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报答恩人，夏煜只收了两只鸩蝶，另一只被他放走了。
侥幸死里逃生的鸩蝶被放开后立马飞出宿舍，不见踪影。
夏煜也不担心它乱跑。
鸩蝶是追着末绒花粉来的，自己身上有花粉的味道，那鸩蝶主人身上必然也有。
鸩蝶嗅觉灵敏，哪怕味道很淡，也能一路嗅着过去。
事实证明，夏煜想的没错，约莫十多分钟后，他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宿舍楼不知从哪传来惊恐惨叫声。
惨叫声持续了好几分钟，宿舍楼不少人鱼扒在阳台上看热闹。
夏煜对看热闹不感兴趣，揉揉耳朵，打了个哈欠，又翻身接着睡觉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好，起床时神清气爽。
洗漱完走出宿舍，就听见其他人鱼在八卦，说昨晚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惨叫声听着怪瘆人的。
又听说，今天一大早，缪家就来人将缪舒接走了，说是有段时间没见，接他回去住住。
“这事明显不对，缪舒为了等陛下，每年这个时间都不会离开海巢，更何况走的还这么突然，更拿纱笠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跟见不得人似的。该不会，昨晚惨叫的人就是他吧？用纱笠遮挡……难道是毁容了？”
他话音刚落，立刻被同伴拽着袖子提醒：“你小声点，缪舒可是缪家的人，这些话被传出去，小心他找你麻烦。”
那人这才意识到严重性，连忙闭口不再多说。
夏煜了然，心道果然如此。
昨晚见到鸩蝶，他才想起白天在图书馆时，他曾被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人鱼撞到过。
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回想起来，那人恐怕正是缪舒，他也是那时趁机将末绒花粉沾在自己身上的。
被自己亲手放出的鸩蝶反噬，缪舒再气愤，也定不敢对外声张，只能暗暗吃下这哑巴亏。
想到这，夏煜心情大好，哼着歌往图书馆走。
谁知刚到图书馆门口，就接到辅导员木翎的通讯，说有事找他，问他现在在哪。
夏煜直觉来者不善，为免麻烦，撒谎说自己有事出去了，没在海巢。
为方便人鱼外出，海巢有专门的通往临近区域的悬浮列车。
平时只在周末开放，这段时间比较特殊，不仅全天开放，还多增设了几条线路。
木翎闻言“哦”了声，一口拆穿夏煜的谎言：“可我怎么在图书馆门口看到你了？”
夏煜环顾四周，在旁边那栋建筑的树下，看到了正走过来的木翎，无奈道：“您都看到我了，还用得着问我在哪？”
“礼貌性问问。”木翎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撒谎。”
夏煜：“……”
有点尴尬。
“您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等木翎走近，夏煜转移了话题。
木翎也没揪着撒谎的事不放：“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吧。”
两人就近找了家饮品店，等点的饮品送上来，木翎才开口问：“你知道育苗计划吗？”
夏煜摇头。
木翎耐心解释道：“你没听过也正常，毕竟海巢成立以来，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育苗计划指的是，新生匹配仪式后，若一个月内，人鱼和匹配者都互相没有联络，那么海巢则有义务进行引导。人鱼在匹配上享有特权，你可以指定一名匹配者进行接触，按规定，被选择的匹配者都是不能拒绝的。”
她尤其强调了那个“都”字，显然意有所指。
夏煜也明白了她的暗示，故意问：“如果我选陛下的话，他也不能拒绝吗？”
“原则上是这样，帝国的灵能者对人鱼一向很绅士。”
见夏煜听懂自己的意思，木翎露出满意笑容，心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如此一来，她也能顺利完成高层们交代的任务了。
夏煜表情很纠结：“一定要选吗？”
“是的，一定要。海巢这项规定其实是为了人鱼好。选择不等于匹配，只是先接触了解，若觉得不满意，之后还可以跟别的灵能者接触。”
她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夏煜，等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夏煜看透她在想什么。
这恐怕是长老院和海巢高层迫于无奈想出的办法，他们奈何不了陛下，只能迂回地从他这儿想办法。
育苗计划规定如此，他若选了楼泓，对方身为帝国陛下，定是要以身作则的。
“这样的话，我也只能选一个了。”
“嗯嗯，有育苗计划在，你遵从内心就好，不用顾虑那么多。”
木翎没觉得夏煜会选其他人，毕竟陛下可是帝国身份最高贵的灵能者，还是他的第一位匹配者。
直到她亲耳听见夏煜吐出五个字：“那我选邹戎。”
