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做什么呢。”
“帮大小姐测量腕围吗？要推销镯子吗？”
青发少年的语调平淡，毫无起伏，却充斥着锋芒的意味。
“不必劳烦你测量。手腕围是14厘米，脚腕围是17厘米。”
“推销什么的，也谢绝。请无关紧要的人别来烦大小姐。 ”
表面高贵冷艳的玩家，内心在疯狂吐槽。
……这小子竟然知道她腕骨和脚脖的围度！这种不动声色观察别人的家伙太恐怖了！他果然是个绿切黑啊喂！ (╯°Д°)╯︵ ┻━┻
“谁才是无关者？”赭发少年冷冷地笑了一声，蓝眼睛直视门口的人，“门也不敲就闯进屋的家伙，就别恶人先告状了。”
“Me按了门铃，是门铃坏了。”
弗兰面无表情地扬手按铃，铃真的没声响。
“谁是无关者，谁心里有数。”
“Me身为大小姐的护卫，当然要确保她的安危。”
“护卫不该很清楚，自己不能打扰雇主与朋友叙旧吗？”中原中也表情微沉地说，“是莉莉她人太好，让你忘了规矩吧。”
包厢似乎化为了某种战场，呛鼻的火药味在扩散。
素珠暗觉头疼。
幻术师和重力使初次相见，是在森鸥外和霜野素珠的会面晚宴，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就开始厌恶彼此。然而，晚宴事关PrtMafia和Tempesta的和睦关系，所以两人在席间忽略对方，没有明晃晃亮出敌意。
可今晚不一样。
在非正式场合，他俩不必顾忌太多。双方的立场不是港·黑vs坦帕斯塔，只是情敌vs情敌。
如今她已经和小伙伴相认，中也知道她十分看重他，他对她不再那样客气拘谨。
弗兰则一直清楚，她对他这个护卫很满意，也相当纵容他。
倘若她不看重他们任何一人，他们绝对不会在她面前争斗。两人都明白自己在她心底有地位，就开始在明面上针锋相对了。
简而言之是——两只猫猫知道人类喜欢自己，自己不会被人类讨厌，就敢于在人类眼前闹腾了。
一口标准的AI电子音，看起来专业又正经的系统，实际上是个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工小智障，素珠目前没空收拾它，她要先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当她头脑风暴着如何化解这尴尬的三人局——不，四人局，可不能忘了沙发后头还有一个人呢——她倏地发觉，她的手被人握住了。
赭发少年已经站起，立在她身侧，垂在身侧的手牵着她的手。
赭发少年今夜着装俊雅如门第公子，但仍戴着黑色皮质手套。他有力的五指，严密地嵌入她的指缝。他手掌的烫度渗透了薄软的皮革，暖热了她冰凉的掌心。
揍了醉酒男之后，体力透支的她就手脚发冷发软，方才她面对太宰治，是拼上了意志力才维持着自己站立不倒，毕竟她不想扑到他怀里。
她掩饰着自己的虚弱疲惫，中原中也却发觉了她在强撑，所以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倒是没想到，对方会有这种行为……是对她打直球，也是挑衅另一人。
不过这完全正常，他又不是草食系，只是没那么粗暴的肉食系。
青发少年的视线掠过屋内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他用绿松石眼睛盯住她，“大小姐，Me们该回去了呢。”
赭发少年紧抓着她的手，“我会送莉莉回去。”
“大小姐，”弗兰微微歪头，看着她，“你想谁送你？请给出指示吧。”
中原中也垂首看她。
素珠维系着符合角色卡人设的冷淡微倦的表情。
但她内心想退游3分钟。
角色卡是高冷千金，人们为她争吵，她可以冷眼旁观，不必劝架，或是直接命令所有人闭嘴。
可事情到了最后，她不能不表态。
玩家想端水，想糊弄，不想明确选择任何一个可攻略角色。
她玩攻略线，是想刷高众人对她的好感度，而非迅速与某个角色达成HE.
