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继仁感到自己背上正在按摩的手一顿,然后就听这技.师开口道: “我叫岑忆君,虽然在太新读的书,但其实是明丰本地人。三年前毕业的时候,我就通过校招找了个老家的工作,可那个工作干得不好,我干了没两个月就辞职了,另外找到了现在这个工作。"

    听着岑忆君的话,严继仁心中一惊,这岑忆君居然已经在小白馆里干了三年!难怪岑忆君接待起严继仁来这么熟练….而且这代表小白馆起码建立了三年以上,他竟然一直都没听过这地方!

    不过严继仁从来不会主动打探这种地方,不知道也正常。

    严继仁压下心中的惊讶,继续“闲聊”着: “你们这工作很辛苦嘛,新年都没有放假回家,家里人不会想你们吗?"

    听到家人,岑忆君眼眶微微一红,柔情地说着: “回不了家也没有办法,这不是按摩店离不了人嘛,好在我家里有个妹妹能帮我给父母尽孝。"

    岑忆君这话说得有意思,她既然是明丰市本地人,就算是新年加班应该也有空回去吃个饭才对,怎么就回不了家了?

    不过严继仁早就知道她应该是被小白馆软禁了,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继续和岑忆君话家常一样聊了一些她的幼年往事。

    具体聊了聊她最喜欢哪一家的面馆啊、最喜欢哪一家的烤肠呐、经常和朋友去哪里玩一类的问题。

    严继仁和岑忆君看上去相谈甚欢、有说有笑,好像通过童年经历找到了知音、相逢恨晚,殊不知严继仁已经通过岑忆君透露出来的信息,迅速锁定了岑忆君的家在什么位置、过往读的是哪个小学。

    就在他们二人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终于该进入正戏的时候,严继仁的电话骤然响了。监控里只能看到严继仁看了眼手机,便火急火燎地接了电话,嘴里讨好地唤着: “老婆,我在外面应酬呢。没、没没……我在酒店和老柳在一起呢……什么?好好好,我马上回去……"

    监控后面的人一看,忍不住嗤笑,知道这又是个妻管严的。

    看到严继仁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完全不理岑忆君就要走,他们也不急。反正他们会所是先收了钱的,严继仁已经把钱给了,点了餐吃不吃就不关他们会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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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前台走过来调侃岑忆君, "才聊了这么一会儿就舍不得人走了?"

    岑忆君收起表情只道: “兰姐说笑了,只是没瞧见过这么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他统共来了两次,两次竟然都什么还没来得及干就走了。"

    前台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真觉得岑忆君对严继仁有什么,听岑忆君这么说,就附和了一句: "倒是便宜你了,得了抽成又不用费力,行了,去歇着吧。"

    岑忆君应了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员工宿舍”。

    小白馆虽然房间还算多,但给员工划分的房间却不多,一个宿舍得四个人。

    而且宿舍里的床,不是学校那种硬邦邦但省空间的上下铺木板床,而是旅馆里的那种单人床。用这种床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们这些员工住上下床可不方便。

    岑忆君打开自己宿舍门,只见四张床上,两张床上躺着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一张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岑忆君走到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边上,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意外地发现入手一片滚烫。她连忙又是给这女人敷湿毛巾,又是给她喂热水、吃退烧消炎药: “小妹,来,把药吃了就

    好。"

    小妹迷迷糊糊地把药喝了,忍不住抓着岑忆君的手说: "岑姐,我是不是就要死了?""胡说什么呢?"岑忆君骂道, "放心吧,吃了药很快就好的。"

    小妹听了却勾起嘴角,有气无力地说:“其实早点死了也好,总比活受罪强。”岑忆君不知道怎么回应这话,只能又给小妹倒了杯热水,让她不要多想。

    看着小妹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后,岑忆君鼻尖一酸。

    岑忆君当初刚毕业,满怀着一颗自我实现的心,发现校招的单位如一潭死水不能实现她的抱负后,就果断裸辞重新找工作。

    因着优秀的学历,她很快就收到了几份新ffer。

    岑忆君考虑再三决定加入一个新创业的小型公司,想要在其中一展雄图,并搏一个“从龙之功"。

    可到了公司报到以后,她才发现自己误入了狼窝。

    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对她一拥而上,还把她

    被凌.辱的场面拍成了视频。他们说,如果不听他们的,他们就会把这个视频发给她的家人、好友,还会将其发到网上。

    于是一念之差下,岑忆君被带到了小白馆里,成为了小白馆里的一名“技.师”。

    在小白馆的威逼利诱和洗脑之下,岑忆君几乎已经认命了,就算是可以打电话回家,也会主动撒谎说自己是在外面打工。

    她心想,不就是当高级妓.女嘛。打工本就是卖劳力,卖劳力是卖、卖皮肉和子宫也是卖,卖皮肉和子宫的钱还能多一点。

    岑忆君套上了麻木的外衣,催眠自己,身体不过是灵魂的容器。

    在自我催眠之下,曾经那个一心自强的岑忆君似乎已不复存在,轻而易举地就能在那些恩客面前,做出那些妖娆做作的媚态。

    直到谢小妹也来到小白馆后,她的利爪撕碎了岑忆君的麻木。

    谢小妹和岑忆君的妹妹差不多大,性子也有些相似,都跟小狼崽似的。即便被带回小白馆,她也龇着牙、咧着嘴地不甘示弱。甚至在怀了客人的孩子后,谢小妹活生生地用走廊上的花瓶把自己砸流产了。