“邹戎？”
木翎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确定道：“你说的是第二军团邹元帅的孙子邹戎少将？”
夏煜颔首，笃定道：“嗯，就是他。”
其实在匹配名单上看到排名第二的邹戎时，夏煜也挺意外，没想到他跟这位曾经的室友还有60%的匹配度。
对他来说，选邹戎显然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木翎自是不甘心，暗道怎么能选邹戎呢，一个匹配度60%，一个匹配度100%，任谁都会选后者吧！
她试着跟夏煜分析利弊，劝他做更好的选择。
奈何夏煜意志坚定，她怎么说都没用，最后只能长叹口气，一脸的怀疑人生。
*
上午九点，一架小型飞行器自王宫出发，驶往主星最繁华热闹的帝京区。
飞行器通体灰色，是最普通的大众款，外表也没有印皇家徽记，很是低调。
飞行器内，楼泓身边只带了章霁栾一人，此时正听他说起先前那蓝尾人鱼的事。
蓝尾人鱼一事海巢早已出了调查结果，证实是当事人饮了酒眼花一时看错了。
即使如此，想到陛下的交代，章霁栾还是找机会试探了下夏煜。
他通过女友沈婕，假装在海巢跟夏煜偶遇。
之后借请他吃饭为由，又劝他喝了两杯酒。
“陛下您不知道，夏煜酒量特别差，才喝两杯就醉了，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连之前有心上人，但心上人不喜欢他的事都说了……所以我确定，他压根没觉醒成功，更不可能是那什么蓝尾人鱼。海巢的调查应该没错，定是那人鱼眼花看错了。”
楼泓负手而立，站在飞行器舷窗边，闻言点了点头。
蓝尾人鱼出现的传言是假的，对他来说自然是好消息。
“对了。”章霁栾想起什么，又道：“邹戎之前发消息给我，问陛下您什么时候有空，想趁这次来主星，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当年他们宿舍一共六人，夏煜战死，余谷侑被红蝎子那个狐狸精勾走，跑去当了海盗，常润知这个隐藏身份的资源星太子也回家去了，眼下还常见面保持联系的也就他们三人。
“最近没什么事，你安排就好。”楼泓道。
章霁栾应了声“好”，目光也跟着转向舷窗外。
没多久，飞行器顺利抵达帝京区。
作为主星最繁华的城市，帝京区伫立着各种奇特造型的建筑，高空各式飞行器穿梭往来，其下是供公民出行的公共交通——悬浮列车，城市中到处是绚丽多彩的全息广告投影，一片安宁美好的景象。
他们的目的地是D&E私人造型，作为专为皇室服务的造型公司，D&E在曜云帝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引领时尚潮流的风向标。
楼泓此次前来，是要为不久后的帝国军校庆典订做礼服。
得知陛下亲临，D&E造型师兼老板安吉早已等候多时。
在问明陛下有哪些细节要求后，安吉立刻动手为他测量尺寸，之后请陛下在大厅稍作休息，他去取布料过来。
大厅沙发旁是一整面的透明玻璃，视野极好。
楼泓往外看了眼，突然想起什么，道：“我记得，海巢是不是有个什么计划，要求人鱼一个月内必须和匹配者接触的？”
章霁栾微愣，努力挖掘记忆，总算成功想起来了：“嗯，是有这么个计划，名叫育苗。大概意思是，若人鱼和匹配者一个月内都没相互联络，则海巢有权劝人鱼主动做出选择……您是担心夏煜？”
楼泓微蹙眉，心头涌上不安感。
“新生匹配仪式距现在有多久了？”
章霁栾查了下终端，道：“今天正好第31天，而且我还查到，这一个月内，夏煜没接到过匹配者的邀请，也没主动联系过匹配者。按规定，海巢的人昨天就该找过他了。”
楼泓心里的不安感变得更加强烈。
他想起夏煜先前在医疗室说的话，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以身相许，还说会一直在海巢等他。
难道他当时就知道育苗计划？之所以那么说，是笃定自己跟他一定会再见？
“你去查。”楼泓吩咐道：“查夏煜究竟选了谁。”
顿了顿，又重点补充道：“要是有海巢的人联络你，就跟他们说我没空，让夏煜重新选择。若是他执意选我，就让他慢慢等去吧。”
他还有“一大堆事”要忙，不信耗不过夏煜。
章霁栾应了声“好”，准备去旁边问问情况。
刚走两步，视线划过落地窗时，眼角余光突然瞥到抹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走近，贴着落地窗往下看，在认出底下那两道身影分别是谁后，眼底不由划过丝惊诧。
“陛下，我已经知道夏煜选的是谁了。”他语气复杂道。
楼泓直觉不对劲，顺着章霁栾视线往下，竟看见了夏煜的身影。
在他旁边的赫然是邹戎。
两人边聊天边逛街，一路有说有笑，看着极为般配。
一瞬间，楼泓心情十分复杂，不是嫉妒，而是疑惑。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一见钟情、要以身相许，结果夏煜是在逗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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