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谢灵瑜走出信王府时,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恢宏而气派,有种如日中天的喧嚣。今日之后,不管日后她与信王再如何维持表面和谐,私底下便已是站在了对立面。
她并非是不懂变通,只是有些事情,纵然千般忍耐,却也是忍无可忍。
不说前世之仇,便是那日在萧晏行偷看到的书信之中,信王为了扳倒齐王,竟拿普通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他让人故意毁坏堤坝,让大水淹没田地村庄,让多少无辜之人流离失所。
光是这件事,谢灵瑜便不可能与他为伍。
“阿瑜,你没事吧,”韩稚离并未在马车上,而是一直在门口等着她,瞧见她出来了之后,赶紧迎了上来。
谢灵瑜轻轻摇头:“阿姐放心,我并无大碍。”
“这个昭阳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韩稚离将她拉到一旁,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即便是韩稚离也觉得此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她贵为公主,竟对一个男人下药,这般强迫对方屈服。”
别说韩稚离,便是连谢灵瑜都实在是无法理解。
如此想来,前世的昭阳公主的强取豪夺,倒是比如今这种下作的手段要来的更加光明正大还有高明一些。
毕竟强取豪夺是建立在绝对的权势之上,如今她这般下药,反倒是有种无可奈何而强行为之的下作感。
“为了一个男子如此这般,我也想不明白,”谢灵瑜摇头。
韩稚离轻声说:“好了,姑母在马车上等着你呢,你赶紧上车吧。”
“阿姐呢?”
“我阿娘还在信王府呢,待你上车之后,我也得去寻她,让她早些回家,”韩稚离如今性子倒是比先前更加稳重了些。
随后谢灵瑜上了马车,此时韩太妃正坐在马车内,连一向与她形影不离的章含凝此刻都并未在此处。
“母妃,”谢灵瑜喊了一声。
韩太妃看向谢灵瑜:“裴家四郎,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谢灵瑜轻笑了声,如实说道:“是被我推下去的。”
韩太妃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显然方才昭阳公主说的话,韩太妃显然是半信半疑,甚至她心底竟有那么一丝相信,觉得这会是谢灵瑜能做出来的事情。
“您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何要将裴靖安推落水中?”谢灵瑜笑着问道。
韩太妃深吸一口气,
微微点头。
如今谢灵瑜实在是多智的让人近乎害怕,似乎只要自己念头一动,她都能猜出个大概。
谢灵瑜轻笑:“因为裴靖安也并不想要和昭阳公主有所牵扯,刚才即便我不推他,只怕最后他也会自己跳入水中。所以我这是在救裴靖安。”
裴靖安的祖父贵为当朝左仆射,又一向自持乃是圣人的肱骨之臣,乃是纯臣。
他又岂会沾惹上皇子之间的大位之争呢。
况且昭阳公主想要嫁给裴靖安,却一直不能如愿,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嘉明帝,因为他不会眼睁睁裴家跟信王成为姻亲,让信王平白有了这么大的助力。
“那也不该是由你动手,”韩太妃微微叹了一口气。
谢灵瑜轻笑:“阿娘放心,此事即便昭阳公主说出去,也没什么人相信,毕竟我与裴靖安并无仇怨,何必无缘无故推他落水。”
韩太妃忍不住说道:“万一那个裴四郎醒了之后,站在公主那边来指责你呢,毕竟他说话总有人相信吧。”
“那么我便要恭喜他,成为驸马了,”谢灵瑜浑然不在意。
韩太妃闻言,也说不出是恼火更多,还是无奈更多。
“你呀你,即便是好心救他,这般行事也会让人误解的,”韩太妃倒是耐着性子说道。
谢灵瑜眨了眨眼看向韩太妃:“阿娘相信我是好心?”
韩太妃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救裴四郎。”
“阿娘如今为何会这般相信我说的话?”突然谢灵瑜望着韩太妃,轻声问道。
方才她说自己是在救裴靖安,韩太妃竟也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她。
这样的相信,比先前韩太妃维护她时,还要让谢灵瑜陌生。
在她的记忆之中,她与母妃之间,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许久,韩太妃看向她,这才认真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如今瞧惯了你,这般独当一面的模样,,便自然而然觉得你行事自有你自己的道理。”
前世谢灵瑜从不曾像如今这般,进入朝堂,处处独当一面。
所以韩太妃对她最大的期望,便是她小心谨慎的活下去,保护永宁王的爵位,以便日后能够传给她的子嗣。
可是如今,她进入朝堂之后,早已经如同那些男子般顶门立户,真正的撑起了永宁王府,所以韩太妃对于她的话,便有种自然而然的信服。
她觉得谢灵瑜是值得依赖的。
许久,谢灵瑜都未
开口,或许她确实活出了和前世不一样的自己。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最起码她自己绝不后悔。
成王败寇,她命由她!
