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普妮大呼小叫地将她今晚的美丽装扮拉低到凡人的层次，让人不禁可惜这副好皮囊。罗素莞尔一笑，打扮出的距离感就这么消失了，她底子里还是那个熟悉的迪普妮。
涂黑的指甲像黑珍珠，五指拿起玻璃酒杯，贴在带点苍白的肌肤上。迪普妮重新坐下，眼线勾勒的魅惑眸子瞪着小混混，她小声说：“所以，有消息吗？”
“关于‘黑骑士’的？”
“嗯嗯。”
罗素现在头脑中回顾一遍，照例留下了警告。
“黑骑士很危险，迪普妮，你知道他来到新都后都做了些什么。作为雇佣兵却不守规矩，凭着个人喜好处理目标，甚至是雇主。滥用超格力量无视法律和秩序，如同叛逆标志的都市传说，那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迪普妮有些不耐烦，说：“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会放弃这个大新闻的动向，你只需要告诉我情报，罗素。其他我心里清楚。”
罗素握着已空的酒杯，轻声说道，“特鲁罗港口发生了一起暴力冲突，NCPD已经封锁了现场，但如果是媒体人员，应该能得到访问权限。说不准那里有你感兴趣的，痕迹应该还没处理，我们都知道白骑士警员效率不高……”
“多谢！情报费我稍后给你！”迪普妮转身跑向弗洛尔·丹尼斯，喜气洋洋地邀功似地说道：“弗洛尔小姐，我刚得到了一个大新闻！我想申请加班！拜托您了！”
那位优雅端庄的白衣女士眨动眼睛，朝罗素这边看了一眼，有些为难地说：“可是，迪普妮，今晚是投资方参与的大型聚会，今晚缺席的话，就不太礼貌了。而我一人接待那些来宾，我有些担心，迪普妮。”
迪普妮捧起弗洛尔的手掌，有些歉意，但坚决果断地说：“十分抱歉，弗洛尔小姐，我考虑了一下，像我这样卑微的人陪同出席聚会有失您的身份，外表的修饰并不能改变我不修边幅的毛病，要是给您惹麻烦就太不敬了。”
迎着弗洛尔不变的笑脸，迪普妮直视她的眼睛，说：“我觉得自己还是该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只要我挖掘出大新闻，一定可以更好的报答报社，报答弗洛尔小姐！所以，请给我出勤机会，我想加班！弗洛尔！”
骗子。
弗洛尔·丹尼斯无奈摇头，她的脑袋微微低下，再抬起时已经是那温顺谦和的笑脸。
“好吧，自愿加班的员工，我没有拒绝的必要。”弗洛尔摘下自己左胸上的白羽毛别针，亲自别在迪普妮的衣服上，“给你许可了，迪普妮，好好工作去吧。”
“得令！”迪普妮按动手表，身上的礼服变形成日常便服，她跑动时揪下发夹，离开前将吊坠饰品放在了桌上，跑进了那场雨中。
自动门已经缓缓关上，但那道活力的背影还停留在罗素的视网膜上。
[已完成拍摄，是否给图片文件重命名？]
“删除照片。”
“真是风风火火的个性呢。”弗洛尔·丹尼斯站在罗素身边，视线停留在自动门那边，“平时是服服帖帖的样子，最开始看到这一面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是我不擅长对付的性格。过于稀罕，真想好好拍下来。”
弗洛尔身子前倾，脸蛋凑到罗素的视野里，眼神友好。
“弗洛尔·丹尼斯，认识一下，这位先生。”
“罗素·欧恩。”
“欧恩？”弗洛尔眨动眼睛，从困惑中恢复笑容，“啊呀，没听过的姓氏，看来是新朋友。”
“只是平平无奇的姓氏。”
“迪普妮的朋友果然也是有趣的人，罗素先生。”
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像朵盛开的百合花，说话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如果不是过于明显，罗素大概会喜欢弗洛尔的笑容。
弗洛尔·丹尼斯看向那些被丹尼斯放在桌面上的金属饰品，一件件放回自己的小包里，朝着吧台上的几人摆手再见，留下一句后离开。
“今天认识了大家，令人心动的邂逅，这件酒吧我以后会常来的，再见啦。”
一黑一白先后离开，威利姆这才坐回罗素身边，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
“丹尼斯，是贵族的姓氏，弗洛尔·丹尼斯，是一位贵族女士。”
“额……宪法特权会员制的那个贵族？”
“是宪法特权终身会员制的贵族。用资金捐助权力机关换取到法律层面的特权，比公民享有更多权利和优惠的高等人。”
罗素注意到威利姆脸上的郑重，自己却始终不能体会他的心情，有些窘迫地说：“我没读过什么书，不太明白。”
“书上不讲这些，需要明白的人自然会明白，不过，罗，你现在得明白了。那是一位枪杀你还不用受刑的女士。”
“听起来不是很公平。”
“公平本不存在，人类击败了智械，所以他们才会产生自己比机器更高等的想法，而金钱是人类想要的，所以也会有金钱等于等级的想法。”
罗素看看吧台后的吉尔和杜威，他们在擦拭酒杯，没有参与谈话。
“那你呢，威利姆。你在中城区有一间私人整容医院，你穿着西装，或是披着干净白大褂，换上了最高级的手术义肢，喝着五倍价钱的鸡尾酒，你的信用额度估计也比我们高得多。你也会觉得自己比我们更高等吗？”
威利姆·怀让像个被揭发的小偷一样揪着自己领口，看向罗素的眼睛，其中的平和让男人松了口气。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错误的。不该踏入黑暗的街巷，不该来到下城区，要衣着体面，外表光鲜，这是社会告诉我的。可每当我回到家里，听到裘克欢迎的声音就感觉提起的身躯泄了气，我不喜欢人类与仿生人的差距，有了与社会相悖的自觉，我便产生了更多错误的想法。”
“我不觉得比你们高等，罗。但这是错的，实际情况是如你我冲突，法律会偏向我这位整容医生，因为医生就是比无职业者优秀。人类对阳光产生依恋，就不会愿意待在泪城的雨里。”
“只是因为我是一个错误的人。我才会躲进这间偏僻狭窄的酒吧，躲进这场不停的雨里。这里会让我轻松许多。”