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说我应该往极端练……高球、快球、小斜球……唔，精准度的前期训练也足够了，可以开始下一阶段。”计划如期完成，向野卓轻快地甩甩手。
【我做好准备了！最近好闲的】除了念念数字和找找资料，B11一直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它扒拉数据看自己都做了什么：
休眠、加油、休眠、拍照、休眠、唱生日歌、休眠、当闹钟、休眠……
【……】
没办法，缺能量的萌新系统是这样的，完全没什么大用。
【我好像随身跟宠……】
但跟宠至少还有讨人喜欢的外貌，而机械意识体生命什么也没有，想到这儿，B11不禁悲从心（？）来。
“不，小十一是朋友。”向野卓语气坚决地否定道，“来吧，一起练球？”
【噢！】
*
回校后，时间显得越发紧张。
乌野众人在日向和影山打架后忙了起来，终于开始尝试各种改变——是的，日向和影山打了架。
听田中说，那天晚上谷地仁花一脸青色地引着他到体育馆，见日向和影山正扭打在一块，他立马就冲上去给了他们一人一记铁拳。
那一架后，日向和影山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似乎并非关系变差，更像是双方都在蓄力，分别寻求变强的方法。
向野卓同样在寻求变强，「关注自己」的效果是实力越强越明显。他开始了第二阶段的精准度练习，同时听从了林教练的建议谋求大心脏优势的最大化，再加上原本就在进行的跑步、跳绳等项目，每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林苓女士吐槽：明明期末都考完了，却过得比她这个社畜还累。
累有累的意义，向野卓抱着球休息一会儿，又开始新一轮扣球。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到惊讶——一半的排球场被贴上了几十个标着数字的红色圆点，而黑发少年不断跃起挥臂，十中有七都正中红心。
这个准度听起来不太强，但自己亲身体验过就会深感不易。排球并非射击用的箭矢，其运动轨道不是固定的直线，而是充满了未知数的弧形，稍微没把握好发力或弹跳的力度、角度与时机中的任何一个都会破坏整体的球势。
【23！】
向野卓梭地扬球，助跑的同时便看清了落点，蹲、起、跳——无比连贯地跃至球网，斜身一击！
【5、n，42！】
B11不是口误，这项训练的最终目的是磨练保证精准度前提下的灵活性，比赛当中经常会遇到半途改球路的情况，强大的应变能力是球员必备的素质之一。
向野卓随指令调整了手指触球位置，手腕稍微一偏，原本姿势的扣球距离迅速缩小，击球高度也下降——排球偏离了轨道，只险险抵达圆形的边缘。
眯了眯眼，向野卓给这次划了不及格。
不同于“范围内就行”，他追求的是对球的绝对掌控力。
“再来。”
【2、n，33！】
……
因为吃了很多来补充运动消耗，饭后向野卓便绕着学校慢跑消食，边跑边想自己还有哪些不足。
单靠自己发球容易产生惯性，得找不同的人来配合。但排球部的大家各有各的事要忙，他不愿干扰他们的练习进度。
思酌一会儿，向野卓定了一个地方。
-
及川大人表示小孩子真的很难教——
他的好大侄在如此优秀的二传手手把手陪练下竟还打不出一个跳发？！岂有此理？！！
“……我只是个小学生，阿彻别把我代入你自己了。”及川猛对自家小叔不着调的性子习以为常，甚至还能平静补刀，“阿彻是在因为被女朋友甩了而心情不爽吧。”
及川彻系着鞋带没理他。
“或者是因为比赛输了？输给了那个叫乌野的学校。”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不爽！”他的小叔闻言猛地抬头，大声反驳。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及川猛自顾自点头：“果然是因为输掉比赛而恼羞成怒。”
“阿猛——！”及川彻正想要辩解什么，却听到一个声音自后方传来。
“请问你们需要帮助吗……嗯，前辈？”
音色清冷，颇为耳熟。
及川彻转头：“巷野？”
来人正是向野卓，一身深蓝色T恤+运动短裤，还装备齐全地戴着黑色护膝，头上却顶着个童趣风格的黄色鸭舌帽——这表示他是教室的工作人员。
“你在这儿兼职？”及川彻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向野卓想了想，应道：“算是吧。”
——离学校最近的大型排球场地就是儿童排球教室，他便来这找老师协助练习。因为不好意思占着场地和时间，经过协商后他留下来充当志愿者，负责和孩子们友好互动兼教习。
毕竟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家长又无法时刻顾着他们。但凡有一个被撞疼了哭出来，很难保证其他孩子会不会跟着一起哭。
如果哭了……
那将是真正的地狱。（深沉
“所以前辈需要帮助吗？”向野卓问道，虽然他内心觉得及川彻教小孩子排球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职责摆在这儿，该问的还是得问一下。