*
谢灵瑜回到府中时,刚换了一身衣裳,便从侧门前往萧晏行的小院。
“不是前往信王府参加宴会,怎得这般早就回来了,”萧晏行一身浅白色衣裳,跟春日里绒绒光晕极为相称,整个人身上那种冰封般的冷淡,都有种消融的感觉。
谢灵瑜慢慢走上前,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
萧晏行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笑着问道:“是不是宴会没什么意思?”
这下谢灵瑜可不服气了,她望着看着萧晏行,否认道:“谁说没有意思的,有意思的很,我还看了一场大戏呢。”
可是她说着话时,萧晏行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颊,猛地沉了下来。
随后他抬起手,手指尖轻轻戳了下谢灵瑜的脖颈,带着微微水凉气息的指尖,贴着她的肌肤,谢灵瑜忍不住轻轻缩了下。
“这里是怎么回事?”萧晏行眉心轻蹙。
谢灵瑜赶紧说道:“放心,我没吃亏。”
虽然她是被昭阳公主掐了脖子,但是她甩了对方两记响亮的耳光,也算是占了便宜。
“你与人动手了?”萧晏行一听这话,立马有了猜测。
谢灵瑜得意笑道:“大获全胜。”
萧晏行却并未跟着她一起笑,只是手指指腹一直轻轻贴着她的肌肤,少女本就柔软而细腻的肌肤,在他手指的摩擦下,不禁渐渐开始升起了温热的感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晏行说道。
于是谢灵瑜只能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向萧晏行说出,自然她说到最后时,她无辜说道:“本来此事与我无关,裴靖安只是无意中闯入我所在的小楼里。”
“可是殿下却还是帮了他,”萧晏行低头望着他。
谢灵瑜仰头笑着问道:“这样的帮忙,辞安不会想要的。”
这算是什么帮忙,萧晏行这吃味还真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殿下,”萧晏行忽地又认真看向她的双眸,随后他轻启播唇,声音软如江面上的薄雾,有种沙沙的质感:“还疼吗?”
“不疼了,”谢灵瑜如实说道。
她脖子上之所以会留下这般明显的印记,还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太过养尊处优,是以脖子上的肌肤过于白皙娇嫩,因此看起来便格外可怖。
但是实际上,说起来疼也只是昭阳公主掐住的时候,有些疼罢了。
可是即便她这么说,萧晏行似乎并不相信。
他往后退了一步,轻轻低头,仔细看着她的脖颈,似乎在格外细致的检查,只是他靠的有些近,连呼吸都喷在她的肌肤上,那种酥麻酥麻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谢灵瑜忍不住又想要开口安慰他。
可是下一秒,她双眸突然瞪大,嘴唇更是微微张开。
偏偏她还不能低头。
因为萧晏行贴着她的脖颈,嘴唇轻轻吻住她被掐出印记的地方,柔软的薄唇如同带着温柔的安抚,让原本并不觉得委屈的谢灵瑜,一时间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那种即将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心头更是渐渐沉入更加深处。
“我不想看见殿下受伤害,”当萧晏行抬起头望着她时,声音无比坚定:“哪怕是一丁点也不可以。”
谢灵瑜望着他,随即点头:“好,下次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不会让旁人伤害我。”
萧晏行似乎也没想到,她竟是这般郑重其事的同意。
随后待两人牵手入了内室,萧晏行便四处翻找药箱。
没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箱子过来,随后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细长口瓶子。
谢灵瑜有些好奇的看着箱子里面的其他瓶子,好奇问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药?”
“打家劫舍,谋财害命,让人发疯的药都有,”萧晏行随口说着,便将细长口瓶子上的瓶塞拿掉,随后从里面倒出一点药汁,轻轻抹在了谢灵瑜的脖颈上。
谢灵瑜对他给自己涂抹什么药,是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箱子里这些药格外感兴趣。
“哪些是打家劫舍的?哪些又是谋财害命的?哪些又是能让人发疯的?”
