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让我摆个烂 > 摆烂第2天
    试炼大阵开启,幻境也随之而来。

    “沙沙——”

    耳边是一阵风声。白榆站在羊肠小道上,山里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他左看看右看看,这条路盘旋在山间,一路通往山顶。

    如果没意外,这就是宋师兄口中的——他的路。白榆只要爬上山,就能通过试炼。

    白榆记得,书里的炮灰也是这么一条路。可既然是试炼,当然不会让他轻松走上去,所以他一路走来,又是遇见沼泽,又是碰到野兽,最后还在中途发了热,头晕得站都站不起来。

    炮灰从小到大都让人捧着,不愿意被看轻,他走不动就在地上爬,磨破了两只手,血也流了一路,最终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

    山都没走上去,炮灰当然没通过试炼,但他的灵根实在是好,又和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遥,这才勉强留下来,被破格收入门中。

    不过想也知道,他多多少少沾到了主角的光。

    白榆:“……”

    这个仙,就非修不可吗?

    要不是看见炮灰的下场,白榆说不定也会做到这个地步。

    但现在他已经想开了。人要尊重命运,更要和自己和解。

    这个试炼,他不想努力了。

    如果通不过,不是可以立刻回家混吃等死吗?

    想到这里,白榆毅然转过身,往山下走。

    ——他自愿放弃试炼。白榆选择给自己找个地方避雨。

    可能下山的路不属于试炼的一部分,白榆走得很顺利。

    没多久,他走到路尽头,来到一处芦苇荡。

    白榆看过去,天青色的烟雨中,芦苇絮如雪片,飘摇一地。

    而在芦苇荡的最深处,秋意最浓的地方,停泊着一叶孤舟。

    这幅景象,美则美矣,就是——

    “阿嚏。”白榆鼻子发痒,忍不住打喷嚏。

    船是乌篷船,系在岸边。任由雨打风吹去,它只轻微地晃。

    白榆看看,觉得这船避雨很完美,他屏住呼吸,一路小跑过来。

    船身倏地一晃,白榆弯腰往里钻。

    下一秒,他愣住了。

    船上坐着一个人。鸦青色的衣衫,淡白的氅衣,如同一幅雅致的泼墨山水画。

    这人看起来还是个少年,高高地束着发,两根白色发带短而利落地垂下来,浑身充斥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意气风发。

    此时,这少年一手撑着下颌,端起茶水慢慢地饮。

    对于白榆这位不速之客,他只是偏过头,慢悠悠地睨来一眼。

    四目相对间,白榆鼻子一痒,他捂住口鼻,“——阿嚏!”

    船身又是一阵摇晃。少年拿在手中的茶水,猝不及防地洒出来,浇在他手上。

    白榆:“……”

    茶杯冒着烟,看着就烫,白榆忍不住吸口气,“你手怎么样?”

    少年垂下眼,懒洋洋地看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似乎很是不以为意。

    “有点红。”他没说话,白榆就自己凑过来看。

    犹豫了一下,白榆用一根手指头很轻地碰上来,问道:“痛吗?”

    真的是很轻的一下,可这少年却忽地抬起眼,目光极缓极凉地掠过白榆。

    白榆理解为很痛。他老实道歉:“对不起啊,这里到处都是芦苇絮,我忍不住打喷嚏——噢,我这里应该有药,你等我找一下。”

    他低下头,一边在储物袋里翻找药,一边说:“你也是来这避雨的吗?那你的试炼怎么办。”

    少年把茶杯放到桌上,口吻漫不经心:“也?——你登上试炼台,却来这避雨?”

    白榆十分坦然,“下雨嘛,山路本来就不好走,这下更难走了。”

    他顺口问道:“我能在这避一下雨吗?”

    “随你。”

    听他这样说,白榆便心安理得地坐下来了。

    他找到好几瓶烫伤药,统统放到案几上,对这少年说:“你涂一下药吧。”

    少年瞥来一眼,轻飘飘地说:“用不着。麻烦。”

    白榆:“?”

    烫着了都懒得上药,白榆的评价只有一个:“——难怪我们能在这里相遇。”

    药都懒得上,这人能愿意爬山吗?

    物以类聚罢了,看来同是天涯摆烂人。

    这少年听了,只是摩挲几下茶杯,倒没什么反应。

    他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手,但白榆不行。

    毕竟起因是他的一个喷嚏,白榆看了又看,忍不住说:“要不我帮你吧。”

    少年摆弄茶杯的动作一顿,睫毛也跟着掀动,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此时,外边的雨越下越大,渐渐地又起了雾,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天光如此黯淡,唯独白榆坐在那,眼神清亮不已。

    少年看着他,看着他鼻尖上的那一颗痣,若有所思地看了很久。

    直到一些细微的动静传来,被这少年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掠过白榆,落到他身后的一处。

    白榆见状,也跟着回过头。

    外边雨水如注,一只蝴蝶仓皇钻入。

    白色的羽翼扇动,像是飘摇在风中的纸片,飞得跌跌撞撞、摇摇晃晃。

    蝴蝶飞过白榆的发梢,轻盈得像一阵风,却又无力地跌落在一只手上。

    它落入了那少年的掌心。

    白榆说:“雨下得太大了,蝴蝶都飞不动了。”

