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向野卓没正面回答。
“大后天，待三天。”
“……”
大后天是周三，乌野与扇西的练习赛被安排在下周，补课可以让缘下先开始，向野卓没别的什么事。
机会实在难得，向野卓私心肯定是想去的，毕竟省队有省队的规矩，时间不用思考就知道是多方协商后才定下，错过了这次恐怕就没下次了。
但人家是抱着邀请入队的想法来，向野卓又不可能抛下乌野回国参队，真去的话相当于白嫖了三天专业级干货，多少有损情面。
“可以去。但……”
“OKOK，我马上给你们老师请假，提前一天吧，后天一起回去。”林苓抬手打断，早有预料地发了一长段信息过去，一边打字一边道，“你这小脑袋瓜就不用操心大人的事了，什么人情世故我还不清楚？”
她抬头朝向野卓笑笑，“放宽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加油啊，野卓。还有……”
林苓突然Wink一下，“猜猜妈妈给你带了什么？”
B11翻翻日历，有些疑惑：【欸，该不会是？】
“蛋糕。”
向野卓稍加思索便得出答案，他无奈地看着林苓比他还兴奋地端出生日蛋糕，一支一支往上插蜡烛，“不是还有两天吗？不用专门搞个蛋糕的。”
“生活需要点仪式感。”林苓兴致高涨地插好17根颜色不同的蜡烛，又一一点了火，“过两天我又没在，以你这个性子肯定不会想着自己的生日…关个灯！”
向野卓无从反驳地关了灯，被林苓推到餐桌前。
“来来来，许愿。”
【生日快乐！许愿许愿！！】
他乖乖坐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少年的脸被打上一层柔光，在烛光闪烁下忽明忽暗。
［祝妈妈身体健康，少加班少熬夜，工作顺利，长命百岁。］
［祝乌野成绩出色，全员都能够参加远征，共同进步。］
［祝朋友们学业有成，所有的事如期完成，每天开心快乐。］
最后，他小小地加上了自己。
［祝我成功。］
*
“巷野学长！”
向野卓循声望去，谷地仁花在教室门外探出半个脑袋，朝他招招手。
“什么题？”他会意地拿了张草稿纸和笔过去，接过谷地的试卷。
谷地仁花在日向的劝说下决定担任经理，渐渐地和排球部的大家熟悉，平常遇到不懂的题会向向野卓请教了。
“是上周的英语小测，老师最近请假了，这道题我没有听明白，好像是因为语法？”
“是语义，只不过这个意思用得很少。你看，这个语境……”
“巷野君真是受欢迎啊，上次校内评选他不是第一吗。”教室内，一个男生和同桌小声讨论，“听说他的腿恢复后，那个票数就飞一般地上涨，别校的女生都在打听呢。”
“不，那位是排球部的经理，是学妹来着，应该没有那种心思，你还是小点声。”邻座的女生皱着眉提醒。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八卦一下。”男生比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我很高兴看到巷野君身体恢复啦，不过有一个人应该不太高兴吧，隔壁班弓道部的，一直和巷野君不太对盘的那位——桑原幸江。”
走廊的另一端，一个戴着眼镜的灰棕发男生注视着低头讲题的黑发少年，攥紧了手中的书。
*
下午社团活动。
向野卓一如既往做着精准度与灵活度练习，尝试不加思考地挥击。
我在怕什么？他说不清楚。
但他相信及川彻看人的眼光，而且及川的话也照应了他先前练习时隐约碰到瓶颈期的感知。
他也想打得畅快、灵动、大方又自然，但真正击球时总喜欢想太多，然后越想越多，看似果决的挥臂实是瞻前顾后思虑良多的结果——像之前与白鸟泽的那一次主动出界球就纠结了老半天。
而日向就敢赛上改快攻，换向野卓至少要私下练过几次才有信心拿上场，或者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妄为。
