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中期的日子苏暮过得无比惬意, 现在女学馆走上正轨，无需太费心思。有时候她会去看一看，同晋阳她们讨论如何接活计与女郎们做。
这方面苏暮比不上她们人脉广, 好在是妙音坊的周娘子接触的人混杂, 权贵与商贾都会打交道，有门路牵线搭桥。
天气愈发寒冷，寿安堂里已经用上炭盆，苏暮却跟小火炉似的不怕冷。
当初怀顾琛的时候她就怕热, 现在仍旧如此。
这不，晚上睡觉她特不老实, 时不时把腿伸出来。
顾清玄跟老妈子似的一会儿给她盖上, 一会儿又被她踢开，一会儿又被他盖上，如此反复。
最后苏暮实在受不了他，迷迷糊糊道：“顾文嘉你是不是有毛病？”
顾清玄：“阿若莫要着凉了。”
他亲昵地搂住她滚圆的腰身, 掌心忽地传来蠕动, 他“哎哟”一声，“在动。”
苏暮困倦, 懒得理他。
顾清玄又好奇地摸了摸, 肚腹里的家伙再次蠕动, 他心生欢喜。
那种感触特别微妙, 尽管已经有了一个, 还是对它的降生充满着期望。
目前顾琛一岁多了，原本还可以继续吃奶, 结果他自己断了。小家伙不挑食，米糊、粥汤、蛋羹、鱼、肉糜，甚至连菜叶子都吃。
一岁多走路已经很稳了, 说的话语也丰富，简单的叠词他能清晰表达，能跟大人交流互动，甚至还会掐着顾清玄下值回来的点上让奶娘抱着他到门口等。
有时候在外疲惫一天回来看到那张兴奋唤爹的小脸儿，顾清玄顿觉窝心，从奶娘手里接过，问他在家里干了些什么。
顾琛说了些他听不懂的言语。
小家伙要骑马马，顾清玄便取下幞头，把他架到肩上，扶住他的身子。
小崽子欢喜不已，喊自家老子跑跑。
顾清玄便架着他小跑起来，身后的许诸和奶娘连忙跟上，一个劲喊他们慢着点。
平日里那身绯袍端方雅重，若正经起来，通身都是官威。
如今肩上架着个小儿在长廊上像二傻子似的跑动，孩子欢愉的咯咯声和大人的开怀笑声交织在一起。
苏暮从映月苑那边回来时瞧见父子俩，她扶着腰身，顿足看了会儿，忍不住道：“俩二货。”
现在看着父慈子孝，只怕待小崽子长大了，多半会鸡飞狗跳。
两人看到她的身影，小崽子欢喜地唤娘。
顾清玄这才把小家伙放下来抱着，他身量高大，那肉团子在手里小小的一只，倒有种奇异的反差。
苏暮看着父子二人，说道：“没个正经。”顿了顿，“平时见你这般讲究，像两个小疯子一样。”
顾清玄笑道：“元华高兴。”
苏暮掐了一把小崽的脸儿，“亲我一下。”
那小子忒会哄人，当真凑上前亲了她一下。
苏暮这才满意了，没有白养。
之生顾琛时提前了一阵，这回生老二也提前了，按临盆推算得近年关，结果提前了半个多月。
这回苏暮无比淡定，不慌不忙地进产房，顾老夫人和盛氏也像上次那般陪同。
盛氏说生过一胎，第二胎因为开过宫口，所以容易得多。
苏暮原本半信半疑。
哪曾想第二个当真是来报恩的，她进产房才不到一刻钟，那胎儿就顺利出生了，哭声响亮，一点都不马虎。
苏暮趴在支架上，又像上回那样问盛氏四肢是否齐全，她笑得合不拢嘴，应道：“齐全！”又道，“这回是个闺女，儿女双全了！”
顾老夫人“哎哟”一声，凑上前道：“赶紧让我瞧瞧。”
盛氏抱给她瞧，顾老夫人欢喜道：“瞧这脸嘴儿，生得俊，像文嘉小时候秀气。”顿了顿，看向苏暮道，“争我嫁妆的来了！”
苏暮失笑，“祖母你可要说话算话。”
顾老夫人高兴道：“我嫡亲的曾孙女，什么都给！”
产房里其乐融融，待血迹清理干净后，苏暮换了身干净衣裳躺到床上，盛氏把孩子抱到她跟前，“瞧瞧这孩子，比元华还俊。”
苏暮细细看了会儿。
一般初生的婴儿被羊水泡得皱巴巴，但这个孩子却白白净净的，脸嘴秀气，确实比大崽刚出生时好看许多。
稍后待屋里的血气散得差不多后，原本是不让男人进来的，按老话说怕触霉头，顾清玄不讲究这些，屁颠屁颠来看以后要分一半家产的闺女。
这回他胆子大，被大崽训练过，会主动去抱。
哪怕小小的一只。
现在苏暮疲惫，顾清玄也不敢打扰她，只得把孩子抱给奶娘。
