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离婚后,她还留着我的标记 > 第56章 第56章
    摄影棚的聚光灯大亮,混着云茶湖反射的阳光,将洛悬的耳廓烧得通红,过了一会儿她曲起指节,掩住唇角无法控制的弧度。

    她不明白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身后多得是人追逐宠爱,又一身贵不可言的气度与才华,老天把宁一卿送来人间下凡,眼见着就不是来吃苦受气的。

    这女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在自己后面,说这种似是而非,徒惹人身心不净的话。

    千万往事在心间,她和宁一卿是不同世界的人,有幸同行过一段路。曾经她满心满眼都是宁一卿,有这个人,她的世界就是快乐。

    可能每个人的快乐都是有额度的,她的快乐就和她的生命一样短暂。快乐的额度用完了,她和宁一卿就应该分开,并且永远不再和好。

    其实,小时候和宁一卿相遇的第一天,她一直期盼着重逢,也惧怕着重逢。

    重逢是巨大的喜悦,但天地有数,太大的快乐令人惶恐,让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欢喜。

    这个世界真的很可笑,真的很可笑,总有一个人很爱,另一个人不想要。在不同的时候,上演相同的一幕。

    楼下传来摄影师扛着器材,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粗鄙调笑之言有之,欢声笑语有之,互相吆喝着去吃饭喝酒的声音很大,让洛悬明白现在这一幕,是真实的,她暂时想不出方法逃避。

    女人掩在金丝镜框后的胭脂色眼眸,直白地落入洛悬的视线范围,近在咫尺。

    其实宁一卿眼角的绯红色花瓣,很衬她,勾得女人清冷禁欲的侧脸漂亮而妖艳。

    洛悬心猿意马,看见宁一卿剔透眼眸里翻涌的沉重浓云,像风像雨,像深深隐忍压抑,却无法自控无休无止的风雨。

    这一寸空间忽然就热得灼人,白檀洁净的气息直往各个角落袭去,洛悬垂下眼睫,想要转移话题: "过去的事,为什么还要道歉?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宁总,你该去——"

    唇被封住。

    眼眸瞬间染上震惊和空洞的颜色,她的所有思绪理智都诚实地离家出走,大脑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个念头……大白天外面都是人,随时能被别人看见,唇很软。

    温热绵软、细腻果冻质感的唇瓣,带着白檀清冽安宁的味道。

    温软灼热的舌.尖相触,心跳又快又重,头

    脑嗡嗡地一阵一阵发热,耳鸣也跟着作祟。上颚被扫得酥.痒,痒到灵魂和身体深处,洛悬半闭着双眼,心脏处传来几乎难以承受的窒息。

    清醒无比的大脑除了接近宕机的空白,便一直重复女人哀婉深切的话语。

    [她只是个浅薄无知的人,根本没有什么高尚的道德和自持的冷静,她只是在你离开后,第一次知道了痛失所爱是什么感觉。]

    [所以,小悬,你可不可以再一次接受她?]

    她说她痛失所爱,她问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她是谁呢?

    能相信她吗?

    身体里传来一声隐秘的叹息,洛悬发现自己不能弄清楚这个问题。

    喜欢洛悬的宁一卿是不存在的。喜欢宁一卿的洛悬也已经死去。

    这两句话,洛悬不断提醒着自己,希望自己能当作真理。

    大概是体力不支的关系,女人轻微脱力,呼吸也急促起来,洛悬反客为主地抱住宁一卿,箍住她抱着她,防止她摔倒。

    是Omega柔美馨香的身体,被衣料软软地包裹,在明媚日光下,一阵紧过一阵地颤抖。

    明明是宁一卿主动勾.缠,被吻得喘不上气,眼角发红泛泪的却是她自己,唇瓣溢出求饶般的软音,整个人像被吻坏了似的。

    “你……”洛悬克制着自己分开,视线落在宁一卿迷离涣散的潮湿眼眸,再往下,陡然发现自己正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女人红得糜软的嘴唇。