    少年没有说话,他眉眼低垂,安静地看着手中的蝴蝶。

    ——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掌心冒出,将蝴蝶紧紧缠绕。这可怜的小东西奋力展翅,痛苦地挣扎,却如同蜉蝣撼树一般,起不到任何作用。

    它的生命在流逝,那些黑气一点一点地将它吞噬。

    刚才还横冲直撞的蝴蝶,转眼间便奄奄一息,已是濒死之态。

    看着看着,少年合拢掌心,感受着蝴蝶在生命最后一刻的颤动。

    那微小的、不值得一提的挣扎,令他感到愉悦。

    他眉眼微弯,轻轻地笑了,如同喟叹一般地说:“是啊,雨下得可真大。”

    没过多久,少年一扬手,仿若蝴蝶展开了翅膀,飞入了风中,在雨中消失不见。

    白榆没一点修为,那些黑气,他当然看不见,更看不见这只蝴蝶在雨中一寸寸地化为灰烬。

    在他眼中,蝴蝶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又飞走了。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还不如那少年被烫到的手,更值得关注。

    因此,白榆又对他说了一遍:“你的手还是管一下吧。你要是嫌麻烦,我帮你上药呢?”

    这一回,少年倒是很快地答应下来。他看着白榆,饶有兴趣地说:“好啊。”

    “哗啦——”

    话音刚落,雨珠子接连不断地滚落,重重地砸在船篷上,嘈嘈杂杂地响成一片。

    船只左摇右晃,把白榆吓了一跳。

    而那少年,也将一只手向他伸来。

    这是骨节明晰的一只手,还露出了一截劲瘦的手腕。

    细细的红绳在上面缠绕几周,如同渗血的伤口一般,以至于串在上面的两颗佛珠,显得极为邪性,仿佛镇压着什么似的。

    白榆看得一怔。

    少年却只是笑。他生得唇红齿白,这一笑,只显得清雅出尘,一派光风霁月。

    他对白榆说:“有劳。”

    *

    同一时间,摇光峰。

    侍童一路跑得匆忙,惊飞了一行白鹤。

    “仙尊!照影仙尊——!”

    大殿内,照影仙尊缓缓睁开眼睛。

    她静坐在原地,见侍童跑得飞快,险些一个踉跄摔倒,衣袖轻轻一挥。

    无形的风将侍童托起,照影仙尊轻声道:“别慌,有什么事慢慢说。”

    侍童点点头,“小殿下、小殿下他——不见了!”

    照影仙尊闻言,只是略一点头,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

    这事显然经常发生,照影仙尊已经习以为常了。

    毕竟那小殿下——殷雪深,尽管在修真界恶名远扬,可真要论起来,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尚存一息少年心性。

    他不爱听人说教,更不喜欢受拘束,却又被困在万剑宗,必须来到摇光峰听她授课。

    “可派人找了?”

    侍童道:“大师兄派人去找了,但到处都没见到人。今日门中又有许多新弟子参与试炼,他怕出事,让我知会您一声。”

    照影仙尊叹口气,“我知道了,我亲自去找他。”

    殷雪深有多危险,照影仙尊比谁都清楚。

    他善于伪装,又工于心计,为此当年参与围剿之人,皆在他手中吃过瘪。除此之外,他已为非人之物,绝不可接触。

    当年上陵事变之后,殷雪深集世间之恶,将自己炼化为极恶之物。

    莫说是寻常修士,修真界中绝大多数大能,都无法承载他的恶念。一旦与他接触,轻则心智受扰,重则灵体被恶念侵蚀,无一好下场。

    当然,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人会主动接触殷雪深。

    修为再不精进的修士,见了殷雪深,也能感知到他那一身不详的气息,他的危险显而易见。

    但——就怕出什么意外。

    毕竟今日确实有些特殊,若是生出事端,势必难以收场。

    照影仙尊皱了一下眉,取出她的法宝观花镜。

    侍童在旁看着,很小声地嘀咕:“这什么小殿下,分明是个魔头。他回回醒过来,都要闹得鸡犬不宁,当初掌门若是把他送到仙盟,现在头痛的就是他们了。”

    以殷雪深的行事,确实称得上是一个魔头。

    但无人知晓,他并非生而为恶,命格也极为特殊。任谁来做决定,都不可能把他交由仙盟。

    思及此,照影仙尊一个眼神扫过来,淡淡道:“慎言。”

    侍童见她神色不悦,不由得噤了声,不敢再抱怨了。

    照影仙尊对镜施法,她咬破手指,血珠落到观花镜上。

    这点血色渐渐溶开,镜中缓缓浮现出一处景象。

    照影仙尊认出这个地方,当即大惊失色。

    ——试炼之境。

    此时此刻,殷雪深竟在试炼之境,与一个少年共坐一船。

    他甚至还向这少年伸出了一只手。

    不好。照影仙尊暗道不妙。

    千钧一发之际,照影仙尊掐了一个诀,一抹神识钻入镜中。

    这少年,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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