当然，他不可能改变自己性格，从而达到间接改变球风和运球思维的目的，先不说行不行得通，这个办法本身就不符合逻辑，球是掌握在人手中的，一个好的球员应该是为了自己而改变球，而不是为了球来改变自己。
但又不能坐以待毙。向野卓郁闷地呼口气，再次面朝墙壁拿起球。
五颜六色的纸张映入眼帘，他的思绪忽地安定下来。
我在尝试改变——这就足够了。
既然自己的球路容易被高水平的对手看穿，那就往这方面弥补——B11负责在击球时下达代表不同球的数字指令，持球者反应时间最多为1秒。计划中还有动态视力，这个可以回去练。
这是通过大量练习来变通球路的笨办法，但笨有笨的用处。
以他自己的理解，及川彻指出了他的心态问题：怕出了错、失了球、输了比赛，但向野卓可以肯定，他更怕这些事已经发生了，自己却毫无长进。
［那就假装不怕吧。］
久而久之，胆小鬼也许会变得胆大，勇往无畏地大步向前。
-
时间在一球接一球中慢慢过去，夜幕很快降临。
泽村大地召集部员，清了清嗓子，郑重宣布：“武田老师说学校给排球部下了指标，等会我们去第一体育馆和女排们一起开个会，菅原和东峰已经过去帮忙了。”
“安排好了吗？”泽村面色凝重地问田中龙之介。
“安排好了。”田中同样面色凝重地回复，两人脸上仿佛有JOJO式阴影。
“啊对对，我们，咳，我们得去开个会。”乌养教练反倒莫名拘谨地出声，“现在过去吧。”
“是——”
众人不疑有他，纷纷起身往第一体育馆走去，木下和成田边走还边在谈论着学校终于重视排球部了云云。
向野卓觉得不太对劲，当他看见一片漆黑连灯都没开的体育馆时，更觉得不对劲了。
“平常也没开灯吗？”他悄悄问日向。（指开会
日向认真回想，点点头：“对！平常没有开灯的！”（指女子排球部这个时间点早就训练结束了
闻言向野卓放下心，他原本还担心是不是一场整蛊吓人活动……
“Surprise！”
……的。
“抱歉！！！巷野你平时稳得不行的，我没想到这么不禁吓。”
可是你脸上的笑容真的很灿烂啊！
被菅原拍背宽慰的向野卓默默凝视着那张满面春风的脸，闷声磨了磨牙。
菅原孝支轻车熟路地摸摸后辈暗生闷气的脑袋，拉着向野卓起来，眨眨眼，“猜猜今天什么日子？”
和妈妈一样的语气，向野卓无奈配合道：“生日？”
“错！但不算全错！”
“欢迎会？”
“对！但不算全对！”
“教练找到女朋友了？”
“虽然希望是，但是并不是哦~”
“乌野排球部的裤子颜色交流会。”
“噗哈哈哈，不是不是啦。”
“那菅原老师。”向野卓垂眸压了压眼尾，“我实在猜不到了，能拜托老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日子吗？”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菅原对巷野配合他表演的行为十分满意，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终于现出来。
“当当当——是端午节哦——”
他的左手拿着一串小粽子，绿色的竹子将内馅层层包裹，小巧玲珑得可爱。
向野卓愣愣接过去，入手还是温热的。
“可是端午节已经过去了，今天……”向野卓突然意识到什么，“今天是中国的端午节。”
日本的端午节通常在5月初，今天是6月23日，恰巧对上国内的日子。
“对的。”菅原孝支露出个大大的笑来，给了向野卓一个大大的拥抱，“来自中国的巷野同学，端午节快乐！！！”
“……”
“欸别哭别哭。”菅原再次摸头，任着巷野靠上自己肩膀，无视掉对方“我没哭”的声音，解释起原因。
“因为之前排球部没多少资金，上一届和上上届的欢迎会都是草草了事，这次也算圆了我们对社团的一个念想。”
“我们也还没庆祝旭和西谷归部，而且这两天恰逢你和日向生日，日向是21号，你是24号，顺便给你们俩过过生日了。”
“我也是6月生，今年可以吃两次蛋糕了，嘿嘿。”
