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证一个完美暑假的前提是,安全地度过期末考试的坎。

    当然啦,八重野春海是不会担心成绩问题的。

    不过她这个暑期被预定了全国初等部奥林匹克数学人才选拔赛,这个比赛是为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IMO)做铺垫的。

    IMO的参赛选手限制为高中生,每年都会从全国选拔出来6个精英参加,为此教育部特别设立了初小各个阶段的数学比赛来发掘人才。

    八重野春海这次的参赛名额是从东京递来的,毕竟她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参加初小奥林匹克预选赛,那两年很努力,被刷下来也很快。

    好在六年级升为初中预备班时,终于闯进了算术奥林匹克大赛的决赛,拿了个铜牌。

    当时还被电视台采访,上了朝日新闻,一度被学校当成了标杆,如果没记错,她的照片还挂在学校的荣誉墙上。

    她能顺利地升入北川第一也包括这块铜牌的助力。

    IMO毕竟是国际大赛,其中的含金量值得尖子生们钻破脑袋也要加入,像八重野春海这种对体育和艺术毫无兴趣的家伙,如果能靠IMO增加份量,那入读东大也更有把握。

    所以,为了关系到未来命运的IMO,八重野春海这个假期一眼就能望到头——奥数私教。

    上个学期因为是他们家刚来宫城县,八重野夫妇都不想给她施加额外的压力。

    直到暑假开始前才尽心尽力地给她找到了一个数学系退休的女教授作为私教。

    虽然是八重野春海自己提出的,而且八重野夫妇从来不强求她有什么成就。

    其实八重野春海本人也并不那么喜欢数学。

    硬要说的话,走IMO的路径也是某种意义上随波逐流的选择。

    八重野夫人早在幼稚园的时候随口问过八重野春海打算练习哪一种特长。

    有一种狭隘的大众思维,叫做女孩子学学唱歌跳舞都挺不错的。

    而八重野春海被八重野夫人带去试课的时候,偏偏只能注意到路过的那些杀猪一般的哭喊声……

    痛,痛上心头。

    文艺类的所有试课不到五分钟,就让八重野春海摇头否定。

    田径类更不可能考虑。

    然而和重视高考的邻国不同,日本好像把强身健体刻进了DNA里。

    热血漫画的主题都是足球、篮球、棒球,甚至连花牌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并不妨碍有一群人当了宅。

    所以说,田径类永远在打破记录,艺术类永远有新的派别。

    好像那些追逐梦想的家伙永远也不会停下脚步,目标始终在下一座更高的山头。

    而数学不一样,数学是理性的。

    题目再多变,条件再复杂,数学公式也就限制在那里,也就意味着极限和顶点是被定死的。

    八重野春海认为不追求学术成绩或者青史留名的话,在她现阶段接触的数学领域达到满分是可以实现的。

    毕竟如果把人生比喻成一场游戏,八重野春海全点亮在智力那项数值,比起学跳舞、学画画,或者是各种田径,能坐在教室里只动脑子和笔的数学对于八重野春海来说,毫无疑问是当时的最优解。

    于是从小学起,八重野春海就把自己的人生剧本框架限定在学习上,每年都参加数学比赛为IMO铺路,再用IMO的名次敲开东京大学数学系的大门。

    一路进修,直到读到最高学历之后就出来工作。

    到时候就成为一名教师,家到学校的距离不要太远,这样下班之后还会有很多闲暇时光可以打发,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美好的假期。

    哪怕成为无趣的大人之后,也要空出时间去玩耍、去喝酒。

    就像她现在这样,每天学完课程后能够参加部活,和同学朋友们交流舒缓压力,周末可以和朋友逛街购物……

    计划是很美好的。

    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捷径,为了证明女孩子也可以把数学当做特长,八重野春海每年都非常努力地消耗脑细胞。