萧晏行抬眸看着她,淡然说道:“殿下不必知道这些。”
谢灵瑜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
这是在跟她藏私吗?
“只要殿下想要的,我都可以替你去做。”
萧晏行盯着她,一字一句,格外郑重。
虽然他也曾经说过很多次,但是没有一次比眼前这次还要更加坚定。
直到谢灵瑜说:“倘若我要能做的更多呢?”
她身为永宁王,不需要打家劫舍,更不要谋财害命,可是她想要的却是影响这整个王朝的统治。
“我这个人,都是殿下的,你可以用在任何地
方。”
萧晏行再次说道。
谢灵瑜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可是有些时候,我却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倘若没有这些纷争该有多好,她在这一世,遇到她真正爱着的人,喜欢着的人。
看见他时,她便眉眼间宛如溢出蜜,即便只是看着,都沾着甜味。
*
虽然信王对于昭阳公主之事,乃是严防死守,但是当时那么多人,况且还有外人,又怎么会真的全部遮掩住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夜之间,昭阳公主情系裴家四郎,竟不惜下药得到对方这样的传言,早已经是各个高门大户里面传了个遍。
原本昭阳公主已被指婚给卢家,谁知卢七郎竟个短命的。
在成婚之前,在冬狩时,卢七郎意外身亡。
如今昭阳公主对裴靖安这般示好,竟让人有些又猜疑起来了卢七郎当初真正的死因,毕竟卢七郎那时候可是跟昭阳公主在一起时,才会出现意外。
一时间,原本一个桃色故事,竟朝着阴谋的方向而去。
卢七郎本就是家中幼子,因着卢氏门阀,这才会被圣人指婚给公主,可是尚未来得及尚主便出了这样的意外。
卢氏上下心中岂会没有怀疑。
但是这个怀疑本是不敢冲着公主,可是眼看着昭阳公主又闯下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这些流言蜚语压根就平息不了。
甚至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于是没过几l日,谢灵瑜便被圣人召进宫中,问的估计也是公主之事。
“阿瑜,你先坐下吧,”圣人瞧见谢灵瑜的时候,神色格外温和。
谢灵瑜刚行礼,圣人便已经让人给她赐座。
待她坐下后,圣人看着她,突然说道:“刑部尚书丁忧辞官,如今刑部尚书之位空缺,你觉得在左右两位侍郎之中,哪位侍郎更为合适?”
谢灵瑜本以为圣人召她前来,是为了昭阳公主之事,谁成想竟是为了下一任刑部尚书人选。
只是这事儿,圣人竟找她商议。
谢灵瑜实在是有些诧异。
毕竟论起身份地位,左右仆射,中书令,门下侍郎,都乃是宰相,也皆是圣人可以商议大事的重臣,可是如今这些老臣都不在,圣人却单单问她一个人。
“刑部两位侍郎大人,素来便举止恭谨,勤政为民,微臣以为不管圣人选他们两人任何一人
为尚书,自有圣人的决断。”
谢灵瑜思来想去,并不敢直接干涉此事,反而是圆滑应对。
但是圣人却看着她直接说道:“你说的也是,我本属意左侍郎黄正伦为新一任刑部尚书。”
谢灵瑜:“圣人英明。”
上首的嘉明帝轻笑了声,这才说道:“若是黄正伦为刑部尚书,右侍郎陆明擢升为左侍郎,那么便右侍郎之位便有所空缺,不知阿瑜可有推荐人选?”
谢灵瑜这才明白,圣人这才是想要让她推荐刑部右侍郎人选呢。
只是她不仅有些好笑,如今她不过是从四品的鸿胪寺少卿,说起来刑部侍郎还要比她这个少卿官高一级呢。
她居然可以向圣人推荐右侍郎人选。
不过这次谢灵瑜并未打算糊弄,毕竟可以看得出来,圣人当真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若是真的一再糊弄,日后在朝政之上,只怕圣人都不会再询问她。
于是她想了半晌,认真说道:“大理寺少卿柳郗,为人刚正不阿,秉公执法,素有贤名,微臣认为他入刑部最为合适,不如擢升他为刑部右侍郎。”
大理寺少卿与谢灵瑜这个鸿胪寺少卿一般,都乃是从四品的品级。
刑部右侍郎乃是正四品,对于柳郗而言,这自然是官升一级。
“柳郗自进入大理寺之后,处理案件公正严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嘉明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谁知他刚说完这句话,便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他在大理寺做的极好,不如就让他留在大理寺,早晚寺卿之位便是他的。”
谢灵瑜怔住,没想到圣人对于柳郗早已有安排。
可是圣人把她叫过来,特意问了她关于新任侍郎人选的看法,却又否了她提议的柳郗,这又是为何?
