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诺伊斯真正意义上见到了约翰·华生。

    之前在看了由约翰·华生撰写的《血字的研究》之后,除了福尔摩斯之外,最让诺伊斯感兴趣的就是这位华生医生。

    华生医生与福尔摩斯第一次见面时,也就是《血字的研究》发生的那一年,在文章中写到过华生医生有些面黄肌瘦,但那是在1881年,现在已经是1888年,这么多年以来,眼前的华生医生早已经不是那里面所写的那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医生了。

    出现于诺伊斯眼前的这位华生医生,中等身材,身体强壮,下颚方正看起来坚毅果敢,有着连鬓胡,面对诺伊斯的此时,他笑容可掬。

    诺伊斯见到他后,感觉到很高兴也很荣幸,于是立即就和华生打了招呼。这一次诺伊斯穿着的一身规整美丽的女士礼服,所以诺伊斯便提起裙摆对华生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礼节,她微笑着说:“实在是太高兴见到你了。华生医生,我是伊芙·诺伊斯。”

    约翰·华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对诺伊斯行了脱帽礼。他也介绍自己:“美丽的女士你好,我是约翰·华生。”他就这件事做了简单的评价,他和诺伊斯说:“我没有想到福尔摩斯会和你这样的美丽的女士结识。毕竟这个家伙好像除了破案之外,就只能坐在家里做实验还有干点别的事情了。”

    他这样的话一半是在称赞诺伊斯,一半是在打福尔摩斯的趣。福尔摩斯听到了华生的打趣,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轻轻杵着手杖,从这里走出去。华生和诺伊斯跟随在福尔摩斯的身后一同进入到那会场当中去。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真的很好。

    诺伊斯笑着和华生说:“我也是在案件的侦察中与福尔摩斯先生结识的。”

    华生说:“我并不意外。”

    “我和福尔摩斯先生其实只见过几面。”

    “但是福尔摩斯却将你记住了。”华生这样说。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这却让诺伊斯呆愣了一下。

    华生似乎看见了诺伊斯脸上的呆愣,于是华生就刚才的话给诺伊斯进行了简单的解释:“因为就我所了解的,福尔摩斯的脑子里从来不装无用的东西。毕竟这个家伙连地球绕着太阳转都不知道。他告诉我,他的脑子里只装对他有用的东西。如果要让他记住那个人,甚至是一位女士,那肯定是那一起案件对他来说印象深刻,又或者说——”他停顿一下,他说:“算了,另外的可能性,我想不可能发生在福尔摩斯的身上的。”

    他没说出另外的可能性是什么,却自己在那里叹了一口气。这让诺伊斯感觉到好奇,诺伊斯正想询问这件事,几人已经走到了会场的门口。华生注意到了什么,他和诺伊斯说:“诺伊斯小姐,你似乎需要注意一下这里。”

    他的食指虚空指了一下诺伊斯的耳垂,诺伊斯才想起来自己另外一边的耳环还没有戴——如果就这样进去,就真的太失礼了——诺伊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对华生说:“谢谢你的提醒,不然等会儿我这样进去,肯定会被笑话的。”

    她说着,去戴那一只耳环。

    那只耳环差点掉下来后,诺伊斯捞在手心里就一直攥着和华生说话,她居然聊着天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她有些窘迫地站在门口戴耳环,没有镜子,她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去戴,之前在马车里摇摇晃晃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堪堪戴了一只,现在或许是在外面待得久了,手指冰冷得厉害,这样触碰上去,一些细致的小举动就更加难以进行。诺伊斯戴了半天,冻僵的手指都不能够找到准确的位置。而且她根本不怎么戴耳环,以前都是有人帮她戴的。

    站在前面的福尔摩斯转头过来,他问:“华生,你有看到我们的邀请函吗?”

    华生惊叫了一声:“完蛋了,福尔摩斯,好像遗落在了马车上。让我看看马车还在不在?还在那里,谢天谢地,我很快就回来,福尔摩斯,请稍等一下。”然后华生就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去找所谓的邀请函了。

    福尔摩斯正是转头过来,华生走了,诺伊斯感觉到——福尔摩斯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让一直在这里笨拙地还在戴耳环的诺伊斯感觉到很窘迫。

    她在心里默念希望福尔摩斯能够赶快转头过去,自己则更加稍微偏了头努力不让福尔摩斯看见自己的尴尬窘迫的神情。诺伊斯现在真的更为手忙脚乱。然后,她听见他走过来时踩雪而发出的声响。

