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带领萩原研二抵达地下之后不敢踏入半步,萩原研二也没有强求,将几张钞票放在他手上,“这是你的小费,多谢你的带路了。”

    地下酒吧的场面与地面截然不同,喧闹的人群毫不在意新进来的人究竟是谁,萩原研二如水入海,掀不起一点波澜。

    他艰难挤过人海,终于成功抵达吧台,除了几个早有准备的人留意到有人新进来,其余喝嗨的人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身边有人经过。

    毕竟这是他们难得能全身心放松的娱乐场所,进门时身上的热武器全部被收缴,在这里动手最多只能用冷兵器,逼到极致大不了一命换一命罢了。

    在座的谁不是穷凶极恶,这一点从没有怕过。

    在吧台里面专心致志擦着各种杯子的酒保看到生面孔,刚想询问他要点什么酒,一直挂着面具般笑容的萩原研二就抢先说出酒名。

    “拜托了,请给我一杯格兰威特吧。”

    酒保惊了一下,差点握不住手里的杯子,急忙放下找出这一瓶从开业以来就尘封许久的麦芽威士忌为他倒上。

    音响里的重金属音乐没有停下过,明明萩原研二的声音很小,但仍然贯穿正在热舞中的人群,他们纷纷停下来,或挑逗或恶意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妄图从表面看出他究竟有什么突出能获得代号。

    既然必须要进入这个地方,萩原研二自然就做好心理准备,正面迎上所有人的目光丝毫不露怯。

    整个地下三层吵杂又寂静,姗姗来迟的贝尔摩德似乎很乐意看到这个场面,走着摩西分海一样让出来的路,抵达萩原研二的身边再往火上浇一勺油:“哎呀,大家不要吓到我们的新朋友呀。”

    “嗤,扫兴。”基安蒂难得下场找乐子就碰见自己厌恶的女人,饱含恶意地猜测着眼前这位新成员会怎么为美女蛇而死,她刻意从萩原研二身侧路过,用肩膀将人狠狠撞上一下,力道之大以至于如果不是萩原研二提前稳住,此时已经跌坐在地上颜面尽失。

    强者为尊,这里的人只崇尚达尔文法则。

    甚至有好事者对着基安蒂吹了个口哨,引得她转头时撕坏身上的T恤,露出结实的身材。

    “别难过亲爱的,你得习惯。”贝尔摩德仍不放弃给他挖坑,假意说着劝阻的话。

    不少男人像求偶期的动物一样显摆,企图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喝够闷酒的卡尔瓦多斯左挤右挤将人弄下去,直接忽略掉一直没有说话的萩原研二,冷哼这小子还算识相。

    枡山集团的公子,米花大学的教授……

    萩原研二心潮翻涌,忍不住骇然,这里居然聚集如此之多社会名流,光是他能认出来的就不少,更别提那些他看着面熟但不一定记得的人。

    在他拼命录入而无暇顾及周围环境的时候,一个老者举着酒杯轻轻碰了下他手上的杯子,清脆的相撞声敲醒萩原研二。

    “很意外吗,但这不是我第一次与你见面,萩原君,你可以叫我皮斯科。”皮斯科率先开口,乐呵呵的语气就像寻常人家的长辈与晚辈聊天。

    萩原研二认出眼前的老人正是商业杂志与电视访谈节目上频频出场的枡山汽车集团董事长。

    当时店内的案子还历历在目,他当然时候宣扬出去后,媒体会像闻到腐肉的苍蝇一样聚集起来,竞相采访枡山集团对此有何意见,以至于股价的波动。

    “真是抱歉呢前辈,为此我自罚三杯?”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驰骋多年的皮斯科深谙其中道理,看他肯低头递个台阶,也没有再难为他,拍拍他肩膀,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就离开。

    “你需要小心的是琴酒。”

    他完全不在意萩原研二有没有喝下三杯酒,仿佛过来只是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已。

    萩原研二与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认识,无谓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端着笑容安安静静跟在贝尔摩德身边做好一个壁花。

    隐藏在人群中间的银发女子时不时抬头看向萩原研二,耳朵上挂着一个嵌入式耳机,观察完他后不断汇报给与她对话的人。

    “哦?你说是贝尔摩德带进来的?”

    “是的大人,但之前他估计得罪过皮斯科,大概是因为生意的事。”

    “不用管那个老狐狸,时刻留意我们的格兰威特有什么异动就行了。”

    暂时挂断耳麦的朗姆拣起一枚飞镖,瞄准世界地图随意抛掷过去,代表艾美莉卡的版图恰好被扎了个对穿。

    萩原研二跟着贝尔摩德转了一圈,或多或少将成员的代号记在脑子里。

    只有——那边的卡座。

    魁梧的壮硕男人、刚才那个眼睛纹着凤尾蝶的女人,瘦削精干的男人以及长金发的男人。

    贝尔摩德的步伐没有停下,朝着他们径直走去,小小的卡座在他们坐下后终于满载。

    “我是基安蒂,这是我的搭档科恩,他是伏特加,至于他,琴酒。”基安蒂不耐烦贝尔摩德磨磨唧唧的流程,劈里啪啦一股脑将人都介绍得差不多。

    这里还需要遵循霓虹职场社会那一套吗,毕竟看样子这里三个人凑不出一个日本人的样子。

    萩原研二提了提杯子,将里面的酒一口闷掉,权当是与他们打招呼。

    坐在正中间的琴酒咬住一根火因,悠哉游哉划弄火柴将其点燃,过了半晌才终于开口:“你长得跟去年殉职的一个警察很像,名字也差不多。”

    果然提到这里了吗,萩原研二一点也不怕这种浅显的试探,不如说完全想不到会这么明显。

    索性整个人挨靠在卡座上面放松身体状态,懒懒散散地回答琴酒的问题:“名字,健次研二健二研次,这种罗马音拼写成汉字有很多写法吧,至于脸,虽然很不想承认,只能被迫跟条子用差不多的样子啊。”

    “要是那个条子不是被炸死的多好,我还可以伪装人本人混进警视厅。”

    调侃,甚至将自己的死亡拉出来遮挡视线,萩原研二虽然是第一次干,但却是熟练无比。

    对于他的回答,琴酒似有似无应了一声,他不相信这个人的说辞,所有的一切都会骗人,只有自己查出来的资料不会,这个幸运的家伙的确是跟那个讨厌的条子没有任何关系。

    【2/100】

    右下角沉寂许久的数字趁萩原研二没有注意忽地跳动了两下,他强忍住将目光投过去的冲动,目视前方绝不摇摆。

    他不敢想象万一会被对面人察觉到自己目光落点处不对劲的下场,能跟自己上司小姐平起平坐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物。

    况且他身边的家伙估计都是狙击手,虽然直勾勾盯着女士裸露的身体部位看很不礼貌,但是那名叫基安蒂的女士肩膀上的腱子肉可不是白练的。

    “好了,没什么事情就散了,至于你,等通知吧。”

    琴酒自认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既然眼前这个家伙排除掉卧底的嫌疑,那就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等萩原研二走出酒吧时,吹拂过来的风似乎没有停止过,他合拢手掌,攥不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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