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板完全没有注意到倪苏安的反应，乐呵呵跟王友才打着电话。
“哦，你今天也没开工？”
……
“哎呀，你的脚踝崴了还没好？”马老板有些担心，“去没去医院啊？”
……
“哦哦哦，那就好。老伙计，找我什么事儿啊？”
……
“请我们吃饭？”马老板先是疑惑，突然又恍然大悟，“哦……过生日请客啊。不过，我记得你生日不是九月吗？”
……
“哦，明白了。你说，我记一下。”马老板习惯性把手机夹在肩颈处，在笔记本上敲字，“下星期一晚上7点，福寿居，雅竹间，OK。”
……
“放心，准时到，你好好休息养伤。”
马老板叮嘱一番之后，挂掉电话。
“老王要过生日了？”
橙子是个急性子，赶在倪苏安前头开了口。
“嗯。本来还有十多天呢。”马老板道，“我记得他是九月一号生日，当时我们还开玩笑说用开学庆祝他的生日。”
“为什么提前这么多天庆祝？”倪苏安不理解。
“他说九月初有点事，要去外地出差，干脆提前请客。”马老板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事总是别出心裁，我都习惯了。对了，老王也请了你俩，下周跟我一起去吧。”
倪苏安有种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但他还是提出了疑问。
“他的生日宴都是朋友同学，我跟橙子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橙子也附和，“我也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大妥。”
“没啥不妥当的。”马老板毫不在乎，“老王这次也请了自家店里的员工，估计就是想着大家乐呵一下吧。”
说着他掰指头算了一下，“如果合同没问题的话，我跟河马视频节目组工作人员再商量一下，就能定下签约的时间，正好给老王庆了生就去新京。”
橙子哦了一声，随即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今天周四了，距离请客也就四天，不知道我爸还会不会来找我的麻烦。我跟你们出去吃饭，他跟我弟会不会跟踪我们。”
“他不知道我们住的地方，不会跟到这里来的。退一万步来说，他跟过来了也不用怕，有我跟马哥在。”倪苏安给她吃下定心丸，“而且听说现在亲子鉴定结果出得挺快的，周一之前他应该就能拿到报告，到时候他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来折腾你。”
橙子被逗乐，“小倪，你真有信心。万一我弟是亲生的，那我就……”
“别想那么多。”马老板打断她的话，“反正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你要相信小倪这个小福星的力量。”
“没错。”倪苏安淡定且笃定，“橙子，你相信我，他拿到结果，一定会崩溃。”
橙子点点头，小声嘟囔道：“希望如此吧……”
……
事实证明倪苏安说的话一点没错。
只是事情的走向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
星期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橙子正准备睡觉，手机有陌生电话打来。
起初她不敢接，以为是老爸或者是弟弟搞到了她的号码打来骂她的。
但电话响了很多次，声声刺耳，在黑暗中如同催命咒，把客厅的倪苏安跟马老板也吵醒。
“怎么回事？”
马老板害怕她出事，敲门问。
“有人打电话。”橙子打开房门，声音有些发抖。
“接吧。”倪苏安预感到了什么，“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橙子咬了咬嘴唇，她越来越忐忑，像是有谁在她心上打鼓。
思前想后，最终在电话再次打来的时候，她鼓起勇气接起电话。
“喂。”
……
“是的，我是孙大富的女儿。请问你是……”
下一秒，橙子脸色刷一下白了，整个人成了雕塑一般。
凌晨一点，三人坐在客厅里沉默无语，唯有墙上时钟指针滴滴答答发出阵阵轻响。
倪苏安率先打破沉闷窒息的空气。
他起身从橙子手里取走杯子，“我再给你倒杯热水？”
橙子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身体和手还在轻轻抖着。
当她再次抱住杯子狠狠喝下几口热水的时候，目光终于不再那么空洞，整个人像是从地狱回了魂。
“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马老板面色沉重，斟酌着开口，“现在劝你别难过我知道很难，橙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们都在。”倪苏安不擅长安慰人，坐到橙子身旁，轻声道。
这四个字像是打开了橙子情绪的开关，她号啕大哭起来。
哭了很久，她终于慢慢恢复平静，用纸巾擦掉满脸的泪。
“我也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难过抑或是解脱。”
刚才那通电话是橙子家乡的派出所打来的。
就在今天晚上，橙子的爸爸孙大富在饭菜里投毒，他老婆跟儿子当场毒发身亡，而他还有一口气，现在正在医院急救。
可就算救回来了，等待他的也会是法律的严惩。
“为什么会这样……”橙子捂住脸，“我只是希望他放过我……”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马老板害怕橙子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钻牛角尖，“做完亲子鉴定，你爸爸可以选择跟你后妈离婚，可以选择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但他没有。他选择了同归于尽这样极端的路，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最后一刻，他心里想的都只有他自己。”倪苏安摇头，“但凡他对亲生女儿还有一丝挂念，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倪苏安的话像是给了橙子当头一棒，既痛苦，又让她彻底清醒。
“是啊，这二十二年，我几乎什么都做了，可他还是不喜欢我。”橙子苦笑，“就像网上说的，不是每一个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他就是不爱我，我爸这辈子都不会爱我，现在我真的懂了。”
倪苏安问：“你是不是要回去一趟？”
橙子点头，“他毕竟是我爸，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都得处理。”
“我们陪你回去吧。”马老板对她不放心，“明天一早就去坐大巴。”
“不用了。”橙子态度坚决，“这是我家里的事，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行吧。”马老板知道橙子是个很独立的姑娘，不再坚持，“有什么难处给我打电话，如果有需要，我们马上过去。”
……
倪苏安跟马老板把橙子送去了车站，马老板在橙子上车的一瞬间，往她怀里塞了一个信封。
“老板，谢谢。”
橙子拿着信封，眼眶红红。
“谢什么。”马老板摆摆手。
“保重。”倪苏安挥手，“我们等你回来。”
橙子家发生的惨剧让马老板心情不大好，幸亏跟河马视频确认合同的事情很顺利，这才让马老板脸上出现笑容。
“明天去给老王过生日，后天咱们就去新京。”他站在衣柜前，正拿着衬衫往自己身上比，“小倪，明天吃饭那地方挺高级的，你帮我选一件。”
“就这件吧，很精神。”倪苏安靠在墙边，貌似不经意地问，“哥，王友才以前过生日也请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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