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在一张白色的投影幕上看了一场恐怖电影。
聿洛倒不觉得恐怖，他只觉得恶心。
今晚一整个被玩弄的恶劣心情被窗外这梆梆响的撞击声破坏得更彻底。
聿洛也不知自己哪来的暴脾气，他腾地站起身，冲到窗户旁边，刷的一下将窗帘拉开。
虫子撞击的动作因此而停滞片刻，聿洛看到他家干净的玻璃上沾了一团污渍，也不知是出自虫子哪个部位。
他在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忽然有了一丝理智，打开抽屉拿出一双一次性手套戴上了。
再然后，他用力推开窗户。
虫子张开两片大颚，对他发出几声极其难听的嘶叫声，聿洛重拳出击，正中虫子的下颚。
虫子在喷溅出腥臭的汁液时正好被聿洛一拳打飞，那些汁液在空中宛如一朵烟花般炸开，随同虫子一起掉了下去。
聿洛看到那团污染物炸开的第一反应便是把窗户重新关上。
聿洛摘下手套，到厕所洗干净手，然后给宗黎发消息，让他明天叫人再来做一次大扫除。
刚才对付怪虫的时候他有些冲动，这会儿才感觉手背隐隐作痛。
他对着灯光看到自己手背有轻微的发青。
是因为那只虫太大了，他不得不使了全力。
聿洛给手背擦了药，心跳得仍旧有些快。
他又感觉到了胸口闷痛，胃里仿佛有什么在翻涌。
过去的经验提醒他，他刚才动了那一下，估计又要吐血了。
聿洛于是走到盥洗室，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刚好有几滴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聿洛淡定地吐完血，又漱了口。
他回到房间，戴上智能手环，不出意外地看到他的心率已经逐渐平缓，倾向正常水平。
他缓了片刻，感觉身体已经变得轻松，这才走到窗边，看向刚才出现了怪虫的那个方位。
除了那片污渍，窗台的夜色很平静，不太像是被成群的怪虫侵扰过。
所以，如果刚才发生的不是他的幻觉，那么今晚很有可能就只出现了一只怪虫，并且找到了他。
这只虫子和他在后山听到的声音会不会有关联？
聿洛暂时得不出答案。
他决定明天去学校的时候顺便再去一趟后山。
他对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习惯了，也许他试着操控自己的五感，还能够有新的发现。
前提是不能再让自己吐血。
他这副新身体就算变得很强大，也经不得每天吐血这么折腾。
现在他得休息。
聿洛躺在床上，戴上耳塞，决定不再受任何东西干扰，安静地睡一觉。
他的决心很强烈，后来他果然无心旁骛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他打开手机看到一堆消息轰炸，还都是宗黎发过来的。
他粗略扫了几眼，宗黎是因为他突然说要大扫除，很是担心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聿洛一边穿校服，一边看着窗户上被阳光照得金光闪闪的污渍。
有点辣眼睛。
他拉上窗帘，冷淡地回复：“没什么，是昨天外面掉东西，把我窗户弄脏了。”
不等宗黎再问，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到了学校，麦玉宇和宾鸥已经早早在校门口边吃早餐边等他了。
等他走近，宾鸥拿起手里的豆浆油条：“老大，你吃了早餐吗？我这儿还有一份，给你。”
聿洛看了一眼：“不用，我吃过了。”
他抬头看向学校的围墙，在正门无法穿过重重围墙与建筑看到后山的场景。
他再往高处看，今天天气很好，碧空如洗，看不到任何黑影的痕迹。
不知是昨晚的怪物已经离开了，还是只因为他现在看不到。
麦玉宇一看他的眼神就猜到他又在盯着后山那块儿了。
他惊声问：“老大，你不会又想去后山了吧？”
聿洛淡淡地：“你怎么知道。”
麦玉宇苦着脸：“那儿气氛太诡异，咱们还是尽量别去了。”
聿洛没好气：“现在是大白天，你怕什么？”
宾鸥一脸迷茫：“后山怎么了？麦子怎么这么害怕？”
麦玉宇粗声粗气：“谁害怕了，我是担心老大的安全。”
他撇开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嘟囔：“早知道就不跟缃南争后山的使用权了，让给他们多好。”
聿洛看着他：“怕成这样？午休的时候你再陪我去一趟。”
麦玉宇不敢不从：“好的，老大。”
他心里直犯嘀咕，他声音都那么小了，老大是怎么听到的？
他们三人往高三教学楼的方向走，聿洛时不时抬头看着天空，菽阳的绿化做得不错，时不时有各种鸟类的身影掠过，但昨晚的那种怪虫没有再出现。
想想也是，如果偌大的校园里出现那种怪物，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恐慌。
聿洛漫不经心地问：“昨晚你回家之后没发生什么怪事吧？”
“怪事？什么样的怪事啊？”麦玉宇脑补了一下，细思极恐，“家里能发生什么事？老大你别吓我！”
聿洛：“……当我没问。”
