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陆野
姜茶和顾修然婚讯传出的那天, 陆钢专程来了一趟姜家。
向姜庆负荆请罪。
陆钢告诉姜庆，自己这些年的误会以及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当年一心以为大哥开车姜庆的车车祸身亡, 是姜庆为了霸占公司故意设计谋害，直到真相公开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错。
大哥一心维护的人是姜庆。
他不应该不相信自己亲大哥的眼光，不但想向姜庆报复，还一次次拿长辈的架势逼迫陆野参与自己的报仇。
他根本是被猪油蒙了心。
总之，陆钢哭到眼眶通红低头向姜庆赔礼，如果不是姜庆拦着，他大概会跪下来给姜庆磕头。
这让向来性子软的姜庆哪里受得住。
他年轻时的至交就是陆城, 就算是气恼陆钢带歪陆野误会自己，看在死去好友的面上, 也不能让陆钢向自己下跪道歉。
更何况, 陆野到底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
要让姜庆今后还把陆钢当好友的弟弟维护，或许他做不到，但让他放下这件事，他可以。
陆钢也清楚, 这次差点把姜庆送进警局，让他蒙冤坐牢, 今后陆家和姜家之间的感情怕是就此就要断了。
当年大哥那样维护的人, 今后便该各自散开, 各走各路。
陆钢不勉强，他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
可陆野到底是在姜家长大, 他又一直都对姜茶有那样的感情……
陆钢临走前，忍不住向姜家提及陆野。
他向姜家证明, 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计划，陆野还几次阻拦，甚至帮着姜家破坏他的行动。希望姜茶能看在过去的面子上, 放下这件事。
再给陆野一次机会。
可机会这种事。
谁都可能再给陆野。
姜茶却不可能。
就算陆钢作为长辈向她低头赔礼道歉，甚至为了陆野苦苦哀求。
姜茶也都连个动容的眼神都没有。
她放下仇恨同情陆野。
那谁去同情他们一家？
按原书世界线，陆野这会儿已经在跟姜雨霏订婚，而她则是被毁容戏耍，家破人亡。
好了伤疤忘了痛这种事，姜茶不会做。
陆野这个人，在她这里，比谢微之、比沈妄屿，都要更不可原谅。
17.精神病院
姜雨霏被确诊为精神病患后，被关进了云城一家规格最严的精神病院。
因为姜雨霏被鉴定为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并且说话疯疯癫癫还对他人具有攻击性，所以绑了手脚，单独关在一间独立病房内。
“都是错的！剧情都是错的！”
“事情不可能是这样……我的系统呢！我的系统凭什么就这样跑了！”
“明明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为什么比上一次还差！姜茶的脸为什么还是好的！她明明就该毁容，得罪傅家，她为什么还会存在！”
“我要见谢微之！我要见沈妄屿！我要见陆野！他们都爱我，他们会帮我对付姜茶，他们会救我出去，你们谁敢关我，快放我出去！！！”
“让我死了，让我死也可以，我要重来，这个世界不对，我要死了重来。下一次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墙壁地板都铺着白色软垫的特殊病房内，姜雨霏被绑带束缚在病床上，陆野推开门的那刻，听到的就是她那些颠倒又疯狂的话。
“不该是这样的……姜茶的脸早就毁了！姜昂也不该回来，他该跳楼死，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该死！害死陆野父母的人是姜庆，警察会查明一切，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一字一句，刻进陆野心脏。
这些在旁人听起来荒谬又毫无理由的句子，陆野却知道，都是真的。
就和他在梦里看到的，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实一模一样。
早在姜雨霏被关进来那天，陆野早就派人打点过这家精神病院上下。
姜雨霏每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资料和录像全都放到了他的桌前。
从得知姜茶要与顾修然完婚的那刻，陆野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挖掉了一块。
他眼前出现了许多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画面。
他在梦中只看到了姜茶被他扔在婚礼上那一幕，后面的事一无所知。
但就在他听到姜茶和顾修然婚讯的那一秒，脑海中出现了许多原本并不属于他的记忆。