    仿佛摩挲素月。

    女人攥紧洛悬的领口,揉得很皱,再次踮起脚咬住对方的下唇,带来隐隐的刺痛感,

    面对洛悬,她的理智她的能力她的手腕尽数失去作用,似乎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副身体,一点美色,一丝温度。

    她不惜以色侍人。即便不知能得几时好,能得一息是一息。

    黑发于这样昏聩禁忌的动作中凌乱,唇she交.缠的甜让宁一卿渐渐无法呼吸,但一股渴望从窒息中升起,忠实地反应在身体各处的柔软体征上。

    Omega的手柔若无骨,手心绸缎般软.嫩,但勇气行将耗尽,她只敢造次至此,以吻否认洛悬所说的话。

    宁一卿放肆不舍地吮着洛悬,很快分开后微微喘.息,

    再静默一息,明知故犯地问她: “我该去什么?"

    洛悬想说你该去卸妆,但唇瓣翕动,呆滞得像是忘记了应该怎么说话,她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自从在试衣间里发生过那样的事,她的身体好似一夜之间食髓知味,被白檀香俘获,无法标记仿佛成了无法纾解而更加放肆的借口。

    可自己不能就此沉溺,沉溺这个曾经令自己痛苦万分的温柔漩涡,她很害怕。她看不到光明且长久的未来。

    健康和爱情都是她不可求之物,并非求不得,而是不可求。没有祈求的资格。

    "小悬,你还没回答我,"宁一卿无力地攀着洛悬的肩,捋起洛悬的额发。

    “宁一卿,你一个Omega怎么不知道矜持,不知道羞耻,你堂堂总裁,在这个偏远山区,乱七八糟的地方……做这种事情,”洛悬慌慌张张地退后,直到退无可退, "你不准再释放信息素。"

    偏偏一向矜雅自持的女人无助委屈地望过去,眼神透着一股子醉,问:"做哪种事情?"

    "你是不是喝醉了?想酒后乱性,你就不要问那种情啊爱啊的问题。"

    宁一卿眼眸湿润,认真地看着洛悬,解释道:“我没有喝醉,不是酒后乱性,你不回答我,我心急。"

    "你……你急什么?人不得思考思考再回答问题,"洛悬被宁一卿注视,比寻常时间更久更深。"可能是年纪大了,和你重逢就很难忍着不想你。"

    "你年纪大个鬼,”洛悬很快蹙眉,面对直白的话语,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我跟你说,我最近很忙,我们暂时不要见面。"

    说完话,洛悬也不再与宁一卿对视,手忙脚乱地错身走开,下楼,前往另一栋楼,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不给宁一卿任何再“作祟”的机会。

    看着洛悬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模样,女人贵气漂亮的脸孔染上无奈之色,或许是洛悬身边围绕的人太多,让自己比之前还着急。

    午饭是摄影助理和几个模特,跑去十公里外的五星酒店打包回来的,有酒有菜,海鲜烩饭、鱼子酱,和牛烧烤,虽然简陋,但大家吃喝得十分开心。

    整个下午的阳光都非常

    炽烈,用来乘凉的葡萄架下空空如也,该睡午觉的人,都去睡午觉。

    只有宁一卿和洛悬分别在各自的房间清醒,不同的是宁一卿又在和电脑对面的同事开视频会议,而洛悬则是心不在焉地雕刻木雕。

    吃过医生开的新药后,她原本血液炽热的症状比之以前又好了很多,只是信息素等级的波动症状时好时坏,处在无法治愈的状态。

    左手腕那道经常被撕裂的伤口,暂时长出粉白的新肉,不仔细看的话,与她手腕的肌肤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有照片拍摄的行程,她忍住了撕裂皮肤的欲望,当然也感谢宁一卿最近让她分心不已,有时候心底凌乱烦闷到,强迫症根本来不及发作。

    就在她的思绪天马行空满世界乱飘时,门口响起热烈的敲门声,伴随着Omega开朗活泼的声音。

    “悬悬悬,我来探班了,给你带了好吃的零食来哦,还有……”池梨开门进来,故意笑嘻嘻地调侃道,"一段时间不见,你过得很滋润啊,嘴唇这么红,是不是被咬破了?"

