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鹿听见声,迷迷糊糊睁眼,就见床头飘着一个浑身黑衣服的人,脸色青白,充斥着浓郁的死气,头戴高脚帽,上写“天下太平”,正抱着脚痛呼,手腕处的锁链晃动不停,当啷作响。

    谈鹿:"…………这位无常老爷是路过么?"

    来的人,说来国内基本人人知晓,也敬重,谈鹿最近用占卜牌卡的几次直播里,也常出现,正是黑白无常。

    不过今天来的,看样子不是真正的黑无常,而是普通的阴间差使。只见那阴差进来时不走常规路子,竟是一脚踩上了谈鹿的符咒,登时吃痛。

    "哎呦呦呦呦!"

    谈鹿:".………"

    回神来的无常:".………"

    他当即放下脚,心里叫苦,又惊于谈鹿符咒的厉害,竟是连他们都能防住,原本的拿腔作势也装不起来了,来到谈鹿床头,递去文牒,阴阳怪气道:"地府缺人手,姑娘快些接过吧。"

    谈鹿:"…

    她纳闷接来,还没打开,中间不禁想到晚上马道长晚上说的话,近来京市的阴界多有变动,要物色阳世的人前去帮忙做工,也叫活无常与走无常,帮助地府里的官差完成勾魂引路的工作。

    部分地方就有形容活无常的民间俗语,既“日通阳、夜通阴、醒通阳、梦通阴”的说法,说的就是活无常的可用阳人身份往返阴阳两界的特性。

    传言中,活无常虽然是替阴司办事的,却不能随便透露自己身份,不然会遭到天罚。

    谈鹿捏着文牒半晌,倒没打开,总觉得要是领了这份工作,岂不是日后连晚上也没了休息的时候。

    阴差见她没动静,不由催促,最后都要求情了,只求她快快接下吧。

    "这不是现在阳世变得太快,咱们阴间很多事情的处理跟不上么,所以这次有了经验,想请几位阳上人来协调。"

    说到这,阴差一脸郁郁,寻常阳上人得了可入阴司工作的机会,各个喜不自胜,怎么到了谈鹿这就行不通。

    阴灵的瞳孔都是黑漆漆没有光彩的,面前的阴差也不例外,瞳孔泛着黑幽的死气,反衬不出丝毫的光亮,但不知怎么,竟能让人从他僵直的死人脸上瞧出情

    绪来。

    他们也是华夏人人畏惧的阴灵了,常人若是无意中见了,沾上他们身上的煞气阴气,回家就要大病一场。

    但到了谈鹿这,反而吃瘪起来。

    无常鬼犹自念念叨叨,让谈鹿快快接下,日后必定在阴间吃香的喝辣的。

    谈鹿:"……………我请您吃一炷上好的香火,吃过您请回吧。"

    谈鹿都会随身带几捆香,当即找来个杯子充当香炉碗,将香火引燃了。

    檀妙寺的香火是京中第一好,寻常都是只烧在寺内的,从不对外兜售,纵是阴差也没几个享用过的。

    袅袅的白烟向上飘,阴差满足深嗅,身体都情不自禁地向上飘,森白的脸上泛出喜悦:"好!真是顶好的香火!!"

    这若是收入阴司旗下..

    这般想着,他情不自禁地想摸勾魂锁,等回神时,勾魂锁已经掏了出来,就差勾在谈鹿身上了。阴差:".…谈鹿:“…………阴差又将勾魂锁别在腰间,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就掏出来了呢。"

    谈鹿:"…………"

    阴差再道,独自絮叨:“姑娘你且就来了吧,咱们阴司马上要在弄驻人间办事处了,你现在来,不到几日,就有了好去处。"

    谈鹿听到驻人间办事处,想起马道长的话:"这地儿是做什么的?"

