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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 0號病人(十五)一更
    為什麽幫他。林意臨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他和0號的交集不多,但也不像他簡單口述的那樣完全沒有接觸。
    他依稀記得幼時有一天放風筝,斷了線的風筝一直飛,他追到神祠的木窗邊,看着風筝從窗口飛進。他知道這裏是禁地,又不想弄丢風筝,站立在原地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拿。
    猶豫間,一只小手從窗口伸出來,手裏拿着紙糊的風筝。
    “是你的風筝嗎,給你。”
    聲音的主人踩在木桌上,踮起腳,剛好露出一雙眼睛,像兩顆烏黑的豆子一樣的眼睛。
    林意臨被吓了一跳,沒有去接,反而轉身跑開了,跑開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看見那個比他年紀還要小一些的孩子眼睛裏流露出無措與失望。
    林意臨知道那是他的一個哥哥,但那時也僅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唯有那只彩繪的風筝與一雙黑眸卻在他的記憶中久久徘徊不去。
    照相流行起來後,山裏來了照相師傅,他看見了角落裏站着的0號,心念一動,不知道為什麽要故意站得偏一些,好讓0號也入鏡來。
    到安平醫院之後,在院長的資助下他上了衛校,課業不忙時他偶爾會幫着林春蕾給0號送飯,全程都在監督下,他們兩人幾乎不會說話。
    林意臨不用嘴巴,卻會用耳朵和眼睛。他看到過0號倍受折磨的模樣,也聽見過院長走進來冷淡卻充滿權威地對0號說:“既然你能造出那些怪物,就應該能控制住他們才對,看看外面的世界,現在被你弄成了什麽樣子?”
    林意臨的眼睛,看見了0號沒什麽反應地說:“我會盡量控制,但只能做到盡量。”
    像這種算不上交集的接觸有許多,林意臨偶爾會從記憶裏翻出。
    真正決定幫助0號是在他聽到院長對林春蕾說:“費教授和我說過,她那個叫易時陸的學生很有能力,他的治療方法有用的話,我們就不需要0號了。”
    林春蕾站在韓骞身前慢慢擡起頭。
    韓骞坐在椅子上,卻有俯視她的氣勢,他的語氣如法錘落下一般不容置喙:“你知道我的意思。”
    林春蕾早在很多年前就做好了這種準備,她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她仍用那種毫無起伏地聲線說:“我知道,我會做好準備。”
    林意臨在那一刻開始覺得心口不舒服,好像一只螳螂伸出鋸齒一下一下鋸着他的良心,如果他還有那種東西的話。
    輾轉反側幾天之後,一個月黑風高夜,他推開了0號的門。
    “你應該準備逃跑了。”
    0號懶懶擡眼,對他微笑:“那個風筝是你的吧,弟弟。”
    林意臨心想,是的,所以我來幫你逃跑了。
    ……
    回過神,林意臨看見昏黃的值班室中,易時陸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這個人來到這裏,好像就是催促他做出選擇的,林意臨的心裏有一絲暢快,眼睛裏透出笑意。
    “就是想幫,沒有為什麽。”
    忽略掉那些冗長繁瑣的日常點滴,林意臨給出簡短又任性的答案。
    易時陸垂眸笑了一下:“聽起來像感情用事,但你的性格不像是一個會感情用事的人。”
    易時陸走過去,手放在林意臨的心口處,手心下是林意臨滾滾的熱血:“那麽一定是這裏,告訴了你很多遍,帶他逃。”
    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林意臨分不清是因為易時陸說中了他的心思還是僅僅因為他的靠近,他看見易時陸額前的碎發在空氣中輕微搖晃,那個搖晃的節拍與他的心跳舞動一致。
    易時陸仰起臉,那些碎發便跑到了一邊。
    林意臨向後退了一步,讓易時陸的手落空。
    邵賢書還在熟睡,已經沒有鼾聲了,只剩呼吸的氣聲,均勻地在沉寂的空氣中,無限放大。
    ……
    為0號的逃跑,易時陸也出了一些力,本來林意臨打算把他們逃跑的目的地定在一個偏遠一點的鄉鎮,易時陸提議說要跑就跑得再遠一點,幹脆坐火車南下,然後再做輪船去濱城。
    易時陸的家人朋友也都在濱城,正好可以給他們一些照顧。
    林意臨同意了這個方案,易時陸定了個火車包廂。
    每周六晚上院長都會離開醫院,到周一再回來上班,這個時間段的警戒也會少很多,林意臨安排就在周六晚上出逃。
    就在周六上午,院長還帶着易時陸去了一趟裁縫店。
    裁縫店老板拿軟尺重新量了易時陸的肩寬,韓骞一邊和裁縫鋪老板商讨着修改西裝的方案一邊看易時陸。
    “他人瘦,但肩寬,這裏您再看看能不能改得貼身一些。”
    裁縫老板記下韓骞的要求,看見韓骞放下了幾張票子,笑着應和:“韓先生,您是熟客,改個尺寸而已不能收您的錢,您下周過來取。”
    韓骞點了下頭,走到看似在看布料其實在神游的易時陸身邊:“走了,今天還去買麥芽糖嗎?”
    被喚醒的易時陸一驚,扭頭看他:“啊?”
    韓骞輕笑:“在想什麽?”
    當然是在想今晚逃跑的事,但他不會對韓骞說,易時陸只笑笑,搖頭:“沒想什麽,發呆玩的。”
    韓骞又問了一遍:“買糖嗎?”