没想到及川彻闻言立马转头：“阿猛，来，让这个哥哥教你发球。”
他招招手。
短寸头的男孩子表情有些无语，但还是乖乖过来。
及川彻把他推给了向野卓，一副甩手掌柜样地走到一旁坐下，漫不经心地托着脸颊。
熟悉的模式——这里的不少家长也是选择把教习的任务完全交给给工作人员，自己在一边默默关注孩子的安全。向野卓立刻进入状态，牵着及川猛到装着球的推车前。
他蹲下来和及川猛平视。
“阿猛——我可以这样称呼吗？”见男孩点头，向野卓才继续道，“看刚刚那一球，你的基础很扎实，现在先发一个下发球试试水好吗？”
与儿童交流的第一步：建立平等关系，适当肯定与鼓励。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向野卓观摩了几次其他工作人员应对小孩子的方式，又亲身体验了被小孩子包围的情境，而且B11也是小孩子一样的性格，他到现在已是得心应手。
及川猛看上去像个小刺头，实际上非常听话，依言做了一个下发，姿势标准，以这个岁数的标准来看他的力道算是大的。
所以他们刚刚（貌似）在争执什么？
向野卓连及川彻的背影都没认出来就赶紧来帮忙，自然没听到之前的谈话，但及川猛已经清楚下手发球的要领，唯一要做的就是勤加练习巩固成果，而有一个排球部成员的家长在，显然不需要他去多加干涉。
“……我想尝试跳发球，它看上去很厉害！”
及川猛在电视上看过青城与乌野的比赛，一下子便认出了向野卓这张脸，自觉地不跟他提小叔还在生闷气。
另一方面，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他对技术难度更高的跳发球超级向往，一开始想学跳发的念头也是他自己先提出的，只不过小叔只是给他示范了一下，让他把下发练好再说，然后在示范的过程中不知想到什么，小叔的心情变得不太美妙了。
但是！这个哥哥也可以！
及川猛期待地看着向野卓，他知道眼前这个哥哥的发球很厉害，跳发球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面对小孩子热烈的眼神攻势，向野卓只好偏头看向及川彻询问其意见。
及川彻还是那个姿势，眨了下眼睛，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那我先示范一遍，等会再看看你的动作怎么样。”向野卓看着及川猛，耐心叮嘱道，“你现在正是打基础的年纪，不用急着学跳发，平常就当练起跳高度，慢慢来。”
及川猛点头，打好基础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向野卓稍微放心，示意及川猛站到场外去。
他随意地从推车里捞了个球，然后——
助跑、起跳——
一切在瞬息间发生，排球同少年的呼吸一同起伏，千锤百炼后展现出天生如此的光芒。
他的右手干净利落地挥击，球体循着只有发球者知晓的轨道飞去，越过球网、越过三米线，倒是没有落在最远的那条白线上，而是缓慢降速，打在了边角的位置。
看似平平无奇，却是发了无数个球后才会有的流畅，甚至有种野性的生命力在喷张，一如荒原上低啸而过的大风。
风迎面而来，吹得人要睁不开眼睛了。
及川彻仿佛能感到它在脸上细密流动，徘徊着拨起轻微的战栗感。
栗发棕瞳的二传手眯了眯眼，气压不由沉了些。
跳发对于他们这些选手来说只能算基本功，然基本功见真章，能练到如吐息般自然的少之又少，顶级选手们有一个算一个，而他眼前的这一个，至少在跳发上已经能和他们并列了。
而且，也许因为不是比赛，无需顾虑队友，巷野的发球比起之前明显更恣意随性。这种风格没有浮于表面，而是切切实实地，令观者感觉到——它是由心而生的。
算下来，他拢共练了几个月？有三个月吗？
饶是清楚巷野背后必付出了许多汗水，但能在短短三月达到现在的水平，还是让人不得不感叹：
［真是，让人火大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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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彻不是什么善妒的人，相反，更多时候他才是遭人妒忌的那个，出色的长相、高大的体格、不错的成绩、优秀的运动天分，这些让他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学校里甚至有他的后援会，比赛时大屏的镜头也会格外眷顾这位来自青城叶西的二传手。
但排球是不一样的。
国中时期，青叶城西对战白鸟泽屡战屡败，三年的时间全被笼罩于名为“牛岛若利”的阴影里。他又曾被影山飞雄替位上场，为此还自怨自艾了一段时间，最终被岩泉一骂醒：
「“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
升上高中后，他已经能比较心平气和地看待牛岛、影山这些人了。与其哀叹自己不是天才，不如相信自己的能力不止如此。*
这时，「卓」出现在眼前。