    阴差想大放厥词,后来发现自己也没多清楚,怕说出来被谈鹿这种看起来懂行的打脸,悻悻说了起来。

    "其实我也没那么清楚,总归是让阳人知善恶明因果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人心有多坏,连鬼神都敢糊弄。他们在神佛前拜的都是自己的欲望。"

    他嘟囔道:“老人求长生,子女求老人早死继承家产,恶念一聚集,阳间不显,阴间早乱套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事实,人世间的贪念欲/望聚集,起心动念的瞬间,痛苦就来了。

    他见谈鹿似有意动,话锋立刻一转,"你来试试嘛,左右也不是长期的,就一年时间,你和阴司不合适,我们就一拍两散,我们不是太急的事也不找你。"

    本来他们这批活无常就是给

    驻人间办事处找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开起来呢。谈鹿隐隐听懂了他的意思,"……所以即使我接了,也只是临时工?"说完,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问了什么。不是临时工能是什么,正式工都要死了才能去。

    谈鹿:“………”

    她打开阴司文牒,看过上面的字迹。

    阴灵世界的交流文字与人类生存维度使用的有区别,不过落在谈鹿的眼里,二者相互变动交融,

    最后成了谈鹿能看懂的行书字体。

    谈鹿发现阴差竟然还真没说假话,最尾巴角写的任期确实是自起任开始的一年后。谈鹿想了想,在脑中勾勒自己的名字,用心力幻想自己在签名处写下名姓。

    阴司的文牒,自然有沟通阴阳的能力,谈鹿心中落下最后一笔,再睁眼时,文牒边上已正式出现了自己用念力写出的名字。

    阴差愣愣地看着,不知道谈鹿怎么又想通了,但总归是完成了任务,青白的死人脸上登时露出喜意,想到还没告诉谈鹿他在阴司的名号,声调带着喜悦说道,自己名唤毕五。

    毕五见谈鹿已然成了阴司的活无常,也不再藏私,低声诵了几句,文牒就化成寸寸飘高的飞灰,等再落下时,竟是成了与谈鹿身形无二的阴差制服,当然最重要的便是只有阴差才有的勾魂锁与还魂扇。

    毕五大脑回想起谈鹿请他吃的香,再扣扣搜搜掏出一盏红灯笼,"这是可在阴地引路用的,往常都是要去地府排队领的,我今日便将我多领来的赠给你。"

    黄白纸钱与香火在阳世不值钱,在阴间确是硬通货。哪有不喜欢这些的鬼神呢。

    毕五将东西给了谈鹿,自己还有阴司的差事,恋恋不舍地要飘走。

    他刚从飘窗飘出去,不到须臾,人又飘了回来,死人脸从窗户探进来,很是自来熟的不要脸道:“下次再吃香记得捎信来找我啊!”

    说着,他感受到什么,"嗯?你家有四大门?"

    刚说完,门口就传来黄啾啾不放心的声音:"谈鹿!"

    不止它,柳十七和胡稚鱼,甚至是白十一都来,各个在谈鹿门口小心观望,为首的黄啾啾已经亮起了爪子,一旦谈鹿状态不对,就要冲进去。

    毕五刚来谈家,它们就在楼下察觉

    到了。

    但谈鹿是吃阴间饭的,而且家里阴灵过往来去的多正常一件事,它们最初倒也没在意,但这阴差在谈家停留的时间也太长了,它们还闻到隐隐的香烛味,终于坐不住了,跑上来看。

    ……难道又要来个吃饭的嘴?

    没想到还没等它们过来,阴差的气息又消失了,旋即又折返回来。黄啾啾毛爪子拍门,张嘴喊谈鹿。门内。

    毕五听着黄啾啾的声,感叹道:“你家的家仙还挺好的。”

    出马弟子也叫弟马,听着就能明白里头的含义,明显是仙家为尊为师,自己低人一等,没想到来了谈鹿这,竟是反了过来。

    谈鹿:“你家有五层大别墅做财神楼的话,它们跟你也能挺好。”

    毕五:"……………那你不也是受益群体么?"