    刚接过池梨手里的袋子,洛悬肉眼可见紧张急躁地捂住嘴唇,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动作的不妥,故作镇定地说:

    "哪里有,你别乱说话,我现在很心烦。"

    "烦什么?我听说你要和别的模特拍激情大片,故意调侃你这个薄脸皮一句,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本来只是一句戏言,谁知道洛悬的反应大到不正常,池梨立马来了八卦的兴趣。

    轻轻咳嗽一声,洛悬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我反应大吗?我不觉得。”

    "很大啊,我开了一句玩笑,你怎么这么紧张?此地无银三百两。快说,你是不是跟谁有了什么,"池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左顾右盼,小声说, “悬悬啊,你可悠着点儿,宁总能做出抢婚的事情,你要是跟别人好上了,她还不得更疯,把你关起来不是没有可能的。"

    闻言,洛悬神色沉了下来,半是叹息半是破罐破摔地说: “要是跟别人还好一点。”

    打开一包吸吸果冻吃着,池梨听见洛悬这句话,惊讶得差点儿噎住,她就说那天洛悬回家回得特别晚,一回来就钻进房间打开空调、风扇、加湿器。

    这里面的猫腻不小啊

    。

    "怎么说,怎么说,你和宁总又勾搭上了?"

    池梨的声音有点兴奋,洛悬从中竟然听出一丝丝的崇拜,她狐疑地瞟向池梨,直接问道:"没有,你不会觉得我还应该和她在一起吧?"“说实话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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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吟半晌,池梨摩挲着下巴,老气横秋地说:

    "你知道我和一心在一起,对宁总的事情,知道的还是比你多一点,只是一直秉持原则没跟你说过。我代表我方观点是,宁总是个很好的姐姐、上司、家人、朋友,至于是不是一个很好的爱人和妻子,我无权评价,她伤害的是你,能原谅她的也只有你。你过得开心就好。"

    池梨在心底无声叹气,她很了解洛悬决绝又警惕的性格,就像森林深处机敏纯真的小鹿,即使洛悬还爱宁一卿,也不会轻易重蹈覆辙。

    受过一次重伤的麋鹿,只会对人类抱有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洛悬坐在窗边,窗户缝隙跃进来的夏风,吹动浓密的银发,翩跹如落雪。

    "那你想原谅她吗?"池梨见洛悬不说话,好奇地问。

    “我早就原谅她了,"洛悬歪着头,纯净妖异的眼眸流露出几许清泉般的色彩, "也是她让我知道了世界的真面目。"

    "什么真面目?"

    "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所展现的真面目,或许是假的,或许是真的,但一定是会变的。"

    过去的宁一卿和现在的宁一卿,都是真实的,伤害和温存也是真实的。接受宁一卿,或许只会是再次接受那个噩梦,也许不会再有好运挣脱。

    她不敢赌。

    "你的心思一直很重,但你想的很对,”池梨低声看着地板的缝隙,幽幽地说, “永远不变的就是变化。"

    "可能这就是我活不长的原因吧,"洛悬自嘲地笑,这么多年来,她或许根本就没有长大,天真幼稚,迷惘纠结,是个不讨人喜欢的怪物,不合群的怪胎。

    "去你的,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敢这么讲,医生都说你的心理疾病好好控制就行,信息素波动也有药治疗了,肯定会越来越好

    的,你不准说丧气话。"

    “我知道的,只是省视自己的人生,的确是这样的,”洛悬面对着窗外,无声地笑,她曾经希望自己灿烂如星辰,能飞到最高的地方去。

    现在依然希望,但已经不需要那个人看见自己璀璨如星了,这算不算一种长大。学会撒谎和欺骗的长大。

    "你确实比之前要伤春悲秋一点, "池梨感叹两句, “我就劝你别一天泡在木雕里,你实在不想接受那个谁,干脆找个人谈恋爱算了。"

    洛悬直直朝池梨望过来,吓得池梨连忙举手投降, "行行行,我知道你不喜欢别的人,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倔的。"

    "你赶这么远的路过来,不累吗?"

