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作业是最容易写和最难检查的，毕竟都是些ABCD，如果没时间做了，胡乱一气填上去就好了，老师们也懒得收上去一个个对答案，所以为了检测正确性，大橘上课最常干的事就是开火车讲题——
按照要求的顺序，一个个起来报答案，边报边讲。
靠窗的第一组结束，徐冷书算了算人，到自己应该是完形填空的第十三道。
他飞快地阅读了上下文，然后对照答案。
好家伙，梁时南果然做错了。
他改了答案，把梁时南的那道题也看了下，不出意料选错了，他把试卷往外挪了一半到梁时南的桌面，笔尖抵住自己修改后的选项，在上面敲了敲，示意应该选这个。
梁时南看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火车队列开到梁时南前一个座位，突然大橘改了顺序，让火车拐了个弯，从梁时南面前开走了。
接下来的顺序就开始完全不讲道理，徐冷书也不知道会不会轮到自己，只能开始当场刷题。
在讲完某道题的空隙，他抬头和大橘对上视线，徐冷书心中一顿：是要叫我？
不过下面这道题正巧他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大橘看着他：“下题就从——”
徐冷书准备站起来，隔壁桌一支笔吧嗒掉在地上，梁时南弯腰去捡，没控制好力道，手在他脚踝抓了一下用来稳住身体。
“——从梁时南开始吧。”大橘突然说。
徐冷书：“？”
不是叫我吗？
梁时南捡起笔直接站起来了，捧着卷子。
徐冷书清了清嗓子，手掌抵在下巴边，低声道：“选A。”
“选C。”梁时南说。
徐冷书：“……”
“选C？确定选C？”大橘循循诱导，“a few后面接的是不可数名词吗？”
梁时南想了想，徐冷书又清了清嗓子，提醒道：“A，选A。”
“徐冷书，喉咙怎么回事，一直咳嗽？”大橘体贴地问。
“零食吃多了，”徐冷书扭回身子，“我没事。”
梁时南千挑万选，然后说：“选B。”
“……”大橘都无语了，叹了口气，有种孺子不可教的沧桑感，“a litte和a few这么容易的短语，我讲了很多次了，怎么还是记不住，你下课把这两组短语和后面接的名词类型抄五十遍，明天交来。”
梁时南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坐下了。
徐冷书捂脸：苍天啊，他为什么这么倒霉。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神游天外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
“徐冷书，你来说下第一个阅读理解的答案。”大橘点名。
徐冷书脑中一空，阅读理解有五道题，他都还没来得及纠正梁时南的答案！
用梁时南这个答案的正确率应该会让大橘原地罚他三套独家试卷。
他慢吞吞的站起来，慢吞吞地捧起卷子，看着选项。
至少可以排除掉梁时南的答案，然后在其他三个里猜一个。
“第一题，选——B。”徐冷书说。
教室里静了两秒，大橘才“嗯”了一声：“对，选B。”
徐冷书放心了，看来自己这运气buff的加成当真不是盖的，他将目光扫向第二题，从剩余三个选项中挑出了A，要开口时突然刹住。
不对啊，他这样算不算乱用运气？！
不行不行，不能猜，就在这时，梁时南突然靠过来，大约是想像他一样暗示答案，不想这个“靠”的幅度没把握好，肩膀在他胯上砸了一下……
“第二题选什么？”大橘问。
徐冷书动了动嘴角：“选A。”
“选A？这题你怎么会选到A上去？”对待徐冷书的英语，大橘是抱了很大希望的，他没想到徐冷书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Alice这个人在文中都没有出现，怎么能选到A去。”
徐冷书深吸一口气，盯着卷子。
我竟然……蒙错了？
他试着报了梁时南的答案：“那……D？”
“D？”大橘提了口气，“徐冷书，你昨天是不是没写英语作业。”
徐冷书抿了抿唇，好家伙，当场被抓。
沉默了两秒，大橘说：“下课来我办公室领四套卷子回去做，后天交来，我会批改。”
徐冷书：“四套？”
“四套我还觉得少了。”大橘说。
因为徐冷书这个年级第一兼大橘的英语心头爱没有写作业，大橘发表了一长串“世界不会辜负努力的人”的鸡汤，听的徐冷书呆呆的，愣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倒霉。
而且，分明刚才大橘就要叫他回答问题的，怎么突然晃到梁时南身上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搓了搓手，望着手背上的血管突然意识到——梁时南一直在碰自己。
他的外套交给梁时南保管，因此午睡不到十几分钟就被吵醒；他因为被梁时南抓了脚踝，所有没有被大橘挑中回答有正确答案的题目；梁时南没有撞他胯之前，他蒙的选项是对的，而就在梁时南撞他以后，他选中的答案全部错误，还被大橘罚写四张卷子……
难道说，梁时南真的有霉气增益？
徐冷书扭过头，面色凝重地看着梁时南。
梁时南也感应到他的目光，垂眸沉思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我的答案都错了。”
“……没事。”徐冷书灵机一动，“下午放学一起走呗？”
“我和你家好像不顺路。”
“没关系，”徐冷书CPU狂转，“我正好想去你家那边买两本辅导书。”
梁时南没有答应，徐冷书扬起下巴：“干嘛，不想和我一起走路回家啊？”
“不是，”梁时南说，“可是你连我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上哪里买辅导书？”
徐冷书：“……”小伙子这么好的逻辑思维能力，怎么会读书读不过人家。
“你别管。”徐冷书上半身向他压过去，“放学到底要不要一起走？”
这一下压的有点猛，两人之间距离突然缩的很短，梁时南下巴轻抬，稍微和徐冷书的鼻尖隔开点距离。
