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重生之美人娇妩 > 第 75 章 终章
    「前世」

    被接到青淮山后,周妩连续昏迷了三日。

    容贞师父诊断说,她心气严重郁结,又经历火难,受恐受惊,导致伤了身体根本。

    于是,从她睁开眼后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时,就被容与不容置喙地递过来一碗腾冒热气的汤药,她怔了下,看清眼前人,心绪瞬间蔓延开别样滋味,她迟疑没有抬手,却听他催促说道。

    “要我喂?”

    “不,不是。”

    周妩赶紧准备接过,可不想,对方忽的将手臂抬高,像是故意为难的样子,她收手没有再追上去,此刻她浑身没有力气,勉强清醒后,整个人的精神都是疲倦恹恹。

    容与默言坐在床沿边,舀起汤匙,搅了两圈,终于再次递给她,他开口:“自己趁热喝了,我现在喂不了你。”

    他的眼睛不方便。

    听出弦外之音的周妩,顿时心虚又怀愧,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他。

    经历过先前的那些不愉快,如今物是人非,再面对他时,周妩无法做到坦然接受他搭救的好意,脱口感恩之词,更不能假装自己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和他如寻常老友重聚一般,相面无隔阂。

    她辜负过他,伤害过他,而这些,绝不可能因时间期久而一笔勾销地带过去。

    见他又将药碗往前递送了送,周妩不敢劳烦,赶紧伸手接过,“我自己来。”

    容与顺势松开手。

    这药苦得很,喝下去的瞬间,周妩眉头立刻蹙起,可因不想叫对方觉得自己矫情,她只好硬着头皮一鼓作气喝完,但叫人意外的是,容与不知从何处掏出块蜜饯来精准塞进她嘴里,周妩惊诧不已,眼睛都不由睁得更大些,她脸红着慢慢吃下,甜滋滋的蜜果很快压过喉口的苦味。

    “谢谢了。”

    “嗯。”

    抑不住的除去脸颊的红晕,还有难控的杂乱心跳声。

    幸好,此刻他看不到她的失态,免去了她的无地自容。

    她喝完药,容与很快离开,之后一连两日都不再见他身影。

    周妩继续在山上养歇身体,每日按时喝着汤药,却还是时常感觉身子乏力,除去偶尔下榻去院中散散步,她大多时间里,都是倦于出屋的。

    与她同住一院的还有两个侍婢,两人负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但却从来不愿与她搭话,就算是周妩主动开口询问些事情,她们也都尽量简洁回复,像是对她避而远之,不愿与她

    有过多的接触。

    周妩想,青淮山的人都是恨着她,怨着她的。

    但这都是应该的。

    又过去五六日,外面的风声到底是传进了周妩的耳朵里。

    为何一连几日她都未曾见到容与的面,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这张面孔惹得他生厌,可后来越想越觉不对,若真是如此,那他开始就不会故作大方地将陷入困厄的自己援救上山,依他的品性与胸怀,根本不屑于落井下石,蓄意报复,他帮她是真心,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定另有原因,周妩笃定着。

    很快,她的猜测便得到证实,她无意间从婢女们私下议论中得知,容与哥哥最近未能露面,竟是因在练功途中无意伤了腿,并且伤势严重,必须半月卧床,此事近日已在宗门内引得不小的风波,但周妩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事发的七日之后了。

    周妩坐立不安,她着急想过去探望容与哥哥伤情,可又记得他的事先提醒,叫她不要在宗门内随处闲逛,她自知是客,不敢违背他的提醒,自己初来乍到,更不愿给他添去麻烦。

    心头焦虑了一整晚,直至翌日清晨,院门外传来响动,周妩惊疑起身,见来人竟是容与的小师弟,向塬。

    她十分意外。

    对方见了她直接开门见山,免了多余客气,“我师兄是为你受的伤,你不知道?”

    周妩听闻后只觉惊疑,“为我?”

