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自从茉莉明白了自己不需要主人，并且拥有家人之后，她就变了。
——变成了一个有点聒噪的小姑娘。
早上醒来，要第一时间喊她的爸爸，下楼后要喊她的哥哥和奶奶，总之，见到的每个人，她都恨不得每天不停地去叫对方。
直到对方应声到不想再应声为止。
作为茉莉最爱的那个人，沢田纲吉自然就承受了这甜蜜的烦恼，因为茉莉，真的好喜欢叫他哦。
“爸爸！”
正吃完饭准备起身，又听到了熟悉的呼唤。
他只好在心底叹气，认命地转头：“怎么了茉莉？”
“没有事情哦。”小姑娘站在那里冲他摇头，“茉莉只是想叫你而已。”
沢田纲吉：“……”这是今天的第几十声了？
“爸爸今天也要出门吗？”茉莉走过来，扒着他的衣服，“上次，爸爸没有带茉莉去玩泥巴，今天可以去吗？”
棕发青年一脸黑线：“……我真的没有去玩泥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玩泥巴？”
你就是想玩泥巴是吧？
“茉莉不想待在家里吗？”他问。
茉莉点点头：“想和爸爸一起出门。”
“可是我要去的地方，不太适合带茉莉去……”沢田纲吉有些为难，“茉莉知道的吧？大人要工作的。”
又是工作……
“工作是什么？”茉莉挠挠头，一脸单纯地发问，“茉莉知道大人要工作，但是，工作是……做什么的？茉莉虽然是小孩子，但是，也，也可以帮忙。”
“……”是黑手党，我们家是黑手党！
这种话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再说了，让茉莉也来工作是说，让她这么小就接触黑手党的事情，想想都不可能，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但是就这样拒绝她，太打击小孩子的热情也不好……
沢田纲吉想了一会，决定自己给茉莉“创造工作机会”。
“这样吧！”他看着眼前乖巧的小姑娘，对她笑了起来，“爸爸给茉莉分配工作，茉莉要好好地完成，然后，从我这里得到工资怎么样？”
“工资？”茉莉不懂。
“就是钱，茉莉知道钱吗？买东西的道具。”
“哦……现在茉莉知道了！”
“有了钱，茉莉就可以去买东西哦，买你想要的东西，怎么样？要不要工作？”
小姑娘果断点头：“要！”
——
夏天逐渐走向了尽头，午后的天气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烈日灼灼，下午已经可以出门了。
绑着马尾的小姑娘踩着她粉色的新鞋子，手里拿着一份万元大钞，一路哼着歌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茉莉是可爱的小茉莉～爸爸是厉害的小魔女～茉莉现在要去买东西～你要问我买什么，其实茉莉……是在工作哒！”
在她身后，一路听着这几句歌词的风太表情十分无奈，哼歌的调子是妈妈做饭时哼被星星听到她学过去的，歌词……是她自己编的。
因为不想带星星出门，所以给她分配任务让她跑腿，告诉她这就是工作，然后给她报酬，真亏阿纲哥能想到这一点啊。
还好星星现在年纪小，等过两年，这种手段应该骗不到她了吧？
“啊——茉莉是可爱的小茉莉……”
又唱了一遍。
唱了好几遍，走到有点走不动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回头去扯风太的手：“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到？”
风太看了眼道路的尽头，弯腰在她面前蹲下来：“还要再走一会呢，星星累了吗？我来抱你吧？”
“茉莉不要。”她摇头，很是认真，“茉莉要工作，哥哥帮忙了，就不是茉莉完成的了。”
“可是……”风太还想再说什么，茉莉拽了拽他的手，“哥哥牵着我一起走，就不累了。”
少年只好笑着点头：“好。”
一大一小两只又走了一会，路上，那首歌又被茉莉唱了两遍，两人终于来到了这次工作的目的地，一家文具店。
“哥哥，爸爸说要买，呃……蜡笔，笔记本，还有，橡皮泥！”
“嗯，星星记得很清楚呢。”
“哥哥在这里，等等我。”
“诶？”
留下这句话，小姑娘松开他的手自己冲进店里，站在高高的柜台前。
她个子矮，柜台前站着的店员并没有注意到她，她就踮起脚尖去拍透明橱窗的玻璃，大声喊：“姐姐好，茉莉是客人，来买东西！”
“啊，这么小的孩子……？抱歉，你要买什么呢，小客人。”
“蜡笔，笔记本，橡皮泥！”
“呃，请问是哪一种呢？”
“哪一种？”茉莉傻眼了。
