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他说从今后起他都要送我上下班。这我怎么可能不恐慌?”

    有大约一秒钟不到的时间,更衣间内的其他女孩都停下动作,并彼此交换了个既激动又诡异、还略带竞争意识的眼神。

    凯莎专注在通话上,浑然不知周遭发生什么。

    “什么鬼。年轻的恶魔头子突然善心大发?可疑。”

    “对吧?我就是这么想。他说这是橄榄枝,因为他,让我完整引用他的原话,厌倦了和我起争执。而我要不接这橄榄枝,那就是我有毛病,因为,让我再次完整引用他的话,我没胆子放下我的骄傲与尊严、和我们神圣的王子殿下和平共处。”

    “哇哇哇。激将法?在这种地方对你用激将法,他是得有多绝望?”

    “你怎么就没考虑过这也许不是激将法,纯粹就是他恶毒的本性、总在我面前不受控制地原形毕露。毕竟我不是韦恩家的一员,没有那份领养文件,让他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凯莎边换制服,边对电话另一端、人在里约卧底任务的杰森大吐苦水和毒液。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斯蒂芬妮低声喃喃:“这就为所欲为?宝贝儿,你可真是一无所知。”

    芭芭拉和卡斯同时肘击斯蒂芬妮,压低音量、嘶嘶警告道:“公平竞争,斯蒂芙!”

    斯蒂芬妮揉着被肘击的腹部,闭嘴且翻了个白眼。

    电话那端,杰森笑够了,语气开始变得无聊。

    “好吧好吧……我是大概明白了。不过,这难道不像达米提早给你过圣诞什么的?让你多年来的愿望终于梦想成真。”

    凯莎本来正忙着戴上面具,听到这句话,皱起眉,用被恶心到的表情,扭头怒视手机。

    “说啥呢?才没有!”她气得犯罪巷口音都跑出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不是忘了、元媛舞会之后那一整年我在学校里都是怎么过的,到现在我都很怕再见到高中同学。他先让大家知道他会做我的舞伴,然后──”

    “呃,对,舞会。我在想什么。”

    “然后还有我决定去波士顿的时候!”

    杰森的声音几乎被凯莎的给盖过去。

    有一秒钟左右的静默,然后杰森才再开口。

    “好吧,是我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

    杰森听上去还挺后悔的;这种直白的认错和显而易见的道歉,通常也只会出现在他和凯莎之间,通常,韦恩家的男孩们不论是不是被领养、有无血缘关系,都像布鲁斯一样,很难低头认错。

    其中又以达米安和杰森最得真传,迪克正处于戏剧化的青春期,提姆最不介意战略性认错。

    而杜克,他最不像韦恩,杜克是真的会认错也完全不介意道歉。

    凯莎的气一下子就消下去。“抱歉吼了你。”她闷闷不乐地说道。

    “别道歉,你有资格和权利在这件事上发脾气。我只是──”

    杰森顿了顿,不知为何,好像有点气闷,“算了那不重要。所以,我们继续不原谅达米安,就照着原订计划走?”

    凯莎有点被杰森逗乐了。什么原订计划,他们没有计划过这种事。

    “哦,让我想想。我也不是真就永远不原谅他了,毕竟你懂,阿尔弗嘛。但反正,不会是这么轻易的……”

    说到这,凯莎一皱眉,突然意识到一点,“如果说他的橄榄枝,是他强迫我买单的一根橄榄枝,那这真的还能算是橄榄枝?这不是一个人真心想求和的态度吧我说。”

    “说到点上了。”这回杰森的回应可就中立许多,“理论上,我会告诉你这不是,然而。”

    “然而?”

    “我们总得考虑到这是达米安?”

    凯莎转了圈眼珠,哼了一声。

    “好吧,你说得对。”她终于整装完毕,“总之呢,我就不想让他这么轻松。”

    实际上,凯莎想说的是:她想让达米安受苦。先受苦,再获得原谅,或者都不用获得原谅,受苦就够了。

    否则这怎么公平?当达米安想要和她建立良好关系时,她就得答应并与之和平共处。而当他不想时,她就得受苦。

    这算什么?

    不,才没这种事。想都别想。

    但这些话她不能当庭广众地说出口。

    不为什么。就为了她想维持自己‘体贴、甜美,善解人意’的人设。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自尊。

    达米安如此,她亦如此。

    “剩下的等你回来再说?”凯莎拿起手机,对屏幕噘起嘴。虽然知道杰森看不见,她仍然想让杰森听见她正在噘嘴,“想你了,快回来。”

    “少来,你想我只是因为没了我就没人给你做早饭。”

    “那也是想你呀。你要完整地回来,好吗?别少一升血,更别少一块肉,否则我就折断罗伊的所有诡计箭。”

    挂断电话前,罗伊的声音在背景中,高呼:“嘿,又关我什么事!”

