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锦挑眉，茶色眸子紧紧盯着顾云棠，“住哪里？我就在这里不走了，至于旁边那个碍眼的男人——”
“识相点，早点离开对大家都好。”
顾云棠头疼地抚了抚额头，转头看向贺江玄。
“你也住这？我这病房里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椅子给贺大总裁睡。”
贺江玄沉稳地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长腿委委屈屈地伸在狭小的空间里。
“我害你晕倒，受点罪本就是应该的。”
顾云棠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贺总原来还有这么高的道德水准呢？”
陆平锦不善地侧头，茶色双眸里隐隐带着点挑衅的神色。
“就是啊，谁不知道贺总裁杀伐果断，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主。现在却装出一副良心不安的样子，给谁看呢？”
贺江玄沉沉地回望过去，眼神冷得像是在看死人，冷肃开口。
“她和别人不一样，我只对她愧疚。”
话音一落，贺江玄就察觉到了不妥，这话说得似乎有些……
有些……太亲密了……
顿了半晌，没等到顾云棠只言片语的回复。
男人微微抿了抿冷峻的薄唇，垂眸向床上的人看去。
就见顾云棠已经完全把头蒙在了被子里……似乎是没听见。
贺江玄泄了一口气，上前给她掖好被子，低低劝了一句。
“别这样睡，小心闷坏的。”
……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庆幸。
“你说棠棠是特别的，有多特别？比你的那个小三还特别？”
陆平锦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冷嗤一声。
“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勾引棠棠吧，你现在改走暖男路线了？拿的是渣男出轨、浪子回头的剧本？”
许久，病房里才响起贺江玄压得低低的声音，“她睡了，别吵醒她。”
被子下，顾云棠想着男人刚才的话，烦躁地抿了抿唇。
……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云棠睡睡醒醒，想去上厕所。
一抬头，就见贺江玄和陆平锦这两个人跟两位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在病床两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都没闭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顾云棠吓得尿意都憋回去几分。
二人一见她睁开眼，连忙紧张地看向她，关切地问。
“怎么了？”
顾云棠皮笑肉不笑，“没事，没事。”
陆平锦温柔地看着懵懂的女人，柔声问，“是不是想喝水？”
幽沉的眸光紧紧盯在顾云棠身上，贺江玄沉声问了一句，“是不是想上厕所？”
顾云棠刚想反驳一下陆平锦，喉咙就莫名发痒。
她低低咳嗽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想……好像是得喝水。
沉默片刻，朝两人都点了点头。
陆平锦连忙道，“好，棠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嘎吱——”
陆平锦端着杯子飞奔出去，去外面接热水。
贺江玄大踏步走到顾云棠身边，大手稳稳地搀在她的手上。
火热的体温毫无征兆地透过布料传来，顾云棠吓了一跳，被烫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把他的手拨开。
“不用，我还能走，我没残废，我自己能去厕所。”
大手紧紧箍着女人纤细的手腕不放，贺江玄将她的另一只手也紧紧攥在掌中，从背后将她整个人笼在怀里。
贺江玄垂眸盯着她可爱的发旋，低低解释了一句，“你刚清醒，容易摔倒。”
低沉冷肃的声音就响在耳边，热气仿佛也……
顾云棠莫名感觉不自在，轻轻缩了缩脖子。
一晃神，清新的竹香味无孔不入充斥于鼻端，强势又霸道。
夜色下万物都在发酵，顾云棠的好奇心也出奇地膨胀了。
女人恍恍惚惚，忍了又忍，还是用生涩的声音问，“你用了什么香水？好香。”
贺江玄骤然沉默了下来，周身气温猛降，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冷意。
顾云棠就在他的怀中，却完全无知无觉。
她耐心地等了半晌，等来的却只有沉默。
“不说啊，”顾云棠打了个呵欠，“不说就算了。”
她解决完生理问题，刚打算上床，偶然一抬眼，就见贺江玄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眸光沉沉如幽潭。
“你真的不记得了？”
顾云棠睡眼惺忪，“我该记得什么？”
“你曾经……”
“棠棠！水来了，趁热喝！”
陆平锦端着水杯大踏步从门外走来，殷切地端到顾云棠面前。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恰打断了贺江玄的话。
顾云棠捧着水杯，对陆平锦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
——瞬间将刚才的疑惑抛在了脑后。
贺江玄顿了顿，在黑暗中无声地阖了阖眼。
明明……这香水是她当初送他的生日礼物……
她果然……又不记得了……
……
第二天。
陆母准时提着汤来到了医院。
“嘎吱——”
“棠棠！看我给你带什么……”
陆母推开门，对上贺江玄的眼神，一怔。
只见男人的眼底隐隐有青黑之色，俊美冷漠的眼中红血丝密布……憔悴了许多。
陆母劝解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真情实感，“贺总，你看，年纪也上来了就不要和年轻人一样逞强了，熬不了了夜就不要熬了。”
她指了指旁边神采奕奕的陆平锦，“你看平锦一点事都没有，下次再遇上点什么事还是让平锦来吧。”
顾云棠替贺江玄说了句公道话，“他真的还不算老吧……”
话还没说完，陆母就笑眯眯一勺子怼过去，“来来来，棠棠喝汤。”
贺江玄顿了顿，沙哑着嗓音开口，“我没有到那个年纪……只是昨晚……”
昨晚他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都可以这么轻易地忘掉。
……好像只有他还停留在过去。
陆母不懂贺江玄的伤春悲秋，只是笑眯眯地劝说。
“贺总，有些事情你勉强也勉强不来，就像年龄啊、感情啊之类的，留不住的就不要想了。”
贺江玄微怔。
顾云棠喝完了陆母送上来的汤，在陆慕春的坚持下又测了过敏源。
发现她不是易过敏体质，过敏的只有芹菜。
陆母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贺江玄，“还真是不凑巧，贺总给你夹的那道菜正好是你唯一过敏的，这缘分的事情真是说不清啊。”
陆平锦恶狠狠地瞪了贺江玄一眼，“我看这个男人生来就克你，那么多菜他偏偏就挑中那道，说不定是什么扫把星转世！”
贺江玄深深望了顾云棠一眼，转身大踏步离去。
顾云棠疑惑不解，在他身后大喊，“你去哪里？！”
贺江玄顿了顿，回头，眸光沉沉，如死寂的幽潭。
“我去洗洗晦气。”
男人垂眸。
他不信命，但如果……他的存在真的会给她带来伤害……
他会放她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