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立儲
    姜子鈞等人在散朝後就跟随兵部尚書晉鵬離開。
    秦朝陽路過秦朝寧的時候, 還對他挑了挑眉。
    秦朝寧:“……”
    大哥還是般活潑。
    官員們離開太和殿後,就有乾明殿的內侍去傳召劉旭。
    內閣裏,曹明洋看着劉旭這個小老頭跟随內侍離開的背影, 心下的焦躁只增不減。
    當夜裏,他連忙讓人給宮中的眼線傳遞消息, 下令行動開始。五軍營那邊,順天府衙那邊, 以及守宮門那邊埋好的釘子皆随令而動。
    大皇子暨元望被通傳這個消息的時候,吓得從矮榻上直接摔了下來。
    他顧不上這種時候離開自己的王府會不會引起厲帝或是其他人的注意了, 急急巴巴地帶着一隊侍衛就出了門。
    那十萬火急的架勢,很快就被他府裏的內侍進宮報給了皇貴妃。
    皇貴妃聽罷後,別提多糟心了。
    皇兒的動作太大了。但是,她也猜到自己皇兒怕是有要事在身才罔顧宵禁。
    所以, 她立馬派人去留意着儲秀宮那邊厲帝的動向, 以及坤德殿那邊皇後和二皇子的動向。然後,她又派出人留意着東廠的動靜。
    現在朝堂上這般緊張的氣氛,她可不想她的皇兒, 成為明日禦史彈劾的對象。
    等暨元望匆匆到了曹府,曹明洋沉着臉把他帶去了書房。
    “殿下, 你太沉不住氣了。”曹明洋恨鐵不成鋼道。
    怎麽可以在這種緊張的時候三更半夜找上門來!
    “舅舅……”, 暨元望慌得很,很多話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他壓根不知道那些眼線和釘子都是什麽人,他們會做什麽。
    他的很多事情基本上全部是曹明洋做主, 他自己真正參與其中決策的不多。
    曹明洋見他臉色蒼白,說話的音調都發抖了, 便呵斥道,“望兒你在怕什麽?”
    他讓暨元望什麽都別過問, 待會就回府裏該歇息就歇息,明日該上朝就上朝。
    萬事有他這個舅舅頂着。
    曹明洋這些年裏面,很多事情都不會讓暨元望插手。
    一方面是因為暨元望成不了事,他知道自己的外甥有幾斤幾兩。
    另一方面是,真出事了的話,他想讓自己這個外甥留下條小命,賭厲帝看在暨元望啥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能夠念着點父子血緣關系手下留情。
    至于他自己府上的老老少少,大概率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事敗的話,皆下陰曹地府。這也是他們的命。
    他叮囑暨元望,若是有人翻出今日他為何夜訪曹府,讓他就說他病了。
    曹明洋看着這個他從小帶到大的傻外甥,讓他切記說辭,是因為他娘親在宮內難以出宮,聽聞舅舅病重,他才替母親跑曹府一趟,确認舅舅的身子骨有沒大礙。
    聞言,暨元望心中更加不安極了。
    他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該怎麽辦,猶豫再三,對曹明洋這個舅舅說道,“舅,您萬事小心。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心裏有數,殿下都快當爹的人了,要學會照顧好自己,凡事三思再行動”,曹明洋擡手摸了摸暨元望的腦袋,難得親切地說兩句貼心話。
    這一瞬間,讓他回憶起了暨元望還是個奶娃娃的歲月。那時候,他經常摸他的小腦袋來着。
    他曾經也是個十分好說話的舅舅。只是後面的日子裏,太多身不由己,讓他很久沒給過這個外甥好臉色,總是嚴肅地對他。
    把暨元望送出曹府後,曹明洋為了把戲做全了,吩咐好他的嫡二子曹學海明日去吏部那邊替他告病假。
    随後,他去給自己這副老骨頭洗個冷水澡,要讓自己遭罪發熱,免得厲帝看到他的告假,給他派太醫上府裏查看他的狀況以示聖恩。
    翌日,曹明洋如他所料那般病得腦子都糊裏糊塗的。
    随着他這個主心骨的病倒,整個曹府莫名陷入了一片烏雲密布。
    而京城內,有一些暗流悄無聲息地變換着。
    無論是曹明洋底下那些人有所動作,亦或者是姜子鈞、劉旭等人分開行事,把己方的人分別部署在京城各個重要的點……有所感的人已經能夠察覺到很多事情有些不對勁。
    今天的朝會上缺了曹明洋這個次首輔,他在第一排的位置空缺了一個口子,卻依舊不影響朝堂上的各項議事進行。
    官員們有事啓奏,厲帝如常聽着,給出他的裁決。
    沒多久後,很突兀地,竟然有官員出列,明言請奏厲帝立太子。
    這讓朝臣們均是頓時心頭一震。
    這是哪裏來的愣頭青?!不要命了嗎?!!他的奏折就不會和其他人通個氣嗎?
    “陛下,早立太子,不僅能證正統,也能穩百官之心,保江山社稷長治久安!”該官吏義正言辭,慷慨激言道。
    他自然是帶着厲帝的口谕來上奏的。要是沒有厲帝的允許,給他十個腦袋都不敢在朝堂上說出這番話來。
    頃刻間,太和殿上不少官員都倒吸一口冷氣。
    好大的膽!