    “帮我说声嗨,杰森。”科里总是那么甜蜜。

    “我喜欢她的想法──”阿尔忒弥斯的句子被切断了。

    凯莎对着暗下来的屏幕,笑了笑。她就知道其他亡命之徒会在旁边偷听。

    “杰伊还没回来,今晚我继续巡犯罪巷。”

    凯莎说着转过身,告诉其他女孩们:“哈莉和哈珀会陪着我,你们就不用再拨人手过来了。有需要夜莺的情况,再喊我。”

    “好哦。”“好喔!”卡斯、芭芭拉和斯蒂芬妮纷纷给凯莎肯定的答复。

    她们看着凯莎离开更衣间。

    一等凯莎远离更衣间,确认凯莎走出能听见对话的范围后,女孩们就炸锅了。

    “你们都听见了吗?”斯蒂芬妮瞪大双眼,朝卡斯和芭芭拉夸张地挥舞双手,“达米安!他!”

    “倒不是说我有多担心,毕竟就他那样?是不可能追到凯莎的。任何一个头脑正常有理智的女孩都不可能会答应。”

    芭芭拉说着,皱起眉,咬着拇指指甲,“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突然之间达米安就行动了?是谁在鼓吹他?这没道理。”

    “我没有。”卡斯耸了耸肩,笑容中有那么点得意洋洋,“可我知道。”

    顿时,斯蒂芬妮和芭芭拉都嚷了起来。

    “你怎么能!谁在给你情报!”

    “这该不会是你一手促成的吧,卡斯,告诉我们你没有。我们有过承诺,我们绝不会干预赌局、更不会干预凯莎的爱情生活,你应该没有背弃我们神圣的承诺、和凯莎对你的信任吧?”

    而这,当然是其他人被引过来的最佳时机。

    杜克走过更衣间门口,停下脚步,倒退回来,将脑袋伸进更衣间,狐疑地问:“这里正在发生什么?我想知道吗?我该知道吗?”

    “凯莎的赌局。”凯特的声音懒洋洋地从更衣间角落传出来,不知何时,她已经在角落换好衣服,“你也赌了的那局。”

    “哦……”杜克露出谨慎的表情。“看样子是我该知道的事?”

    “我会告诉你,前题是你先让我知道你赌在谁身上。”芭芭拉说。

    “他和斯蒂芙一样,赌的是杰森。”卡斯替杜克回答。

    “你也赌杰森?”斯蒂芬妮不可置信,“怎么会?我以为你赌提宝。”

    “我才以为你会把你的钱压在提米身上,众所周知,你们就像凯莎和杰森的翻版。”杜克困惑地皱起眉,“结果你压杰森?”

    “是啊,就因为太了解我们的提米男孩了,才认为他不可能赢。相比之下杰森和凯莎不香吗?我嗑我就觉得香。”

    “等等,我想问。”芭芭拉举起手,“就我一个赌提姆?就我一个对他有信心?”

    卡斯想了想,歪过头,“我和迪克赌达米,杜克和斯蒂芙赌杰森,但你和杰森都压提姆,其他人我没问过。”

    “等等,不是,等等。”斯蒂芬妮抽了口气,“杰森自己都压提姆?”

    “欸,怎么杰森他会在赌局里?”杜克也抬高音量。

    “我也压提姆。”凯特悠悠插嘴道,“还有哈莉。我的理由是,提姆智商最高,哈莉的理由是,他们能成为一对有健康关系的可爱情侣,就心理治疗的角度来说这很重要。”

    “那我就更有疑问了。”芭芭拉拧眉,扬声问:“如果你和哈莉也在赌,那谁究竟才是庄家?”

    一个节拍的沉默后,众人面面相觑。

    “我以为是阿尔弗。”杜克说。

    “不可能是阿尔弗。”斯蒂芬妮哼了一声,“你怀疑阿尔弗倒不如怀疑B。”

    “布鲁斯实际上赌了,可我不能确定他赌谁。”凯特摸着下颔,若有所思,“差点怀疑是艾薇做庄。”

    “不是艾薇。”卡斯冷静地公布答案,“是小乔。”

    “──是小乔?”“是乔纳森?!”

    远处,堪萨斯肯特农场。

    正忙于整理干稻草的乔纳森·肯特打了一个大喷嚏。

    “是谁在说我坏话?”他对着稻草和氪狗嘟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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