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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衙内?”

    大汉结巴的道:“哪个衙内?”

    郭恬将那小女娃拽在身后,护犊子一般道:“你说哪个衙内?梁京城中,还有何人,敢自称衙内的?”

    大汉登时一个激灵,连连叩头:“小人、小人不知是太尉府衙内,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衙内,饶命!饶命啊!都是……都是这个女娃儿,她……她偷了我家的粮食,她是、是贼!”

    喻裴樨蹙眉:“即使如此,你扭她送官本衙内都不会多管闲事,为何要卖了她?”

    “小人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衙内饶命!衙内开恩啊!”

    喻裴樨道:“恬儿,给他银钱。”

    郭恬立刻从袖中掏出财币,扔在那大汉面前:“够不够赔你粮食?”

    “够、够够!”

    郭恬抬着下巴:“那还不走?等姑奶奶请你走不成?”

    大汉一句话不敢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离开。

    小女孩躲在郭恬身后,眼巴巴看着喻裴樨,道:“大哥哥,你好厉害哦!”

    喻裴樨眼看那大汉走了,这才转头看向小女孩:“以后不可偷盗旁人东西,可知道?”

    “可是……”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我饿呀!”

    喻裴樨叹了口气:“跟我走罢,我带你回去食些东西。”

    “啊呀!”郭恬惊呼一声,一惊一乍的道:“师父,糟糕了!那、那医师不见了,咱们跟丢了!”

    喻裴樨与郭恬出来,本是来跟踪那“鬼鬼祟祟”的医师,哪知道遇到了小女孩的事情,一不留神,医师早就离开了。

    喻裴樨摇头:“罢了,回府。”

    喻裴樨带着郭恬与小女娃回府,让仆者给小女娃准备吃食,又令人带着小女娃去沐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小女娃再次走出来之时,仿佛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儿似的,精致的小脸蛋,圆圆的鹅蛋脸,下巴尖俏,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左顾右盼,看甚么都觉得新鲜。

    郭恬道:“啊呀,原来还是个小美人胚子呢。”

    喻裴樨道:“好了,不要打趣孩子,来,用饭罢。”

    小女娃立刻跑过来,来不及坐在席上,左手抓起一个大锅盔,右手抓起一只大肘子,恨不能同时放在口中咀嚼,那红艳艳的樱桃小口真是用时方恨小,恨不能变成血盆大口。

    “别着急,慢慢食,还有呢。”喻裴樨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眼看着小女娃这般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昔日里顺手搭救的那个小乞丐,如今这般多年过去了,小乞丐也该长大了,不知境况如何。

    喻裴樨有些子感叹,自己个儿还在这里担心旁人,如今物是人非,还是合该担心担心自己才是。

    喻裴樨回过神来:“你叫甚么名儿?”

    小女娃使劲吞咽,差点噎着:“我叫月月!大哥哥,你叫我月月便好!”

    “月月?”喻裴樨又道:“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梁京人士罢?”

    月月道:“唔……我是边关流民,一路流浪到这里来的。”

    郭恬感叹:“真可怜,小妹妹,多食点,你看你瘦弱的,正长身子呢。”

    月月大口吃肉,好似特别喜欢肉食,对素菜不怎么欢喜,吃罢了抹抹嘴巴,豪爽的拍了拍小肚子,动作惹得喻裴樨略微发笑。

    月月眨巴着大眼睛:“大哥哥,今日谢谢你,往后里我会报答你的!”

    喻裴樨没有当真,月月强调:“真的!是真的!你可不要不信哦!”

    “好,”喻裴樨道:“我相信,只是救人施恩,并不是图回报的。”

    月月睁大眼睛:“大哥哥,你真好哦!”

    “那可不是嘛?”郭恬道:“我师父,可是天下最好最好的……第二个人。”

    喻裴樨挑眉:“哦?为师是第二个最好的人,那谁是第一?”

    郭恬一笑:“自然是我阿爹了!”

    月月道:“大哥哥,以防万一,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喻裴樨笑了笑,这孩子莫名古灵精怪的,倒不惹人厌烦。

    月月诚恳的问道:“大哥哥,你可有娶妻?”

    不等喻裴樨反应过来,月月又道:“家里有几个小妾?豢养了多少家妓?”

    “你这丫头!”郭恬羞耻的脸色涨红:“才多大年岁,竟然还知晓家妓!”

    月月催促道:“大哥哥,你说呀!”

    喻裴樨无奈摇头:“未曾成婚,家中亦无有小妾,不曾豢养任何家妓。”

    “哇——”月月惊叹:“大哥哥是个正派之人呢!”

    罢了又问:“那大哥哥可曾豢养面首?娈童?男妾?”

