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渊看着盒子不说话，老爷子轻咳一声：“阿渊，最近你也累坏了，端午这几天就在家里睡吧。方姨给你把床铺好了。”
秦渊回过神，颔首道：“嗯。爸也早点休息。公司我会上心。”
指尖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已经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秦渊不想承认，可他实在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正如秦伯轩所说，他并非老爷子正妻的孩子。十岁时，他获得全国奥数竞赛第一名，母亲觉得时机成熟，便带着他找上门。
秦老爷子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血脉流落受苦，何况秦渊聪明又安静，一看就是个好苗子，便将他接回了祖宅。而为了不让女人带坏秦渊，他将秦渊的生母送到了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秦渊垂眸看着精致小巧的玉瓶，合上盖子。
“啊。”
星舒被盖子打到脑袋，晕晕乎乎栽进软和的丝绒里头，埋怨道：“系统，你赶紧联系主神。搞什么啊？”
他一个恶魔，难道不应该大杀四方？拇指恶魔是什么鬼！难道他要钻秦渊的被窝吓死对方吗？
就刚才那个照面，秦渊怕不是会把他当小老鼠扔出去。冷声冷气的，夏天电费都能省不少。
星舒只在遥远的星际未来生活过，古代书里的恶魔据说都是头顶犄角，身后有小叉子一样的尾巴……等等！
星舒颤巍巍抬起手，落在头顶。
救命！
他真的长犄角了！还有尾巴！
小恶魔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带一点儿自然卷的黑发里有两支漂亮的暗红色小犄角，略弯的弧度看上去像是无害的小绵羊。
细细软软的尾巴晃来晃去，尾尖上的小叉子也毫无杀伤力，看着就让人想狠狠揉捏。
【宿主放心。任务有进度条，只要搞搞小动作就行！】系统怕星舒罢工，赶紧打圆场，【国外不是有种住在房子里的骚灵吗？乱扔下锅碗瓢盆让秦渊神经衰弱就好。】
“骚灵？”星舒总觉得在哪听过这个词，“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系统讪讪一笑。
星舒试着推了推盒子，纹丝不动。
系统：【多完成任务，宿主也会变得越来越强，现在人类还看不见您，之后还不是任您拿捏？】
星舒皱皱鼻子，勉强接受了。
老爷子乐呵呵地拍了拍秦渊的肩膀，拄着拐杖起身。一旁的方姨赶紧上前搀扶，两人慢吞吞上了楼。
方姨照顾老爷子十几年，可以说尽心尽力，是秦家祖宅里难得能说上话的“家里人”。
秦渊打电话让特助送来些文件日用品，回房间进了浴室。
星舒趴在瓶子旁边打瞌睡，尾巴百无聊赖地晃着。听见浴室门锁打开，他顿时来了精神。
正当星舒准备弄出点噪音时，视野一亮。
秦渊发间带着温热水汽，冷峻眉眼似乎都被蒸汽柔化。
一滴水砸在星舒衣服上，薄薄的衬衫顿时湿透了。
星舒气坏了，身上湿漉漉难受得很。见秦渊又想拿玉瓶，噌地站起来推他。就算他整个人扒拉在秦渊手上，也没起到半点z作用。
秦渊一动，反而将星舒带了起来。
“哎——”星舒吓了一跳，僵住身体一动不敢动了，救命稻草般抱紧了秦渊。
秦渊又感受到了那样柔软的温度。
“玉果真能养出灵性么。”他罕见地弯了弯眼角，似乎觉得好笑。他向来不是个迷信的人，刚才却像着魔似的，满脑子都是这个玉瓶。
秦渊放下盒子，星舒赶紧趁着间隙跳到书桌上。
温暖消失了，秦渊也只当自己出了幻觉。他拿起玉瓶，用红绳随意钩住瓶口，挂在颈间。转身回到沙发上处理公务。
星舒来来回回踱步，寻找能用来砸秦渊的小物件，却发现自己连钢笔都搬不动。
小皮鞋踩在木桌上，咯吱咯吱颇有节奏感，能听出主人气得不轻。秦渊侧首，似乎听见了桌上的噪音。
“能听见？看我吓不死你。”星舒双眼一亮，跳上钢笔就表演了一段平衡木，咕噜咕噜滚了大半个桌子。
钢笔“啪”一声掉到地上。
秦渊皱眉，神情不定地看向书桌。
星舒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尾巴几乎要到甩天上去了。
可惜房门被人敲响，助理送来了秦渊常用的东西。
“老板，这几天要您过目的文件都在这了。还有您的吸入器。”特助把东西放在书桌上，“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休息。”
星舒没听过古代人类用的这些东西，不过特助手上那个叫“吸入器”的玩意儿，看上去很轻，一会儿能用来砸人。
到十点一刻，秦渊准时合上笔记本，关灯睡觉。
星舒撇撇嘴。感觉古人类真没意思，活得像是清教徒。
星舒吭哧吭哧爬上秦渊的文件夹，打算看看自己的任务目标到底是做什么的。
文件夹刚一打开，里头就掉出一个茶包似的小东西，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粉末。
“啊……啾！”
袋子里的粉末被抖了出来，呛得星舒满脸泪，“系统！”
【检测结果：浓缩干燥的百合花粉。】
“花粉？”星舒连连咳嗽，赶紧把袋子扔到地上。