而那些记忆，都和姜雨霏被关入精神病院前大喊大叫吼出的那些疯癫奇怪的话语完全重合。
就是这个原因，趋势陆野出现在这家精神病院。
18.二周目
“陆野！陆野你来了！”看到出现在病房门前的陆野，姜雨霏眼神瞬间放大，“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你舍不得扔下我的！陆野，快让他们把我松开，快带我出去……”
姜雨霏眼前的激动神情，在看到陆野面无表情关上病房门，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冷冷审视她的眼神时，慢慢熄灭。
姜雨霏声音弱了半分，带着一丝面对危险时的恐惧：“陆野，你……你想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陆野脸上都是冷色残酷，他用威胁恐吓的语气说，“姜雨霏，你到处乱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未婚妻。你败坏我的名誉，让外人乱嚼舌根，我今天过来就是要让人把你的舌头割掉，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些话。”
他故意恐吓，眼神里都是戾气。
姜雨霏果然吓得浑身颤抖，她意识到这一刻的陆野好像有些不对劲，看起来像是真要割掉她的舌头。
姜雨霏不是真疯，她虽然想死了重新再来一次，但并不想被割掉舌头。
“我没有我没有到处乱说！我就是你的未婚妻，陆野，在另外一个世界，我就是你的未婚妻！我是……我是穿书的，你懂不懂什么是穿书，我是穿书女主，世界剧情就是这样，我们只是受了姜茶的破坏……”
姜雨霏被绑带束缚着手脚，只能拼命挣扎着向陆野解释。
根据姜雨霏自述，原来现在这个世界，是她选择重生再来一次的世界。
换成游戏，就等于是二周目。
她原本是一名穿书者，绑定了系统，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的一周目。
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姜雨霏借助系统成为了一周目世界的女主，与谢微之、沈妄屿还有陆野都发生了感情。
三个优秀的男人对她一往情深、死心塌地，为了维护她，不惜对女主苏棠和苏棠的助力姜茶出手。
而她借此踩着这个世界的原女主苏棠上位。
至于姜茶，她就是个炮灰女配，用来衬托自己的存在。
在一周目的世界里，随随便便就被她弄得毁容，还被抢走了未婚夫和青梅竹马和狼狗弟弟，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可是当姜雨霏在系统的帮助下，完全将姜茶踩死，让她惹到了书中的反派bss傅氏集团总裁后，事情却发生了转变。
“转变？什么转变？”陆野狠狠抓住姜雨霏的手腕，眼神阴鸷猩红。
姜雨霏被他抓痛，却不敢喊叫，只能挣扎道：“就是你们都变心了！！！”
姜雨霏又气又急又不甘心。
“明明你们三个喜欢的人是我，明明系统说我在你们这的好感值都已经刷满，你都已经跟我求婚订婚了！就因为姜茶得罪傅家突然销声匿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们三个就跟疯了一样，到处找她！”
“找不到她，你们就来逼我，怪我害了她！明明一开始你们都那么讨厌她，对她不屑一顾的，明明你们爱的人是我！可就因为姜茶不见了，再也不见了，你们就突然开始反悔了。太好笑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们这时候开始后悔还有什么用！？”
“而我呢……我本来已经成为了那个世界的主角，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只因为你们，因为你们那迟来的深情悔意，我们全家被你们害破产，我没了公司没了钱没了积分还背负巨额债务，我什么都没了！还被苏棠的激进粉丝泼了硫酸毁容！”
“可最后呢？最后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死掉的，已经不在的姜茶却回来了！她嫁给了傅氏集团BOSS，那个反派bss居然娶了她，还治好了她的脸？我彻底输了……什么都没了，输到彻底！系统让我重新选择要不要用所有积分换取重生再来一遍的机会，我还能拒绝吗！我以为我能赢才回来的，我开启二周目剧情不是为了输的！”
谁知道二周目会变成这样！
甚至连一周目都不如！
一周目的时候她还有绑定系统帮忙作弊。
但开启二周目，她的积分和系统能量全部耗尽，如果不成功完成结算获得这个世界气运之子的积分，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唤醒系统重来了。
她那个蠢笨又不靠谱的系统就这么把她甩下了。
简直可恶！
姜雨霏的话简直就是疯癫言语。
但这疯癫言语，却让陆野冷戾的脸色越发惊异难看。
