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非白把林安璇送走，刚进入宿舍楼就看见背靠着墙等他的江星恒。
江星恒手上勾着装了校服的纸袋，垂眸时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又在抬眼时消失不见。
洛非白走到江星恒面前，伸手想接过他手上的袋子：“她只是来还衣服的。”
“嗯，听阿姨说了。”江星恒提着就侧过身，没给他，“走吧。”
洛非白看着江星恒的背影，一时还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洛非白问：【系统，原本的世界线里江星恒答应了女主的告白，他是怎么喜欢上女主的。】
系统连忙翻阅世界线，很快得出结论：【是答应了告白以后才喜欢的吧。江江在大学跟女主分手时亲口回答过这个问题，虽然他们小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他记忆其实不深，是交往后逐渐发现林安璇身上的闪光点，才真正喜欢上她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因为一些现实原因，在大学时期分手了。
099垂下头，觉得有点可惜。
洛非白没有发现系统的多愁善感，只点头道：【明白了。】
系统一脸懵：【啊？你明白什么了？】
洛非白轻笑。
人类是可以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先婚后爱，洛非白完全明白。
他已经从林安璇那里拿到了重要道具，既然江星恒身上暂时找不到破绽，那就可以先假设他是小世界真正的江星恒，让他走一下原剧情，再看看情况。
如果真是漏洞，那就藏不了多久。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江星恒在回寝室的路上异常安静，像是酝酿着某种危险情绪。
洛非白跟在他身后进门，刚把门关上，就见江星恒把手里的袋子往鞋柜旁边一丢，没有往里走，反而转过身，双手环胸盯着他看。
江星恒不走，洛非白也没办法往里走。
他微微侧头，露出一点疑惑的目光。
江星恒审视的看着洛非白，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便宜弟弟生了一副上好皮相，尤其那双总是半阖着的瑞凤眼，偶尔看人时，有种摄人心魄的漂亮。
怪不得招女孩喜欢。
“我反思了一下。”江星恒想起已经发展到在来宿舍门口等人的林安璇，缓缓开口，“之前说的那些话可能还是过于保守了。”
江星恒的相貌也极好，只是与洛非白相反，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英俊。
特别是他收起漫不经心的笑，沉着脸看人的时候。那双黑亮的眸子只盯着人看，就能带去一股无形的压力。
虽然他的气场实际上对洛非白无效，但在江星恒又向前走进一步时，洛非白还是垂眸后退了一些。
他这一退，背后就贴上冰凉的大门，再没有多余闪避的空间。
江星恒本就比他高上一些，跟着向前一步，就几乎将他整个人照在阴影里。
一般这个距离，不是亲热就是要打架。
江星恒却选择给他分析起局势：“你回到洛家的事我们没有隐藏，是默认公开的。”
“今后你还会遇见很多想方设法接近你的人。比如你的那个同班同学，他们到底是好是坏，现在的你还无法判断。”他只用一句话，就把女主归类到了对洛非白别有所图的人里，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蛊惑他道，“你要知道，只有家人，是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这句话江星恒以前就对原身说过，也确实取得了原身的信任。现在的洛非白倒是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图没这么简单，但也不准备揭穿。
洛非白只是乖乖的点头，既然已经决定让江星恒先回到世界线的正轨上，于是开口就打直球道：“林安璇喜欢的人是你。”
既然江星恒都主动开口提到了林安璇，那他不趁机做点什么都是浪费机会。
江星恒听见他说的话，微微愣住，看起来还有点意外。
洛非白想了想，又多点了一句：“她还跟你告白过，你忘了吗？”
“是吗。”江星恒笑了，“跟我告白的人可不少，我不可能每个都记得。”
洛非白：“……”
连系统都有些迷惑：【可女主不是前两天才告的白吗，江江这么快就忘了？难道他对女主没有世界线里说的那种，隐约的熟悉了吗？】
告白被拒绝就算了，连印象都没留下，女主可太惨了。
系统可能只是习惯性吐槽，但对洛非白来说，这简直就是漏洞跑到他面前自爆。
如果说原本江星恒的身份还存疑，那现在就几乎已经是确定了。
“这样吗。”洛非白垂眸，目光在看不见的地方逐渐冷下来，“她刚才找我，说有东西想让我转交给你。”
【目标确认，验明正身。】他跳过系统，直接连接了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
江星恒没发现异常：“嗯？是什么？”
能听见他发令的系统一头雾水：【咦，宿主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洛非白那句话不是跟系统099说的，自然也不必回答。他想了想，顺势就抬起手，手掌轻抚上江星恒的脸。
不过只碰到那一下，就被人躲开了。
江星恒一个激灵，就猛地后退到另一侧的墙边：“你？！”
同样震惊的099：？！！！！
与此同时，洛非白刚才的指令收到反馈，信号有些许的不良：【滋、滋——收到，审验滋……失败。目标身份：不明。启动滋——自主排除……】
不出所料。
世界意识掌控着小世界的一切，连它也无法探测身份的东西，毫无疑问就是入侵的漏洞了。
洛非白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震惊的事。
虽说查验身份随便碰哪里都行，不过既然之前系统从面前的漏洞身上也能吸收到能量、增加积分，那现在顺手再多得些分数也不亏。
系统显然误会了：【宿主宿主，什么情况啊？是我错过什么剧情了吗？】
