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本东升闻言愕然,后知后觉的愤怒涌上心头。

    面对中年男子的讥讽,桥本东升勉强保留着些许理智,强忍着被近乎羞辱怒气,沉声问他:“山居馆长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绝不接受这么平白无故的侮辱!”

    山居馆长本就又急又气,这下子也不想着先遮掩过去,直接当着所有人面朝着萩原研二走了过去。

    带着古板方框眼镜的馆长没有早上碰面时的儒雅,领带也有一些松动歪扭稍微有点不修边幅。

    萩原研二还安抚着学生们,看到馆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冲了过来,心中满是疑问。

    他这是要干嘛?

    萩原研二呆愣在原地的样子在馆长眼里分明就是在做贼心虚,他那堆着褶子的脸熟练地挤出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用近乎施舍的语气说着:“看来贵校给老师开的工资挺少的,弄得老师也要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丑事,要是宣扬出去的话你们高中的声誉应该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吧。”

    “馆长您在说什么?”萩原研二不解,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馆长的意思是自己偷了他的东西?

    馆长看他还是一副状若无辜的样子,干脆把话都挑明了讲,厉声呵斥:“萩原研二,我劝你趁早将偷窃的宝石交还出来。”

    萩原研二并不诧异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奇馆方为什么会说自己偷了宝石。

    在他沉默的时候,站在前面的学生偷听到一点,坐不住要为他说话,“馆长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啊,萩原老师怎么会去干这种事情。”

    馆长扫都不扫那几个出来帮腔的学生一眼,刻薄的话语不断从他嘴里涌出。

    “老夫可没有时间去冤枉一个毛头小子,你们几个小家伙这么相信他,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给卖掉。”

    “哼,现在的年轻人因为大手大脚的原因起了歪心思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馆长没有报警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失窃的名声太难听,也意味着他的博物馆安保过于废物,如果被好事的媒体报道出去,此后便再难借到富豪的收藏。

    富豪出借珍贵藏品是为了扩大企业的知名度,通过间接的方式告诉股民,他们企业的资金究竟有多充裕,但若是委托的博物馆发生如此不堪的事情,很难不让股民质疑他们决策层的眼光问题。

    现在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至于这小子。馆长自觉慈悲,先容许他再快活一段时间。

    萩原研二再好的脾气此时也不禁冷下脸,顾不上职场上所谓的尊老,一脸严肃地警告馆长。“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样说,但是污蔑可是法律不容许的。”

    “那么偷窃与投毒,就是法律允许的吗,萩原先生,要知道看守宝石的保安现在都晕晕乎乎!”

    就在萩原研二说完的下一秒,馆长立刻反驳回去,在座诸人一片哗然。

    排在队伍最后面的学生们远离风暴中心的人物,到处寻问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同学不同,前面的学生纷纷为自己的老师打不平,七嘴八舌地与馆长争论起来。

    萩原研二第一反应是要先将学生们安顿下来,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少有的强硬与人说话。“馆长,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公众场合谈话。”

    馆长没有搭理他的话,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写满了高高在上,仅是微微点头示意他跟上自己。

    站在萩原研二身边的藤野老师一边安抚着几个害怕的女生,一边颇为不赞同看着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知道前辈是在担心自己,安慰性对她笑笑,好让她不要那么担心。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从刚才就一直保持沉默是金的桥本东升追了上来。

    “我跟你一起去。”

    萩原研二难得瞪大双眼,错愕地看着这个一开始就看自己不顺眼的前辈。

    “收起你那副蠢样子,现在可不是应该发呆的时候”,桥本东升没有回应他的视线,低头径自往前方的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内。

    端坐在首位的馆长用审视而不善的目光将不请自来的桥本东升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会议室的桌面上摆着前不久被萩原研二递给保安们的伴手礼,馆长指了指它们对着萩原研二说:“这些是你们送出来的东西吧。”虽然是疑问句,但却被陈述的口吻说出。

    萩原研二粗粗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的地方,索性直接向馆长请教。

    “这的确是我们学校为贵馆精心准备的礼物,我们也调查并没有触犯忌讳,请问馆长先生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站立在馆长身侧的秘书将两份纸质文件奉上,馆长将其狠狠地扔在了他们的面前,厉声说道:“你们自己看清楚,然后给我从实招来。”

    桥本东升拿起其中一份文件正准备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瞬间被内容给吓到,还算冷静的面容透露出惊慌失措,但很快他就稳定住心神,逐字逐句将内容嚼碎、分析。

    这是两份药物鉴定报告,鉴定物为他们送出去的点心。

    萩原研二一直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放松过,手上翻阅文件的速度没有放缓,迅速看完抛出疑问:“馆长先生的意思是我在点心里下药,意图偷走宝石?”

    “难道不是吗?”馆长反问回去。

    萩原研二被人无端质疑品行,愤怒霎时间冲上心头,一直冷着的脸愈发难看,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紫罗兰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先生您应该没有证据吧,学校跟我完全可以用诽谤的罪名起诉你。”

    馆长一时被拿捏住短处,语塞起来。

    萩原研二巧妙转换概念,强行将自己拔高到与学校一个高度,借助学校的势与他相抗衡。

    馆长瞥了一眼坐在萩原研二旁边的桥本东升,留意他是什么反应。

    桥本东升似乎独立在这个会议室之外,气定神闲坐在那里光喝茶不说话,仿佛没有听到萩原研二说的话,不给馆长捉到破绽的机会。

    真是难缠的家伙。

    博物馆的监控被窃贼有计划地破坏掉,他们压根找不到一点关于小偷的线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江古田高中拖下水。

    哪曾想到挑拣的软柿子这么不好捏,亏他还以为年轻人好恐吓,早知道去拿捏他们的音乐老师好了。会议室里沉默的几秒里,馆长来来回回不断思考接下来该打什么牌。

    萩原研二这边也紧张得很,即便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谣言这种东西能轻而易举毁掉一个人,看到桥本东升没有阻止自己狐假虎威的行为,轻轻松了一口气。

    馆长先发制人失败,只能收回刚才那副蛮横的样子,重新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老师们,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名声考虑,你看,要是你们前脚参观完,我们后脚就去报警说失窃了,那多不好。”

    他递了个台阶,萩原研二也顺势下来,桥本东升清了清嗓子,不再做壁上观。

    “馆长,我从教三十余年,我可以用声誉来证明我们是不会也不可能染指贵馆的珍藏。”

    就算桥本东升不喜欢萩原研二,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这难缠的事,更何况萩原研二今天的工作情况他是看在眼里,他相信自己学生的品行不可能会差到这种地步。

    馆长面对双层夹击一时间汗颜,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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