    "你还不想和我说话了啊。哼你一会儿工作的时候记得带上我,我还没见过你们怎么拍片的,"池梨自顾自地去浴室洗了个澡,回来又直接睡了个午觉。

    大大

    再次开工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湖边落日余晖缓缓沉下,夕阳烧出橙色的凤凰尾云,流光溢彩地映在清澈透明的湖面上。

    远处飞鸟相携而去,芦苇荡与水草随风摇荡,一片安宁秀丽的山色风光。

    "这次的大片会直接刊登在两本杂志周刊的封面,之后再铺设到各个渠道的平面广告,"贺泽和工作人员再一次进行交流确认,并让几个人先下水察觉水面情况,做好最后准备。

    "这次的妆造突出的是透明感,还有自然的圣洁感,你们两个的皮肤都不错,甚至不需要底妆,"化妆师冲走过来的洛悬笑着说道。

    “我们两个?”洛悬已经换好了人鱼的服装,凹凸不平的腮边装饰,让她的异色瞳看上去更有异族邪气凛然,又天真干净的味道。

    “嗯,黑发和银发很般配, "化妆师还在欣赏着自己的构思设计,慢悠悠地回答, “你和宁董拍了,上午的照片让贺总有了绝妙的想法,然后他也说服了宁董,反正宁董扮的神祇只需要展示神性和堕落,露出眼睛和身材就够了。"

    可能因为能拍到美丽的人,化妆师极为兴奋地侃侃而谈,丝毫没能注意到洛悬身体的僵硬,和表情的不自然。

    "贺总,

    怎么我又是和……和她拍啊?"洛悬瞄了眼,不远处已经换好堕落神祇黑色装扮的宁—卿,压低声音询问贺泽。

    站在灯光处的贺泽转过脸来,一看见洛悬,立马笑眯眯地解答道:

    "小崖啊,你别说早上你和宁董的成片,意外地有张力和故事感,非常地怎么说呢,美得不似凡人啊,所以我们几个临时开会,决定让宁董和你搭档。"

    "……她的身价那么高,"洛悬幽幽地发问,毕竟宁一卿的时薪都未必是他们承担得起的成本,"你们开得起?难道不节约成本吗?"

    "价格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另外我问过宁董了,她虽然不会游泳,但对于这次拍摄很有兴趣,你放心拍就行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一次完工。剧本你记得吧,主要是就是若即若离,然后接吻。"

    洛悬: "……"你们搞艺术的好喜欢拍接吻。

    "你们让不会游泳的人下水拍摄,是否有点太鲁莽了?"

    "小崖,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宁董,”贺泽眨眨眼,"首先水下有七八个工作人员,水底情况也都勘探完毕,翦除了百分之九十的危险,何况你还在宁董身边啊,你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贺泽,你是不是有什么私心?"洛悬狐疑地盯着贺泽。

    “有啊有啊,我希望我拍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看,最符合我的审美的,你和宁董上午拍的那个照片,几乎完美契合了我的艺术风格,你说我能不动心多拍一拍吗?"

    "……你说的很好,"洛悬憋了半天,竟无法反驳。

    "诶,这就对了,乖乖拍照吧,当作工作嘛,会把你们拍得超好看的,你就当为艺术献身,辛苦你了,"贺泽语重心长地嘱咐。

    "悬悬悬,那边有人在叫你,"跟在洛悬身后的池梨拉拉洛悬的袖子,指向宁一卿的方向。摄影师正站在水边跟宁一卿交流,一边招手让洛悬赶快过去。

    "怎么了吗?"