店员从柜台前走出来，来到她面前，微微屈膝，笑着问她：“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她立马指着一旁：“哥哥在门口等茉莉！茉莉，工作！”
“是来找帮大人跑腿的呀。”店员很快便理解了，“那你来这边，我给你拿东西，小茉莉来选择自己想要的颜色和样式好吗？还是说，让你哥哥来？”
“哥哥不能帮忙。”她小手一挥，将钱递给对方，“我自己来！”
看着那张万元大钞的店员：“……”
这孩子的家人还真是，放心呢。
店员先给她看了蜡笔，茉莉毫不犹豫选了棕色的，然后拿了个牛皮纸的笔记本，至于橡皮泥，她一点也不懂，干脆把对方拿出来的三盒全要了。
茉莉，有钱！
店员将东西给她装好，把找的零钱也塞进袋子里，将她送到门口，“小茉莉记得告诉哥哥，钱在袋子里哦。”
“好，谢谢姐姐，茉莉走啦～”
“好，拜拜～”
和初次见面的店员姐姐挥手道别后，茉莉拎着自己第一份工作的成果走出店门，一头扎进风太怀里。
“哥哥，茉莉成功啦！”
刚才就在门口将她的购物过程全都听在耳中的风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是，星星很厉害，工作很顺利。”
“那个姐姐说，钱在袋子里。”她举着手里没什么重量的购物袋，“这里，是剩下的钱和，要买的东西，拿回家，就工作结束了！”
“回去的时候我来抱你吧？”风太有些担心她第一次走这么久的路会不舒服。
“不行。”茉莉态度坚决，“茉莉要，自己完成工作！”
虽然态度摆出来了，表情也做得很认真，但是，茉莉并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坚持走回沢田家。
而是在快到家的时候，坐在地上开始哼哼唧唧。
“哥哥。”她拧着眉，整张脸都有点苦巴巴的，似乎有些不理解现状，“茉莉，茉莉的脚，不快乐。茉莉的脚，很难过。”
“脚很难过？”
风太连忙蹲下来脱她的鞋子，待看到具体情况时，瞬间脸色大变，“什么脚不快乐啊，你脚都磨破了，很疼吧？”
茉莉歪了下脑袋：“疼……？”
风太：“……”
他怎么忘记了，不久前，这孩子还不理解情绪，就连大声哭都是最近才学会的。
撞到头了哭，遇到了难以接受的事情哭，似乎，的确是没有人告诉她，她当时的哭，是因为身体感受到了疼痛，而不是她所谓的，不快乐。
小孩子的皮肤比较嫩，被磨破脚看起来惨不忍睹的，一整片都是红色，还有了水泡和隐隐的血丝，风太用纸巾给她擦了擦，她立马往后缩。
“哥哥，不要纸巾，纸巾，纸巾不快乐……”
“不是不快乐。”风太将她另一只脚的鞋子也脱掉，指着她脚背的红痕告诉她，“这是疼，疼，记住了吗？”
茉莉眨巴着眼睛：“脚，疼？”
“嗯。”
“茉莉，脚疼……怎，怎么办？”
“我抱你回去吧。”
“可是茉莉要工作。”她还惦记着自己的第一份打工。
“回去的时候跟阿纲哥说清楚，他不会怪星星的，而且，等你的脚不疼了，肯定还有新的工作的。”
“……”这段话，她理解了半天，才勉强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小声问，“那，那茉莉，第一次的工作，没完成，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哦。”风太语气肯定，“阿纲哥不会生气的。”
她终于放心了些，朝对方伸出手：“那哥哥抱我，茉莉累了，还脚疼。”
风太抱着她刚到家门口，不远处载着沢田纲吉的车子就驶了过来，车子在二人面前停下，棕发青年从后面的座位推开门下来。
“风太，茉莉，你们……茉莉你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茉莉连忙摆手，“茉莉不要绷带！”
“阿纲哥，星星穿新的鞋子磨破脚了。”
沢田纲吉看了眼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又看了眼正低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茉莉，再加上这句话，他几乎瞬间就理解了这俩人发生什么事了。
“爸爸对不起。”茉莉小声开口，“茉莉没有完成工作，是哥哥抱我回来的。”
“没关系。”沢田纲吉伸手将她接过来，轻声询问，“茉莉买到要买的东西了吗？”
“买到了！”她先是激动地点头，但很快，又垂头丧气地，“可是，茉莉没有一个人回来。”
“风太帮助了你对吧？”
“嗯嗯。”
“那把给茉莉的工资，分给哥哥一些，这样好吗？”
茉莉：？！！
这样也可以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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