：“哇晉哥敬業，居然還研究戰術了。”
“晉哥那一會兒你指揮吧，我不會戰術什麽的。”
“兄弟們等晉哥帶飛了。”
阿鳴表面附和着笑，心裏白眼翻上天了。
模仿QZ的戰術打，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有崔京聖的水平還是我有lika的水平啊？
還研究了一晚上，怕不是看別人解說一晚上吧。
要是人家頂級戰隊的戰術讓你一晚上就研究透了，你也不至于快三十歲了都讀不懂劇本。
這些吐槽只能放在心裏，阿鳴：“等晉哥罩我。”
故晉對自己的游戲水平有着迷之自信，總覺得自己是塊璞玉，如果沒進娛樂圈肯定也能在職業戰場上嶄露頭角。
他紅了之後，演技綜藝沒敢參加，唱歌綜藝沒敢參加，跳舞綜藝沒敢參加，密室燒腦綜藝也沒敢參加，好不容易等到一個自己有優勢的綜藝，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現。
比賽剛到BP環節，他就眉頭一皺，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忍不住嘟囔：“茶隊這BP......”
阿鳴謹慎問：“怎麽了？”
故晉失笑：“奎因貓咪，真的好抽象啊，不是很理解。”
“哈哈是啊，比較冷門的組合。”阿鳴勉強一笑，卻心道，抽象你個腦袋啊，還輪得到你懷疑虞神的BP。
開局一級團，虞文知盛緒出現在野區，幫着唐頌韓曦吃了對方打野和中單。
故晉正吃兵呢，發現隊友倒了，他倒吸一口冷氣：“我靠......你們！”
虞文知和盛緒幫隊友發育一波，以劣勢返回下路，沒多久，将故晉壓回塔內，吃了塊鍍層。
故晉玩游戲容易着急，語氣頓時有些不善：“阿鳴你游走啊！咱倆不能脫節奏！”
阿鳴心道，你在虞文知的控制下游走個試試，還我脫節奏，你被盛緒打的節節敗退怪我幫不了你？
盛緒本就看這個故晉不順眼，雖然上次虞文知連唬帶吓把他的質問躲過去了，但盛緒不是傻的，他肯定經理會讓虞文知跟故晉妥協。
他不喜歡虞文知低頭。
LOL是個不錯的機會，故晉是撞在他的槍口上了。
盛緒本就是又猛又剛的風格，他的手速飙起來，連崔京聖都抵擋不住，更何況一個半吊子故晉。
大龍團都來不及開，男明星隊下路就被盛緒給打廢了，故晉更是貢獻了尴尬的0/10/0戰績。
完全不用韓曦他們發揮，盛緒屠完下路屠中路，長驅直入所向披靡，十五分鐘完結游戲，面色冷靜地摘掉了耳機。
韓曦張大嘴巴，直接呆滞了，來自職業選手的強大統治力震驚了她，她完全是躺贏的，打男明星們甚至用不上虞文知的戰術，只讓盛緒撒歡玩就可以了。
韓曦：“6啊，AD哥。”
唐頌：“我靠，太帥了太帥了，我今天才真切的感受到和職業級別的差距。”
盛緒：“就這？”
虞文知看向盛緒，緩聲道：“謙虛點，你打的是業餘玩家，這成績是應該的。”
打業餘王者大師級玩家，十五分鐘結束比賽，且貢獻了堪稱恐怖的傷害。
任誰都該說一句打得精彩，但虞文知非但沒誇，還将盛緒盛氣淩人的勢頭往回扯。
盛緒繃着唇，原本以為會得到虞文知一句誇獎，沒想到還是告誡。
如果有尾巴，盛緒的尾巴尖都耷拉到地面了。
但他又不想表現的太稀罕虞文知的誇獎，于是眼皮抖了兩下，喉結一崩一縮，沉聲道：“我知道。”
虞文知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就修煉到家了，盛緒到底怎麽想，他看得明白，只是心裏好笑，臉上卻裝作一無所知，甚至還點點頭:“嗯，知道就好。”
