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屿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测震惊。

    真的很大胆很荒谬很离谱。

    可符合所有前提条件,并且在逻辑上没有矛盾的解释,真的就只这么一个。

    傅屿将冷敷贴下移,眼睛溜出一条缝,偷偷观察还被傅澜疏抱着的白落。

    真的有可能吗?

    如果自己的假设成立,那么眼前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幼崽,就是拯救全世界的希望了。

    而他们只要喝过白落的血,接下去这一路都不用再担心遭受变异生物的攻击,简直就像是套了一层无敌BUFF。

    傅屿有些不敢置信。

    不说别人了,他真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回想这一路的经历,他觉得自己前期就足够幸运了。

    独自在大人残忍的争夺厮杀中存活下来,藏匿的小镇物资丰富,安全指数高。

    现在又遇上了人形解药,还有可能已经套上了无敌BUFF。

    他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照理来说,这样的好消息,他应该立刻告诉大人,但傅屿又觉得在找到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前,还是不说最好。

    毕竟大人们现在更偏向是自己看错,蛇没问题。

    如果这么疯狂的猜测再失误,那他很有可能被怀疑是脑子出问题了。

    ……

    事实确实如傅屿所想,大人眼里,今天发生的事只是虚惊一场。

    但也实实在在给他们提了个醒。

    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太安全了,他们警惕性严重降低,所以才敢做出在西瓜田四散分开,还让小孩自己跑一边玩的昏头决定。

    确定傅屿没事后,他们就没再下去西瓜田,反正魏行远跟张明挥搬来的西瓜也够吃好几天了。

    一行人选择继续上路,要在天黑前找到安全的地方过夜。

    但这条路出奇地长。

    他们开了一两分钟便离开了西瓜田,结果接下去近一小时的车程,两边都是绵延不绝的荒地,好像开不到尽头似的。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们不得不停下。

    确定周边环境安全后,决定在车上过夜。

    不管警惕性是否降低,不在天黑后赶路这条准则是不会变的。

    晚上吃的东西简单。

    冻肉早就解决光了,只能吃吃速食跟土豆。

    因为白冬篱懒得下厨,他们就吃了泡面跟自热米饭。

    吃完后,天已经全黑。

    今晚是魏行远跟张明挥守夜,傅澜疏跟白冬篱在后面陪着孩子睡觉。

    多了一个睡觉的孩子,小集装箱内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挤。

    为了腾出让孩子睡觉的空间,他们把部分物资搬运到了傅屿那辆越野车上。

    铺上从上个小镇搜集来的垫子枕头后,四个人将剩余空间瓜分得满满当当。

    还好现在入夜后温度下降,稍微开点天窗,就有凉风吹进来,一起睡也不会挤得太热。

    白冬篱睡在最里侧,白落挨着他,再是傅屿,最外面是傅澜疏。

    “好了,不要再说话了,落落该睡觉了,现在已经是好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

    白天的惊吓让白落高度紧张过,精神便一直没有放松。

    已经躺下好一会儿了,他还是睡不着,睁着眼睛,只想跟傅屿说话。

    听到白冬篱这么说,小家伙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可素,不想睡,想听故事。”

    “你已经听很多故事了,你看,哥哥都讲累了,哥哥也想睡了。”

    傅屿一下没听出这句话的意思,很耿直地回道:“我不累。”

    白冬篱:“……”

    白落就来劲了,语调都升高:“哥哥,不累哦!哥哥,缩故事叭!”

    但是再多给傅屿几秒,他就反应过来了,赶紧补救道:“今晚的故事已经说完了,我现在也想不到其他故事,只能明晚再说了。”

    白落又一秒失落。

    短短时间内,经历的情绪起起伏伏。

    “……那,那好叭!”

    “嗯,所以现在睡觉吧。”傅屿道,“等一觉醒来,就是明天了,再等天黑,我们又可以讲故事了。”

    白落一听,感觉好像很快就能到的样子,生活又有了盼头。

    “那好哦,明天缩哦。”

    “嗯。”

    因为自己也是小孩,所以傅屿更懂如何拿捏小孩,接着说:“落落,我们来比赛吧,看谁更快睡着,赢得人醒来能吃烤土豆。”

    这个奖励根本可有可无,但白落喜欢吃土豆,也很容易被这种方式激起斗志,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呀。”

    傅屿小声地说:“那我现在闭上眼睛了。”

    白落立刻乖乖闭上眼睛,也压低声音:“……窝,窝也闭上惹。”

    傅屿的声音更轻了:“我不说话了,马上就要睡着了。”

    “……”

    白落为表示自己比傅屿更厉害,听到这句话,硬是憋住了没再说一个字。

    闭上了眼睛,又不说话,没几分钟后,小家伙就睡了过去。

    均匀舒缓的呼吸声响起,睡姿也舒展成了双手向上的大字型。

    任谁看了都会佩服傅屿的哄娃本领,三言两语竟然就把这个烦人的小东西催眠了。

    傅屿还没睡着,轻声问:“……落落是睡着了吗?”

    “嗯,睡觉了。”白冬篱轻笑着,“多亏了你,这小坏蛋从来没这么老实地睡过。”

    “睡着了就好。”但傅屿接着突然问,“白叔叔,你要跟我换个位置吗?”

    “嗯?”白冬篱问,“怎么了?”