    “真是祸水。”

    向塬瞥眼冷哼一声,丝毫不忌惮当面挖苦人,他盯着周妩不善开口:“也不知道你身子究竟有多金贵,贞师父一整个药庐里的宝贝药材都不够你用,还累得我师兄费尽心力去帮你寻那只长在峭壁上的珍禾!若不是为了你,他眼睛不便何苦去逞这个能,更不会踩空崖石坠下来,为护住怀里的珍禾,他双手无法施功,于是顾不得自己身子重重落地,咬牙生生折断了腿……现在倒好,我师兄断腿每日躺榻郁郁不乐,周大小姐倒是有心思浇花养草,整日过得好不悠闲自在,你的良心……”

    更加恶毒的话,向塬强忍着才没有脱口。

    他脖子都快憋忍红,但想起师兄接人上山前对他的叮嘱,他又能多为难她什么,但这口气他没那么容易咽下,他忿忿盯着周妩,眼神敌意半分不遮掩。

    周妩原地怔愣住,她努力消化着这些突然而至的信息,起初难以置信,而后又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她心里有些猜想,却不敢贪妄,她根本不配。

    向塬不给她多想的机

    会,很快再次开口:“师兄身边缺人照顾,而他自己却坚持不肯唤下人近身,他一向不习惯被人接近,但是,除了你……所以你现在跟我走。”

    向塬用力咬重最后三个字,这才是他刻意跑这一趟的目的。

    若非为此,他才不会来见她。

    周妩没有立刻答应,她心存顾虑,心想纵她诚心过去,对方却并一定愿意见她。

    她自上山的第一日便察觉到,他是有意在避着她的。

    如今周家没落,父兄遭难,她又遇人不淑,身陷困厄,惨惨凄凄……这般境地,容与哥哥不过是念及上一辈的交情,这才以德报怨,暂时放下芥蒂对她搭手救助。

    这样做,不过是为江湖道义,周妩有自知之明,又岂会自作多情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或许采药的事,是向塬误会了什么,为了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名义上已经不算数的‘未婚妻’,容与明明该厌恶至深才是,又怎么会以身犯险,伤身伤体,根本不值得。

    周妩逃避道:“对不起,我恐怕不能答应跟你走,门主先前有过交代,叫我少在宗门内走动,我不想坏了规矩,惹他不悦。”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向塬几乎是咬牙切齿了,“师兄为何不允你在宗门内随意走动,你心里当真想不通其中弯绕?若不是当初你心太狠,毒害了师兄的一双眼睛,导致宗门子弟人人将你痛恨至极,师兄又何必如此煞费心机地护着你,为你单僻一方隔绝指摘的净土?他对你可谓用心良苦,而你却连亲自过去看看他都不愿意,他的腿伤、眼伤可都是为你而受,拜你所赐!”

    向塬开口的一字一句格外清晰锐利,如针尖,如锋刃,精准地生生往她心坎里戳扎。

    她一遍一遍感受着切肤的钝痛。

    同时,她觉得自己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坍塌,紧接着,又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复苏重建。

    她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当日,在京郊的陋屋残院中,她诧然见他现身,又听他蹲下身对她宽慰启齿一句——阿妩,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那时,她内心怎么可能没有触动,可只有假装不懂,抑制深想,她满怀愧的一颗心才能稍微好受些。

    可是……若那份她想视而不见的爱意生长太盛,她恐怕,会再装不下去。

    “我跟你去。”周妩忍下自己身体的不适与虚弱,奔前一步抓上向塬的手臂,着急催促说,“我们现在就出发。”

    向塬落眼逡巡,只觉女子善

    变,他拂开她的手,没多废话什么,周妩答应便顺他意,于是他干脆转身,快步离院带路。

    到了地方,周妩敲门而进,向塬识相独身离开。

    进了门,见容与哥哥正卧榻睡着,她不敢冒然出声打扰,于是轻轻将房门阖闭,又放轻脚步,在他房间里渡步打量着寝屋的装潢与摆设的家具。

    装潢简朴,布置也素素单单,里面只放置着生活必需之物,书桌座椅,床榻古架,除此,再无一点趣味养性的东西,比如字画,瓶器之类。

    周妩这样想着,抬眼间忽的注意到挨着窗牖的一排花架上,摆放着两株旺盛的蘼芜花,与整个房间的暗沉基调显得格格不入,她靠近过去时,正好有阵习风从窗隙钻入,撩拂过草叶,叶片便顺势舞动着上下晃摆起来,很显茁茁生机。

    只是据她所知,蘼芜并不常见于卧房装饰,而且更巧合的是,她一直不随大众喜好,爱用栀香、玫瑰香一类的香料染衣,反而别出一格,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用蘼芜香草浸衣洗涤的习惯,于是她身上自然时常带着股淡淡的温香气息,不过除了她自身,周妩并不见京中再有其他贵女同用此香。

    偏偏是蘼芜。

    容与哥哥房中突兀地生着这样一株花草,还生得极好,而他本人,又哪里见得是喜好养花护花的,他分明意不在此。

    容与醒了。

    他反应警敏,几乎睁眼瞬间便立刻察觉到自己房内还有位外来客,他看不清,遂蹙起眉头作势开口要质问来人是谁,结果刚要启齿,他就被一股熟悉的花香气味钻鼻,那味道不是他房中自带的,更明显比平日所闻浓郁很多。

    容与自然猜到是谁,于是眉头拧得更深,他单手拉过被子,率先的动作是遮掩住双腿。

    他问:“谁在你面前多得嘴?”