“萧晏行,你觉得如何?”突然嘉明帝望着她问道。
谢灵瑜这下彻底有些傻眼。
倒不是她觉得萧晏行不能当这个刑部右侍郎,而是右侍郎乃是正四品的品级,大周朝多少官员到了满头白发的时候,都尚且升任正四品官员。
况且这还是堂堂刑部右侍郎,是真真正正手握一部之权的实权官员。
便是比起鸿胪寺卿这个位置,只怕都是不慌多让的。
谢灵瑜当然也不会嫉妒,萧晏行官职一跃而省超过自己。
只是萧晏行入朝堂一年而已,便被擢升为正四品的刑部侍郎,这样的速度实在是有些可怖,说一
句乃是圣人宠臣都不为过。
“他乃是你鸿胪寺的人,又一直跟在你身边,你应该对他最熟悉吧,”嘉明帝看着谢灵瑜,淡淡说道。
谢灵瑜深吸一口气,许久才轻声说道:“萧大人弱冠之龄便以状元之才进入朝堂,他本就是不世出之才,只是当初殿试时,他所行之事,实在是石破天惊,所以圣人这才为了锻炼他,只封了他一个九品校书郎。”
“不过如今看来,萧大人当初殿试便敢当庭告御状,为百姓请命,可见他心中自有一片刚正之心,况且之后他与微臣多次查案,说起来他确实是合适的刑部侍郎人选。”
说到此处时,谢灵瑜停了下来。
随后她起身冲着圣人恭敬行礼:“只是萧大人乃是出身寒门,并无家世支撑,如今他能得圣人赏赐,想要任命他为刑部侍郎,自是他的幸运,但微臣亦怕……”
“树、大、招、风。”
虽说裴靖安已比萧晏行先一步升任为正五品的御史中丞,但是裴靖安乃是出身裴氏,又有祖父以及父亲在朝中帮衬,即便有人视他为眼中钉,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动裴靖安。
但是萧晏行却不同,他没有家世支持,若是冒然这般掌权,只怕当真会树大招风。
嘉明帝此时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他似乎没想到谢灵瑜会这么说。
毕竟对于她而言,萧晏行乃是她身边的人,若是得了势,便是对她的一大助力。
“朕以为你会对此事,乐见其成呢,”嘉明帝意味深长的看着谢灵瑜。
很快,谢灵瑜正色道:“圣人,我自是乐见其成此事,只是……”
“只是你又担忧他,”嘉明帝望着她,竟似看懂了什么。
这一刻,谢灵瑜并未再否认什么。
嘉明帝突然朗声笑了起来:“若是如此,朕只怕更应该封赏萧晏行,毕竟先前他二番几l次的立功,朕都未曾大赏之。况且先前找出藏在羽林卫之中的内贼,说起来亦是你和他的功劳,朕自是不会忘记。”
“至于阿瑜你,”嘉明帝说到这里,又看向谢灵瑜。
此时谢灵瑜赶紧说道:“圣人,鸿胪寺乃是我们大周对外的一个窗口所在,微臣越是沉入了解鸿胪寺事务,越发觉得乐在其中。所以还请圣人让我继续留在鸿胪寺。”
如今萧晏行既已经升任的话,她便不宜再升。
反正对于谢灵瑜而言,即便是留在鸿胪寺,她亦有能力影响整个朝堂。
“好,
正好前两日北纥那个二王子上书,说是想要辞行回去北纥,”嘉明帝点头说道:“如今鸿胪寺有你在,边境之安全朕亦能安心。”
“大周边境安危靠的是大周国威震慑,岂是我们小小鸿胪寺的功劳,”谢灵瑜柔声说道。
只是她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趁此机会,向圣人请命,让怀恩王子跟着北纥使团,一并回到北纥。
可是怀恩毕竟是被留在大周的质子,轻易放质子离开,只怕朝中亦有反对之声。
在说完这些朝政之后,嘉明帝看向谢灵瑜,突然说道:“前些时日,昭阳在信王府上的任性之举,倒是委屈你了。”
“启禀圣人,微臣并未受委屈,”谢灵瑜低头回道。
她这话还真没有客气,毕竟当初挨打的是昭阳,如今名声受损的亦是昭阳公主。
“朕只有二女,如今只剩下昭阳公主一人尚且待嫁闺中,”圣人语气有些无奈,虽说昭阳公主之举,确实让圣人面上无光。
可是那日昭阳公主回宫之后,便跪在他跟前求饶。
