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玄学过十几年的散打,轻而易举就能躲过陆平锦挥来的拳头。
然而男人怔怔地盯着顾云棠苍白的脸,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一动不动。
“砰!”
拳头裹挟着无尽怒意重重落在男人冷漠俊美的侧脸上,贺江玄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
整张脸肿到没有知觉,他没有给陆平锦一个眼神,只是盯着顾云棠,黑眸黯淡无神,声音艰涩。
修长的手揽在她的腰上,止不住地颤抖,“我送你去医院。”
“你别碰她!”
陆平锦恶狠狠推了贺江玄一把,男人没有防备,当真被推得偏离了一瞬。
陆平锦趁机上前轻柔地抱起顾云棠。
“我送棠棠去医院,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不要碰受害者!”
陆母平时总挂在脸上的笑容罕见地消失了,冷冷地看着贺江玄。
“贺总,让他去送吧,你的嫌疑还没有洗清,暂时不要碰云棠。”
是他……是他害了她……
贺江玄松了力道,只能任由陆平锦将顾云棠抱走。
陆平锦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顾云棠大踏步向外走去,一边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是掩饰不了的紧张。
“棠棠!你怎么样!你撑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陆母也跟着一路小跑,紧紧握着顾云棠的手,帮忙固定她的身体。
“别怕,别怕,云棠,到医院就没事了。”
他们三个亲密无间,和谐得像是一家人,贺江玄沉默地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像是个局外人。
所幸云海餐厅离医院很近,不一会儿,顾云棠就被送进了抢救室。
“砰!”
陆平锦重重捶在雪白的墙壁上,修长手指瞬间红肿了起来。
恶狠狠盯着贺江玄,茶色的双眸凶狠地鼓起,像是要捕猎前的大型野兽。
“如果她要出了什么事,不管你有多大的能力,我一定告到你牢底坐穿!”
陆母也盯着贺江玄,眼神如寒冰,“平锦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贺江玄一丝反应也无,仿佛失去了听觉。
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道道青色的指痕,时间久了,更显狰狞可怖。
他却好像没知觉似的,只是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抢救室亮起的灯。
眸光冰冷空洞,一丝光亮也无,是一望即知的可怕的死寂。
——这是贺江玄头一次在顺风顺水的人生中产生了类似害怕的情绪。
他怕……怕今后再也见不到那样鲜妍明媚的一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打开门,陆母和陆平锦连忙紧张地凑到他面前。
“怎么样?棠棠/云棠怎么样了?”
贺江玄落后半步,迟迟不肯再迈步向前,踌躇着面对不敢命运的审判。
医生看着眼前的三人问了一句。
“谁是家属?”
“我是!”
“我是!”
低沉冷肃的嗓音和清越张扬的嗓音同时响起。
贺江玄紧紧盯着医生的眼睛,看似沉着冷静地开口。
“我是她的合法丈夫,我能签字。”
医生顿了顿,疑惑了一瞬,“签字?不用签字。”
医生看向贺江玄,皱了皱眉,严肃地问,“病人对芹菜严重过敏你知道吗?”
“不……”
贺江玄的喉咙干涩得像是生锈的机器,良久才把这一个字吐出。
医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疾言厉色地批评道。
“不知道?你这家属当得可真够不仔细的!病人这次是急性过敏引起的休克,幸好送来得早才抢救过来了。”
“你要注意,下次可千万不要让她吃芹菜了!”
真的是他夹的菜有问题……他差点害死她……
贺江玄沉默地立在原地,整个人都沉郁到了极致,像是被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
“砰!”
陆平锦抡起一拳重重向贺江玄捶去,额上青筋暴起,裹挟着蓬勃的怒意。
“你是故意的吗?跟她结婚三年你会不知道她对什么过敏?!”
“我……”
他不知道……三年……三年了,他连她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
“你差点害死她!都是因为你那点可悲的自尊心!”
贺江玄任由陆平锦的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身上,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
身体上的疼痛密密麻麻地传来。
……却永远也比不上心里破了洞一般的空虚。
贺江玄沉默地想,她过敏晕倒时体会到的也是这样的痛苦吗?
他也该为他可怜的嫉妒心付出代价了。
最后还是陆母冷冷看了贺江玄一眼,出言打断。
“好了,好了,我们去看棠棠吧。”
贺江玄浑浑噩噩地起身向病房的方向走去,陆平锦冷哼一声,伸手阻拦。
“你没有资格出现在棠棠面前!”
沉郁冰冷的嗓音响起,“让开。”
陆平锦死死瞪着贺江玄,茶色的双眸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有半点悔过之心吗?棠棠被你害成这样还不够惨吗?你还想怎么害她?!”
贺江玄沉默地向前走去,陆平锦又是一拳挥来。
男人轻而易举地接住陆平锦的拳头,抬头,眼底是惊人的死寂。
“我说让开。”
“让我,去跟她道歉。”
陆平锦见一时片刻拦不下贺江玄,懒得跟他纠缠,快步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呵,反正棠棠不会原谅你这个杀人犯。”
病房内,顾云棠已经醒了,面色苍白地靠在床头。
见到陆氏母子进来,虚弱地对他们笑笑,“你们来了?我到底因为什么昏迷的啊?”
陆平锦紧张地大踏步走到顾云棠床前,俯身一寸寸地看着她,茶色的双眸满是心疼之色。
“棠棠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顿了顿才解释道,“因为你对芹菜过敏。”
顾云棠挑眉,敏锐地问,“贺江玄夹给我的菜就是芹菜?”
陆平锦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唇角危险地下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对芹菜过敏,他就是想谋害你!”
顾云棠尴尬地轻咳一声,“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对芹菜过敏,我之前从来没测过过敏源。”
小时候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长大后没出过问题也就没想过去测。
“哎呀!小可怜!”
一旁的陆慕春母爱泛滥,瞬间把她脑补成了一个没人爱的小白菜,心疼地紧紧握着顾云棠的手。
“云棠,你受苦了,等你休息好了,我马上带你去测过敏源。”
顾云棠最拒绝不了来自长辈的关心,顿了顿,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
“好,谢谢陆阿姨。”
“嘎吱——”
病房的门推开了,满身狼狈的贺江玄推门而入。
顾云棠简直不敢认,这还是那个衣冠楚楚、衬衫永远都扣到最上一颗的贺江玄吗?
……鼻青脸肿的,怎么弄得比她这个晕倒的人还狼狈……
她迟疑地看着贺江玄,不可置信地问,“你这是?”
陆平锦勾起一个冷漠的笑容,“棠棠不要心疼他,他害你晕倒,这是他应该受的惩罚。”
低沉冷肃的声音响起,男人深深躬腰,“抱歉。”
顾云棠被他这么郑重的道歉弄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摆手。
“不怪你,不怪你,我也不知道我对芹菜过敏。”
贺江玄紧紧盯着顾云棠,眸光沉沉,“你想要什么赔偿?再加一些贺氏的股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