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城到达李村,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天。
    说起来,这还是沈绾绾第一次和三宝分开这么长时间。虽然沈绾绾知道,有罗倩的照顾,三宝生活上肯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担忧。
    或许,这就是做母亲的心情吧。
    “他们在京城,一切肯定好好的,你不用太担心。”薄九霆下意识安慰。
    “嗯。”
    沈绾绾沉默,低头不再言语。
    她的这种心情,只怕薄九霆是根本无法体会的。不仅是三宝无法离开沈绾绾,沈绾绾也离不开三宝,这三年,就是因为三宝,沈绾绾才能支撑到现在。
    薄九霆看到这样的沈绾绾,内心一阵酸楚。
    他很想拍拍沈绾绾的肩膀,好用这样的方式宽慰一下沈绾绾,奈何他现在的姿势非常不方便。
    这一晚,两人也不再扭捏。
    薄九霆因为受伤,睡在里侧,沈绾绾则睡在外侧,以防晚上遇到什么事情,她也方便从床上爬起来。
    两人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到了后半夜,因为后背伤口无法入睡的薄九霆嗅到一股潮湿的腥气,浓郁得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一般。
    他听到外面隐约有人在哭嚎,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安的情绪在薄九霆的心里弥散开来,外面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
    “绾绾,你醒醒……好像不对劲……”
    薄九霆伸手推了推沈绾绾。
    沈绾绾被惊醒,茫然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好像发洪水了……”薄九霆不确定地说。
    听到“洪水”两个字,沈绾绾彻底惊醒,瞪大了眼睛。
    她摸索着想要将屋子里的灯打开,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开关,按下去,屋里依然一点光亮都没有。
    “好像停电了。”
    沈绾绾变得警惕,从床上摸到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屋里进水了……”
    手机灯光照射到地面上,明晃晃一层水光。
    薄九霆猜得不错,确实发洪水了。
    “快起来,出去看看村长他们怎么样了。”
    薄九霆说着从床上爬起来,拉着沈绾绾一并站在水里,他担心屋子里的水会越积越深,拉着沈绾绾往外走。
    “村长!小喜!发洪水了,快起来!”沈绾绾边往外走,边叫。
    黑暗中,几束灯光汇聚在一起,沈绾绾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大部分村民都被洪水惊醒,全都从屋子里出来,商量着往哪里去。
    村长一家也出来了,他们手里举着灯,和沈绾绾二人在客厅里汇聚。
    “你们怎么样?”村长关心地问。
    “我们没事,不过感觉水位越来越高了。”沈绾绾忧心忡忡。
    “我们去后山。”
    村长说完,打头阵,朝着外面走去。
    几个人很快与其他村民汇聚,所有的灯光全都照射在村长的身上,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但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去后山。”村长的声音在这片静谧的安静里显得格外有力。
    “雨下得这么大,万一出现泥石流了怎么办?”一个村民问。
    “再不出去,只怕水位会越来越高。咱们先往高得地方去,再想办法。”村长说。
    众人便不再说话了,脚边的水流明显越发湍急,刚出门的时候那水还在脚边,现在已经到了小腿肚子,照这样下去,谁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大家先看看四周,有没有谁还没出来,快去将所有人都喊出来。”村长环顾四周,由于光纤太暗,并不能将所有人都收入眼底。
    “老刘一家好像没来!”
    “小光也没来!”
    “没看到小宁啊。”
    ……
    人群中,又爆发出几个人的声音。大家看向四周,尽可能地寻找熟悉的面孔。
    “趁着水还没有太大,你们快去他们家里找找。”村长说。
    “我去吧。”一个人说。
    “行,你带着几个人再挨个屋瞧瞧。我先带着老人跟小孩,先去后山。你们人找齐了,立马跟上来,水位上得快。”
    村长将任务分布好,就带着老人和小孩先往后山去。沈绾绾搀扶着薄九霆,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因为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两人跟在后面照看着前面的人。
    一群人,才走了不过十几分钟,水位就已经过了膝盖。
    越往上走,步履越艰难。有些老年人腿脚本来就不便利,走这样的山路更是痛苦,双脚陷在水里,脚底的情况也无法判断,众人行进得十分艰难。
    “还支撑得住吗?”薄九霆问了句。
    “我没事。”
    沈绾绾的体力早已消耗了大半,加上本来也没睡多久,这会儿又累又困。双腿又浸泡在寒冷的水里,身上淋着雨,这样的情况再不快些结束,她真有可能生一场重病。
    可一起逃难的人,还有这么多呢,多得是比她更孱弱的人。
    “要是累了,我背你。”薄九霆说。
    “你背上的伤还没愈合呢,希望不会感染。”沈绾绾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事的。”
    两人相互扶持着,艰难地走过这一段路程,跟着众人一起到后山去躲洪水。
    后山是一处位置比较高的山洞,因为位置足够高,不需要担心洪水的侵袭,但众人担心的,是泥石流。
    一旦后山再出现问题,这一村子的人,只怕性命不保。
    趁着众人在后山歇脚的功夫,沈绾绾掏出手机,疯狂地试图在山洞里寻找到手机的信号。她不断地给认识的人发送短信,打电话,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得到哪怕一点儿回音。
    这深更半夜,山里的洪水切断了人们与外界的联系。按照这样程度的暴雨,如果再不与外面联系,只怕整个李村都会淹没在这场暴雨之中。
    沈绾绾看着山洞外面哗啦啦地黄色流水,心中焦急万分。
    她不怕死,但害怕三宝失去母亲,害怕父母失去女儿,害怕朋友失去朋友。
    在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恐惧侵袭了沈绾绾。
    薄九霆紧紧地握住沈绾绾的手,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可以让沈绾绾好受些。
    “我害怕……”沈绾绾轻声说。
    “有我在。”薄九霆轻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