难道是……发现江江不喜欢女主后，从现在才把江江当攻略目标看了吗！
系统喜大普奔，却也一直没通知积分增加。
洛非白也只是顺手，得不到积分也不觉得可惜。
他向前几步，走到刚急速后退的江星恒面前。
江星恒这时也已经冷静下来，只是皱起眉有点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别怕。”洛非白浅淡的笑了一下，答非所问道，“很快就能结束。”
江星恒：“……你突然间怎么了？”
洛非白等了两秒，发现面前的人还保持着清醒，才提起一点兴趣。
普通的漏洞，在被确定为漏洞的瞬间就会被排除出小世界。
那他面前到现在还毫无异状的‘江星恒’，又是什么情况。
洛非白又向前一步，在江星恒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几乎凑到他面前。
江星恒空气中的异常，想把人推开，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体竟然丝毫动不了，连眨眼都做不到。
洛非白就这么看向他的眼睛，深深的望进去。
任何活着的生物，都可以从眼睛看到灵魂。洛非白只是想看江星恒的真面目，却在即将触碰到真相的那一刻，却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弹开。
说熟悉，倒不如说完全就像是洛非白自己的力量。
与此同时，他曾经在江星恒身上闻到过一次的沁凉甜香溢散出来。
洛非白微微蹙眉。
虽然深入探查被同源力量弹开，但他还是得到了某个问题的答案：江星恒的灵魂，是人类。
人类？
洛非白将兀自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的含义，后退一步，低首轻笑：“呵。”
不得不说，他伪装的其实十分完美。
无论是人类的身份、熟悉的气息、同源的力量，江星恒身上实在有太多能让洛非白放过他的巧合了，然而巧合叠加的太多，可信度反而会下降。
洛非白轻声对系统道：【接下来，就是屏蔽时间了。】
原本还有些混乱的系统一激灵：什么！什么屏蔽？！
启源星针对系统有一套完整的马赛克机制，一切不允许被系统观测的画面都会自动打码。当宿主在小世界做出某些尺度过大的事情，系统也会被完全屏蔽。
099听其他有被屏蔽经验的系统科普过，一般被屏蔽过后，吸收的能量和积分都是会猛涨的。
系统自认为想通了一切，感动到抹泪：【呜呜呜，宿主你总算改变主意了，我好开心，我好欣慰。】
然后欢天喜地的被屏蔽了。
洛非白：……
099的系统数值被随机成这个模样，或许也是启源星上某个人类的恶趣味吧。
他闭上眼。
没有了系统和小世界其他人的旁观，洛非白再睁开眼时，眼神就完全变了。
原本的人类瞳孔被冰冷又充满压迫感的黄金竖瞳取代，连声音都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是谁给你胆子，在我面前伪装人类的。”
洛非白伸手，双指点上面前人类模样的‘江星恒’眉心处。
江星恒的意识早在发现身体动不了时就逐渐模糊。他只觉得烫，浑身都在发热，特别是被洛非白手指触碰着的地方起，灼烧的感觉从这一点蔓延开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了一般。
精神恍惚到最后，他听见一串不明所以的字符语言，能听懂的只有最后两个字。
“退散。”
如金石碰撞，纯净又空灵。
……
洛非白收回手，已经思考起之后的扫尾补救工作：驱赶了外来者，他就可以倒流小世界的时间，或者复制一具江星恒的身体，再派执行者来填补剧情。
直到本该被驱逐消失的身体向前瘫倒，径直落在他的怀里。
仿佛昨晚的情节再度发生，只是角色反转。
洛非白的思绪被打断了。
洛非白：“……”
他扶住江星恒的身体时还有些惊疑，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没有了奇怪力量的阻挠，洛非白这一次非常清楚的触摸到了他体内被灼烧到颤抖的灵魂。
那是人类的灵魂。
洛非白反复确认多遍，方才发出不可思议的疑问：“……人类？”
世界意志回应的问题不会出错，江星恒明明就是导致小世界动荡的漏洞。
可是与此同时，他竟然，真的是人类吗？
这是从未有过的案例。摇摇欲坠的低级小世界里，角色设定和剧情都是固定且不断轮回，根本没有觉醒自我意识的条件，但是江星恒成功了？
即使江星恒浑身都是谜团，但在确认其人类身份后，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推后解释。在洛非白的认知里，人类本身就是可以引发各种奇迹的。
思路逐渐理清，他已经开始赞叹起江星恒的意志。
“不同等级的小世界，就像是温度从高到低的一锅水。那江星恒就是明明早就烹煮完成，却在一直滚烫的沸水中突然睁开眼，还逐渐开始蹦跶的普通小鱼。”洛非白说着几乎要笑起来，“化不可能为可能，果然是人类才能做到的事。”
甚至因为过于匪夷所思，还遭到了世界意志排斥，被判定为病毒漏洞。
想到这里，洛非白的情绪又逐渐复杂起来。
我竟然亲手伤害了引发奇迹的人类？
从来以保护人类为己任，就差成立人类保护联盟的洛非白沉默了。他将人抱进怀里，心里远没有外表那么平静，甚至产生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之前还觉得江星恒身上的巧合多到虚假，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洛非白才思考起这些巧合的合理性。
既然江星恒真的是人类，那他身上的气息和力量，是不是说明……自己其实不是第一次遇见这个人。
洛非白一直喜欢，也乐于出手帮助向他求助的人类。或许就在他已经遗忘的那些经历里，以前的他早就遇见并发现过江星恒身上的特殊之处，甚至将自己的力量分享给他，才在他身上留下了这些痕迹。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愿意为特殊的人类停留。
“对不起。”他对怀里的人根本听不见他声音的人道过歉，又轻声道，“江星恒，你做得很好，是很棒的人类。”
“我绝对不会，扼杀你……”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