    有压力的时候就折纸,折一大堆的小狗,并且八重野春海把社团活动看作是留给自己的舒缓时间……

    这就导致,本来只是想给女儿找点兴趣打发时间的八重野夫人甚至连劝阻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八重野春海已经定了这个目标,并且在为此奋斗,做家长的除了支持,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P-

    七月末,期末考的数学不出意外拿了高分,数学课代表的光辉一丝不减。

    以实力霸占着年级第一的名头,八重野春海快乐地迎来了暑期。

    结果八月出来的竞赛成绩不高不低地卡在第六名,这是个随时能被挤下队伍的位置,不由感慨聪明人实在是多的同时,感觉东大数学系的大门又关紧实了许多,八重野春海怒而在私教课结束后,去书店买了一堆参考书。

    顺便一提,在买完参考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及川彻和岩泉一。

    他们俩毕竟是男排部的重点培养苗子,男排部在暑假会安排一阵子的社团活动,当然全凭自愿。

    照面遇见就打了个招呼,及川彻看着八重野春海手里的奥数参考书,抽了抽嘴角:“年级第一还要这么拼命地学习吗?”

    “不,只是为了奥数竞赛而已。”

    道别之后,八重野春海还听到他们在背后讨论。

    岩泉一说:“学校不是有数学部吗?八重野同学却去了新闻部呢。”

    及川彻语气夸张,“毕竟在学校学数学,课外学奥数,难得的社团活动如果再去数学部,那就是纯粹的受虐狂了吧。”

    八重野春海默。

    可恶,你们不也是放假也来学校打排球吗……

    体育课打不够还要加入社团,学期内练不够还要搭上暑期,瘸子别笑独臂啊!

    比起及川彻和岩泉一那种要把有限的青春奉献给无限的排球一样的存在,捧着奥数参考书回家的八重野春海当然不是受虐狂,想偷懒的时候占大比例,所以她在家把喜欢的纯爱小说重温了两遍。

    前一晚还在看男女主青春爱恋,睡醒了就要去上冰冷的奥数课,可谓是非常割裂了。

    每天只有重复的数学和小说,暑期结束在猛地听妈妈提到“快开学了”的那一天,八重野春海精神恍惚。

    为了把小说最后一点尾巴看完,八重野春海熬了大夜,开学就刷新迟到记录。

    八重野春海一路狂奔去教室,身后的风纪委员熟练地在册子上帮忙登记。

    早上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到数学课才发现不小心把课本带成了奥数参考书,因为小室优请假没来,八重野春海不得已和幸灾乐祸的及川彻借了课本。

    及川彻探头看了一眼她桌板上那格格不入的奥数参考书,嗤笑道:“哇哦,这本参考书经历了虐待吗?普通的数学课适合它旁听吗?”

    八重野春海恼羞成怒:“闭嘴啦。”

    到了中午发现便当又被忘在家里,八重野春海认命地去了食堂,果然学校的营养午餐一如既往的难吃。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的时候,脚已经快踏进了私教老师的公寓,部长的line发了过来。

    [大雄部长:八重野,该不会把社团活动忘记了吧?]

    [八重野春海:抱歉啊部长,我这就回来。]

    只好跟私教老师发条信息说明情况,晚点再过去。

    总的来说,八重野春海新学期的前三天忙乱到恨不得连猫的爪也借过来一用。

    这学期的座位没有变动,不过值日表更新了,八重野春海和小室优分到了周四的值日组。

    小室优开学第一天因为睡过头了没来学校,后面两天基本是在把作息调回上课状态。

    两个人一边拖地,一边互相倒苦水说调整暑假作息太难了,完全没有反省自己的意思。

    八重野春海还把历年的奥赛试卷拿出来给小室优看欣赏了一下。

    小室优被复杂的奥数题眩晕了得有至少五分钟。

    她把那写满了公式的试卷推开视野范围内,看了一眼八重野春海,艰难地开口说:“有没有可能只要你保持好现在的成绩,不考虑IMO也能考入东大呢?”