是真的。
梦里的画面都是真的。
旁人听不懂姜雨霏的话，陆野却一听就懂。
原来梦里的那个世界，就是所谓的一周目，等同于他们的上辈子。
而现在，所谓的二周目，是重新开启的一个新世界。
姜雨霏想借着未卜先知的能力，重新在这个世界抢走原本属于姜茶和苏棠的气运。
但幸好……她没达成。
她什么都没做到。
陆野深深地闭上眼，掩去眼底的痛苦神色。
他终于明白，自己梦里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原来在故事的最后，还是顾修然救了姜茶。
幸好他的公主，在上个世界，最后获得了幸福。
可是他却做了什么呢？
在那所谓的一周目，他的公主之所以会落到那样难堪消失的下场，都是因为他们三个在背后帮姜雨霏。
他们成了，帮助姜雨霏，亲自害死姜茶的刽子手。
一想到那么骄傲柔软的少女，却被毁了向来自傲的美貌，如过街老鼠卑微苟且，沦为人人都能践踏一脚的尘埃。
如果不是因为顾修然，那个世界的姜茶，会过得多么凄惨。
想到这些，陆野的心脏就疯狂地抽痛。
难怪那个世界的自己和另外两人会疯。
作为谢微之和沈妄屿的情敌，陆野太清楚另外两人也跟自己一样，对姜茶的感情早就深埋心底。
只是和他执意报仇，用复仇的决心战胜爱意不同。
那两个人，是早就爱上而不自知。
可不管如何，他们都是一样的失败者，都是一样在那个世界害死了姜茶，助纣为虐的帮凶。
陆野松开了姜雨霏的手。
“我……我知道的都告诉……告诉你了……怎么样，陆野你是不是要放开我？我们，我们可以一起重新开始二周目，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帮我出去，我知道后面的剧情我可以帮你成为世界首富！我们可以打败顾修然和姜茶！”
姜雨霏就像在海中抱住浮木的救生者，不愿放过陆野这唯一可能解救自己出去的希望。
她还有很多条件可以蛊惑陆野。
她一周目就见过陆野，太清楚这个男人的野心。
只要给他机会，他就可以遇水化龙。
陆野不会只拘泥于现在的成就。
一周目的陆野，到后期的权势可是差点媲美傅氏集团。
“怎么，又想用那些所谓的权势利益诱惑我？”
陆野看过梦里姜雨霏对自己的笼络话术。
就像现在这样。
一周目的陆野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跟姜雨霏相熟。
两人有过一段同甘共苦的友谊。
也是姜雨霏告诉他，父母是被姜庆害死。
他怀着仇恨被姜庆带回姜家，可却不期然地被姜家的小公主治愈。
一周目的那个陆野内心，比这个世界的自己，更加的冷硬无情。
唯一的一束光，是姜茶。
可惜，那唯一的光，在一周目的陆野心中，也不及报仇和权势重要。
直到，他彻底失去她。
“姜雨霏，可惜了，这一次没用。”陆野不再看姜雨霏，转身离开。
见到男人的背影就要走出病房，姜雨霏慌了：“陆野，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就这样把我扔下？你是不是疯了，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我可以给你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权势，你放我出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要是不信，我就去告诉谢微之和沈妄屿，总会有人相信我，只要我出去了，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求你了，回来……求你……至少帮我解开绑带，让我能够自己去死……你给我松开让我自己去死！我要死，我要再重来一次，我还可以再改变一次剧情……”
“不会有那个机会了……”陆野的脚步忽然停住。
他回过头来，眼眸阴沉冷寒到了极致。
“姜雨霏，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重来。”
不会再让她，伤害姜茶。
不会再让他的公主，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
在姜雨霏莫名惶恐的眼神中，陆野走出了病房，反锁房门。
当天下午，L.F财团正式收购了这座位于云城郊区的精神病院。
19.永世平安
从此，陆野消失在人前，不再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
他成了L.F最神秘的幕后掌权人。
就连姜茶的婚礼，她生下宝宝，所有陆野曾经有可能再见到他心爱女孩的机会，都全部放弃。
陆野买下了那座精神病院，将自己和姜雨霏锁死在里面。
他的日常工作、生活，都在精神病院里。
国外的公司，则透过网络联系，交托给陆钢管理。
陆野用自己的一生，保证姜雨霏在生命正常枯竭以前，绝不会因为任何自戕意外身亡。
他要姜雨霏意识永远清晰，却永远不得自由。