    周妩不想给别人带去麻烦,鼓足勇气开口:“是我无意间听来的,不怪别人,我,我来是想照顾你。”

    “这里不需要人。”

    “你需要。”听他果然拒绝,周妩声音略显急道,“你眼睛本就不方便,若腿脚再不稳的话很容易磕碰受伤,你需要我。”

    后半句话,她完全脱口而出,刚说完,周妩立刻意识到这话带着引人遐想的暧昧。

    她面容闪过片刻的不自在,手指攥握衣角,紧张的再不敢冒然启齿。

    容与也偏过脸去,口吻似不耐一般,“先管顾好你自己,病病殃殃的有什么资格照顾别人。”

    周妩惭愧地将头垂得更低,无法反

    驳这话。

    但她态度坚决,决意不会离开,她软下声来,继续同容与商量说:“我身子已经慢慢恢复,不再如先前那般难受了,完全可以照顾你……如果你会因房中多了个人而觉得不自在,那我保证不随意进你的寝屋,只按时帮你端药喂药,这样好不好?”

    容与:“没有要喝的药。”

    周妩不解,“可是我听向塬说,你分明伤得很严重,贞师父怎会没开药方呢?”

    容与抓住她的疏漏,“向塬?”

    “……”

    周妩一窘,她下意识抬起双手捂住嘴巴,神情满是懊恼,她竟然情急之下无意出卖了向塬,这该如何是好。

    她摇头欲解释:“不,不是,容与哥哥,是我非要跟向塬打听的,与他没关系,也不是他撺恿得我。”

    越说越显欲盖弥彰,周妩识相赶紧闭上了嘴。

    她偷偷去瞄容与的表情,果然见他脸色沉着,周妩不知他信没信自己的说辞,但见他眉头微拧,于是猜测他大概是嫌自己聒噪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开口的后面那些话,容与根本连一个字都没有听下去,他陷入短瞬的恍惚,只因为她开口的那一声称呼。

    容与哥哥……

    她从没有那样唤过他,不管是记忆里,还是梦魇中。

    容与强行唤回自己的思绪,而后沉默着将腿上的被子掀开,露出下面缠绕着纱布的,满满敷裹着黑浓色药膏的双腿。

    他对她没再遮瞒,面无表情地开口解释刚才那话:“不用喝药,但需要外敷。”

    周妩目光落在上面,忽觉眼眶汹涌热意,她吸了下鼻强忍住眼泪,为了看得更清,她蹲下去朝前倾身,于是立刻离得容与更近很多。

    她目光仔细略过每一处,终于知晓向塬口中的‘严重’究竟是到什么程度,为了什么珍禾至于他如此……她受不起。

    察觉小腿腿面有外来的灼热呼吸掠过,容与觉痒紧绷,气血倒涌,整个身子都快半僵住。

    他动作不便,只好咬着牙朝里挪了挪身,以此避开接触,却不想对方并无察觉他的闪躲,还自然而然再次贴近,毫无男女之防地超越了安全距离。

    “阿妩。”他忍无可忍出声。

    周妩抬头,“嗯?”

    这个距离很要命,容与没办法这样与她共处,于是声沉道:“帮我递一杯茶。”

    “……哦,好。”

    周妩迟疑了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这才应声,她不

    能确认,他要自己帮忙做事,这话是否是同意她留下的意思。

    周妩起身瞬间,容与呼吸终于得以顺通。

    身前那抹蘼芜香气散远了,避过她的近距注视,他慢慢叹出口气来。

    喝茶只是借口,呷了口,容与便放下,但令人头痛的是,她再次凑近,比方才更甚。

    两人谁也没出声,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容与是再次身僵且嗓口发涩,而周妩则是定睛俯下身来,继续认真观察他的腿伤程度。

    刚刚并没有看完。

    从草药敷得薄厚程度她可以确认,容与哥哥主要伤到的是左边小腿偏里侧的位置,且伤口应当很深,若不是有致残的风险,依他的性子是断不会那么容易听从贞师父的嘱托,暂放下宗门担子,不理事务,老老实实上榻休养。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腿脚多么重要,他从小勤勉苦练得来的一身本事,自是万分爱惜,他不能亦不敢去冒这个风险。