    谈鹿:"…………你不懂,我是受害群体。"

    有时候家里太热闹了,也很让人头痛。

    毕五:"…………"

    他脸上倒有了疑惑。

    这么尽职的四大门在家守着,怎么还能是受害群体,不过也不关他的事,毕五想到勾魂文牒上的任务,不敢再耽搁,加速走了。

    走之前还装模作样地搓了搓手,想着从谈鹿这里捞点外快。

    她的香火比别处的都好,想来叠的元宝成色也比别处的好,在阴间更拿得出手。毕五喜不自胜地走了。

    谈鹿:"………"

    答应给你了么!

    外头黄啾啾感应到毕五走了,抬爪拍了拍门,最后干脆趴在地上,拱动毛屁股,试图从门缝向里看。

    谈鹿本想着开门放它们进来,起身时想到自己现在是活无常,自然能灵魂出窍,也不再担心入了地府等地有危险不能回来,或者是被过往来去的阴灵以走窍孔的方式占了身。

    毕竟再厉害的悍匪也要怕官方的不是。

    谈鹿灵魂离体,直接穿门而出,让门外的四个不用担心,她没事。胡稚鱼不禁愣神:“可你都灵魂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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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黑白无常在阴司麾下地位仅次于文武判官,枷锁将军,牛头马面,故称“七爷八爷”。*

    但阴司事务繁忙,每天来来往往去世的阴灵繁多,黑白无常就是化身无数也忙不过来,因此按地域差别衍生出了次一等的阴差。

    既然按地域,也有三六九等,总归就是京城片区的与神佛道场附近的地位高些,如泰山地界与普陀山等地。

    毕五在京里当差,照比别处的也尊贵些。

    不过毕竟不是真正的黑无白常,装扮成这幅样子,虽有敬重的意味,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形像而神似”,由民间信仰为渠道借来真正无常老爷的煞气神通,无形中给与加持。

    胡稚鱼见到谈鹿身上多了无常衣袍,登时愣了。

    柳十七和白十一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黄啾啾圆头圆脑呆住。

    它们是精怪,常与阴司和无常鬼打交道,一眼就瞧出来谈鹿身上的东西是真货。这东西每件都是有主的,不能随便穿。

    四个很快反应过来……是活无常啊!

    黄啾啾大声:"尊家牛逼!!!"

    谈鹿:"……只是临时工,一年后说不准就要卸任了。"

    她把地府驻人间办事处的事简单说了下,柳十七大概明白了什么:“现在人心贪/欲妄念重,人死后去恶道的多,不少天上的都下来渡人了,阴司想些法子也是情理之中。"

    黄啾啾不由跟道:“你说的这是它们在比kpi吧。”

    谈鹿心想她哪管什么kpi指标,选择做一年活无常也只是方便自己更好的吃阴间饭,再者,她想瞧一眼亡人的世界是什么样。

    自从般若禅寺的一遭感悟,谈鹿最近长进飞快。

    过往都说地府无常的显现是因以阳上人的世界为显现的,真正的阴灵世界与他们瞧见的并不一样,所以谈鹿想瞧眼阴差的世界与她生存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现在来看,却是好像没什么区别.…

    他谈鹿打发它们回去,自己也回魂去睡了。

    ★

    第二天。

    谈鹿找了同城跑腿的送来黄白纸钱,用钱簪子一个个敲,还有花花绿绿的彩色折

    纸,有了空闲就在家里折东西。

    昨天毕五的话倒是提醒她了。

    阴灵的世界看重钱财和香火供奉,她家养的狐狸刺猬的,修行途中也都要与阴司和各处精怪打交道,平日也该备下香火纸钱来给它们收做压箱底的私房钱。

    胡稚鱼现在早九晚五的去真武观报道,全然把那里当成了一份能用来催赶香火的摸鱼去处。

    黄啾啾闲的无聊,也跟着去真武观玩,顺道在神灵殿前清修。

    柳十七今天倒是没去,盘在沙发上,蛇瞳睁着,肉/眼看面无表情地盯着刺猬瞧,其实早睡着了。

    白十一背对着它坐在落地窗前,感受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感,表面看起来不动如钟,实则怕的要死。