    要知道,上一次提立儲的那位禦史,是真丢了性命的。
    而且那位還是禦史!死谏還能在史書上留下青名那種。就這樣,厲帝都說弄死就弄死了。你一個青衫官員,怎麽還管天管地來了?沒見,朝堂上那麽多大員都從沒人吭聲嗎??
    就在大家皆不發一聲,忐忑圍觀之際,厲帝破天荒地平淡發話了,“蔣愛卿所言不無道理。”
    他的話音一落,衆人更是震驚不已了,“!!”
    這是什麽意思?陛下要立太子了???這次上薦的人不用血濺太和殿了??這芝麻官是厲帝自己安排的嗎??怎麽回事?
    在場的官員心思百轉,想什麽的都有。
    大皇子暨元望此時此刻滿臉不可置信,愣住了。
    父皇,也有立儲的想法了嗎?那麽,他們還需要做那些事嗎?他的小心髒怦怦直跳,思緒雜亂無章。
    二皇子暨嘉祯則睜圓了眼,直勾勾地看向了他的父皇。
    厲帝與他的兩個兒子對視了一剎那就移開了視線。
    他想做什麽,用不着給兩個臭小子解釋。
    底下,與曹明洋走得近的幾位閣老,以及曹明洋底下派系的那些官員就鑿實慌張了,這會兒不少人的官服後背都被冷汗打濕。
    曹大人今日沒上朝,讓他們如無頭蒼蠅一般,對厲帝這麽突如其來的舉動毫無頭緒。
    “劉首輔,你這兩日給朕交個章程上來,朕自有安排。”厲帝冷漠掃過底下官吏們的神色,字句清晰地,幹脆利落下令道。
    劉旭立即出列行禮,“臣,領旨!——”
    見狀,不少官員這時候都深刻地認識到,劉旭這個首輔當得,真是得陛下的心。
    瞧瞧劉旭那半點不慌的行事态度,劉旭肯定是提前就知道了消息!說不準厲帝想立哪位皇子為太子,劉旭都知情了!!
    甭管大家怎麽猜測,劉旭接旨後就如往常那樣歸回原位,臉上的表情一絲一毫都看不出來有什麽蛛絲馬跡。
    韋之貫、周知臨他們都沒忍住偷偷瞥了一眼劉旭,同樣暗自诽腹,這個老頭子狡猾得很!
    藏得可夠深的!
    待到朝會後,厲帝就擺駕儲秀宮了。
    乾明殿的那些奏折,他打算就扔那裏吧。等過兩天立了太子,他就把活都扔給太子。他現在是一點兒活都不想幹了。
    沒幾刻鐘後,他在朝堂上說的話,已經傳到了皇後和皇貴妃那邊,也傳遍了外廷。
    這下,後宮和朝堂上的所有大小官吏都知道了,厲帝要立太子了。
    這位帝皇,在他正值壯年之際,終于決定要選出他的繼位者。
    這可真是大事!!
    同一時間裏,在那些官員之中,這個消息讓他們的很多人都事後反應過來,他們還沒站隊呢!
    有心頭發熱的,這會兒就迫不及待主動去到大皇子、二皇子面前想要美言讨好。
    大皇子暨元望因為他舅曹明洋的告假,正十分煩心着,壓根無心應對上前來讨好的官員,三言兩語就把這些人打發了。
    他着急離開皇宮,想再去曹府一趟。
    他想着,自己舅舅真病了,他再次去探病也不會出什麽差錯。
    然後,他就錯過了皇貴妃派過來找他的內侍。
    另一邊,二皇子暨嘉祯面對那些官吏的時候,同樣是簡單地打發掉這些湊上來投機的官吏。
    然後,他就去上今日的課了。
    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什麽都不可以做。
    耐心等着,就是他和他的額娘的生存之道。
    他們母子倆人什麽都不能做,只能等厲帝給不給他們這份榮恩。
    腦子裏想着事,他在談涿授課期間心不在焉的。
    談涿講了幾篇《左傳》的文章後,幹脆就停了下來。
    暨嘉祯瞬間回過神來,立即态度誠懇地認錯道,“談大人,本宮慚愧,走神了。”
    聞言,談涿示意他看向院子外掉光了葉子的枯枝,便問他道,“殿下,請問這棵樹,可有能力阻止己身落葉?”
    “不可,四季輪換乃不可抗力,不因樹的意志而停留”,暨嘉祯實話道。
    談涿聽罷後,點明道,“殿下既知非意志可為之事不可阻攔,又何必自擾?”
    “學生,受教了。”暨嘉祯微微羞赧道。他深呼吸一口氣後,重新集中精神上課。
    傍晚,皇後在坤德殿裏面如熱鍋上的螞蟻來來回回踱步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讓人去儲秀宮看看陛下在幹什麽,夜裏是歇在儲秀宮還是哪裏。
    她讓人傳達的話問得婉轉含蓄。
    實際上,她想表達的是,厲帝看看今夜要不要來坤德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