    易時陸繼續搖頭:“今天不買。”
    上了車,韓骞讓司機繞城一圈慢慢開,易時陸看着車窗外的城裏景象,現在這些景象對他也不陌生了。
    他聽得韓骞道:“我今晚回家,家中長輩聽我說起過你,都對你很有興趣,若你今天沒什麽事,不如晚上随我去做客,吃頓便飯。”
    易時陸驚訝看向韓骞,韓骞問:“怎麽了?”
    易時陸:“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邀請我去你家中。”
    韓骞循序漸進道:“現在我邀請了,你的回答是什麽?”
    易時陸肯定是不會去的,今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下次吧,”易時陸道:“這次太突然了,下次等我做好準備再去。”
    韓骞沒有不悅,開玩笑似的說:“這要做什麽準備,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易時陸:“您這話說得不合适。”
    “不合适嗎?”
    韓骞看他一眼,直視前方,吩咐司機開得快些。
    過了片刻,他不輕不重地說:“你既然堅持,我就不勉強你了。”
    易時陸坐在一邊,沒說話。
    回到宿舍後,晚餐時邵賢書來找易時陸,說林意臨今天下廚煮了面,請他們去吃。
    易時陸一開始不知道林意臨是什麽意思,跟着邵賢書過去才明白這頓飯是專門為邵賢書做的。
    大概林意臨對邵賢書的友誼讓他心中有所愧疚,許多話又不能明着說,就在今晚準備逃離前專程為邵賢書做了一頓飯。
    林意臨做的是大排面,今早出去趕早市買的,每個人碗裏一大塊肉,香的很。
    邵賢書低頭聞了一圈,驚呼起來:“意臨,你還有這樣好的手藝!”
    林意臨和易時陸對視一眼,把筷子遞給邵賢書:“坐下來吃。”
    邵賢書拿起筷子大快朵頤,稱贊道:“味道真好,你什麽時候學的?”
    林意臨說随便做做的,站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瓶酒:“洋酒,白蘭地,我托人才弄到手的,來一杯?”
    邵賢書蠢蠢欲動,又猶豫:“上次我和時陸值班時喝了一點就……就醉了很久。”
    易時陸幫腔:“怕什麽,今天休息,又沒有人會說你。”
    邵賢書還在猶豫着,易時陸已經為他倒了一杯推至面前:“想喝便喝,今日你不要想那麽多。”
    邵賢書臉上綻出笑容,舉杯到易時陸唇邊:“時陸,你不嘗一嘗嗎?”
    易時陸推了酒:“你喝吧,我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我看你喝就好,我心裏也高興。”
    邵賢書又問林意臨。
    林意臨也道:“你知道我的,姑姑管得嚴,我從來滴酒不沾。”
    推來推去到最後只有邵賢書一個人喝了酒。
    易時陸低頭吃面,偶爾目光與林意臨相觸,裝作若無其事地避開。邵賢書酒量本來就一般,很快就暈乎乎要睡倒在桌上。在邵賢書伏在桌上時,林意臨默默把碗裏的大排夾在易時陸碗中,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去帶人,車停在西北門,這是鑰匙,拿好了,你先開車門進去,一刻鐘之後我與你會面。”
    說完,走出房間。
    易時陸默默把多出來的一塊大排啃了,真香。
    碗裏吃幹淨,易時陸就去抱邵賢書,把他挪到床上。
    喝了酒的邵賢書身體發沉,迷迷糊糊中又犯渾,拉着易時陸不肯松手。
    這一拉一拽之間,就把易時陸也摔到床上去了。
    看着緊扯着自己手臂的手,易時陸試圖扯出自己的手臂,哄着道:“賢書,賢書?你抓得我太緊了。”
    邵賢書神志不清地睜開眼,盯着易時陸,喃喃自語:“別……別走。”
    易時陸當他是在說醉話,笑嘻嘻:“我不走,我去倒杯水。”
    邵賢書手松了一些,易時陸得以脫身。
    他趁機跑出房間,走到西北門,那裏果然停着一輛車。用鑰匙打開門坐進後座,易時陸安靜等了一會兒,突然想到西北門今天怎麽沒有警衛,以前總會有一兩個警衛在這裏巡邏。
    因為上次0號鬧事,這兩天0號那邊看守的人變多了,難不成調的就是西北門這邊的警衛。
    看來上次的0號逃跑也是林意臨和0號計劃中的事,調虎離山,早就是算好了的。
    一刻鐘時間到,果然看到林意臨背着一個人出現。
    林意臨先把0號放在後座:“他今天也被注射了藥,沒什麽力氣,照顧好他,我去開車。”
    易時陸應下來。
    林意臨坐到駕駛座開車起步,在黑暗的環境下,車燈照出一束光柱,空氣中的漂浮物在光柱下非常明顯,像懸浮着跳舞的精靈,裏面孕育着無數的生靈。
    易時陸讓0號靠在自己的身體上,0號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側臉,易時陸觑他一眼:“你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到火車站我會叫你。”
    話音剛落,車猛地一剎,易時陸和0號的身體皆是向前傾了傾。易時陸穩住自己和0號,急急地擡起頭問:“怎麽了?”
    林意臨聲音平和,平和中又有些複雜:“賢書,他來了。”
    易時陸看向前方,邵賢書就站在車前,攔住了他們的車。他站在車燈射出的光柱中,亮得易時陸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意臨停住車後,邵賢書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來,直至車前,兩只手撐在車蓋上,眼睛裏要冒出火來。
    “又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