    白门克柳门,是对修为差不多的仙家来说的。

    在它家,甚至族中年纪最大的长辈都没柳十七的辈份高。

    白十一伸出细小爪子搭在玻璃窗上,痛苦地闭上豆子眼。

    ……与柳门打交道真的是太难了。

    它已经忘了,自己昨晚刚这么说过胡黄二门。

    谈鹿见白十一的样子就知道它在想什么,觉得可能对于胆小喜静的刺猬来说,世界上就没有好相处的仙家吧。

    她喊白十一来一起叠元宝。

    白十一应声而来,路过沙发前特意放缓脚步,轻手轻脚地走过,等挪到柳十七身边,发现它没有动静,抬头一瞧,这才发现它竟是睡着了。

    白十一:

    它同手同脚地来到谈鹿身边,化成人形,和谈鹿一起折元宝。

    原本焚化给阴间的物品,它是折不得的,因为折了也不算数,但现在借着谈鹿活无常的身份,给纸物沾上了阴司的气,它们也能摸上一摸。

    过了不知多久,柳十七睡醒了,伸懒腰起来,浑身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来到谈鹿身边看了眼,"你要给谈家的祖辈们捎去么,七月十五好像快到了。"

    谈鹿刚想说不逢年节的,怎么要烧元宝,就听见柳十七后面的半句,才想起来竟是要到七月半了,国内丧葬文化里最重要的鬼节。

    说到七月半,尽量缩小存在感的白十一闻言都有些意动,露出久违的怀念神色。

    过去的时代,每逢阴灵的节

    日或是婚丧嫁娶,主事的人家都要在额外给过往的阴灵一份礼,时间来到现代,老一辈人常做的事,年轻人已是不断弱化了。

    主事亡故的阴亲都不太能收到祭祀纸钱了,何况它们这种过路撞见的阴灵。

    谈鹿想到这,把原本分成五份的聚在一起:“原本是给你们叠的,想着让你们自己攒点私房钱,以后出去做事也方便,但既然要到七月半了,还是要先给祖辈们送去。"

    柳十七:.....

    白十一:.....

    柳十七忿忿盯着白十一,"你怎么不早说!!"

    白十一:.....

    它痛苦闭眼。

    谈鹿:"……"

    行吧,总比柳十七来闹它强。

    谈鹿在家叠了一日的元宝,估摸着差不多够了后,将东西分成四份,一份给谈家的祖辈,一份给原身去世的养父母。

    剩下的两份里,一份给毕五,一份烧给过路的阴灵,这种不属名的,也叫无主冥主,过往来去的阴灵接可来取。

    谈鹿将东西分摞码好,已到了晚上,谈钧白公司加班,说晚些回来。

    谈光意原本定的航班是下午四点落地,却不知道早上吃了什么东西,一直在跑卫生间,给谈鹿虚弱地发消息,要先去医院续个命,估计晚点到家。

    谈鹿干脆也没吃饭,等着两人回来一起吃。

    黄啾啾和胡稚鱼已从道观下班回家了,两团飓风比速度地钻进家里。

    二者落地显性,黄啾啾见谈鹿手边的竹篾彩纸,猜到她要再折东西,还以为是又要给人做等比替身,没想到是给它们折阴间的另类硬通货,纸牛纸马。

    从古就有“白马祭天,乌牛祭地”的说法,古时人们的生活离不开牛马,祭祀也以牛马为尊,供阴灵在地下骑乘,不过也有牛马是为阴灵喝生前用过的脏水的。

    易经等对此也有另外的解释,动物里的马牛,放在八卦里分别代表乾坤,其中乾为男,坤为女,所以男人死后烧马,女人死后烧牛。

    黄啾啾绕着谈鹿叠成的纸牛纸马走了一圈,”我不要这些!我想要跑车!"谈鹿不禁道:“哪有烧跑车的。”

    黄啾啾爪子拍地:&

    #34;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要个跑车怎么了!阴灵的世界不也得创新么!"

