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沈府大门。

    “今儿的天气还真是好。”

    沈安歌一身轻薄的淡色襦裙,抬手置于眼前挡了一下些许刺眼的日光,

    今日是郑家婚宴,阿娘带着她和阿姐去赴宴,阿姐怎的还没出来?

    “母亲,阿姐来了。”

    沈芜华身着黛蓝武服,腰间挎了平日用的配剑,气势汹汹的路过沈安歌,一个跨步上马行于对于队伍之前。

    “妹妹,愣着做甚?走吧?”

    沈安歌疑惑的问了句:“阿姐,你这是要去厮杀?”

    “傻妹妹,哪儿的话?”

    “阿姐,今日是郑家婚宴,”不是战场。

    沈芜华上下看了自己一眼,实在没看出那里的不对。

    “我今日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和阿娘,快些走吧。”

    原是那日寿宴的遭遇让阿姐忌惮。

    腕处隐约露出来的乳白飘带,她侧首看过去果然是顾卿。

    今日要去的地方他可知道?若是在婚宴上被太子认出来……

    她搭上臂膀的手毫无痕迹的使了下力,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

    沈安歌看不见他的眉眼,只能看见斗笠下的薄唇微勾。

    罢了,他既敢出现,也就有自己的打算。

    马车一路缓行,她和母亲一个马车,多次想撩开车帘询问顾卿都只能作罢。

    待到了郑家,她寻了个借口说是香囊掉在车里了,再三向沈芜华保证拿到就归,这才得空匆匆折回。

    瞧见门口马车旁并没有她想见的那人,便绕着马车看了看。

    正想着他去那里时,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小姐在找何物?是这个吗?”

    闻言她转身瞧见顾卿站在身后,手中捏着一个香囊。

    这只是她寻的一个借口,怎的还成真了。

    “你一直跟在身边?”所以方才和母亲的谈话他都听得见。

    “我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

    “那你该知晓我为何找你……”

    顾卿将手里的香囊放在她手上,莫了叮嘱她一定要贴身佩戴,方回答她的问题。

    “小姐素来玲珑心思,是担心我被往日歹人抓去,还是担心我被发现?”

    闻言,她顿住了,顾卿分明就是在试探自己,他的身份是无人知晓的,若是回答不好,那按照小疯子的心思……

    “你是逃奴,虽已经除了奴籍,但户籍证明并未拿到,有些麻烦而已。”

    “付九多谢小姐担心。”

    去寻阿娘和阿姐的路上,她就嘟囔着顾卿那心思缜密的程度真的让人心惊。

    以至于她没有发觉这府中的异样,府中的挂红并不多,甚至有点简陋。就连来赴宴的大臣都寥寥无几。

    看来,这场婚宴果然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已。

    相必东宫那位也是不会来了。

    “阿娘,阿姐。”

    沈安歌四处看了一下,说是婚宴不过如家宴一般,在场只有几人,也不过是以太子为首的张廷玉、范程山等人,皆是一众文官。

    沈安歌向着郑夫人微微躬身福礼,安静待在一旁听着。

    郑夫人寻着借口说是今日一早,东宫便派人来接人走了,所以才这样几桌。

    说着还特地炫耀了太子所下的聘礼。

    她多少有些庆幸这场婚宴的简陋,不是出于嫉妒,而是有些轻松。

    东宫。

    本该满殿绯红色的布置,却只有花园中零星绯红色。

    “跪。”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宫殿外响起。

    郑禾茉跪在东宫殿门外,按照祖宗规矩行着大礼。

    待行完礼,皇后眼神示意太监扶郑禾茉起来,遂笑意盈盈地在宫婢的搀扶下走到跟前来。

    “良娣辛苦了,今日太子身体有恙所以才不能来。”

    郑禾茉顶着颇重的发饰,心里对于皇后是感激的,想起爹爹所说这门婚事有皇后力保。

    就算太子不喜欢自己又怎么样,只要她有皇后这个靠山,以后的日子总归不会太差。

    “臣妾谢过母妃,我知道的。”

    宫婢呈上来一个锦盒。

    “这个是母妃与陛下成婚时,皇太后所赐的镯子,如今我把它给你,望你和太子琴瑟和鸣。早点生下个一男半女,这点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

    郑禾茉微微躬身,她自然明白的,这宫中多少不是母凭子贵,更何况太子后宫还有诸多姬妾。

    东宫外殿,余皇后刚走出门外,就遇见了熟悉的轿撵。

    嘉瑞贵妃的轿撵堪堪停在她面前,手一伸搭在一旁的宫婢身上微斜勾着唇下轿来。就连对着皇后的行礼都随意得多。

    “臣妾见过皇后,恭喜皇后了,太子纳了良娣。”

    “姐姐又得一位称心如意的儿媳。”

    “嘉瑞贵妃,这是要去哪儿?”

    “唉,还不是陛下召见,臣妾这才急匆匆过去,本想着来东宫贺上一贺的。”

    没有看见预想的怒意,嘉瑞贵妃扶了扶头上的簪子,也没有当回事。

    “若是陛下召见,贵妃的心意我领了,孰轻孰重贵妃还是知道的,别让陛下等着急了。”

    “那臣妾就先走了。”

    说这扭着腰上了轿撵,斜着眸看了眼一旁的余皇后,意有所指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前脚刚走,余皇后身边的姑姑做不住了,气愤地躬身道:“娘娘咱们就这样忍着?您方才为什么不惩治她。”

    “不急,还未到时机,再怎么也不会轮到她坐上这个位子。”

    入夜,郑禾茉在寝殿内待了许久,都未见太子的身影,一直到了后半夜。

    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的嗓音。

    透过红纱盖头,她这才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摇晃着的明黄身影过来。

    “良娣,孤来了。”

    顾崇挥挥手屏退所有宫侍,手一掀红纱坠地,郑禾茉艳丽的脸颊暴露出来。

    “孤今日才得以仔细瞧瞧良娣的真容,若不是被她们牵绊住,孤早就来了。”

    看着眼前已经半醉的太子,还有今日所受的屈辱。

    没有太子亲自接见,就连祖制也都删减了一半,这宫殿中更是少有喜庆的布置。

    她一生最重要的大事却被草草结束,就连丈夫也是从别的女人那儿赶过来……

    今日的一切遭遇,必定会被别人当作笑柄。

    都怪沈安歌,都怪那个贱人,若不是她,这个太子妃之位本该是自己的。

    “殿下,臣妾侍奉您更衣。”

    东宫没有太子妃,她这个良娣最大,入主东宫,还怕对付不了沈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