他不能讓盛緒太嚣張了，鏡頭前，一切都會被放大，适時收斂鋒芒，對盛緒的人氣更有幫助。
勝者謙虛是美德，他不誇，自有觀衆來誇。
另一邊，故晉面色灰白，極度尴尬。
談什麽指揮和Carry，他根本被盛緒打的抱頭鼠竄，一碰就死，他一個人就送了十六個人頭，比其他幾路加起來送的還多。
後來他不得不避開盛緒，跑去中路吃兵發育，給中單迷惑的不行。
一局比賽下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故晉立了那麽久的游戲天才人設，其實也就那樣，甚至還沒有幾個年紀小的隊友玩得好。
故晉緩了一會兒，給自己找補：“唉這局沒發揮好，中途我就不該先出水銀鞋，應該買電刀，如果有電刀吃線快就發育起來了。”
其他人也不拆穿他，但硬誇就更不可能了。
“沒事，下把努力呗。”
“哎呀正常，對方畢竟是職業選手嘛，我們贏了才怪。”
“電刀可能是好一點。”
故晉見他們似乎認同自己，又忍不住複盤，語氣還高亢了些：“主要我愛掐閃現，這真的是老毛病，你們不知道，我從開始玩這個游戲就愛掐閃現，這個真的改不了，除非是用Q閃啊，EQ閃連招之類的。”
故晉說着說着，還将胳膊搭在了隊友的桌子上，這是個想要占據別人注意力的舉動，他希望大家繼續聽他說下去：“但是掐閃這個，打好了就成神，打壞了就被噴，兩個極端，沒辦法。”
他解釋一通，幾個隊友開始還應和幾句，後來就沉默點頭，也不言語。
本質就是實力不夠，故晉扯得都是虛的。
與此同時，後臺觀戰的教練們也向鏡頭展示了自己在白板上做的記錄。
Mokki單手掐着腰，一邊看自己的記錄一邊道：“我先說男明星隊吧，首先一級團就讓人占了大便宜，這就是沒有團隊意識，幾個人根本沒商量好策略，那個......故晉，阿鳴，在知道隊友被圍攻時也沒有想着幫忙，還在吃兵線，當然我不是說他們幫忙一定管用，如果是職業比賽，沒有幫忙的必要，肯定送了，但是單說這局，那三名女明星的實力并不算強，他們去了應該是有一線生機的。”
Mokki是韓國教練，不了解內娛的明星，更不知道虞文知和故晉間的過節，所以他心無旁骛，有什麽說什麽。
“我看簡介上說故晉是千分王者，這看起來不像是王者水平的選手，意識操作都是混亂的，完全随心所欲，正常的王者玩家不會被盛緒拿那麽多人頭。”
“而且他們所有人插眼位置都不對，很多眼是無效的，這個日後還要練習，但最重要的，我覺得還是配合，要信任隊友，幫助隊友。”
工作人員見Mokki提了好幾次故晉，擔心節奏會對故晉不利，于是趕緊插話，問道：“教練您評價一下女明星這邊的隊伍吧。”
Mokki：“她們的資料上寫都是鑽石，我看是差不多，雖然在我們看來這個段位不夠高，但是我覺得正因為如此，她們非常謙虛，知道要盡力配合Wenzel和Sheng，只要讓Sheng發育起來，基本就贏了，團隊意識這一點她們做的非常好，其他的可以後續訓練。”
工作人員：“那虞隊和盛緒呢，您不評價一下他們的表現嗎？”
Mokki笑了，笑的有些憨厚和單純：“他們倆我覺得就沒必要說了吧，Wenzel對戰局的把控不在我之下，Sheng的能力，在整個LPL都少有對手，我就不吹毛求疵了。”
這期節目播出後，如虞文知所料，他和盛緒的人氣陡然飙升。
人都有慕強心理，至少在LOL這個領域，職業選手要比明星更有魅力。
節目彈幕很快突破了十萬條，随便掃一眼，都能看到天花亂墜的誇獎——
【現在電競選手的顏值也這麽高嗎，這個盛緒好B好帥，我喜歡。】