    "小崖,这边的水域深大概两米,很安全,一会儿我们八九个人会围出一个大约十平方米的地方,进行水下打光。你和宁董在

    中心拍摄, “摄影师拍拍洛悬的肩, ”每三十秒或者六十秒换一次气,你带带宁董。"

    湖边的夜风寒凉,女人一身修.长的轻薄长裙,隐隐开叉的裙尾露出那双纤细素白的长腿,肌肤白如凝脂玉,深红色的薄绒垂下,替她遮掩住引人遐想的春光。

    夜色,湖水、绝色美人,这一幕的画面有着浓烈的对比美感。

    "你不是怕黑吗?还不会游泳,掺合过来做什么?"洛悬视线落在远处起起落落的白色飞鸟上,“可是你也在。”宁一卿手指拉着薄绒披风,淡淡地回答。

    其中隐含不怕黑的条件就是洛悬在。

    似乎察觉到话题的不妙,洛悬谨慎地闭嘴,免得再次落入女人旖旎温柔的陷阱。

    时机不等人,现在正是夜色将黑未黑最暖.昧之时,贺泽喊了声准备拍摄,各部门人员立刻忙活起来。

    三四个个Beta围在洛悬和宁一卿身边,给她们穿好并检查安全绳,嘱咐她们做好入水准备,先适应水温。

    随着贺泽一句简单的开始,水下幽蓝色的光芒映出,雪白的石滩底被照得发亮,水下摄像也已经全部到位。

    洛悬穿的是一身银白色的鱼尾裙,马甲线上的钻石脐钉腰链莹润光泽,配上Alpha巧妙的露肤,诱惑与纯净并存。

    因为水温偏低的关系,洛悬第一次入水适应后,就有些发冷,被安全绳拉住湖底的感觉也还不错。

    单人照片拍摄得很顺利,银发与钻石在波光粼粼的水底闪闪发亮,非常美妙,仿佛真正的人鱼,妖异而行踪不定。

    直到宁一卿也下水来,刚换过气的洛悬立刻又有了缺氧的感觉,她朝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飞快地上浮。

    临近午后的亲吻,又一次飘荡在洛悬脑海里,绵软的触感记忆挥之不去,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小崖,快下去,一会儿要调低灯光,全靠你身上的夜光石照亮。”贺泽站在岸上催促道, "带着点宁董,别让她呛水了。"

    洛悬看着面前乌发半湿,清疏矜冷的女人,认命地拉住对方的手,反复强调地说: “离我近一点,现在吸气,我们一起下去,你受不了要告诉我,我会带你上浮。"

    温凉的十指交握于冰冷的湖水中,两人身体都如过电

    般轻颤,彼此像藏着心照不宣的秘密般共同沉入水底。

    按照剧本的内容,人鱼与神祇在水底相遇,堕神因失去某个权柄,于漫长黑夜的雨季里发了疯,入了魔,遭到众神的驱逐,坠落于寒冰之海。

    而人鱼分明被神族视为邪恶的异类,却被堕神引诱,上前献祭亲吻与心脏。

    堕神涂满邪异六芒星符号的白嫩手指,伤痕累累地攀上人鱼精致平直的锁骨,一路引诱般地继续向上。

    苍蓝色的湖水,让宁一卿必须贴近将能看清洛悬的眼睛,水下睁眼其实很难受,但睁开眼后神经一根根的绷紧,让她忘却了这件事。

    仿佛能看见洛悬瑰丽瞳孔里,对自己一寸一寸的失望,像日落西山般的绝望。是不是小悬又要离开了?