    谈鹿:"……我给你捎个手机最新款要不要?"

    黄啾啾大声:"要!!"

    谈鹿:“阴间有网络吗你就要。”

    黄啾啾:"…………我就要我就要!"

    谈鹿被它缠的无法,只好说尽量给它试试能不能折出来跑车,不行给它捎个自行车,她总感觉跑车不大靠谱,还不如轿子呢,阴间哪有加油的地,难道还要一同捎个加油站去?

    谈鹿再网上找来张汽车结构图,低头拆解,还没完成一半,手机来了信息,是傅瑶。

    傅瑶:【鹿鹿,你回京市了么,我的好朋友最近好像遇见了很诡异的事情,她前几天总是对我说害怕,而且我白天午睡,忽然梦见了她】

    谈鹿正好用手机学汽车零部件构造,顺手点开聊天页面,心中没由来地一跳,感觉不对味了。谈鹿看了眼最顶端,现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两秒,一段长文字发了过来。

    谈鹿看得眼晕,给傅瑶打去语音电话,傅瑶没想到谈鹿回得这么快,声音还懵着,很快被谈鹿晗喊回神。

    谈鹿让她不要着急,将好朋友的事细细说一遍。

    谈鹿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能让她没由来地觉得心脏重重一跳,怕是对面真出了什么事。傅瑶从头开始讲,"我和她是在抖抖平台认识的,那时候我还没做个人账号,只是单纯的用户,

    无意中刷到她的,她当时在读大学,平日会分享自己的穿搭日常。"

    她说的人抖抖平台昵称叫糖豆豆,今年二十五岁上下,长得纤细又漂亮,是标准的古典美人长相。

    从傅瑶的介绍里,谈鹿渐渐拼凑出糖豆豆的大概信息。

    糖豆豆从小长在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中,一家人都是京市的土著,父母是九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

    糖豆豆父亲毕业后入了某大型企业做职员,稳扎稳打的步步高升,现在已成了公司的副总裁,母亲则是毕业就进了京市很出名的学校做高中教师,后辞职创办国内首家互联网在线教育平台。

    父母给糖豆豆童年创造了很是优越的成长环境,从小到大,糖

    豆豆吃的用的都是同龄孩子中最好的。

    尤其是学习方面,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学校主科,全部是国内外的名师。

    傅瑶想到第一次见到糖豆豆的视频时,忍不住咋舌:“你知道她会多少东西么!!大提琴、钢琴、吉他、萨克斯、中阮……她还会古典舞,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字迹,性格也特别好,永远细声细气的。"

    "她原本打算出国留学,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参加了高考,进了京大的历史系。"

    傅瑶后面做时尚博主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糖豆豆的影响,二人在网络里认识,一见如故,很快加了好友。

    傅瑶犹豫了下,开口说道:“可我总觉得她很不开心,她无意中跟我说过,自己很喜欢物理专业,也很喜欢天文学,只是家里并不同意。"

    简单说了些前面的事,傅瑶想到自己来找谈鹿的最主要目的,”我今天下午补觉时做了一个让我记忆特别清楚的梦,就是关于她的。"

    现在提到这个,傅瑶胳膊都忍不住颤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梦见我去找她玩,可我去她家,却发现她家里没有人,她家周围都被无数树丛掩盖,我根本找不到她的身影,我只能从屋外的花园找到屋内。"

    "我一层层的爬楼,终于在我怕爬到她家最顶层的露天阳台里瞧见了她,可…可……"

    傅瑶原本只以为这是个梦,也没想过要来找谈鹿瞧一眼,可清醒后,大脑总是不自觉的回忆,越想越害怕。

    现在提到梦境的最终场景,傅瑶心中都颤巍巍的。

    “你敢相信么?”傅瑶裹着被子,来抵挡蔓延全身的透骨寒意,声音近乎自言自语,怀疑起梦境的真假。

    “我竟然梦见糖豆豆跪在我面前,她整个脸都是绿的,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我,浑身死气沉沉的。"