唯独她闻得见，她身边的柑橘气味变浓了，好似许多柑橘被丢进炭炉，燃烧着迸发热烈的酸甜味。
门口飘来了浓郁到辛辣的薄荷香。冷丽阴湿的曼陀罗花香，则从沙发后方幽幽地漫过来。
V元素就像是信息素，气味会随着情绪起伏而改变，这三人的情绪显然都不平静。
哥几个搁这儿用信息素对撞呢。
她无语地想。
……那只黑泥精在兴奋什么啊？听八卦听得也太起劲了吧，他的XP难不成是窥视偷听吗？
总之，当前这个局面，很糟。
她今天吃过药了，摄入了日常的剂量。可是这个包厢里V元素气味浓烈又杂糅，勾得她快犯病了。
这就像是……一个Alpha被三个Omega魅惑，快兽性大发了……
还有一个略微凄凉的事实在于——就算她真发狂，她也打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单拼体术，她不是任何人的对手。如果她使用异能，太宰治一碰到她，她就被中止了。
那曼陀罗花太邪恶了，如果他不在，她也不是不可以发一下狂……
头脑眩晕，视野发黑。喉咙好像有烈火在灼烧，胃袋空虚到牙齿泛痒。她非常想抓一个异能者，像吃水果一样啃咬吸。
理智有些飘忽，玩家以优异的自控力稳住了表情管理，可她的面色越来越差。
两个少年都发觉了她的异态。
“莉莉，你还好吗？”
“大小姐，是需要药吗？”
要不是你们仨玩V元素对对碰，我才不会犯病啊……玩家在心底呐喊着。
他们都知道她患有“V元素缺失症”，却不知道这疾病令她想吃异能者。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浑身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起来。她抬手扶住额头，眼前猛地黑下来，她丧失了力气，身体一歪就朝沙发上倒去。
旁边的人用手臂捞住了她。门口的人奔了过来。
少年们呼喊着她，可那些声音很模糊，她好像在水底听他们在岸边叫她。
意识沉入黑暗数秒，素珠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昏过去，竭力睁开了眼。
她尽管是顶级的游戏试玩官，却许久没玩恋爱游戏了。眼前的混乱景象，刺激到人的大脑快炸了。
她躺在赭发少年的怀抱里，她的左手被他紧握。
青发少年蹲在沙发边上，他抓着她的右手。
一人低头看她。赭红的辫子从他颈侧垂下来，发梢柔软地扫在她颈窝。
一人凑近了看她。他把她发热的手按到自己面庞上，检查她的体温是多少度，而她的食指尖，碰巧又摸到了他绿眸尾梢的蛇牙黑纹。
那个【薛定谔的恋爱脑】道具，也是该死的有效。
病发之后，她深觉又渴又饿，体温滚烫，躯体沉重作痛。
可她不觉痛苦，她只是看着他们，就满心甜蜜。她听到心在怦怦跳，整个胸腔好像飘满了柔软的羽毛，心脏似乎也变成了一团羽绒，又软和又轻飘。
两个少年在对她说话，可她还是听不清。
他们都好在乎她，她必须让他们离开，她绝对不能伤害他们……
可是她又好希望他们陪着自己……
玩家冷漠理性的本质，与道具带来的恋爱脑属性，拉扯着。
在两个少年的眼中，满面高烧式红晕的少女，那一双涣散而迷恍的水银色瞳孔，其视线在他们的面孔上来回游移。
完全不清楚，她更在意谁……
但那件事暂时不重要。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头等要事，是她的安危。
[宿主，我帮您截了CG图。]自知犯了错，系统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您太厉害了……这一幕简直是名场面……游戏正式面市之时，用您打造的这张三人CG图做宣发，绝对登顶WB热搜。]
[……你给我闭麦吧。]她说。
素珠现在浅浅紧张。
因为……沙发后还有一个人。
难以想象，如果柑橘和薄荷发现屋里还有一朵曼陀罗花，会发生什么事……
必须把两人支开。
她抵抗着恋爱脑道具造成的身心飘在云端的感觉，思考着。
【V元素缺失症】是无法被商城道具所消抹的永久性不可改Debuff，它很烦，但它能帮她完美化解今晚的修罗场。
———
白卷发少女突兀倒下已过了三四分钟，在他们的呼唤下，她那失焦的银瞳终于聚焦了。
“……只是发病了而已。”
“服用双倍的药物，就无事了。”
就算整个人无比虚弱，说话也气若游戏，白卷发少女的嗓音仍带着矜贵的冷感，令人甘愿听她发号施令。
“一份药在我订的包厢，另一份药在车的后备箱……”
她话音落下，两个少年对视一眼。
无言中，重力使和幻术师交涉完毕，暂时放下隔阂。
他们将她妥善地安置于沙发上，然后就快步地离开了。
随着房门闭合，玩家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系统忽而弱弱地发言：[宿主……]
[？干嘛？]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狱寺隼人又要出现……我真的会暴起，抓起烟灰缸揍他！]
[岚守并不在您附近，]系统说，[我只是想提醒您，屋里还有另一个人……他是异能者，是您的食物。]
[您用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不发狂，可是Debuff具有强制性……您每次严重犯病，最多维持清醒5分钟，然后Debuff的负面效果就绝对会出现了……]
[已经过了4分41秒，您只剩十几秒了。]
[以及……我预计弗兰和中也将在4分钟内回来，您拥有的时间极其有限。]
[你说的事，我都清楚。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那两人支开？]
[我今天只随身带了一份药，在我留在包厢的手包里。我这次发病得这么厉害，至少要摄入三份药，才能恢复正常。]
[难道……您不想让弗兰和中也知道您发病后的症状，但准备把太宰……]
它蓦地噤声了。
黑发鸳眸的少年走到了沙发的正面，他随手拂去黑西服上的寥寥褶皱，过于白皙的俊秀面容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温柔、有礼、关怀，多一分显假，少一分不真。
“霜野小姐，”他轻声说，“您——”
语句被截断。
——纸白的纤手，攥住他的领带，将他扯了下来。
总是无波无澜的鸳色眼，罕见渗出几分诧异，映着一张朝他迫近的少女面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