【我感覺他有點太狂了，那句就這讓我不适，我還是喜歡虞文知那樣的，看他給幾個女明星講解戰術和BP思路，真的好迷人啊。】
【虞文知有感覺多了好嗎，我覺得比大多數男星都好看，狐貍眼還總是笑，拿過冠軍還那麽謙虛，而且還是很多明星的偶像。】
【我算是明白職業選手和普通人的差距有多懸殊了，盛緒真的牛啊，不愧是橫空出世的最佳新人。】
【茶擦狗號稱LPL三座大山啊，你們以為呢。】
除了對職業選手的誇獎，自然也少不了對明星們的評價。
【感覺故晉有點輸不起的樣子。】
【好沒勁啊，找補什麽呢，就是打的垃圾啊。】
【笑死，他前面還說虞隊的BP抽象，活脫脫一個普信男，我偶像劇的濾鏡掉沒了。】
【故晉心裏沒逼數才接這個綜藝，炒了半年的電競宅男不近女色人設，我以為多厲害呢，就這？】
【晉晉加油！】
【感覺故晉還沒我打得好。】
【我真的信了他電競打得好，還期待他在這個節目一飛沖天呢，結果他真的啥啥不行。】
【那個虞文知感覺還蠻謙虛的，盛緒估計想嘲諷，被他壓住了。】
節目播到虞文知讓盛緒謙虛點那段。
此時再看這段對話，盛緒非但沒有心生不悅，反而隐隐有些口幹舌燥。
因為那天拍攝結束，他心裏不痛快，離開大部隊，一個人去安全通道裏抽煙......
盛緒靠着樓梯欄杆，一條腿立的筆直，另一條腿嚣張地踩在高兩階的位置，黑色馬丁靴壓着黑亮冰冷的水泥，将細小的石子灰沙磨得咯吱作響。
這馬丁靴也是在曼哈頓買的，跟給虞文知的生日禮物是同一個牌子。
想來，虞文知還沒穿過。
他單手甩開打火機，撥弄出火苗，也懶得跺亮感應燈，借着跳動的火光點燃煙，兩指夾着，猛吸了一口。
盛緒将打火機揣進兜裏，左手也一并塞進去，安全通道的涼風凍得他耳朵通紅，他張開薄唇，吐出白色煙圈，周身肅殺冷氣。
一支煙沒抽完，安全通道的門一開，光影閃動，虞文知走了進來，直奔煙霧濃郁的地方。
他就像早就猜到盛緒在這兒，不緊不慢地踩着臺階下樓，走到盛緒面前。
他站在盛緒兩腿之間的那階，低下頭，去看盛緒黑色皮質的馬丁靴，鞋幫很高，束到腳踝之上，鞋帶勒的很緊，可以看出主人用了很大力氣，鞋底是極具攻擊性的鋸齒，非常适合冬天抓住光滑的冰面。
虞文知右手背到身後，随手關掉了麥克風，然後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腳懸空探下去，用小白鞋尖踢了踢盛緒的馬丁靴幫。
正碰在踝骨內側的位置，不重，但絕對有存在感。
盛緒的目光牢牢盯在虞文知唇上，虞文知要是敢說一句這靴子看着新鮮，他就跟虞文知拼了。
結果虞文知踢了兩下，收回鞋尖，站穩，輕笑：“嗯，果然很好看，回去我也試試。”
見虞文知沒忘這是生日禮物同款，盛緒臉色好了一些，他咬了下煙蒂，嘴唇抿的很緊，煙絲壓在口中，沒有撲在虞文知臉上。
虞文知見盛緒明顯還沒徹底順氣，了然地彎起眼睛，他突然傾身，像盛緒胸膛靠去。
就在盛緒呼吸凝滞，雙眼睜大的瞬間，虞文知左手順利摸到了他腰後的麥克風主機。
咔吧。
麥克風關閉。
虞文知就着這個姿勢，微微側頭，眼眸微垂，看着盛緒紅透的耳骨，聲音裏帶着微不可見的揶揄：“AD哥，剛才打的不錯，單殺他那麽多次，我很滿意。”
煙頭星點的紅光映在虞文知細膩如瓷的側臉，仿佛在他颌骨抹上一道紅豔的油彩。
溫熱的氣息撲向盛緒冰冷的耳骨，虞文知的左手還扣在他後腰上。
盛緒險些将煙咬斷。
明天再寫一章就收尾了。
《欲釣》稍微構思一下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