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当然是康熙的。
他黑着脸,一把将胡说八道的胤祚抓了进来，顺带示意宫人们全数退下。
殿内的宫人们都是专业人士。
是的，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即便如此,在偷偷看了眼被皇上拎在手里,甚至还随风晃荡两下的六阿哥以后,几名宫人也觉得自己的肚子搅成一团，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康熙顺手将胤祚搁在地上。
胤祚双手叉腰,看着很是得意。他自以为抓到了康熙的把柄，仰着小脸蛋直言：“汗阿玛,儿臣要告诉乌库玛嬷！”
康熙险些被气笑。
刚刚放下的揍崽之情又再次冒了出来。
康熙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选择用双手掐着胤祚的脸颊肉：“你还想告状？朕还没细数你犯的错呢？”
胤祚歪了歪头：“犯错？”
他认真回想一下，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朝康熙露出困惑的小表情。
康熙额头蹦起一根青筋。
看到康熙反应的胤祚垂首再次思考,半响他小声嘀咕着：“要说儿臣犯下的错……”
康熙有些欣慰的看着他。
胤祚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就是赚钱的能力太棒了吧？”
康熙：“…………”
眼前这只崽会不会厚脸皮得有点过分了？他气极反笑,哭笑不得的盯着胤祚，然后在胤祚困惑的小表情中清了清嗓子：“朕就问你一个问题。”
胤祚歪歪头：“嗯？”
康熙笑道：“你这方子是从哪里来的？别说是你自己琢磨的？朕看了你最近翻阅的书单,没见到任何和这些有关的内容。”
胤祚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张口结舌,先前的嚣张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康熙紧锁的视线中,胤祚紧张的思考片刻，额头上都渐渐泛出汗水。
系统：【快找个理由！】
胤祚：【…………】
系统拼命催促：【快,快，快呀！】
胤祚冷汗直冒：【我知道啦……可是，可是……】
胤祚偷偷瞄了康熙一眼。
汗阿玛可没额娘那么好忽悠！
偏偏事到临头,胤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在康熙‘温和’的目光注视中，他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儿臣这是受,受……上天启发。”
说完以后，
胤祚打了激灵。
他觉得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一个接一个的竖起来了，尴尬到了极致，更不要说和康熙对视了。
康熙：…………
看着胤祚望天望地就不敢看自己的架势，康熙忍不住扶住额头，却不知自己本来犀利尖锐的眼神却骤然变得软和。
这孩子说谎的本事，怎么就没点长进的？
胤祚没注意康熙眼神里的无奈，他紧张兮兮的询问系统：【你确定真的有用？】
系统的声音听着也有点犹豫：【应该？】
胤祚偷偷瞄瞄自家汗阿玛那看不清神色的脸庞，忍不住咬紧牙根：【应该？】
系统听着挺委屈的：【在系统课业里，这是最能被封建帝王们所接受的一个理由。】
胤祚：【…………】
他气极反笑：【你可真是好学生！】
系统得意：【那是——】
没等系统自夸两句，就被胤祚没好气的声音所打断：【怪不得连新手关卡都过不去。】
系统：【…………】
它气急败坏：【这得怪谁？明明是宿主你的问题！】
【是你！】
【是你！】
【明明是你！】
【是你才对！】
【是你！】
【明明是你！】
胤祚和系统悄无声息的斗嘴。
康熙居高临下看着神游天外的胤祚，最后无奈地按按太阳穴。
他的大手轻轻落在胤祚的头顶，很是随意的揉了两下。然后康熙轻飘飘地说道：“行吧，就当是这样子了。”
胤祚感受到温热的掌心。
他努力抬起头来，错愕的看向康熙。
咦……？
被赶出东暖阁大门以后，胤祚都还有点懵。
就这样结束了？
他一步二回头，狗狗祟祟地在殿外转来转去。
周遭侍卫互相交换着眼神。
直到他们的眼皮子隐隐抽搐，都没选出劝走六阿哥的人选。
就在此刻，胤祚小小的惊呼一声。
侍卫们顾不得用眼神厮杀，他们紧张的抬眸望去。
只见六阿哥面色严肃，直视前方大门。
他看似发呆，实则悄声询问系统：【刚才，汗阿玛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系统：【？】
胤祚痛心疾首：【钱啊！我的俸禄，我的
分成一样都没给！】
系统：【…………】
它看着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再次砸门的宿主，终于有了崩溃的感觉：【快住手啊！！！】
9.商谈。
太子胤礽和四阿哥胤禛都发现了对方的异常。在胤祚出事的时候，他们默契的隐藏起这件事，甚至许久许久都没有提及这件事。
直到胤祚安全度过六周岁的生日，身体肉眼可见的健壮起来以后，两人才琢磨着想要谈一谈。
学业忙碌，还要避开胤祚。
等到两人正式谈话，又是很久以后。
望着眉舒目展，神情淡然，笑着看向自己的太子，四阿哥心里着实有些尴尬。
毕竟梦境里见到的太子，实在有些太惨了。
四阿哥很难想象，有朝一日汗阿玛竟是会如此残酷无情的对待亲手抚育长大的太子……同时也让他心生顾虑。
未来……会是如何？
四阿哥眼神晃动一瞬，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殿内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四阿哥面容上的苦恼都被太子纳入眼中，太子眨了眨眼，若有所思。他思考片刻，抬声唤道：“四弟。”