    思及此,周妩心头愧意更深。

    心有所动,她完全没意识到任何不妥,就这样俯下身去,冲着他的伤处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气,她想缓些他的痛,甚至若可以选择替代,她一定毫不犹豫。

    她怀着单纯诚挚的关怀之心,完全不知自己此举对容与而言究竟有多折磨,更没发现此刻他手心浸出汗液的异样,以及他心跳鼓动杂乱的紧张。

    她吹拂不止,从外侧一直吹到内侧,分外轻柔。

    容与屏住呼吸,身体绷如石塑,最后再也忍耐不住地咬牙推开了她,可情绪起伏中,他出手力道失控,竟无意将人推倒在地上。

    清晰听到一道失措的吃痛声,接连又入耳身体磕碰地板的闷钝响动,容与心下一急,毫不犹豫地撑起身想去查看周妩的情况,于是不可避免地牵连到伤腿,纱布崩开,鲜血更是大片蔓延。

    “阿妩,伤到哪了?”

    “容与哥哥,你的腿……”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语调带着同样的急切。

    明明先前可以忍,但是此时此刻,听他不再遮掩的关心,周妩心里顿觉空落落,泪意更止不住得瞬间汹涌。

    啪嗒,啪嗒。

    滚落的豆大泪珠打在容与手背上,他心头懊恼不已,忙紧张问:“哪里疼?”

    他以为她是疼哭的。

    周妩摇头,吸了下鼻,再次将注意力落在他的伤腿上,“我没事,容与哥哥,你的腿流了好多血,要赶紧用纱布重新包扎,我先扶你起来。”

    “你确认自己没事?”

    “确认。”

    容与不信,抓过她的腕口,摆动两下确认手臂无碍,接着又叫她起身,坚持要她在原地蹦跳两下,他要从声音判断她是不是在说真话。

    周妩很是配合地麻利动作,容与哥哥伤处还在流血,她不愿因自己多耽误时间。

    “你检查过,可否能相信我了?”

    “嗯。”

    “那我扶你上榻,再帮你重新包扎,好不好?”

    “我自己……”

    容与推辞的话没有说完,周妩已经不容拒绝地主动搀扶上手,他见她施力费劲却依旧坚持不肯放开,先前刻意伪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模样,冲她再维系不住。

    最后,他到底什么都没说,主动起身顺着她的力气开始挪步,虽有半边身子靠她撑扶,但他配合着并没有叫周妩多费什么力气。

    靠坐在榻后,两人面面相觑。

    周妩不知从何下手,迟疑地蹲下身准备把染了血的布条先解下来,容与在这时突兀轻咳一声,引得她注意后提醒说:“先去拿药。就在外屋桌几上,一个白色瓷罐。”

    “好。”周妩起身过去。

    等她抱着药罐再回来时,就见容与已经把腿上的布条尽数除解完毕,之后又将贴肤敷着的过效药液慢慢擦抹,没了最上面的那层黑厚遮挡,伤口血淋淋的直接示人简直触目惊心。

    周妩只看一眼便立刻难受地瞥过目去,她强装如常地将那些沾血的纱布全部收走,而后接过药罐,坚持帮他擦拭。

    去了旧的敷药,便可换上新的。

    周妩手拿木匙细致涂抹,全程保持弯腰俯身的姿势,小心翼翼生怕会疼到他。

    容与自当能察她的用意,却没有领情,“你可以快些,这点疼不算什么。”

    “可我不想你疼。”周妩手上动作不断,头也没抬地说。

    容与抿紧唇,终于不再开口,任她如何。

    于是整个上药过程,几乎比他瞎眼手残时自己动手还要慢上许多,他心里的感觉更生奇妙,再面对她的贴近也不再如开始几次的紧张与绷持。

    他开始习惯身边有她。

    可是这个习惯,多么可怕。

    上完药,包扎好,周妩全程紧提的一颗心终于能放落,她拿着还有剩余的药罐和纱布正准备起身,却猝不及被容与抓住手腕。

    她始料未及被一力道扯拽,身形一下没稳住,于是不慎踉跄地扑倒在他怀里,然

    而她没顾得上问他要做什么,当下只一心着急注意有没有蹭到他的伤口。

    所幸没有,她松了口气。

    确认之后,周妩抬眼想先起身,却看容与径自朝自己伸过手,他眼睛不便,只好摸索着向前探过来。

    很快,她注意到对方的意图,是想要摸摸她的脸。

    她想到自己如今的窘迫,心生抗拒与怯意,于是下意识想躲开,可容与的手比她快,双手捧住的瞬间,周妩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揪住,她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受了烧伤的脸,失了往日容光,从此变得暗淡,这是她咎由自取。