梁时南的睫毛乖巧地下垂着落在眼睑上，徐冷书不受控制地顺着他鼻尖往上看。
梁时南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教室里有人突然大笑，他才说了句：“好。”
徐冷书后知后觉，掌心撑了撑膝盖，松了口气。毕竟再不趁着今天不用上晚自习拐梁时南出去，往后就要找别的机会了。
南外是个非常遵守教育部要求的学校，高二下学期之前都没有要求上晚自习，所以住校的学生不多。他们这个学期得上晚自习，而且学校也开始收集住校的意向，没记错的话，梁时南是第一批火速住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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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放学。
蒋正义折了两张卷子塞进口袋：“徐冷书，上我家吃鱼面，走不？”
“不去，我今天跟梁时南一起，你们自己去吃吧。”
蒋正义瞪好大的眼睛：“靠，你们俩去干嘛？”
徐冷书也揣好四张英语卷：“你管，我去梁时南家那边有点事。”
他谴走扬言也要陪梁时南一起回家的蒋正义几个，终于等好宝宝梁时南收拾好的东西。
“走吧。”
梁时南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梯才到走到他身边。出了南门，快到奶茶店时，梁时南突然问：“你可以帮我背书包吗？”
徐冷书：“？”
他还没答应，梁时南已经把书包带摘下来，挂进徐冷书手肘了。然后徐冷书傻站着看梁时南将外套脱下来，戴上了口罩说：“走吧。”
“你这是……”徐冷书皱眉，“准备带我去哪个银行打抢？”
梁时南眼睛轻轻弯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在笑。
“走吧。”梁时南说，“帮我拿三分钟就行。”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戴口罩的梁时南身后，配上梁时南刚才那个笑，莫名有点儿艺人和拎包小弟的感觉。
梁时南一直都靠着街边的店铺屋檐下走，脚步很快，也不说话。要不是他走路姿势依然那么板直，徐冷书真的要以为他在躲什么。
好在梁时南说话很算数，拐过一个街区以后，梁时南就主动拿回了自己的书包。
“我家住的比较远。”梁时南说，“买辅导的书的话，我们现在坐公交车去市图书馆附近吧。”
徐冷书清清嗓子：“其实也不一定要今天买辅导书，”他状似无意道，“诶，我想买彩票，我们去买几张彩票吧。”
梁时南脚步顿了顿，徐冷书以为他不想去，说：“很近的，再走五六分钟就有一个体彩店。”
“我……运气不是很好，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吗？”梁时南问。
徐冷书在心中冷笑，哼，你要是运气好我能叫你去？
“没事的，运气什么的都只是玄学，”徐冷书拍拍他的肩，“咱们要相信科学。”
梁时南犹豫了两秒：“以前是你说我运气不好的。”
徐冷书：“……”
真能作啊徐冷书！
“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徐冷书瞟了眼隔壁，非常有诚意地道歉，“吃热奶宝吗，我请你吃。”
南城虽然不冷，但到了晚边还是慢慢散起了寒意，能吃个热奶宝肯定是舒服的，徐冷书没等梁时南同意，擅作主张给他要了一个，然后塞进梁时南手里：“来。”
热奶宝这东西就是要趁热吃，徐冷书很快就炫完大半，转过头正要和梁时南说话，却见梁时南握着蛋卷，脚步缓慢地落在后面。
他十分谨慎地偏过头，轻轻抿掉了热奶油边上的奥利奥碎渣。
明明动作很简单，但徐冷书愣是从里面看出了一点儿……奇怪。
“你大口一点，”徐冷书嗷呜一口，“这样吃。”
梁时南舔走唇上的奶油，说：“我想吃久一点。”
“你喜欢吃啊？我回去再买个给你呗。”徐冷书作势要往回走。
“不用了，我只是没吃过，想好好尝尝，”梁时南努力大口，“而且，这是你买给我的。”
徐冷书的关注点完全落在前一句，瞪着大大的眼睛：“你没吃过这个啊？学校外面三四家诶，你一次都没买过吗？”
梁时南摇摇头，然后说：“谢谢你买给我吃。”
“嗯……不客气，一会儿帮我好好抽就行。”徐冷书咕叨。
体彩店很近，老板见徐冷书来，熟稔道：“好家伙，这是又缺零花钱用了？”
徐冷书“嘿嘿”一声：“今天不买彩票，给我来……”他咬了咬牙，说，“十张，五块面值的幸运顶呱刮。”
幸运顶呱刮是一种即时开奖型彩票，说白就是刮刮乐。
“会不会太浪费钱了。”梁时南在一边说。
徐冷书：“没事，看我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十张幸运顶呱刮放在徐冷书眼前。
他先是离梁时南远了点，然后刮开第一张。
中了十元。
虽然没有平时那么运气好，但似乎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刮开第二张，中十元，第三张，中二十元。
很好，看上去运气还不错。
是时候了。
“梁时南，来。”徐冷书伸出手，手心向上五指摊开，“握一下。”
梁时南愣愣的，没有明白。
“给我点力量。”徐冷书十分不客气，“赶紧。”
“哦。”梁时南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
宽大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掌盖在他泛着粉红的手心上，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触到皮肤，然后毫无预兆地，和他十指相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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