    他走过来了。

    “在这里,诺伊斯小姐。”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诺伊斯找了半天都找不到的位置上。她的耳垂被他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虽然他的手上戴着保暖用的手套,并不是极为亲密无障碍的接触。但是却依旧好像有一股融化雪花冰寒的温暖在那个位置明显而又突兀。让她只觉得自己的耳垂似乎极为滚烫。

    好像她这样的呆愣与不动作,让福尔摩斯认为诺伊斯依旧找不到,于是他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握住诺伊斯的手指,稍微往下挪了一下。随后他很快就松开了。

    诺伊斯在这个距离,看见福尔摩斯的半张侧脸被会场里的灯光轻微照拂,帽檐打下来一片阴影,他半张脸陷于温暖昏黄的明亮中,半张脸存于阴黑,英俊的五官显映眼前。

    诺伊斯终于回神过来,对准福尔摩斯找到的那个位置迅疾地将耳环戴进去。她的手指无意识揉了一下自己的耳垂,她对福尔摩斯说:“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

    他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声,然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转身回去面对着会场的入口,稍微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他的双手都杵在了手杖的杖头上。是一副等待的姿态。

    诺伊斯站在福尔摩斯的后面,她感觉到前面的光影全部铺设在福尔摩斯的身上,从而让那属于福尔摩斯的影子全部覆盖在诺伊斯的身上。让诺伊斯整个人被他宽大的影子所遮盖。

    而诺伊斯在福尔摩斯转身过去的时候,她的双手捧在自己的脸上,她觉得自己的脸颊不知道是被寒风吹拂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觉得有点灼热——或许是寒风太过于冷冽,让脸颊发出了灼烧般的疼痛——

    诺伊斯的身边响起来了华生的声音:“福尔摩斯,我已经将邀请函带来了,”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福尔摩斯,然后又问诺伊斯,“诺伊斯小姐,你应该也是有邀请函的吧,拿给福尔摩斯,一起让门口那位先生检查就可以了。”

    “哦,好的。”诺伊斯赶紧去拿自己带来那只包里的邀请函,然后递给了福尔摩斯。

    诺伊斯还没有抬起头来,视线中那一直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就出现在视线里,将诺伊斯手上的这一封邀请函拿走了。福尔摩斯的脚步声向前面远去。诺伊斯这才抬起头来,感觉到自己的耳边有一些碎发被寒风吹得拂动,让她的耳朵痒痒的,诺伊斯忍不住伸手拨了一下,碰到那垂落下来的耳环。她就想起来刚才的事情。

    华生站在诺伊斯的身边,他笑着和诺伊斯说:“其实上,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另外一种可能性。”

    华生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让诺伊斯有点摸不着头脑,诺伊斯问他:“什么?”

    然而华生却没有回答诺伊斯这个问题,他和诺伊斯说:“外面实在太冷,我们也一起进去吧。诺伊斯小姐。”他转头过来笑着对诺伊斯说:“说实话,我有点好奇诺伊斯小姐和福尔摩斯是怎么认识的。”

    华生比福尔摩斯健谈,无论是他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让人感觉到舒适。诺伊斯本来就是一个多话的人,之前和福尔摩斯待在一起其实憋了很多话想说。现在华生出现在诺伊斯的身边,和诺伊斯说起话来很得体礼貌。诺伊斯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就和华生说了一些。

    诺伊斯说到那一起案件:“其实正如你所猜想的。我和福尔摩斯就是因为一起案件认识。我想可能是当时我欺骗了福尔摩斯,他才会这样记得我吧。这也算是一件让他记忆深刻的事情。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也与我这样说了。”

    华生在认真倾听着,在诺伊斯稍微停顿的时候,他才将话题插进来说:“听起来很有趣。或许可以写在我的记录里。我记录了很多关于福尔摩斯的案件,但是就目前为止,我只发表了《血字的研究》。能够麻烦诺伊斯小姐继续和我讲清楚这件事吗?”

    诺伊斯却对一件事很惊讶:“啊,写了很多记录吗?”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很明显诺伊斯的眼睛都显得有些亮晶晶的。她还高兴地说:“我之前能够认识到福尔摩斯先生,还多亏你写的记录。没想到还有很多吗?”

    华生说:“当然,当然还有很多有趣的案件。我还没有发表出来。关于福尔摩斯的案件。”

    “如果——”诺伊斯说。

    华生将诺伊斯想说的话接下去了,他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将这些手稿拿来给你看看。”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华生医生!”诺伊斯高兴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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