    喻裴樨:“……”

    裴雪荼听到园中嬉闹之声,看了一眼户牖的方向,对阮文辞道:“文辞先生,裴某身子的境况,还请不要告知樨儿。”

    阮文辞写下药方,淡淡的道:“文辞心中有数,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清楚明了的很,再者……衙内并非医者,便算是告诉了衙内,也只是多了一个人徒增烦恼罢了,令衙内烦恼之事,文辞必不会为之。”

    裴雪荼道:“那裴某便多谢文辞先生了。”

    “不必谢我,”阮文辞幽幽的道:“你活着,亦不知是不是好事儿。”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

    今日便是招待白宁使团的国宴,国宴仍然在大梁宫的玳瑁殿中举行。

    喻裴樨装了几天病,今日乃是国宴,但凡达官显赫之子弟必然参加,喻裴樨是跑不得的,便跟着便宜爹爹裴雪荼入宫进了玳瑁殿。

    白宁使团已然提前来到了玳瑁殿入席,便见一团团,一簇簇的,梁京青年才俊,簇拥着一个甚么人,好生热闹。

    这些梁京的青年才俊,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未婚。

    才俊们簇拥着的,正是白宁的国女!

    此次国女前来选婿,谁不知白宁国君白宁子瑛钟爱男子,若是能入赘白宁,指不定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便是白宁下一任储君,简直是泼天的富贵!

    郭恬笑道:“师父,你看,哇,好热闹呢!白宁的国女,到底生得甚么模……”样……

    郭恬最后两个字,随着白宁国女拨开人群,朝他们走来,莫名打了好几道弯儿,也顾不得礼数,死死抓住喻裴樨的袖子,晃着道:“师父,见、见鬼了!”

    “大哥哥,”白宁国女雀跃的走到裴樨面前,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们又见面了!”

    郭恬震惊的道:“你……月月?!”

    白宁国女点点头:“上次匆忙,都没能与你们说我的大名,我全名唤作白宁嘉月,哥哥与姊姊待我如此亲厚,直接唤我月月也不为过!”

    说罢,嘉月国女还对着喻裴樨微微脸红起来。

    郭恬低声与喻裴樨咬耳朵:“师父,你完了!绕着弯子不想接待白宁使团,却误打误撞英雄救美,国女对师父脸红了!”

    喻裴樨低声道:“别瞎说。”

    喻裴樨干笑两声,一个错步,直接躲在了裴雪荼身后,裴雪荼身材高大,刚好将他全部遮住,遮掩的严严实实。

    裴雪荼轻笑一声:“怎么,沾花惹草之时,没想到爹爹,如今躲桃华,倒是想到爹爹了?”

    喻裴樨压低了声音道:“你便不觉这桃花,小了一些么?”

    嘉月国女看起来才八*九岁,如今相看夫婿,也太早了一些子罢?

    人群一阵骚乱,随即传来恭维之声。

    “安东侯!安东侯风采依旧啊!”

    “是啊是啊!安东侯还是如此风采逼人!”

    喻裴樨顺着声音看过去,是白宁国大司马安东侯来了。

    白宁对南喻的侵犯不多,不过喻裴樨也曾遥遥的见过安东侯两次,只是岁月境迁,那时候的安东侯,还并非大司马,如今已然不怎么记得安东侯的容貌了。

    安东侯薛长平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步入玳瑁殿,一身黑色白宁官袍,高大魁伟,面目端正冷硬,左眉之上,还横着一条伤疤,让他本就冷硬的脸面看起来更是不近人情,甚至令人惧怕。

    郭恬抻着脖子,咂咂嘴:“师父,这个安东侯,长得也就那么回事儿嘛?别说是和师父您比了,便是裴太尉,他也是比不上的。”

    郭恬说的是大实话,方才那般多的人恭维安东侯,但仔细一看,安东侯脸上伤疤怕人,除了身材高大之外,脸面普普通通,最多说一句端正,这样的容貌,也不知是如何获得白宁国君宠信的。

    “师父,你快看!”郭恬揪着他的袖摆摇了摇,十分的急切,随即面露不屑:“这安东侯,不是和白宁的国君好么,怎么还抱着一个歌女!”

    安东侯并非是自己个儿走入玳瑁殿,他身畔竟跟着一个穿着桃红纱衣的歌女,歌女身材苗条,面貌妖艳惊丽,尤其是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仿佛能摄鬼神,只看一眼,便令人心神摇荡,心动不已。

    歌女娇俏一笑,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安东侯怀中,安东侯亦不避讳他人目光,搂住那歌女的腰肢,单手将歌女抱起来,大步来到席上,轻轻将歌女放下。

    “哼,”郭恬愤愤不平的冷笑:“我这辈子,最看不上不专情的男子,呸,狗男人!”

    喻裴樨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量甚么,郭恬愤愤不平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师父您快看啊,这满殿的男子,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还以为裴太尉是个什么人物儿,不也直勾勾盯着那歌女,和好色的男子没甚么两样,庸俗!”

    喻裴樨下意识侧头去看裴雪荼,果然,裴雪荼眯着眼睛,双目凝视着安东侯怀中笑得花枝乱颤的歌女,目光十足专注,仿佛要将那歌女盯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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