外头的风刮得大，屋里的炭盆偶尔发出噼啪声，顾清玄特别自觉地坐在凳子上看自家媳妇儿。
她才生产，身体虚弱，睡得迷迷糊糊间，那厮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去探她的鼻息，确定有气儿后，才放下心来。
在某一刻，顾清玄特别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他打小生长在温暖和睦的家庭里，万分庆幸的是他自己也拥有了这么一个温暖和睦的家庭，有一双儿女，有自己挑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称心如意的。
顾清玄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当初那般筹谋，豁出去把她找回来，值了。
同顾琛一样，这个孩子的名字也是顾老夫人取的，叫顾婳，意娴静美好。
初生的婴儿成日里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顾琛觉得稀奇，他们教他喊妹妹，起初他还不乐意。
苏暮怕所有人都围着老二了，让老大心理不痛快，特别照顾他的心情，教他尝试着去接触老二，后来小家伙才愿意喊妹妹。
冬日里坐月子比夏日要舒服许多，这阵子顾琛也不跟奶娘睡了，特别黏自家老娘。有时候顾清玄会趁着他睡熟了把他抱走，别来占他的窝。
而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待老二大些后，比老大更黏人，见不着就开始嚎。
有些孩子打小就鬼精鬼精的，比如老二。
不论是出牙，说话还是走路，她都比老大发育得更快些，脑袋瓜也更灵活。
为了霸占老娘，她甚至会哄她老子，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把顾清玄忽悠得满心欢喜。
不过套路用多了他也不会再上当了。
养两个孩子跟养一个完全不一样，因为他们会打架，也会合伙去欺负橘猫，还会争抢爹娘。
如果老大去争老爹，老二势必会去抢，如果老大不争，顾清玄这个老子则无人问津。
不仅如此，苏暮还得雨露均沾，逢初一、初五得跟老二睡，逢初三、初七跟老大睡。至于顾清玄，他觉得不能再这么纵着两个毛孩子了，他要拿回自己的权威！
两娃接连被扔过几回后，顾清玄成功抱得媳妇儿归。
老大不高兴问理，顾清玄同他说道：“这是我媳妇儿，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夫人，我俩是要睡一辈子的，以后死了也会合葬在一起，元华懂了吗？”
顾琛自然是不懂的，“我要跟阿娘睡。”
顾清玄斩钉截铁拒绝道：“不可以，待你长大娶了媳妇儿，自己去抱你媳妇睡。”
顾琛还是那句话，“我要跟阿娘睡。”
顾清玄不高兴道：“这是我媳妇儿，你怎么能睡我媳妇儿呢？”
一直没有吭声的顾婳忽地拉了拉自家兄长的衣袖，同他说道：“阿兄，爹若不让你跟阿娘睡，以后待他们死了，就不让他们睡一块儿。”
此话一出，苏暮失笑出声。
顾清玄顿觉血压飙升，她连忙安抚道：“文嘉莫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顾清玄气得吐血，指着顾婳道：“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子不成？！”
顾婳狡猾地躲到自家兄长身后，顾琛护她道：“爹不要生气，生气死得快。”
顾清玄：“……”
彻底炸毛。
两毛孩儿被他狠揍了一顿，在院子里哭得嗷嗷叫。
苏暮则双手抱胸依在门口围观，她觉得，永微园离鸡飞狗跳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