况且太后也立即赶了过来,替她一起求情,圣人便也只是罚她继续闭门思过。
不过昭阳公主悄悄流出皇宫之中,整个公主宫殿内的奴仆都被清洗了一遍,就连守在宫门口的禁卫军,都被牵连的遭了一遍惩罚。
这件事可以说,除了昭阳公主,早已经怨声载道了。
更何况,还牵扯到卢七郎的身死之谜。
如今传言之中,卢七郎之死可是跟昭阳公主板上钉钉的有了关系,都在说昭阳公主为了推掉这门指婚,刻意杀害了卢七郎。
毕竟冬狩的时候,谢灵瑜和北纥二王子默古,被黑熊袭击都还全身而退。
只是受了伤而已。
可是偏偏陪公主狩猎的卢七郎,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这究竟是意外还是刻意的,只怕唯有昭阳公主心底知晓。
自然旁人是不敢拿此事责问昭阳公主,但是昭阳公主却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昭阳公主能有圣人为她这般思虑,当真是让微臣羡慕,”谢灵瑜轻声说道。
圣人这才回过神,当着她的面如此之说,岂不是让谢灵瑜心中难受,随即她立即说道:“阿瑜放心,对朕而言,你与朕之亲生女儿并无不同,你的婚事朕自会替你安排妥当。”
“阿瑜深受圣恩,自是明白圣人待阿瑜的宽厚,”谢灵瑜柔声说道。
嘉明帝满意的点头:“如此便好,日后只
盼着你与昭阳切莫生了嫌隙,毕竟你们乃是嫡亲的姐妹。”
圣人到底还是老了。
人一旦老了,便开始想要得到年轻时并不在意的东西,比如亲情。
就好比是太后,上了年纪之后,便越发喜欢孙辈环绕膝下,不管是待哪个孙辈都格外的宽厚温和,便是昭阳公主创下如此大祸,信王第一想到的便是让信王妃进宫向太后求情。
这才有了太后主动前往两仪殿,替昭阳公主说情。
原本圣人初初听说此事,觉得昭阳公主此举实在是有损皇家公主名誉,竟是要罚她前往宗庙修行,吃斋念佛,抄录佛经。
毕竟昭阳好歹是皇家公主,既不能打,也不能杀。
历来惩罚公主,都是这般让公主入宗庙祈福,带发修行。
至于说祈福的时间,那就要看圣人的心情。
若是圣人气消了的话,不过半年也就回宫里来了。
但若圣人一时半会都不能消气的话,昭阳公主便是留在宗庙里几l年也未尝不可。
信王自然是赌不起这件事,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便安排信王妃入宫向圣人求情。好在信王妃虽说并非是出身世家门阀,但是却胜在本就与太后沾亲带故,所以太后在众多孙媳妇之中,倒是颇为偏爱这位王妃。
因此信王妃才能这般劝说太后,前去救昭阳公主。
于是最后在太后的求情之下,昭阳公主虽然不用去宗庙修行祈福,但是圣人却也罚她在宫中闭门思过,每日都要抄写佛经,以静心养性。
“还请圣人放心,阿瑜岂会跟公主有嫌隙,我自是明白其中道理,”谢灵瑜倒是不介意嘴甜哄哄嘉明帝。
毕竟如今嘉明帝最想看到的,还是兄友弟恭。
即便是她和昭阳公主之间,他不愿意再看见她们心生龌蹉。
可是有些事情,表面即便说的再好听,可实际上却早已经存在。
她和昭阳公主早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
待谢灵瑜回到府中时,她本想将萧晏行即将升任刑部右侍郎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他的,但是外面却有奴婢前来传话,说是贺兰放来了。
谢灵瑜刚换下官袍,换了一身浅粉色襦裙,少女本就是灿烂如春日里的桃花,当她一步步走出来时,穿堂风吹拂在她的发鬓间,美得让人有些不敢呼吸。
贺兰放身侧的人抬起头时,便是看得有些沉醉。
“武忧,”谢灵瑜开口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