    谈鹿一愣,求问般道:"你确定脸是绿的?"……脸绿可不是好情况,只有阴性能量太重,才会显现出这等状态。

    傅瑶点点头,害怕道:“对,她后面还拉着我的手带我去吃饭,那个房子一点亮光都没有,到处都是黑駿毁的,她浑身发绿的坐在我对面,面前摆着几盘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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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鹿:"你还能记住都摆了什么吗?"

    傅瑶愣了愣,仔细回想起来:“橙子,苹果,香蕉。”

    "……确定吗?"

    傅瑶没有犹豫:"确定,因为每样水果只有一个,摆在黄色的盘子里,下面还有大米。我在梦里还纳闷,这饭都没熟,怎么能吃。"

    她记得这么深的原因,就是这幕给她的冲击力太大,大脑想忘都忘不掉。任谁见一个脸冒绿光的人,硬是要拉着自己的手去吃水果,怕是都要记一辈子。谈鹿听完,表情缓缓淡了:"你现在能不能联系上糖豆豆?或者她的家人?"

    她没等傅瑶问,再说道:“她请你吃的东西都是上供最常见的水果,而且你有没有在生活中听见过一句话,叫做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

    谈鹿说完,傅瑶意识到什么,脸上悚变。

    香最忌两短一长,糖豆豆梦中请她吃的水果,不正是两短一长吗?

    谈鹿接下来的话,也佐证了傅瑶的想法,"你将看见的黄色盘子想做铜质香炉,大米想象成香灰,再重新去看她请你吃的东西。"

    "她根本不是在请你吃东西,是借由物品信息在请你吃香。"

    傅瑶被消息压在原地,大脑直接懵了,成了一滩软乎乎的浆糊,任凭怎么归拢都找不到一起,只能晕乎乎地不断回想做的梦,还有糖豆豆和自己在网络上的聊天。

    谈鹿:"你现在联系的上她吗?"

    傅瑶回神,听完谈鹿问话,脸色更白了,"……我最近给她发消息和打电话,她都没回过我,而且她的账号也已经停更很久了。不过我知道她家在哪。"

    她再顾不得其它门,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拿起车钥匙就要向外走。

    她之前和糖豆豆互寄礼物的时候,要过糖豆豆家主的主持,在京市西面,离这不算近,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谈鹿见事情不对,直接从傅瑶这查探信息,良久睁眼,蹙眉道:“她身上的信息非常混乱。”

    谈鹿心中奇怪,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会有无数股暗流在对冲,而且不止体内,就连体外都有

    非常庞大精纯的能量在环绕。

    因为傅瑶与糖豆豆算不上近亲,又长久未联系,传来的信息场非常弱,谈鹿斟酌半晌,"你到她家见了她父母后来找我。"

    她要从糖豆豆父母身上借缘来看。

    傅瑶还想再问。

    谈鹿想了想:"暂时不会死。"

    她看了眼时间:“从现在到明晚阴子时到来前,她性命无虞。”现在是晚上六点五十七分,距离明晚的二十三点,还有一日夜的时间。傅瑶猜到隐藏的含义,哆哆嗦嗦开口:".…若是过了明晚的阴子时呢。"

    谈鹿默了一息才轻声道:“她现在有一劫,以我这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死劫。你到糖豆豆家后,一定和她父母来一起联系我,应该还有机会。"

    她没说的是,她刚才粗略一瞧,竟是没瞧见糖豆豆的主魂.…难不成竟是被人拘走了?谈鹿怕傅瑶分心,没再说后面的话,暂时挂断了语音连麦。

    谈鹿心中琢磨着此事,顺手摸来自己创建的牌卡,跟随链接到的微弱感应,准备从中抽取三张组成小型牌阵。

    手指在其中摸了摸,谈鹿很快选出第一张,刚抽出,屋内温度忽然骤降,一道诡异的风从窗户一路吹到脖颈,悠悠荡荡的。

    谈鹿捏着牌卡抬头,与一张死人脸对视。

    毕五伸手就捞来谈鹿身前的一个折纸元宝,啧啧称奇:“哎呦呦,这成色,真是不错,放在哪都是硬通货啊!!"

