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李清瑶的正头家长，他的反应好像确实有点太淡定了。
李海浪局促地拉拉衣角：“兜兜，哥不懂高考应该是怎样的，我们家除了你，还没出过其他大学生。”
果然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李兜兜收回哀怨的眼神。
气氛一时有点僵持。
林灵眼珠子一转，忍俊不禁，小声对李清瑶说：“看来在你家，兜兜的地位最高，是不是？”
李清瑶杵了杵林灵的腰，让她不要再看戏了，快点说点什么，毕竟在这个屋子里，只有她经历过本地的高考。
林灵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拉着李兜兜的手，宽慰道：“放轻松点，你太紧张了，其实我们这里的家长，对高考没怎么当回事的，毕竟，考不考得上，只和学生的成绩有关。”
“作为学生来说呢，成绩怎么样是既定的，考得上的人自然认真复习，挑选学校和专业，考不上的人也心知肚明，已经提前在找工作了。”
仔细砸吧着林灵的话，李兜兜心情渐渐平复。
提起成绩单，她总算想到最重要的事：“清瑶，你们老师建议你报什么学校，你这张成绩单看不出什么，没有全市排名和全国排名。”
李清瑶如实回答：“我的成绩在班级里是中上，我们老师说我的基础差，要考上好学校有点难，但是师范类的学校倒是很有希望，而且，听说师范类的学校还有点补贴。”
“学费和生活费你不要担心。”李兜兜不想她为了补贴，就冲动做选择：“还有点时间，你要再争取一下好学校吗？”
李清瑶摇头：“姑，我已经很努力复习了，但是成绩还是上不去。考虑到年纪，我不想再复读了，让我去读师范学校吧，将来当个老师也很好。”
李兜兜拿不定主意，她转头看向李海浪。
李海浪抿着唇，问李清瑶：“你认真告诉爹，你想读师范是成绩原因，还是考虑到家里的情况？爹想跟你说，家里你不用担心，如果这样的前提下，你会怎么选？”
李清瑶认真无比，异常坚定：“是成绩原因，还有一点，我不想离家太远，本市就有一间很好的师范学校，留在市里读大学，我还能经常回家。”
长时间的沉默后，李海浪在原地做了数次深呼吸，最终在李兜兜的目光肯定下，做出决定。
他尊重李清瑶的想法。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李清瑶，无声撒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林灵见她达成心愿，很替她高兴，但下午三点就要封闭校门，她自己的志愿还没最终和家人商定，便提出要先回家。
李兜兜反应过来，匆忙拉着李海浪和李清瑶一起出校门。
她小跑着去停车棚，拿上蒸好了的放在铝饭盒里保温的梅菜扣肉给林灵带回去，并与她深深拥抱：“下一次见面就是高考后了，提前预祝你高考顺利。”
林灵感动地接过，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前往公交站点等车。
送别她后，李兜兜和李海浪带着李清瑶去了一趟供销社。
刚才她在宿舍大概看过一圈，一些需要补充的生活用品，她都买了双份，担心林灵临时短缺，干脆连她那份也买了。
东西还没买完呢，李海浪就在一边抢着要付钱，被李兜兜拦了。
后来他又推脱了半天，李兜兜干脆将他和李清瑶父女两个一起赶出供销社的大门。
李海浪颇为委屈地问李清瑶：“你姑一向都是这样的吗？”
霸道、不容置疑、风风火火、想一出是一出，这类的话他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只敢默默用“这样的”代替。
李清瑶莞尔，第一次这么无负担和李海浪开起了玩笑：“爹，你是不是觉得我姑和你见过的其他女孩子都不太一样，主意太正了些，为人太慷慨了些，花钱太财大气粗了些？”
“对对对！”李海浪忙不迭点点头：“还是读书好，你看你读书了就能说出那么多新鲜的词，爹就是这个意思。”
李清瑶目视前方的马路，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明明所见之处，大多都是灰暗的颜色，无论是建筑物还是衣服，但是她的眼神里却充满光彩。
“我姑在一个开明的国度长大，所以为人也很热情开明，她经常对我说，一家人不用计较那么多，等我以后有能力，让我也尽自己所能去帮扶家人，只有这样，家族才能携手并进，共同迈入开明盛世。”
李海浪似懂非懂，他看着女儿的侧脸，直觉，不过半年时间，女儿容貌未改，但好像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他有限的语言储备里，只有一个词能匹配此时此刻的李清瑶。
“奔头。”
李清瑶的眼里有了奔头，所以，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就在他看得渐渐入神的时候，李兜兜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了。
憨憨的庄稼汉也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他只有一把子力气，便对李兜兜说：“你以后想吃什么好吃的告诉哥，哥都给你弄来。”
李兜兜：“？？？”这句话似曾相识。
想起当初李水生醉酒，也是这么对李兜兜保证的，李兜兜乐不可支。
“大哥，你和我水生哥真不愧是亲兄弟。”
李海浪陪着笑：“我们就是亲兄弟啊。”
李兜兜笑得更欢了：“是，你们是，我的亲哥呦，你还有这一面，走走，咱们去吃点东西，待会再送清瑶回去。”
李海浪难得见到这么活络的李兜兜，他骨子里其实也是个妹控，只是以前和李兜兜相处太少了，两个人年纪又实在差得太多，加上没什么机会，才导致兄妹两个过于生分。
今儿这半天的单独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李兜兜这个妹妹了。
与李水生喝了酒才能放得开的性格不同，李海浪许是因为年纪比李兜兜大很多，又打心眼里服气这个妹妹的为人，因此他对李兜兜的态度，是既把她当妹妹，又把她当女儿。
短短一顿饭的功夫下来，他数次被李兜兜和李清瑶的谈话内容绕晕了，后来实在听不懂，他干脆就当起了夹菜员的角色，一会往李清瑶碗里夹菜，一会往李兜兜碗里添汤。
不知道的外人看着，还以为他是一位带着两个女儿出来打牙祭的老父亲。
可见，他脸上难得的宠溺与放松神情，有多真实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