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盯着这三个字，沈叶霓心口突地一跳，耳边莫名响起机械表指针走动的声音，脑子里同时浮现出盛书洲昨晚看向她的那个眼神。
“沈小姐，请您检查一下这幅画，确认是否有毁坏，然后请在这里签个字。”
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叶霓回过神，说：“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我先去打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深吸一口气，给盛书洲打过去一个语音电话。
两秒过后，对方接通，男人低沉，带着些磁性的嗓音通过电波，落入她的耳朵里。
“霓霓。”
这个昵称由他叫出来，似乎格外温柔。
沈叶霓顿了一下，把贴在耳边的手机稍稍移开一点，轻声开口：“小叔叔，大卫·霍尼克的画，是你送给我的吗？”
盛书洲不置可否，嗓音里隐约含笑，温文尔雅：“喜欢吗？”
沈叶霓微微抿唇，眺望着远处帆影点点的海湾：“谢谢您，但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客气而疏离。
盛书洲有些漫不经心：“有什么不能收的？八千万而已。”
八千万而已。
而已。
云淡风轻得仿佛只是买了一把大白菜。
沈叶霓眉心跳了一下，侧过脸，轻呼一口气，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小叔叔，不能收，不仅仅是贵不贵重的原因。”
盛书洲问：“那是？”
沈叶霓委婉：“墨南上次去香港就是为了拍这幅画，如果知道你把这幅画拍下来，是为了送给我，他会怎么想呢。”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而后，盛书洲嗓音低缓地传过来：“那你是怎么想的？霓霓。”
这话细听有点暧昧。
他似乎不在意盛墨南怎么想，只在意她怎么想。
沈叶霓蹙了一下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小叔叔，您为什么送这幅画给我？”
盛书洲极轻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沈叶霓握紧手机，屏息静气，固执地等他回答。
沉默片刻后，盛书洲嗓音淡淡：“一幅画而已，不用想太多。霓霓，你就当，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结婚礼物。
这倒是个让沈叶霓无法拒绝的理由。
盛书洲又说：“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她还欠他一顿饭。
沈叶霓：“好，我请您。”
不管他是什么心思，这顿饭之后，她都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沈叶霓挂了电话，回到客厅，仔细检查了一遍大卫·霍尼克的那幅画，确定没有任何损坏，然后签字，让人把画搬进她的画室里。
画没有挂上墙，只是靠在墙边，沈叶霓在画前欣赏了一会儿，就用一块软金色的绸布把画蒙住了。
这幅画，她不会让盛墨南知道。
余笙在一旁打量着沈叶霓的神色，有些疑惑地问道：“亲爱的，这难道不是你之前心心念念的画吗？这可是大卫·霍尼克，现在，你拥有它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沈叶霓看了余笙一眼：“这画不是盛墨南送的。”
如果是盛墨南送的，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盛书洲送的，不行，但现在退是退不回去了。
余笙更困惑了：“那是谁送的？”
八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沈叶霓顿了顿，轻声吐出一个名字：“盛书洲。”
余笙：“啊？！”
她惊愕一瞬，眨眨眼睛：“什么情况？盛书洲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你？”
沈叶霓看着她：“你觉得呢？”
余笙思索了一下，倏地瞪大眼睛，惊疑道：“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看吧，正常人都会这样想的。
沈叶霓：“或许。”
“或许？叔叔看上侄媳妇，那就有点刺激了……”
余笙轻轻“啧”了一声，“霓霓，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沈叶霓转身走出画室：“我能有什么想法，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
余笙追上去：“不是，为什么要离他远点？那可是盛书洲，多少女人费尽心思都近不了身的男人！他要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你应该顺水推舟才对！”
沈叶霓没接话，去厨房找吃的。
“小叔叔难道不比侄子香？”余笙扯住沈叶霓，“还是说，你对盛墨南真的产生感情了？”
沈叶霓摇头：“当然没有。”
可是，她曾跟盛书洲说过，她和盛墨南的感情很好。
在她已经和盛墨南订婚，并且感情很好的情况下，盛书洲却对她有暧昧的举动，唱《暗里着迷》，还送那么贵重的画给她，是想干什么？
“那不就行了。”余笙眼眸亮晶晶的，隐约有点期待，“你说，盛书洲会不会横刀夺爱，跟他侄子抢你？”
横刀夺爱？
沈叶霓眉眼倏地冷下来，她这辈子恐怕最厌恶的就是这个词。
余笙瞧见她的神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赞成横刀夺爱的意思，但你的情况和你妈妈当年不一样……”
余笙觉得自己似乎越描越黑，急得语不成句：“对不起，对不起，霓霓，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的……”
沈叶霓笑着拉住她的手：“没事的啦，走，该去吃早餐了。”
-
晚上吃饭的地点在一家海底餐厅。
订的是靠窗的观景位，隔着一层水族馆的玻璃，可以窥见海底世界，五彩斑斓的鱼在里面悠然地游来游去。
偶尔见鲸鲨巨大的身影游曳而过。
餐厅很有氛围感，像坠入一个深蓝色的浪漫童话中。
尤其适合情侣来约会。
沈叶霓坐在窗旁，对面的男人脱下考究的西装外套，坐姿松弛又不失优雅，熨得笔挺的白衬衫显出他优越的身形，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一如既往的斯文。
在深蓝微暗的光线下，他的脸部轮廓半明半暗，俊美得有点不真实。
在这样的环境下用餐，很惬意。
沈叶霓不是第一次与盛书洲单独吃饭了，且有侍应生全程在一旁为两人服务，她面对盛书洲，不至于感到尴尬。
侍应生分别为两人都倒上一杯路易十三。
盛书洲举杯，含笑看着沈叶霓，沈叶霓便也举杯迎上去，与他轻轻地碰了一下杯。
对于大卫·霍尼克那幅画，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一个字。
盛书洲的举止依然很绅士得体，对她温柔体贴。
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的男人，不做什么都已经能让女人为他心动，何况，他对她这样特别。
沈叶霓轻轻地抿了一口酒，看向盛书洲。
她对他，其实是有好感的。
这种好感是尊敬，仰慕。
他比她大七岁，成熟沉稳，不近女色，有足够的自制力。
可他似乎对她动了心思，却又让她和盛墨南早点结婚。
沈叶霓有点看不懂他。
这时，隔壁桌突然传来一声女生的惊呼。
沈叶霓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水族馆的潜水员不知什么时候潜游到隔壁的一桌前，手里拉出一个短小的条幅，上面写着：happy birthday。
那一桌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女生惊喜地看看潜水员，又看看坐在对面的男生。
显而易见，是那个女生今天过生日，男生悄悄给她的一个惊喜。
女生感动地捂住嘴，身体靠近水族馆的玻璃墙，和拉着条幅的潜水员合了个影，留作纪念，然后和自己的男友甜蜜地吻在一起。
沈叶霓单手托腮，看得有些出神。
只是不太像是在羡慕。
盛书洲回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温声问：“霓霓，怎么了？”
“没什么。”沈叶霓摇摇头，“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听我爸爸说过他当年向我妈妈求婚的事。”
盛书洲：“也是这种方式？”
“是的。”沈叶霓点点头，“当年，我爸爸为了向我妈妈求婚，特地去学了潜水，然后把我妈妈带到一家海底餐厅吃饭，用餐中途借口去洗手间，其实是去换上了潜水装备，后来潜到我妈妈的面前，我妈妈还以为是水族馆的工作人员，直到他取出求婚戒指，再拉开写着Marry Me的条幅。”
她轻轻扯了一下唇：“很浪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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