    傅屿很自然地说:“这样你就能跟傅叔叔睡一块了,想讲话也方便点。”

    傅澜疏:“……”

    白冬篱:“……………”

    这一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白冬篱只能尬笑了几声:“不用不用,就这么睡吧,现在这样挺好的。”

    傅屿却说:“一直这样睡,我感觉好像妨碍了你们。”

    “怎么会,当然不会。”

    白冬篱都要傻了,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手忙脚乱。

    “现在这样睡就很好,你们很安全,我们才放心啊。”

    傅屿很贴心:“没关系的。”

    白冬篱:“……”

    你当然没关系啊小孩哥,有关系的是我啊。

    还好在白冬篱把这句咆哮喊出来前,傅澜疏先开口了:“小子,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啊。”

    两人的台词莫名同步。

    而且称呼都从小孩哥变成小子了,听上去是真的很有关系。

    “我当然想把老婆孩子藏里面,把你藏最里面去是什么意思?”

    白冬篱:“……”

    更没想到傅澜疏会把“老婆孩子”说得这么顺口。

    但这么说很有效,傅屿瞬间了然:“哦,我懂了。”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非要我说这么直白才懂。”

    傅屿也不生气。

    既然傅澜疏说这么直接,那他也非常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感想:“因为这几天过来,看你们有时好,有时不好,以为你们是闹别扭了,才故意分开睡的。”

    “……”

    傅澜疏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多说最后那句。

    小孩哥果然是小孩哥,居然被他看穿了真相,还直接捅出来了。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所以你还想给我们制造机会是吧?”

    “算是吧。”

    “你还挺好心?”

    “因为今天……我本来以为,你们会直接杀了我。”

    傅澜疏一愣:“我们也不必这么凶残吧?”

    “所以我很感谢你们,想为你们做点什么。”

    原来如此。

    虽然他们真的很不需要,可听到傅屿说出的理由,大人还是觉得心头一软。

    “放心吧,我们感情没问题,你不用瞎担心,赶紧睡觉吧。”

    “哦。”

    傅屿转了个身,面朝着白落侧睡,乖乖闭上眼睛培养睡意,不再说话了。

    白冬篱呼出一口气,怕等会儿又出现只有他跟傅澜疏还醒着的尴尬场面,也赶紧闭上眼睛,准备一起睡觉。

    一夜安睡。

    第二天天亮,他们继续赶路。

    但这一天的运气不太好,开了几天的顺畅路,今天又开始绕路了。

    他们本来要走的路线被一场车祸现场堵住,大车小车撞了好几辆,场面十分惨烈。

    凭他们的本事又没办法把这些车挪开的,只能绕路走。

    结果这一绕直接绕进了山路,艰难地开了一天,日落时分才终于抵达一个村庄。

    天色暗了,他们便没有进村,而是将车停在村庄外没人的小寺院里,准备就在这过一夜。

    虽然开一天山路很是疲惫,但只要开出这个村庄,再过两三百公里,就能达到首都了。

    因此大家心里还是希望满满的,只盼着今夜快点过去,好让他们早点上路。

    晚上轮到白冬篱跟傅澜疏守夜。

    不确定不远处的村庄是否安全,他们没有进小集装箱陪着孩子,而是坐在前面注意观察周边情况。

    魏行远跟张明挥也不想去跟孩子挤,因此去了另一辆车上呼呼大睡。

    虽然白冬篱很不愿意面对,可他跟傅澜疏两两相对的尴尬时刻又来了。

    漫长的沉默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考虑到自己昨天对傅澜疏说的话时有些过分,这会儿白冬篱先开了口:“……白天开车很累吧,你要不先休息休息,眯一会儿?”

    “没事,我不累。”

    傅澜疏也确实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此时只剩他们两个,又忍不住犯贱。

    “你可别关心我,毕竟我容易误会。”

    “………”

    白冬篱真的很想扇他。

    深呼吸一口气:“我承认,我昨天说的话,是有点过分……但那也是你,你先很莫名其妙的,你就说你承不承认吧?”

    “……”

    真要论到底,傅澜疏的责任更大。

    他先会错了意,为了装逼硬说屁话,最后才会被白冬篱反杀。

    但昨天已经丢过脸了,傅澜疏现在没带怕的,索性就承认了:“是,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我承认了又怎样。”

    好不要脸的态度!

    比上个世界更不要脸!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我们说好了,不再提上个世界的事,但我总会想起来,又怕你发现,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傅澜疏干脆将不要脸的态度进行到底。

    “我能怎么办,我总觉得你还是我老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我只是很诚实地再回答你。”

    傅澜疏一笑,朝着白冬篱凑近。

    “我们说好不提上个世界的事,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能怎么办呢。”

    狭小的空间里,傅澜疏一凑近,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就全扑进白冬篱鼻子了。

    白冬篱对他的流氓态度毫无办法,也无法阻止傅澜疏的靠近。

    咚咚咚——

    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你,你……”

    白冬篱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骂人的话,只有毫无杀伤力的一句:“……你怎么能这样!”

    “我不知道我怎么样,但你现在这样,倒很像以前的小画家——你看,我又想起来了,我没办法。”

    “……”

    就在白冬篱感觉自己都要呼吸不畅时,后面的挡板突然被移开,傅屿的脑袋探了出来。

    白冬篱整个人一激灵,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一巴掌把傅澜疏打飞回去。

    “……小屿,你,你有事吗?”

    傅屿神色凝重:“不好了叔叔,你们把灯关了,看看外面吧。”

    “怎么了?”

    他们本来亮了一盏很暗的小夜灯,听到傅屿的话,傅澜疏立刻关了。

    随即两人将视线投向车窗外。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简直要命。

    只见外面寺院墙上,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发亮。

    少说也有十来双。

    “好像是蛇。”傅屿说,“我们可能开到变异蛇的老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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