他要姜雨霏健健康康的生活在那逼仄单调的病房里，想死却不能死，绝不让她用那所谓重生在来一次的方式，扰乱姜茶的人生。
不管是一周目、二周目或者还有可能的三周目、四周目，不论是哪个世界，他都不让姜雨霏染指改变。
要把她锁死在这。
许多年后，姜雨霏终于在癌症病痛的折磨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死前双眼泛起血丝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喉间无助嘶吼：“系……统……没……反应……能量……不足……不够……启动……”
“不……我要重生……我还要……重来一次……为什么……不让我……重启……”
“我还要……去……三周目……我……这次一定要……赢过……姜……茶……”
最后一个‘茶’字落下瞬间，早已掉光了头发，身形枯槁的老人在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另外一间，常年用来监视姜雨霏的办公室里。
两鬓斑白，眉眼间爬上细纹的老人，坐在办公桌后，送走了被他困在这间精神病院里整整几十年的‘疯子’。
陆野眼底划过冰冷，终于……他确定，姜雨霏再也没有能力可能去重启这个世界。
从她生前最后一句话肯定，她没了积分，也没了系统，什么都做不到了。
这一次，姜雨霏的死，就是真正的死。
再也不会有一个姜茶受到伤害。
陆野闭了闭眼，紧蹙眉宇逐渐松散……至少，他做到了几十年前在买下这间精神病院时，在心底对姜茶许下的承诺。
“陆总，已经根据您的要求，在您去世后，将您所有的资产都捐入慈善事业。”律师拿着最新起草好的一份遗嘱，进来敲门。
看到眼前这个在上层权力圈子里越发神秘的老人，与之合作多年的律师不由在心里默默叹息。
外界并不知道这位L.F集团的掌权人，这几十年为什么要隐于幕后。
但作为为陆野工作了几十年的律师，却非常清楚。
想到不久前，眼前这位老人观看着CA娱乐和小番茄集团第三代掌权人出生的消息时，那双被刻满寒霜的眼终于露出笑意，便不由唏嘘。
在陆野身边工作的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大家都感觉得出，L.F的掌权人心里住着一个女人。
为了这个女人，他这几十年，都把自己锁在这间精神病院。
终日不见笑容。
只有偶尔见到女人有关的消息，才会露出温柔笑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从前的女人，成为了妇人，后来又成了老太太。
那个叫姜茶的女人的女儿都已经生下孩子，孩子又长大，成为了新一代的CA娱乐和小番茄集团的掌权人。
而他们的BOSS，却依旧把自己锁在这座精神病院里，从没想过要出去见到自己心爱的人一眼。
就连原本想要全部捐给小番茄集团的遗产，也在真的要捐出去的那一瞬间突然改变主意，改捐给慈善机构。
而让陆野改变主意的原因，只因为一点……他怕姜茶觉得他的东西脏。
律师不知道眼前的老人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那么几千亿的财富，难道姜氏还会嫌弃？
但作为打工人，他无法改变老板的思维。
终于，老人在桌上签好了遗嘱。
律师拿着遗嘱离去。
在律师要离开的前一秒，办公桌后的老人突然叫住他。
“等一等。”陆野声音平静沉稳，“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哪？真的会有下一辈子吗？”
律师抬头，眼中略显惊愕。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迷信的话题，他自是从来不信的。
惊讶只是因为，他没想到，眼前这位隐居幕后都能在资本市场上，运筹帷幄的老先生，会问出这么荒谬的问题。
整个华国，除了姜茶和她背后的顾修然，还没有谁的财富能跟这位老先生抗衡吧。
但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相信来生转世？
律师第一次看到老先生眼中浮现迷惘的情绪，他惶恐低头：“可能吧，这种事说不好，信则有，不信则无。”
是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他……能相信吗？
陆野最终什么都没说便让律师出去了。
当天晚上，L.F财团那位掌控了公司半个世纪长的幕后BOSS，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闭眼之前，手里拿着的，是一张老旧的照片。
那张照片多旧呢。
大概是几年前拍摄的。
照片上，少年神情沉稳而内敛，一旁的少女笑靥如花，眼神更是狡黠明亮。
少女歪头靠在少年肩上，脸上都是依赖神情。
而少年沉冷内敛的眼里，是隐忍的深邃温柔。
如果可以重来。
回到故事的一开始。
他一定不会再做那个，让她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