    她的肚子被砸坏了,鲜血流得满地都是。小白馆怕她出去以后乱说话,一点没有把她送去医院的打算,只给她丢一些药,让她自生自灭。

    谢小妹流的血刺穿了岑忆君给自己套的保护罩,让她慌乱地尖叫了起来。眼见着谢小妹的一口气越来越弱,岑忆君没办法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可她根本没办法救下谢小妹,她逃不出去、也没有任何渠道联系到外界——小白馆就连窗户都是用防弹玻璃封死的。

    她唯一能联系到外面的东西,就是她的“客人”。

    但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怎么会帮她呢?

    灰心之际,岑忆君突然想到小白馆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的,偶尔也会有送外卖的小哥上门。于是她找机会写了一张求救纸条放在了身上,想要想办法向那些外卖小哥求救。

    可她作为“技.师”,连前台都去不了,更没有办法接触外卖小哥。就在她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时,严继仁出现了。

    岑忆君一眼就看出了严继仁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她赌了一把,把纸条塞到了他的手中!一开始,岑忆君以为自己赌输了,毕竟整整两天过去了,严继仁都没有任何动静。可她没

    想到严继仁今天居然又来了,而且明显是为了找她打探消息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岑忆君还是把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严继仁。可严继仁看着好像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客人。

    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在别人手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岑忆君却只能盼望着严继仁真的会想办法来救她们。

    岑忆君觉得自己死了也无所谓,毕竟她早就心死了。

    其实在小白馆里,也不是没有人无声无息地死去过。有人因为客人玩得太过分没了,有人因为生孩子熬不过去没了,有人单纯因为伤了底子渐渐也没了。

    看了那么多,岑忆君以为自己也早就对人命麻木,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独独不想看到小妹如飞蛾扑火般死去。

    因为谢小妹高烧不退,岑忆君便一直守着她,或许是岑忆君的诚心所致,谢小妹的烧居然还真的逐渐退了。

    岑忆君一觉醒来时,发现谢小妹的状况似乎好了些,不由稍微松了口气。

    有人给她们送来早饭后,岑忆君亲自给谢小妹喂了两口粥。

    岑忆君他们对于小白馆而言,就是圈养在猪圈的猪,为了能让她们卖个好价钱,小白馆在吃食上并没有苛待她们,送来的饭菜营养均衡、味道也还行。

    让人没想到的是,谢小妹喝了两口粥以后,当即却吐了!岑忆君着急忙慌地去看她的情况,发现她吐的不止是粥,吐出来的粥里还掺杂着红色的血!

    谢小妹绝对是伤到内脏了,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死!

    意识到谢小妹真的命不久矣的岑忆君失了理智,跑去跪着求那兰姐,求她让小白馆合作的地下医生救救谢小妹。

    "兰姐,小妹已经知道错了,求你让赵医生他们来看看小妹吧!"

    其实岑忆君也知道那个赵医生来可能也救不了谢小妹,毕竟那个赵医生就是个帮小白馆生孩子的妇科医生,又哪里懂得看内科呢?

    就算他懂得,这小白馆里也没有那些检查仪器和治疗条件。

    可就算那赵医生来了没用,也比干看着谢小妹不治身亡强,于是岑忆君在兰姐面前求得撕心裂肺。

    那兰姐却全然不理岑忆君,还讽刺岑忆君对着谢小妹倒是“有情有义”,以前小

    白馆有其他人没了也不见她多么伤心。

    兰姐烦了岑忆君的哭闹,只让保安把岑忆君带去地下室面壁。

    保安一点没客气,直接拉着岑忆君往地下室走,手里还故意对着岑忆君动手动脚。

    被绝望笼罩的岑忆君完全不在意她接下来的遭遇,只一心惦念着寝室里奄奄一息的谢小妹。不知不觉间,泪水将她的脸弄得一片狼藉。

    就在这个时候,小白馆的门被敲响了。兰姐以为是有客人上门了,一边让人快点拉岑忆君下去,一边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头发。

    可等她从可视门铃看向门外时,却看到了一群扛着摄像头的人,站在最前面的还是一个被抱着的孩子。

    虽然那些摄像头让兰姐吓了一跳,但看到有孩子在后,兰姐又以为这些人只是敲错门了。于是她通过门铃上的对讲机,打算把他们打发走。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没等她说什么,小白馆的大门居然被打开了。见门一开,这群人一声招呼也没打,乌央乌央地就挤进了小臼馆。

    兰姐终于明白这群人来者不善,她拦着这些人质问道: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这里不允许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