    边说还边往袖口揣。

    谈鹿:"…………我本来想着七月半给你也捎一份的。"

    毕五顿时将金元宝掏出来了,恋恋不舍地还回去,嘴里嘟囔着:“还你还你,七月半记得给我多捎点。"

    现在阳人对神灵的信仰越来越弱,阴间的日子都不好过。

    谈鹿:".………"

    她干脆把面前的金元宝就地烧了。

    纸箔被火苗吞噬,直接在谈鹿手中凝成在实体元宝。谈鹿把元宝递给毕五。

    毕五脸上顿时扬起了实打实的喜悦,接来习惯性藏好。谈鹿问他来是有事吗?

    毕五美的飘飘欲仙:“也

    没什么事。这不是要到七月半了么,阴间难得的大日子,我们这片当差的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免得有闹事的。”

    "我路过你家,就来瞧瞧。"

    阴司里常年都是人手不大够的状态,阳人去世后,魂魄有的先过城隍,再到地府,也有的直接由阴差带入地府,等着诸司审定业果,定人去处。

    有的据业授生,有的入地狱受漫长无边的极刑,也有的送去劳改,还有的在地府等待投胎。

    这里面又能细细分说了,比如状告阎罗拿了准许令箭去复仇的,有的溜出去在阳间玩的,总之林林总总,各有各的缘法,也不全是在地府里待着。

    世间本就人来鬼往,人鬼各半,阳间的路有的在阴间也存在,任谁也不能说某处只属于阴间或阳间。

    路走的多了,难免有某个阳气弱的,就和过路的阴灵撞上了,将其引入阳间。又或者有性子古怪的鬼要捉弄人,故意撞上跟着人回去闹事。这也是阳间闹鬼撞邪的部分由来。

    这种事情在阴历七月最是多,所以他们这些当阴差的,都要连轴转,好在阴灵没有肉/身,也不需要休息,甚至还没什么加班工资。

    毕五飘在谈鹿身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四个碗,“也不知道我来得巧不巧,你们有没有吃饭。"

    昨晚尝到的香火实在是美妙到极致,他自做了阴差已有百年,寻常出门很受吃阴间饭的敬重,过往来去的尝了不少人家的香火,却都不敌谈鹿家的万分之一。

    谈鹿与他对视:"…………"

    五分钟后,谈鹿点火燃香,毕五和谈家的四个家仙齐齐围着碗开始吃饭,不过只有黄啾啾和柳十

    七用的是香炉碗,别的用的都是吃饭的瓷碗。

    胡稚鱼深山老林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物欲非常低,也不在乎碗的好坏。白十一逆来顺受,毫无发言权,根本不敢提出质疑。

    倒是毕五不满地哼哼,"能不能给我买个金的,不要镀金的,要纯金的。"谈鹿:"……哪有卖纯金香炉碗的?"

    毕五和人打交道久了,什么都知道一点,寻常的可唬弄不住他,"不是有定制的么?我瞧你也不是买不起的人哪,记得做大的。"

    />毕五深嗅空中香气:"你家的香味道可真是顶顶好,就是总觉得在哪闻过……"还不是闻过一次两次,这记忆就是不进脑子。

    黄啾啾不放过任何一个显摆的机会:“你在京城片区当差,自然应当知道檀妙寺的香火是最好的,十余种上好的香料按比例混在一起,由僧人们纯手工搓出来晾干的。”

    毕五震惊:“竟是檀妙寺的香火?”