他拍拍向野卓的肩膀，步履轻快地走在前面，“我们去看看他们布置得怎么样，旭这两天可是憋得不行呢。”
向野卓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停顿几秒，竟是有些不敢迈出脚步。
他看见第一体育馆的灯已大亮，墙壁上的彩灯照得满室暖黄。
从大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最中间的蛋糕，面上中西结合地围了一圈粽子，估计是用奶油笔画不出来他和日向，干脆用照片代替，他和日向的照片歪歪斜斜地插在两侧。
鼻头一酸，向野卓眨眨眼试图按捺眼泪，但泪意仍不听话地向上翻涌。
原以为已经离开的清水洁子和谷地仁花出现在这里，正收拾着刚刚吓人用的彩炮碎纸，连带着还有武田老师。
装作不知情的田中、木下和成田几个早就抛却了伪装，嘻嘻哈哈给月岛和影山戴上几个装饰用的蝴蝶结，美其名曰“学长的关爱”。
一开始并不知情的西谷瞬间融进去，成为关爱学弟的学长一员，而日向和山口，已经开始吃乌养教练递的和果子了。
“来！列个队！”泽村大地拍拍手，和除西谷、东峰和向野卓的二三年级站在一起，乌养教练、武田老师站在一旁，清水洁子把谷地仁花推往中间。
他们围成一圈，每个人都笑意晏晏。
“欢迎新生入部！！！欢迎新任经理！！！”
他们一齐鼓掌。
“欢迎东峰和西谷归部！！！”
东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西谷很是爽朗地说谢谢。
“祝巷野和日向生日快乐！！！”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欸——卓？”
——黑发少年攥紧胸前的布料，抿着嘴想要把眼泪憋回去，但显然行不通，泪珠依旧一颗一颗往下掉，被打湿了的睫毛微微颤动。
日向翔阳手忙脚乱地上下搜寻卫生纸或手帕，未果，只能干看着巷野自己掏出纸巾覆在眼部，擦干净眼角。
“没事，许愿吧。”
向野卓安抚日向，深棕色的瞳孔在灯下清凌凌地亮。
他和日向一起双手合十。
不知是谁眼疾手快地关了彩灯，瞬间一片黑暗，只有那中间的蜡烛闪着光。
日向翔阳满脸笑容地许愿，向野卓看了一眼大家，也熟门熟路地闭上眼睛。
他整个人如同沉浸在暖洋洋的气泡里，近乎炽热的温暖于胸膛内流淌。
［希望上次的愿望能够实现。］
承载了两次的祝福，它一定能够实现吧？
*
“……谢谢。”向野卓接过递来的手帕，闷着声音道谢。
菅原善解人意地略过那双微红的眼眶，陪他蹲在角落里。
刚刚巷野突然流泪吓坏了一圈围观群众，但大家不约而同地没有表露惊讶，自然地进行接下来的环节。
巷野当时看起来是收拾好了情绪，不过在田中他们互相往脸上抹蛋糕时却不见人影。菅原仔细一看才发现，巷野正靠坐在墙角，吃着蛋糕默默看日向和影山几个一年级打闹，安安静静的样子。
像个小可怜儿蛋——菅原孝支锐评。
“现在一起回去吗。”他轻声问。
“等谷地收拾好了我送她回去。”向野卓回复，“你先走吧。”
谷地仁花和他一样住在城区，又是一个站的恰好同路，况且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太安全。
菅原照例摸摸头离开，不出几步听到后方微哑的声音。
语气郑重，有隐约被压抑着的鼻音：“谢谢你们。”
*
“好了，就是这个小区，巷野学长不用送了。”谷地仁花轻快地挥手再见。
看着她跑进小区里面，向野卓这才放心离开，朝自己家走去。
半路他却绕了个弯，在一个街口处停下。
“请问有什么事？”
黑发少年转过身，注视着背后的身影渐渐显露，眼里划过了然。
“桑原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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