及川彻敢断定，没有巷野，那场预选赛的胜者必是青叶城西。
乌野的进攻性的确很强，临时上场的爽朗君增强了气势不假，但他们的配合时间尚短，二传手又发挥不稳，比赛的主导权牢牢把持在青城手里，乌野想要翻盘绝非易事。
那么是谁打破局势，暗暗支撑起整个队伍呢？
是巷野。
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不，或许不能算作新手。
其实及川彻隐隐有种预感，巷野可能不是天才，至少不是他以为的天才，其接球现出端倪——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率先掌握最需要经验积累的接球技术而非拦网，或许巷野之前有过一段排球经历，但因为意外而不得不中止，如今只是重拾先前的本领罢了。
他事后查过「坐式排球」这项运动，国内没有关于巷野卓的任何比赛记录，巷野打过坐式的可能性存疑。若是真的有打过，那么他的多种技巧和接球技术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思绪如羽絮般飘远，很快及川彻回过神，掐断这些无意义的联想。
——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无论眼前这个人的过去怎样，他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相当值得尊敬——毅力、决心、胜利的欲望，巷野怀着它们前进，离上次比赛不过短短几周，他便又有了新的突破，像是挣脱了自己强加于身的束缚般姿态昂扬。
这种昂扬不含任何天才式的傲慢，有的只是普通人或稍有天分者孤注一掷的勇气。
说句厚脸皮的话，他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正因如此，及川才会越发带着竞争意味地关注这位在同一条跑道上的后辈，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距离一步步缩小。
……后来者逐渐居上的滋味，远比想象中苦涩许多。
*
太阳西斜，快到饭点，家长们拉着孩子一个接一个回家。
“大哥哥再见！”
“走啦走啦下次再来就是了。”
小豆丁们稚声稚气地挥手，有的甚至冒出鼻涕泡，看上去相当不舍。
向野卓忍俊不禁地挨个握握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也该走了，人流量少了留在这儿没什么用。
【唔~~~小孩子真的很令人开心啊，当然，仅限于听话的小孩！】B11冒起被萌到的泡泡。
向野卓赞同地点头，这段时间忙得无暇顾及其他事，身体和心灵都是专注却紧绷的状态，孩子们活泼快乐的样子像是一道清凉喷雾把他滋醒，让他不由放松下来。
他其实对自己的状态心知肚明，现阶段长时间的紧绷虽为必要，但从长远来看有害无益。这样想来，花两三个小时来儿童教室不算浪费时间，能找到不同人来打配合又能放松身心，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年轻的原因，小孩子总喜欢成堆围着他，连带着及川彻也被包围了。
当然有解释，但及川彻自己倒乐在其中，指挥着小豆丁们去捡球，还时不时捉弄一下向野卓，用他的话说这叫“劳逸结合”。
“逸”是有了，“劳”在哪里？
向野卓：怪幼稚的。
一个下午下来，及川彻在他心目中光辉伟岸的前辈形象已经塌了一半，剩下一半是看在阿猛认真又听话的份上。
“巷野哥。”念曹操曹操到，及川猛突然冒头，“你明天也会来吗？”
“会的，我和老师们商量好了，截止下下周，每天下午4点半到6点半都在。”
“等一下！”及川彻也冒出头，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你们没部活的吗？还没放暑假吧！”
——可恶，练的时间这么短，更不服气了！
“不是……部活肯定有的，但最近大家都在各练各的，自主活动时间比较充裕。”向野卓解释，有点好笑地看着及川彻一副生气的样子，“所以阿猛也会来？那明天见？”
“明天见！”
“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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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前辈。”
正擦肩而过时，向野卓叫住及川彻。
林教练的解题思路很有用，但向野卓仍担心自己还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这时恰好能寻求当事人的解答。
深棕色的眼眸静静地看过来，如一泓泉水，平静而略有波光。
“上次的那句话，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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