    即使她先前已经前后经历了不能接受,被迫接受,到再次崩溃,不认现实,再到最后疯狂过后的麻木,她好像终于学会了放下,可这些自我暗示的逞强,在面对容与时全部失效。

    他那样爱惜的姿势,双手捧住她的脸……周妩突然感觉到崩溃,眼泪更不受控地如珠掉下,她一时伤心到极致。

    容与眼睫颤了颤,察觉到她的微挣却没有松开,他只很轻很轻地喟叹一声,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阿妩,你受苦了。”

    周妩眼泪更加汹涌难止,她再也忍不住内心压抑许久的委屈自责或是更复杂的情绪,伸手紧紧搂上容与的脖颈,靠在他肩上放肆又痛快地哭了许久许久。

    直至哭得累了,嗓子都发哑,她脆弱地靠着他肩身,终于将早该坦诚的一句话,轻诉出口。

    “容与哥哥,对不起……”千言万语,只汇总在这一句话中。

    容与回搂住她,搂得用力,很紧。

    ……

    周妩顺利留了下来。

    为了能将人照顾得更妥帖,她主动询问容与自己可不可以搬进来与他同住,见对方脸色闪动,她忙解释自己会睡在外屋的椅榻上,绝不扰他,如此只是为了方便能随时听他相唤。

    容与犹豫,但挨不过她请求,最终答应。

    于是之后的几日,两人共住同一屋檐下,同食同寝,算得相处和谐。

    当然,这里的同寝只是两人同一个时辰入寝休息的意思,他们一人住内室,一人住外间,分得清楚,不过虽是如此,两间房中间不过只隔着层山水挡屏,若明烛燃得盛些,估计左右都能透过影,更不必说两边完全的不隔音。

    第一夜互道晚安后,两人都不自在,但后来上药时,连衣服都是周妩亲自动手帮他脱,有过这样的接触,容与越来越习惯身边有她。

    还有,她有个习惯,

    每次贴肤敷上药,她都会记得俯下身低头吹一吹,是否真的有效并不明确,容与只知他每次都是咬牙在受,可他没法阻,呼吸灼灼间,他早陷意乱情迷中……

    两人由此开始慢慢产生更多的亲密。

    十多日后,容与腿上的伤口开始结痂,周妩在这时主动提议要帮他擦身净洗。

    容与忍着心跳问:“你确认?”

    周妩羞赧垂下眼,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自己的答复,她没有说话,而是凑上前忽的抬臂拥抱了他一下。

    热气突然贴近,容与僵住身,“你……”

    周妩鼓起勇气,问:“容与哥哥,你接我上山,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为上一辈的情义,还是……你舍不得我?”

    容与呼吸沉了些,他不答反问:“你说呢?”

    周妩贴靠着他胸膛,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鼓动声,无章的,震耳的,她想,那就是他的回答。

    但早在更久以前,他已经无声的,只以行动证明了多次——他从没有放下过她。

    周妩按捺不住,贴着他耳轻语:“容与哥哥,谢谢你给我爱你的机会……”

    容与眼神依旧聚落在虚无,但瞳孔却有光亮,不被人察的时刻,他偷偷热了眼眶。

    ……

    周妩对容与无微不至的尽心照顾,两月以来,宗门之人对此看在眼里,于是慢慢的,他们对周妩的怨恨变淡,不再敌视她,戒备她,甚至偶尔在外碰上面,也会简单打声招呼,即便没有宗主事先叮嘱,弟子们也不会刻意话语为难。

    甚至原本对周妩不情不愿进行救治的容贞师父,如今也破天荒地主动派去弟子姜琦,叫她把自己最新研制出来的怯疤药膏,送去后山交给周姑娘。

    姜琦年纪小,先前一直私下听闻婢子们对这位周小姐的议论,她们都猜测说,周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宗主夫人,于是姜琦便当听故事一样,心里早对这一人物产生好奇。

    翌日她起得很早,早饭只随意吃了两口,便抓紧拿上装着药膏的瓷瓶,赶忙去了后山。

    结果去了才发现,门主大人正在竹林舞剑练功,竟比她还要起得早。

    先前她便听说,门主腿伤恢复迅速,如今已经能够正常独立行走,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重新执剑了。

    姜琦原地驻足了会儿,本想等门主练功完毕再上前打扰,结果对方收鞘停下后,她还没来得及第一个凑上前去,入眼,就看到一个身穿浅粉色丝绣曳地长裙的美丽女子,手拿着白色棉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