    怪不得他觉得熟悉,但又没真吃过。

    檀妙寺的香向来只烧在佛前,从不对外售卖,没想到谈鹿竟然能弄到,还能让家里的家门们日日都吃。

    寺庙道观可不比旁处,他们对无常敬重,却不至于巴结,不过他们对各种阴灵都同样敬重就是了……佛家讲众生平等,道家讲无为而治,总体意思都差不多。

    毕五吃了香,又得知是檀妙寺的香火,态度又不一样了,意犹未尽地和谈鹿一挥手,让她不用急阴司的事,他们对这批活无常的安排在后头。

    毕五顺着窗户缝溜出去巡逻去了。

    谈鹿低头捡起刚才抽到一半被打断的牌卡,等看清是什么后,愣住了。返魂书。

    谈鹿心里震惊,摸了摸牌卡,发现刚连上的能量又断掉了,重新再从傅瑶那里借缘抽卡。

    好不容易有了要重新连接的苗头,谈鹿正要抽牌阵的第二张牌卡,透过落地窗传来亮眼的车灯,接着传来响动。

    谈鹿下意识侧耳去听,发现好像是谈光意的声。

    黄啾趴在落地窗前瞧,发现是谈钧白和谈光意后,当即化成一道飓风飞到门口迎接二人。

    谈鹿看着二次被打断的占卜牌阵,大概知道了上天的意思,也不强求,准备等知道前因后果后统—再看。

    谈光意进门,发现黄啾啾在门口等自己,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满足,主动道:“你最近想要什么吗?我给你买啊。"

    黄啾啾还真没什么想要的,原本想要个自己能开的跑车,谈鹿也说尽力给它折了。

    但是机会白白浪费了多不好.…

    黄啾啾这般思索着,忽然想到毕五走前说的纯金香炉碗,眼睛一亮,"我要纯金的定制香炉碗,大的,纯金的!"

    谈光意:"..…也行。"

    虽然现在金价贵,但一个还是买得起的。话音落地,柳十七缓缓探出头。

    再之后,胡稚鱼也探头,期期艾艾地看过来。谈光意:"…………"

    谈鹿想了想:“我还有个好朋友也要。”

    谈光意肉痛道:“所以一共是四个对吧,黄啾啾,柳十七,狐狸,还有你的好朋友。”这时,谈钧白拿着谈光意的行李进门。

    谈鹿:...

    她匆匆开口:"不是四个,是五个!!"

    谈光意没理解:"胡门黄门柳门,加你的好朋友,不是四个吗?"

    谈鹿:"……还有一个。"

    谈鹿扒开排排蹲坐在一起的胡稚鱼和黄啾啾,拎出刺猬:“还有这个。”

    谈鹿安慰白十一:“长得小不是你的错,毕竟我哥都能看见不是吗?”

    谈钧白冷冷:"呵。"

    谈光意:"……………"

    谈光意立即捂着肚子喊疼,不经意露出左手的针头。他因为有点脱水,下飞机就去医院了,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留他在医院挂水。

    药一共四瓶,他在医院输了三瓶,实在是待不住,等谈钧白下班,自己举着最后一瓶直接坐他车回来了。

    谈光意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最后一点药液消失干净,喊谈钧白来帮他拔针。

    "哥,我药没了!"

    谈钧白看了眼,起身走过来,低头处理他手上的医用胶带。

    旁边,黄啾啾在和白十一吹牛,说自己见过多么勾心斗角的爱情连续剧,"……她先后和同父异母的两个兄弟在一起,还生了孩子,为弟弟卧薪尝胆,手刃前夫!"

    讲至半路,柳十七也过来听。

    剧本可是谈光意的强项,听到半道过来指导,说故事如果这么写会更好,他刚起头,柳十七就激动道:“我也看过类似的,最后亲兄弟在一起了对不对?”

    谈光意:"………

    谈钧白:"?"

    他低头看自己刚拔出一半的针,面无

    表情插了回去。

    谈光意:“嘶嘶嘶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