四阿哥打起精神：“太子二哥。”
太子将原本准备好的话术丢开，而是直白的询问道：“你也知道胤祚重生的……事情？”
胤祚……重生……的事情！？
四阿哥腾地睁大双眼，突然变了脸色。他猛地站起身来，声音与平日的平静淡然呈现出鲜明的对比：“……重生！？”
太子略有些吃惊：“……你不知道？”
他定了定神，重新组织语言：“也对……那你是梦到过胤祚曾在六岁前死亡的事情……吗？”
四阿哥又是浑身一震。
只是这一次他略略沉默，而后点了点头。
太子恍然：“原来如此。”
他开口问道：“在你梦到的世界里……害死胤祚的人……是谁？”
四阿哥落在膝盖上的双手忽然变紧。
久久的安静以后，他轻声说道：“是佟额娘身边的嬷嬷。”
太子凝神思考片刻：“是周嬷嬷？”
这位佟皇贵妃身边曾经的大红人，最后落了个被押送到慎刑司，就连佟家上下也遭了汗阿玛好长时间的白眼。
当年宫里的议论声也不少。
与此同时，太子还想起四阿哥不同寻常的一些操作
。他瞬间明白，微微叹气：“那个世界的五公主……也没有活下来？”
四阿哥听出太子的言下之意。
他深吸口气，眼眸微颤：“也……难道太子二哥梦见过其他……”
更不可思议的想法划过四阿哥的脑海。
不！他都可以日日梦见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胤祚重生……甚至重生几回又有什么不可能？四阿哥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太子二哥……难道胤祚他……”
若是重生的话……
想着梦境里早早夭折的胤祚，四阿哥的眼圈微微泛红，思绪渐渐被拉远。
直到啪的一声。
太子的手重重落在四阿哥的肩膀上：“不要想太多，起码现在六弟活得好好的。”
四阿哥醒过神来：“……是，没错。”
胤祚还活蹦乱跳的，精神百倍的，看着定然能够长命百岁的！
这个世界是独一无二的。
一时间，太子和四阿哥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只有这个世界，胤祚活了下来。
也只有这个世界，五公主和十一阿哥活了下来。
太子感叹一瞬，而后站起身来。
四阿哥诧异的看着太子：“…………”
看着太子一脸打算走人的架势，就是他也没能忍住。四阿哥脱口而出：“太子二哥，那其余的事？”
你就不问了？
四阿哥有些茫然，他还思考了好几天，琢磨要如何说明：比如要交代什么，还有不应该交代什么。
可是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
太子哈哈一笑，抬步往外走去：“四弟。”
他站在门口，转过身来。
午后的阳光落在太子身上，金光的光线为他穿上一件蓑衣。他温和的注视着四阿哥：“四弟，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
四阿哥的状态和自己不同。
或许他比自己幸运……或者不幸，梦见了更多的东西。
太子神色平静，脑海里却是思绪翻腾。
四阿哥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呐呐道：“无论，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吗？”
太子浅浅一笑：“就像孤曾经发誓会保护好胤祚一样，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会如此。而且……”
顿了顿，太子又道：“你也是孤的兄弟。”
太子意气风发：“孤相信你，能做得比梦境里更好。”
四阿哥：“…
………”
不是，这个难度有点太高了……吧？
四阿哥瞬间的犹豫，让他慢了一步。
望着潇洒离开的太子，四阿哥陷入沉思之中。
做得比梦境里更好？
好半响，四阿哥忍不住笑出声来。
四阿哥搔抓着后脑勺，莫名有些烦恼。
不过有一点他肯定比过去做得好——四阿哥想着众叛亲离的那个自己，觉得在人际关系上自己绝对比那个自己要厉害。
那就试试看吧。
出乎四阿哥意料的是，他当天晚上没有做梦，而是久违的睡得很熟。
甚至睡过了头。
在耳边阵阵碎碎念的呼喊声中，四阿哥挣扎着睁开双眼。他呆呆地看着床顶，久久才醒过神来，侧首看向身边人。
苏培盛长舒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四阿哥坐起身，紧张兮兮的询问道：“主子，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四阿哥摇了摇头。
他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亮光，眨了眨眼。四阿哥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已是这个时辰？”
苏培盛挺委屈：“奴才喊了主子许久。”
四阿哥笑了笑：“是吗？”，他看着窗外喃喃道：“或许是天气好，所以瞌睡比较多吧。”
苏培盛：“…………啊？”
他狐疑的看看外面，又迷惑的看看自家主子。
昨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雪啊？
这天气，和好有关系吗？正当苏培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胤祚二步并两步的蹦了进来，他看着还穿着睡衣的四阿哥乐不可支：“四哥，你真的是睡过头了啊？”
胤祚眉飞色舞：“四哥睡懒觉也！”
ü)
他兴奋地转身，撒开腿就往外跑：“我要去告诉大家！”
四阿哥：…………
在比那个自己更厉害以前，他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四阿哥飞身而起，直接蹦在地上，撒腿朝着胤祚追去：“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