    “诶,有道理哦,”八重野春海装作恍然大悟,“无所谓啦,反正暑假也是闲着,你死宅在家,根本没人约我出门,新闻部也没活动,在家只看小说还是会觉得枯燥,不如去私教老师那里上课。”

    “小春你……”小室优欲言又止,“是不是有那个M的倾向?”

    八重野春海迷惑脸,“嗯?”

    结束完值日小室优就回家了,而八重野春海照例要去新闻部。

    新闻部的社团活动时间是不定的,最短可能就几分钟,最多不过两小时。

    八重野春海结束后就会给私教老师发line,还好是单独教学,所以时间安排更自由一点。

    私教老师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每天一小时的课程,结束的时间根据每天的实际情况略有偏差。

    公寓出来是条小巷,巷口是从学校出来的必经之地,每天八重野春海从小巷子里拐出来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刚结束加练的各类体育部。

    一身臭汗的男孩子们打打闹闹的,总有些新鲜事。

    上次八重野春海还在巷子里走的时候,就听到几个男生编了一段勇士和恶龙的老套故事,气氛十足地演绎着。

    他们嘴里的词卡在八重野春海从巷口冒出头。

    八重野春海单手提了一下包,另一只手把翻盖手机甩开,盯着电子屏幕路过他们,并且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她想,那群男生身为当事人,心里应该比她加倍的尴尬。

    -:P-

    今天因为一道难题在老师家多逗留了半小时,八重野春海出来的时候已经只有路灯了。

    九月份的宫城县,吹来的风还带着残留的暖气,可是八重野春海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月底的摸高测试肯定是我第一,小岩就乖乖躲到角落去哭吧!”

    “笨蛋川……”

    “等下,哟晚上好啊八重野。”

    熟悉的声音传来,被及川彻当做救星喊住,八重野春海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才看向及川彻和岩泉一,说:“你们俩这么晚了才结束部活吗?”

    “今晚是自由练,前辈给了钥匙,所以多待了一会儿,”及川彻一边说,一边转着手里的钥匙圈,“比起我们,这么晚了八重野不也是刚结束补习吗?”

    “我只是坐着动动笔和脑子,时间过得就会快一点。你们可是跳来蹦去地打球,不累吗?”

    仔细一看,他们俩的发丝还是半干的,大概被汗水浸透后只是粗糙地用毛巾擦了擦。

    这还是八重野春海第一次见及川彻结束部活的样子,他没有再换回校服,蓝色的运动服有一股很浅淡的薄荷香,压住了本该有的汗味。

    头发丝翘起的弧度比起早上往下垂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柔,想让人搓着脑袋喊一声“乖狗狗”——

    八重野春海按住了自己发痒的手。

    及川彻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开口道:“说起来,八重野又是负责大大小小事项的班长,又是数学课代表,新闻部之后还得来补习,我觉得这样才更累更麻烦吧?”

    “我对麻烦的理解是,不得不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本来不该分配给我的工作,或者因为别人造成的事故需要我去扫尾这种,”八重野春海解释道,“其他忙起来的时候只会觉得一天过得好快,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了。”

    她扬起自己的招牌笑容,继续说:“所以我只是觉得挺充实的,没有觉得很麻烦,偶尔有觉得累,不过很快可以自我调节回来。”

    及川彻抓着自己的头发,龇牙咧嘴道:“啊啊,像三国时期的诸葛亮,会老的很快吧?”

    他为什么不能好好用脸……

    八重野春海收了笑意,“岩泉同学,月底的摸高测试一定会比及川的成绩更好的吧。”

    刚才还言语挑衅的及川彻炸了毛,嘴里嚷着:“才不可能呢,打个赌吧,如果我摸高测试成绩更好,那就请我吃关东煮!”

    八重野春海点点头,“我无所谓。”

    及川彻做了个鬼脸,“别做梦啦,小岩就算修炼一百年也不会比我、痛!突然出拳也太过分了!”

    因为嘴欠日常挨打的及川彻抱头窜。

    “哇痛!别追了,都说了很真的很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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