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是有皇孙的,诸位公子中除了最小的胡亥尚未成亲,其他人膝下至少也有一个孩子。

    但在这些孙辈中,没有一个得嬴政的心。

    除了命人细心教导扶苏的长子以外,其他的孩子只是按部就班的成长着。

    但这外孙或外孙女,他还真没有。

    自嬴阴嫚成为植物人之后,嬴政心中一直觉得有所亏欠。

    再加上她幼年清醒之时,本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她的母亲死的又早,这种亏欠的心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

    好在听了徐福的话之后,将柳白接进了宫中,到是真让女儿醒了过来。

    柳白又是个有能耐的,故而嬴政心里对这夫妇二人,极为疼爱。

    正在批阅奏章的间隙,突然听到柳白这么一句,嬴政当下便愣住了。

    一旁正在摆弄砚台的小喜,闻言也是一愣。

    长公主有喜了,没听说呀!

    嬴政看了小喜一眼,问道。

    “驸马方才说什么?”

    小喜将砚台盖上,躬身回道。

    “驸马、驸马方才说,长公主有喜了……”

    得到确认,嬴政心中涌上了莫大的欣喜。

    看向殿中的柳白,再次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何无人报于朕?”

    方才柳白在情急之下将话说出口后,便觉不妥。

    如今再看嬴政欣喜的面容,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愧疚。

    “是在回咸阳的路上确认的,只是嫚儿随着儿臣一直在外奔波,怕她有所闪失,故而未曾报于您知晓……”

    嬴政自然明白他的话中之意,瞬间蹙起了眉头。

    “怎么,可是孩子……”

    柳白瞧了他一眼,摇摇头道。

    “父皇莫要忧心,孩子与嫚儿如今都好,只是有些劳累过度,大夫叮嘱让嫚儿多休息……”

    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嬴政有些气他将赢阴嫚带出去那么久。

    不过事已发生,如今说再多也是枉然。

    “让太医令去给嫚儿瞧瞧……”

    柳白心里一惊。

    开玩笑,让太医令去瞧不就暴露了吗?

    “父皇,太医令要负责您的身体,不宜外出!医家家主秦慕正在柏山,他的医术与太医令不相上下,便不必如此麻烦了……”

    “而且嫚儿如今需要静养,总是被人打扰,于她的身体无益……”

    听了他这一番推辞,嬴政本来兴奋的心,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

    狐疑地看着柳白,心中暗忖。

    照着两人往日的恩爱来看,赢阴嫚身体不适,柳白怕是恨不能将全天下的名医都抓来给她瞧病。

    如今关乎自己子嗣的大事,居然一再推辞,说不得,这其中定有猫腻!

    细想片刻,嬴政瞬间睁大了眼。

    难道这臭小子为了多分些钱财,故而用此事欺骗于朕?

    转念一想,不应该啊!

    此事想要证实极为容易,哪怕他真的欺骗于我,也不会用如此拙劣的谎言。

    随便派个太医过去,不就将他这谎言拆穿了吗?

    “不让太医令瞧的话,朕不放心,小喜,去把夏无且叫来。”

    “诺!”

    望着小喜出门的背影,柳白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眼前这情况,夏无且去山上已是必然。

    收买他?此事连想都不用想。

    现在他担忧的是,父皇一旦知晓自己骗了他,会是何反应……

    同时,心中也无比后悔。

    怎么会说出如此拙劣的一个借口,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不行,得先降低父皇的期待值。

    如此一来,哪怕到时知晓嫚儿并未怀孕,也不会过于愤怒。

    想到就做,柳白直接行了个礼道。

    “父皇,嫚儿路上比较操劳,这孩子不一定能保住,万一……到时父皇可要保重龙体……”

    嬴政思前想后,依然觉得柳白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此刻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对赢阴嫚更是担心不已。

    摆了摆手看向柳白。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真留不住,只能说明这孩子与你们无缘罢了……”

    说到这儿,嬴政顿了顿,想着要怎么安慰柳白。

    毕竟孩子没了,最难受的自然是爹娘。

    “一旦有个万一,你也不必自责,等嫚儿养好身子,总会有的……”

    说到这儿,嬴政停了下来,心中叹了口气。

    嫚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之前莫名成了植物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又……

    正当柳白准备说话之时,夏无且匆匆忙忙赶了进来。

    “老臣参见陛下!”

    “无且无需多礼,且随朕去山上,帮长公主看看!”

    应了声‘诺’,一干人等跟在嬴政身后,朝着柏山而去。

    这一路上,柳白无比煎熬。

    与他同车的夏无且,已经听小喜说了事情经过,一直在安慰着他。

    每说一句,犹如在柳白心上扎了一刀。

    无奈之下,柳白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说一个谎话,要用一千个谎话来圆。

    他这还没等圆谎呢,就快被揭穿了。

    到了柏山,嬴政带头朝山上走去。

    到了地方,柳白之前的忐忑反倒消失不见。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着急也没啥用啊!

    到了自家院门口,便见下人们来来往往。

    柳白诧异地看着他们,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夫妻二人都喜静,除了雨化田与赢阴嫚的婢女之外,并无伺候的下人。

    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连厨房的那些人都惊动了。

    台步走入院中,便见自家卧室的门被推开。

    赢阴嫚的婢女小绿,见到柳白后连忙上前行了礼,语声急切道。

    “驸马,公主、公主出血了,还请您在院中稍候……”

    柳白奇怪地看着小绿,怔怔道。

    “你在说什么?”

    小绿拍了下脑门,突然想起来驸马还不知此事,擦了把眼泪道。

    “公主已有两月身孕,今日奴婢跟着公主去铺子转了一圈,顺便到厂子里找了巴姑娘,而后公主便觉得肚子有些疼,回到山上就出血了。”

    “如今医家家主正在里面帮公主检查,劳烦陛下与驸马在外稍候……”

    若说之前是柳白吓了嬴政一跳,那此刻被吓到的便是他自己。

    此刻的柳白脑袋里嗡嗡的,‘两月身孕’四个字,不断在他脑海中旋转跳跃不停歇。

    再想起小绿说赢阴嫚出血了,顾不得其他,连忙便往房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