    果然,很难挽回小悬。她从小就很厌烦热闹,厌烦太欢喜的相聚,因为欢喜后必有冷清。

    唯独……唯独洛悬不同,她要自己和洛悬的日子既好且长,无论是要敬天地,还是逆神明。

    这样的认知让宁一卿慌张无措又仿佛偏执发作,想要用力地攥紧、挽留对方。

    但湖水让她无法发声,一启唇便是冰冷的水灌进喉咙,四周的灯光恰好熄灭,湖水寂灭无声得仿佛一片枯槁死地。

    怕黑加重了怕水的恐惧,宁一卿身体急促发抖,攀着洛悬的手指用力过度到发白,隐隐留下一丝血痕。

    察觉到宁—卿眸中的惶恐不安,洛悬本能地不经思考地抱住女人,她知道再不做点什么,宁—卿可能会呛水。

    四片软唇复又紧紧贴合,微妙香甜的气息在唇瓣间流动,洛悬的舌.尖传来刺痛的感觉,又马上得到女人轻柔的安抚。

    她想到自己今天中午才骂宁一卿“性骚扰”,结果自己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迷迷糊糊地在心底谴责自己,说好了今天明明只是试一下效果,怎么你看见女人喘不上气,就冲动地过去亲了。

    樱桃信息素和温热的体温带来安全感,宁一卿恍惚间发觉自己被洛悬抱得很紧。

    溺水和黑暗好像也没什么了,看不见光的地方,有小悬的体温就够了。

    深黯的湖底仿佛只剩下她们两人相依相偎。

    到底谁是拥有山河大川的神明,谁是企图追逐神明的星星。为神明而发光的星,仿佛听见神明

    轻笑一声,拥抱住快要坠没的星星。

    直到灯光再次大亮,耳边充斥着“把人拉上来,可以了可以了,没想到能一次成功,咱们又可以放假了"这样的话语。

    好像被现实从重逢的梦境,拉回冰冷的世界里。

    两人上岸的第一时间,蓝乐然和池梨就分别飞快地冲过来给她们披上厚实的浴巾。

    一行人乱糟糟的收拾器材,关灯开灯,吵吵嚷嚷如同清晨的叫卖的集市。

    梦里不知身是客,宁一卿忽然鼻腔漫上酸楚,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多混账,才会丢掉这么好的小悬。

    "没事吧,喝点热水,冷不冷?有没有哪里受伤?"蓝乐然给宁一卿递来保温杯,企图将失魂落魄的女人唤醒。

    洛悬任由池梨给自己擦着湿透的头发,一边不自觉地瞟了瞟两米外的女人。

    明月在天,清风吹月,宁一卿裹着纯白色浴巾,湖水沿着苍白.精致的鼻尖滴下,湿漉漉的病态美,美艳不可方物,清冷如烟涤尘世。

    旁边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好几个都看呆了,差点儿撞到别人,然后又心虚地摸摸鼻子继续小心翼翼地瞅。

    更有甚者,捧着刚倒好的热茶冲了过去。

    "宁……宁董,喝茶吗?别着凉了。"一个粉色卷毛头发的模特率先跑到宁一卿身边献殷勤。

    或许是天色太暗,女人浑身湿透蜷缩在白色浴巾里的模样太过楚楚可怜,才让她生出几分高攀之意。

    小崖都可以,她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机会,说不定宁董就是过来挑一挑合眼缘的,主动会来事总没有错吧。

    靠,众人心底都是同骂出了同一个字,真是厚脸皮,把伺候金主献媚讨好那一套玩得也太六了。

    当着小崖的面就敢挖墙脚,不过这一招也确实有效,类似当面截胡的事情,他们也见得多了,投怀送抱后被一并打包带走的事不稀奇。

    结果吧,从头至尾,宁一卿连眼神都没给过一个,漠然冷淡到仿佛粉头发这个人并不存在一般。而她只是深沉晦暗地看着洛悬和另一个Omega言谈甚欢。

    “宁总,人我已经打发走了,”蓝乐然低声在宁一卿耳边说道,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是吗?你做得很好,"宁一卿死死地咬住冰