麦玉宇到了二楼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跟着聿洛往上走，他说：“感觉学校里也不太平，我要护送你到教室才放心，老大。”
聿洛懒得理他。
不过麦玉宇这句话倒是让他想起昨天才刚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他经过A班教室，眼神掠过走廊上站着聊天的那些人，没有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身影。
麦玉宇仗着个子高伸头往A班窗户里一看，说了句：“那个许离枫好像又请假了。”
聿洛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走到B班教室。
他身后的宾鸥好奇地问：“麦子，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个许离枫？”
“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开始物色他成为我的跟班，”麦玉宇拧开能量饮料大口喝，擦擦嘴巴继续说，“不过我有点改变主意了，他一定身体不是很好，否则怎么会老请假。”
聿洛穿了件连帽衫，他把帽子扯出来盖在头顶，懒声说：“别在这儿吵，回你教室去。”
他身边马上一片安静，麦玉宇已经麻溜地跑出去了。
中午吃过饭之后，聿洛把麦玉宇叫走，两人一同去了后山。
麦玉宇虽然心里直打鼓，但还是勇敢地走在了聿洛前面。
他们在小树林里溜达了半小时，一无所获。
反倒是走出来的时候撞见学校后勤部的几位老师。
“你们这时候跑来这里做什么？快回教室。”老师说。
聿洛和麦玉宇本就打算走，所以也没多说，但他们走了几步，看到老师搬了一些栅栏放在小树林的入口处。
麦玉宇问：“老师，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几天小树林会暂时禁止入门，我们要洒一些杀虫剂，草地也要请人修剪一遍。”老师说。
聿洛想了想，问：“是因为树林里出现了很多虫子？”
“这个季节虫子不是很常见么？”老师笑着说，“就几天而已，你们忍忍就好，不过这里以后还会装上摄像头，想来树林里约会的同学可就要悠着点了。”
聿洛：“哦。”
这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聿洛也没多少午休的兴致，在过去的很多日子里他都睡得太多了。
他们去了天台，小弟们在天台吵吵闹闹，聿洛则在眯着眼睛看天空。
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天空，应了那句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午休期间有不少学生也尝试到天台来玩一会儿，但刚踏进天台，就被聿洛这一群人给吓到了，连忙转身逃跑，把天门的门甩得砰砰响。
过去他们见到聿洛就常这样，尽管聿洛身体很虚弱，但他们都忌惮于聿洛的家世，以及以麦玉宇为首的一群凶神恶煞的小弟。
现在聿洛身体恢复了，明显比以前更凶，他们就更加害怕了。
不过也有不怕的人。
聿洛从天台下来往B班教室走，只需要下一层楼，经过一个A班教室。
他走到最后一级阶梯，还未转弯，就听到A班教室后门有人在小声说话。
他就那么简单一听，还刚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严主任，你一定要管管那个聿洛了，他回学校一个月做了多少违纪的事，我昨天还看到他从小树林出来，都那么晚了，他又不参加晚自习，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个打小报告的声音，一听就是梁青帆。
跟他说话的严主任是学校教导处主任，同时也是高三物理老师。
他低声对梁青帆说：“你现在已经念高三了，学习要紧，像聿洛那种人你尽量远离，他跟你们其他学生都不一样。”
聿洛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聿洛手插着裤袋，垂着眼睛，显得情绪不高，轻声问：“我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严主任有些尴尬地说：“午休快结束了，你又去哪儿了？我听你父亲说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才对。”
说完，严主任急忙夹着教案离开了。
梁青帆站在A班后门处，原以为会听到严主任痛斥坏学生聿洛，没想到严主任比他还怂。
他正气得牙痒痒，睁大眼睛瞪着聿洛，打算在气势上把聿洛压下去。
结果聿洛小小地打了个呵欠，似乎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他，就在他面前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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