秦渊梦中感受到一阵窒息，似乎有人攥紧了他的气管。黑暗中，曾经挥之不去的刺耳尖叫又出现了。
‘你姓秦，是秦氏地产的继承人。知道吗！’
‘每天五点准时起床看书，六点吃早餐。两个鸡蛋、五根青菜、半个西红柿，不准多吃！’
‘十点一刻准时睡觉，要是让我看到你灯还亮着，有你好看！’
秦渊猛地睁开眼，双手紧紧握住咽喉，大口喘息，然而氧气似乎与他绝缘，他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咳咳……咳……”秦渊勉强撑起身子，满脸痛苦。
星舒吓了一跳，男主这动静活像要把肺咳出来。
【叮。日常任务完成。人设卡结束，宿主恢复正常体型。】
星舒眼前一晃，自己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不过尾巴还在身后晃着。
他刚高兴没一秒，系统又说：【警告！男主生命值降低，即将突破危险范围，请宿主马上作出反应。任务失败将抹杀自由意志。】
星舒赶紧冲到床边打开台灯，秦渊瞳孔涣散，对光线完全没有反应。
“秦渊？秦渊？”星舒焦急地呼唤着他，“你没办法呼吸是吗？”
星舒生前是医务兵，他熟练地托起秦渊，掰开对方紧紧扼住咽喉的手掌，缓声道：“放松，放松，我看看。”
秦渊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到星舒身上。
星舒没处理过古人类的毛病，只能按照气管异物的方式让秦渊放松呼吸道。
秦渊黑暗迷蒙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淡淡的柔光。似乎有人抱住了他，很温暖。
对方抬起他的头，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焦急。
“秦渊？能呼吸吗？我得去叫医生，坚持住，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他从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
有人在他身边，与他并肩面对。
秦渊干燥的双唇动了动，星舒意识到他想说话，赶紧凑了过去。
救命的氧气伴随着少年身上清新的淡香一同涌入。
濒死间的感受，直到心脏停止，生命走上终结，也不会忘记。
“吸入……器……”
星舒赶紧拿过吸入器，“怎么用？”
秦渊缓慢地眨着眼，痉挛的气管再次闭合，身体无力地滑下去。
“系统！”
【额外帮助需要宿主用能量作为交换。】
“赶紧换！”星舒想也不想。
【吸入器使用指南】
秦渊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咳嗽着，对外界已经没了反应，生命值更是仅剩30%。
星舒没空多想，跨坐到秦渊腿上抱起他，将吸入器罩在口鼻处喷了两下。
肾上腺素混着药物，瞬间将秦渊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
【能量交换成功。】
随着系统的提示音，星舒感觉身体一轻，又变回拇指大小。可他顾不上这么多，三两步爬上秦渊胸膛，紧张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秦渊的瞳孔重新聚焦，他大口呼吸起来，吸入器砸落到一旁。
星舒松了口气，感觉身体涌上无法抵抗的倦意。他闭上眼，化作一团小黑光钻进秦渊颈间的玉瓶。
氧气重新回到秦渊体内，他靠在床头缓了片刻，终于找回意识。
发生了什么……哮喘……是的，那种熟悉的濒死感。
秦渊头疼欲裂，他在床边摸索着，果然找到了吸入器。
“幻觉吗？”秦渊喃喃。
不会的。
他怔怔地抚上心口，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少年留下的温暖。
“在我身边……”
那样明亮的，像是把漫天星星都容纳到一起的漂亮双眼。
‘我在这里。’
秦渊起身，果然感受到了令人不悦的呛咳，他皱眉捂住口鼻，看向地上突兀的黑色粉末。
“少爷？您还好吗？”保镖听到咳嗽声，终于赶来，“少爷？”
“进来。”秦渊沉声道，
保镖一进门就被花粉呛得打了个喷嚏，脑中的弦骤然紧绷。要知道秦渊可是遗传了老爷子的哮喘！他直冒冷汗，立刻用对讲机喊来其他人，护着秦渊离开房间。
秦渊皱眉看着保镖将破损的花粉收集起来，唇边勾起冷峻的笑意。
“查。早晨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是！”
宅子的骚乱惊醒了秦父，他在方姨的搀扶下走过来，连问出了什么事。
秦渊笑了笑，看了眼方姨。对方满脸担心，似乎也是刚刚知道秦渊犯了哮喘。
“宅子周围植物太多，咳了几声。”秦渊随口道，“我还是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秦父也不能挽留，叮嘱几句便让人送秦渊回市中心。
坐进后座，秦渊闭上眼，道：“帮我查一下秦宅今晚所有的监控。”
陈峰：“老板？您发现了什么？”
“找一个人。秘密地去做，不要惊动任何人。”秦渊回忆着濒死时的触感，“他的眼睛……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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