    冷的下唇,凝视着洛悬剔透精致的侧脸。她看见洛悬在对别人笑,笑得很温柔很漂亮,从头至尾洛悬也没有给过自己任何一个眼神,就好

    像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绝望袭击了她,或许洛悬允许自己的接近,真的只是因为已经完全放下。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拥有小悬。

    于这样气息绝望的境地中任由嫉妒作祟,宁一卿尝到唇角的血腥味和心底无法排解的苦涩,直到一个活泼开朗的声音响起。

    “宁总,你好,你和小崖今天拍的照片好好看,我好羡慕你和小崖的性张力啊,”女模特把早上洛悬和宁一卿拍的照片,展示给宁一卿看。

    蓝乐然看着这个拉着洛悬过来的女模特,总觉得像是Omega之间的示威?又或者是嫉妒?

    宁一卿抬眸,瞥向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洛悬,一边唇角微勾,懒得维持什么社交的体面,只淡淡地回了句: “是吗?”

    "行了,天这么黑,赶快回去,"洛悬对着这个女模特无奈地说道。

    "好好好,那不是贺总给我看了照片,我太激动了嘛,"女模特乖乖和宁一卿说了再见。"小崖,你等一下,"电光火石间,宁一卿伸出素白手指,拽住了洛悬。

    那个模特惊讶地看了看宁一卿又看看洛悬,冲洛悬说道: “晚点我再来找你。”然后就迅速走掉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宁一卿抑制不住心里的妒火,冷冷地发问,像一个急不可耐的病人。“朋友关系,”洛悬回答得很简略。

    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蓝乐然急忙识趣地走到旁边,重新再找几块热毛巾过来。

    “宁一卿,你怕黑又怕水,就算要补拍镜头,也还是不要拍了,危险,”洛悬望着天边的月亮,忽然说道。

    “可是已经答应他们了,而且都拍了这么多,为什么要半途而废?”突然被洛悬看了一眼,宁一卿感觉被湖水淹没都比这一秒的氧气多。

    洛悬烦躁了, "听不懂话吗?你怕黑,在水里很不……"

    女人像是被什么蛊惑似的唇角微弯,被冻到苍白的唇微启: “星星,我好冷。”

    她的声音很哑,不知是冻哑的,还是刚才被吻哑

    的。

    "有个故事,我说给你听。一个人原生家庭病态残缺,偶然间得到一个女人无微不至的关系和照顾,于是这个人爱上了女人,爱得死去活来无可救药,像抱着浮木一样不松手,可女人有自己的人生,有该爱的人,不能陪这个人一辈子。于是这个人内心滋生出绝望、占有、疯狂、可怖的情绪,变成了令女人恐惧逃避的人。"

    “到时候女人被摧毁了,这个人也被摧毁了,她们不合适。”洛悬总结般地叹息。

    "这个故事里,无可救药的人是你,还是我?"宁一卿虚弱地抬眸,原来洛悬过来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这样一个注定悲剧的故事。

    有一瞬间,宁一卿恍惚如梦,不知洛悬指的到底是谁,漫长的离别中,她们都更像对方。

    洛悬怔然,她无法回答,或许她和宁一卿都是无可救药的。

    “你不会觉得这种爱是热烈的,而是剧烈让人窒息的,是负担,因为这样的爱,曾让你觉得幼稚、天真,不成熟。就像绿藻一样,一旦接触水面就疯狂生长,粘着你,让你没有可呼吸的空间,覆盖的密密麻麻,比如一些人,就是这样的性格,铺天盖地的爱,幼稚无比。但绿藻是配不上天上的明月的。"

    "如果我觉得绿藻的幼稚乖巧热烈都很可爱,甚至连不要我的样子都很可爱,怎么办?"宁一卿温雅的声线带上鼻音,说得正义无比,却好像很委屈,像告状。

    "不会怎么办,绿藻还是不要你,"洛悬偏过头去,让人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